第四章　逃出山庄

 

2021-05-06 19:08:4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雷霆醒过来了，他仍然在那间秘室里，仍然面对着那个蜡人范蔷儿。
　　雷霆坐在范蔷儿对面，他低着头，不知道时间在飞速流逝。
　　有人在劝他死：“雷霆，你为什么不死？你可以和她死在一起。我可以把你也制成蜡人，让你与她遥遥相对，互相凝望着，那有多好？”
　　这是裘独么？这是那个仇视二十年的裘独么？
　　他很累，也许他该死去。同范蔷儿我相对而会，岂不是很好？做蜡人就做蜡人，蜡人有什么不好？
　　那人仍在劝他：“在桌子上，有一柄剑，这是范蔷儿的剑。这是你送给她的剑，这是一柄蔷薇软剑，她用这柄剑，使三十六式越女剑。你为什么不用这柄剑杀死你自己？”
　　雷霆回头看，桌子上果然有一柄剑，果然是范蔷儿那柄蔷薇软剑。
　　他颤抖着抓起这柄剑，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裘独看着雷霆，他在等，在等雷霆自杀。
　　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向人承认他不想杀雷霆。
　　他为什么不想杀雷霆，是因为他仍在心里惧怕雷霆？还是他心里仍有那个教他武功，让他成为天下一富的武林第一高手雷霆的威严？他等这一刻，等了二十年。
　　这时，他身后有人在叹息。
　　他知道这人是谁，这是他很看重的一个人，这个人很有头脑，他不光是一个杀手。
　　裘独问道：“你可怜他？”
　　那人道：“他还可以利用。”
　　裘独一笑，他没讲话。一个雷霆，无魂无魄的人，浑无功力的一个凡夫俗子，他还有什么可利用之处？
　　那人道：“雷霆有一个死敌，他是一剑萧晓。”
　　裘独的心平静下来了，他回头看着那人。
　　那人道：“雷霆有许多死士，他如果被人杀死，他的人不会不寻仇。”
　　裘独点点头。
　　那人道：“应该是一剑萧晓杀死雷霆，而不应该是你。你可以为他举哀，向天下黑道之人报丧，然后用雷霆的人杀萧晓，灭天下各大门派，而不是你杀死他。”
　　裘独道：“好，他应该死在哪里？”
　　“汴梁城内，萧晓的院内。一个提着一柄蔷薇软剑的雷霆，死在一剑萧晓的院内。”
　　裘独道：“好，这事儿交你去办。”
　　那人躬身听命。
　　雷霆坐在范蔷儿对面，他的心渐渐清醒了，他在想他自己，是他弄出了这么一个金银帮，他该去把这金银帮灭掉。是他把范蔷儿和梦姑推向了火坑，他应当亲手为她们复仇。
　　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所有的邪恶都不会结束。他不能死，雷霆坐起来，默默闭上了眼睛，他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
　　一个人走了进来，是黑杀陆平，黑道上第一杀手。从前，他该是除了雷霆之外，黑道上人人畏惧的人。如今，他是不是可以在江湖上纵横来去，快意恩仇的第一人？
　　他望着雷霆。
　　“我想知道，你是愿意死在裘独手里，还是愿意死在一剑萧晓的手里？”
　　雷霆看着他，默默站起来。
　　他毫不犹豫，他愿意死在一剑萧晓的手里。
　　黑夜漫漫，黑杀陆平带着他，在丛石之中飞越。
　　两个人走出了情人谷。
　　裘独坐在大厅里，他在冷笑。
　　雷霆死了，他与雷霆、范蔷儿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从这里起，他就只是一个威风凛凛的金银帮帮主了，他没注意到，夜鹤莫雨走了进来。
　　裘独抬头看着他。
　　“你没杀死雷霆？”
　　裘独摇了摇头。
　　“杀死他！”
　　裘独仍然看着莫雨。他不明白莫为什么这么急切想杀死雷霆。莫雨慢慢说道：“我听过有人说，商山三十六叟之中的神医叟说过，他可能会让雷霆恢复武功……”
　　裘独站了起来。
　　“神医叟？他在哪里？”
　　莫雨道：“他在汴梁城内，我让野瓢道人、倚梅三人和阴魂杀手去杀他，他活不到天明。”
　　裘独长吁了一口气。
　　莫雨道：“马上杀死雷霆，决不能让他活着。”
　　裘独道：“他今夜必死。”
　　莫雨一笑：“好。”
　　他长吁一口气，坐下来，等裘独发令。
　　但裘独只是默默坐着。
　　“雷霆在哪里？”
　　裘独道：“黑杀陆平带他下山去了，他要去一剑萧晓那里，让他死在萧晓院里。”
　　莫雨盯住裘独：“这是你的主意？”
　　裘独摇摇头。
　　莫雨脸色阴沉：“是谁？”
　　“黑杀陆平。”
　　莫雨一叹：“你中计了，他走了多久？”
　　“一个时辰。”
　　莫雨道：“追！带上山庄所有杀手，追上去，杀死黑杀陆平，杀死雷霆，决不让他回到商山三十六叟手里。”
　　情人谷外，有一辆马车，黑杀陆平带雷霆上了马车，马车驰骤，直向汴梁西奔去。雷霆明白，如果要带他入城，让一剑萧晓杀死他，应该去汴梁城内，而不该绕城而去。他望着黑杀陆平。
　　陆平看着他，说道：“你杀过人？”
　　雷霆点点头。
　　陆平道：“杀人也是这样，该他做的，就去做。他自己的事，决不留给别人去办。”
　　雷霆看着黑杀陆平，江湖上的人只是猜测这人那人之死是黑杀陆平所为，没有谁亲眼见过黑杀陆平杀人。
　　陆平道：“你没资格死，你弄出一个金银帮，你该解决它，你与裘独之间的恩怨，也不能让别人代你了结……”
　　雷霆听明白了他的话语。
　　黑杀陆平道：“你可以回绿涧去，你不能死，商山三十六叟可以想办法恢复你的功夫。你要恢复了自己的功夫，可以办好自己的事。”
　　雷霆望着黑杀陆平，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入了金银帮，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叫黑杀陆平，他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帮他。
　　黑杀陆平道：“你答应我，帮我办两件事。”
　　雷霆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办？”
　　黑杀陆平道：“我办不了，因为我救了你。”
　　这岂不是最好的理由？
　　雷霆道：“好，你说。”
　　黑杀陆平道：“杀死一剑萧晓。”
　　黑暗之中，雷霆听了这话，是不是很吃惊。萧晓是大侠，为什么要杀他？一剑萧晓在江湖上很有名，同雷霆一样有名，又是大侠，为什么杀他？
　　黑杀陆平道：“他奉皇上之命，杀死了江湖上许多豪杰，他还杀死过我一家，江南巡按陆文恩……”
　　雷霆知道那件血案，那是十年前震惊天下的一件大案。
　　雷霆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皇上为什么要杀巡按？”
　　“直言进谏。”
　　雷霆一叹，朝廷之上，也见血腥。
　　雷霆道：“我答应你。”
　　黑杀陆平道：“另有一件事，月余之后，中州大侠邓飞就要带一百万银两去川陕赈灾。我求你去保护他一路无事，待他赈灾归来，便可以不管他了。”
　　雷霆道：“好，我答应你。”
　　黑杀陆平一笑，不再讲话。
　　天仍在昏黑，马车在黑暗之中驱驰。
　　黑杀陆平道：“你答应过我，就一定得做到。”
　　雷霆心中暗暗诧异，这个黑杀陆平也是江湖名声极响的人物，为什么这么罗嗦？
　　黑杀陆平道：“听说你有几张人皮面具带着，为什么你不戴上它？”
　　雷霆脸变色了，他明白黑杀陆平的用意。
　　但他看着陆平，一动不动。
　　陆平道：“你答应我，代我做两件事。”
　　雷霆点点头，他已经听到了马蹄驰骤声，飞骑而来的是十二个人。
　　黑杀陆平道：“你戴上面具，穿好衣服，自己下去走。”
　　雷霆细心听着这马蹄声，来人都很快，马背上若无人之轻，他们距这里也就只有两三里远了。
　　都是些一流高手。
　　黑杀陆平道：“你无论如何，一定要走到绿涧，去找商山三十六叟，你一定要替我办那两件事。”
　　雷霆突然轻轻一吐气，说道：“好，我答应你。”
　　他慢慢换上了衣服，戴上人皮面具。他跳下了车，向路边走去。黑杀陆平道：“陆四，你也可以走了，你走回去，再带上这一包银两，可以娶个妻子，好好过几年安稳日子。”
　　赶车人惨然一笑道：“少爷，我要银子有什么用？我能看着你活到现在就很快活了。少爷，你说，雷霆能替老爷报仇么？”
　　黑杀陆平一叹道：“天下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杀死萧晓的，那就一定是雷霆。”
　　陆四笑了，他笑得很纯真，象一个孩子。
　　马车慢慢走着，象在逛集市。
　　黑杀陆平和陆四谈笑风生，他们谈陆家做孩儿时的事儿。
　　陆平道：“你打了我，我去告诉爹，他说活该。我把你叫到一边去。问你：我是不是少爷？你说是。我说：你打少爷犯罪不？你说犯罪，我就叫你自己打自己嘴巴。”
　　陆四也笑：“幸亏老爷来了，他站在一边讲话了：陆四，你怎么不问问他，少爷怎么和别人打架？打架的人都是混蛋，哪有什么少爷？”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他们笑出了童时的温罄，笑出了眼泪。
　　十二匹马箭一般飞了过来，马匹把这辆车围了起来。十二人之中，竟然有金银帮帮主裘独。
　　裘独冷冷地看着黑杀陆平。
　　火把光中，陆平的脸上带笑。
　　“不知帮主匆匆忙忙要去哪儿啊？”
　　裘独的脸色愠怒：“陆平，雷霆在哪里？”
　　陆平一笑：“禀帮主，雷霆已经死了，他这会儿怕是正躺在一剑萧晓的院里呢。”
　　裘独道：“你根本没去汴梁城。”
　　陆平道“可雷霆确实死了。”
　　裘独冷笑道：“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裘独道：“中州。我要去杀一个仇人。”
　　裘独道：“陆平，你走得了么？”
　　陆平在冷笑。
　　马上的十一个人都下了马。
　　他们围住了马车。
　　一个人上前，叭叭两下，就把马头拍成粉碎。
　　马儿就哀鸣而死。
　　裘独道：“交出雷霆，可以免你一死。”
　　黑杀陆平冷冷一笑，不再讲话。
　　三个人逼向陆四。
　　“你为什么不讲话？雷霆去了什么地方？你何必陪着陆平去死？”陆四突然大笑：“你们这些狗东西，能让我陆四讲话？别做梦了！”
　　陆四掏出匕首，往自己心窝上一刺。
　　黑杀陆平不动。他知道陆四必死，他今天也许会死。因为这十一个人都是山庄里最好的杀手。
　　陆平慢慢站了起来，走下了马车。
　　没有马拉的马车，只是死人的坟墓。
　　陆平把陆四的身体放倒，拔出他胸前的匕首，把陆四放在车内。他慢慢走向十一个杀手。
　　天已经亮了。十一个人手持利刃，都在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