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剑作流花霜雪明
2025-03-29 10:18:08   作者:阳朔   来源:阳朔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洪武年间,沧州铁佛寺有位挂单僧人,并无法名,人们见他身上穿的袈裟东拼西凑,破烂不堪,姑以“百衲”称之。百衲武功不高,却喜研究兵器,他穷数十年之力,东下渤海,西上青藏,南及南溟,北至关外,见识各门各派秘制的各种兵器。
  有时人家以他算不上武林中人,怜念他这一片苦心,往往慷慨出示,详细讲解,有时碰到心胸狭隘之人,秘而不宣,他便坑崩拐骗,无所不用其极,非要见上一面而后快。
  这也叫做天生奇癖,不可以常理度之。
  到了晚年,他便将平生搜集到的兵器分门别类,整理品评,编成了一部《兵器谱》。这部《兵器谱》上对于所载兵刃的历史沿革、短处、冶炼方法、特点等剖析得极为详尽,品评又是极为允当,令人心服口服。
  以故是书一出,洛阳纸贵,武林中人多半备有一册,有名在《兵器谱》上之人更是脸上有光,奉之为圭臬金箴。
  在《兵器谱》的“剑门”中,这把“灵蛇软剑”便排名第三,仅在“倚天剑”与藏边喇嘛教珍藏的镇教之宝“龙骧剑”之后。
  慕容绝以指弹剑,剑上发出“嗡嗡”之声,他缓缓道:“这八十四手‘流花剑法’我苦思了四十年,今日第一次面世,遇见的便是独孤九剑,好!好!咱们就看看谁弱谁强罢!”
  “罢”字出口,长剑幻起银光万道,匝地而来,他口中喝道:“第一招!落花有意!”
  自打有剑法以来,无论哪一门哪一派,哪一招哪一式,或精妙绝伦,或拙笨可笑,或威猛开阖,或温柔敦厚,使剑的落点都是自中盘入手,兼顾上盘、下盘。
  可是慕容绝的这一招却与剑理全然不合,竟是由下而上,斜刺里挑来。
  风清扬见他来势奥妙,一时不知如何抵挡,退了一步,侧身回了一剑,削向慕容绝的眉心。
  慕容绝不避不闪,剑光如波浪一般弯弯曲曲,罩住风清扬的腰间,口中喝道:“第二招,流水无情!”
  风清扬回剑挡架,慕容绝连声呼喝,第三招“暗香浮动”,第四招“疏影横斜”已经发出,绰绰约约,大有雅人深致。
  及至第五招“梨花带雨”,第六招“小园艺菊”,第七招“芙蓉初绽”发出,风清扬已被他连续逼退了六七步。
  风清扬心中一凛,这是自他习成独孤九剑以来从未有过之事,他心中电闪,若不抢攻,任由他这般出招,自己怕支撑不到百招便会落败。
  当下再不躲避敌剑来势,见他第八招“丛桂低徊”斩向自己双腿,手中剑尖直颤,刺向慕容绝的腰间。
  慕容绝见他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剑势微微一滞。
  风清扬只争这瞬间工夫,“嗤嗤”声响,闪电般刺出三剑,分别取慕容绝的面门,咽喉与胸口。
  这三剑虽无招式可言,却正是对准慕容绝的破绽面发,包含着“独孤九剑”中最为精深的剑意。
  慕容绝大喝一声,飘身疾退,手中剑光跌宕,“当当”数响,将风清扬这数剑挡了回去。
  但这样一来,风清扬登时由劣势扳回平局,两人倏出倏收,攻守变换快捷无伦,转眼间已拆到了一百六七十招,慕容绝的一套“流花剑法”也堪堪使完。
  他这套“流花剑法”共有八十四手,每手两个变式,计一百六十八招。
  每手都有一个花的名称,或有关于花的典故。
  剑意之中既切合使剑者的身份,又顾到花的特色,雅趣中蕴藏杀机,温馨间包含凌厉。
  这乃是慕容绝精研天下剑法,探究各家之长,又穷四十年心力创制而成,厉害之处,实不在武林中久享大名的武当、太极、峨嵋、崆峒等派的高招之下。
  风清扬从未见过这套剑法,先自存了怯意,故一度被慕容绝大占上风。
  但独孤九剑乃是夺天地造化的武学功夫,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双方斗过数十招后,风清扬凝住一点精神,双目所注只有对方的一点剑尖,见招拆招,见势破势,对慕容绝口中呼喝的剑招也早充耳不闻。
  慕容绝眼见一套剑法已将使毕,却硬是未能奏功,搔不到对方痒处,焦躁之意暗生,一柄剑更是使得有如疾风骤雨一般。
  他胸罗万有,腹笥极丰,这时将“流花剑法”从头使过,其中又夹杂着不少别派剑招,意图扰乱风清扬的耳目,自己才可乘隙求胜。
  哪知风清扬有如不见,只是自管自地拆招进招,似是墨守成规,谨慎自保,剑上却是新意迭出,妙着纷呈。
  他在激斗之中,一面小心翼翼地守住门户,乘隙反攻,一面着意观察慕容绝剑着之中的破绽。
  任何招数,无论攻或是守,都会有破绽可乘,慕容绝这套“流花剑法”虽然高妙,也不能例外。
  他渐渐发现,慕容绝的每一招中确乎都有破绽,只是他变招太快,不等自己抓住机会,已变新招。这破绽一闪即逝,有破绽也全变成无破绽了。
  他心中暗暗发愁,想道:我以独孤九剑的威力与他缠斗了这许久兀自不胜,难道他使劲这般快法,我真就寻不到反击的机会?
  他有哪一招的破绽是来不及补上的?
  他心中寻思,手下却丝毫不慢,两人这时已拆到了五百余招,慕容绝的“流花剑法”也使到了第三遍。
  激斗之中,他开声喝道:“第五十二招,海棠春睡!”这一招剑柄朝上,剑尖向下,成执烛之状,刺向风清扬双腿,姿态极其潇洒雍容,乃是取自苏轼的诗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风清扬举剑架开,心念蓦地一闪:这一招似有解法!慕容绝的剑招以自然高妙为宗,但天生自然那是可遇而不可求之境,岂能招招到此地步?
  大部分的招法还是自追琢之中求自然浑厚。
  这招“海棠春睡”追琢雕刻之痕太重,与上下招之间的连结便不那么紧密。
  初始之际,他出剑奇快,气韵悠长,这中间纵有斧凿痕迹,也是一带而过。
  此际二人斗过五百余招,慕容绝内力虽然湛深,毕竟年事已高,出招之际已不若先前那样灵动自如,终于被风清扬在这一招上觑见了可乘之机。
  风清扬虽想到破法,怎奈慕容绝招式已变。
  他心中已有成算,当下舞剑护住全身,水泼不入,却是只守不攻,立于不胜之地了。
  慕容绝一见大喜,暗道:好小子!你也终于有黔驴技穷之时!当下抖擞精神,放手直攻,力求二百招以内将他收拾下来。
  桑小娥与秋梦在一旁观战,虽然不明白两人剑法中的高妙之处,风清扬全取守势还是看得出来。
  她二人不知风清扬的意图,见他如此,不由焦急异常,却又爱莫能助,两人愁眉相对,四个手心中都是冷汗。
  两人看看拆到了近七百招,都感心跳气促,全身汗湿,出招之间再也不似开始那样迅若电石。
  慕容绝使出一招“白莲风起”,这是第五十一招,接着剑尖向下一滑,便要使出第五十二招“海棠春睡”。
  这一招风清扬已见过四次,见他剑尖一动,便知机会来了。
  他等慕容绝剑尖使到一半,再无可能变作别招,手腕疾抖,霍霍刺出四剑。
  这四剑只是一招四式,快捷无比,虽有先后之别,都似同时发至,登时将慕容绝半身圈住。
  慕容绝见对手忽地剑光暴长,所刺四剑俱是自己空处,变招已自不及,心中一凉,暗道:罢了!我四十年心血,到头来还是输在独孤九剑之下!他是一代武林大豪,虽败不乱,手腕一反,宝剑由下向划了一个圈子,全力刺出!
  “嚓”的一声响,两条人影倏地分开。
  慕容绝右臂之上绽出两朵血花,“灵蛇剑”落在地上,风清扬手中青钢剑从中断绝,腕上也隐隐有血丝沁出。
  这一招两人都受了伤,但慕容绝伤得既重,又违了先前说过的不以宝剑削断风清扬的兵刃的言语,可说已经大败亏输。
  风清扬抢上一步,拾起地上的灵蛇剑,双手举起,恭声道:“扬儿被迫出手,伤了爷爷,还望爷爷恕罪!”
  慕容绝左手接过宝剑,面上神色惨然,道:“罢了!罢了!”左手运力,灵蛇剑激射而出,嵌入身畔的石壁。
  他这一掷力道奇猛,二尺七八的宝剑只余一尺在外,微微颤动。
  虽说宝剑锋锐,这份手劲也足使人叹为观止了。
  慕容绝长叹一声,昂首直上,走过风清扬身边和二女中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竟是不回到地下的秘道之中,扬长而去了。
  风清扬大急,喊道:“爷爷!请留步!雪儿她在哪里?你告诉我呀!”
  慕容绝头也不回,拍开假山石门,身形一晃,已失去了踪影。
  风清扬追了出去,游目四顾,只见外面明月在天,芳草遍地,虫声叽叽,四野寂寂,慕容绝已如神龙般夭矫而逝。
  他呆立片刻,颓然回来。二女见变生非常,也自烦恼,陪着他默默寻思。
  蓦地,秋梦双手一拍,喜道:“慕容绝走得好,走得妙啊!”
  风清扬与桑小娥一惊,道:“此话怎讲?”
  秋梦道:“风郎!适才你向桑二娘打听雪儿的下落,她暗示你‘上天下地’,便能找到。
  你发声长啸,结果却是慕容绝出了来,雪儿必定也在这地下秘道之中。
  现下他已离去,你不趁此良机寻到雪儿,将她带走,还等甚么?”
  风清扬一拍脑袋,喜道:“着啊!我怎地没有想到?”
  桑小娥心思缜密,道:“那么适才雪儿听见啸声,怎地不上来与风郎相会?”
  秋梦沉吟道:“那就难说了,或者她听不出是风郎的声音,又或者被慕容绝囚禁起来,脱身不得也说不定。”
  三人虽心中犹有疑团未释,想到了这一节,毕竟也是精神大振,当下从适才慕容绝出来的洞口鱼贯而入,小红鸟本在上空盘旋,风清扬唿哨一声,便也飞了下来。
  那秘道下方原来悬挂着一具软梯,三人顺梯下去,落足之处乃是一条狭窄的石道,两边都是光滑的石壁,仅容一人出入。
  风清扬率先入去,沿着石道忽下忽上,行了一炷香时分,忽地眼前一亮,面前竟是好大一片空场。
  流水汩汩,芳草萋萋之间,筑着几间瓦舍,在明月的清辉之下显得极其雅致静谧。
  风清扬忍不住惊呼出声:“这里竟然通向外边!”
  这时二女也出了石道,见到这般难以置信的景像,也禁不住“啊”了一声叫了出来。
  他们有所不知,慕容家这座参合庄本是依水而建,本来庄院外头有一处方圆数里的水塘,位置甚是偏僻隐秘,不少土著居民也是不知。
  后来天时大旱,这座池塘干涸见底,慕容绝修建这条地下秘道时,就雇人运来黑土,将水塘垫实,在其上建了这座秘密巢穴。
  此处地势甚低,他又在四周以条石筑成水坝,将这片空地圈在其中,这样别人从外面便无从发现,唯一的通道便是风清扬等适才下来的这一条了。
  风清扬等本以为越往里走必然是阴暗潮湿,有如蜗鼠之居,哪知此处竟是别有洞天,一喜之下,不禁又多了几分指望。
  当下提气叫道:“雪儿!雪儿你在么?”
  声音传出老远,撞在石壁之上反弹回来,只听“雪儿……你在么”之声层层回旋,经久不绝,空地上却是寂寂无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风清扬挥手道:“小娥姊姊,秋妹,咱们三个分头去找,找到了就喊一声儿。”
  桑小娥与秋梦答应了,各自晃亮火折子,分头向几幢瓦舍搜索而去。
  风清扬向左边一幢房子走去,只见两扇板门虚掩,轻轻一推,应手而开。
  他缓步而入,借着火折子的微光,隐隐看到屋中有四五个房间,居中是一张黑黝黝的八仙桌,上面放着一盏油灯。他用火折子将油灯点亮,执起灯火,待要四处查看。
  蓦地,小红鸟“咕咕”一声,直向最里面的房间飞去。
  风清扬心知有异,随它奔了过去。
  推开菱花木门,一股细细的幽香袭入鼻端,他心中一凛,这正是自己熟悉的雪儿闺房的香味!
  他不及细想,一步窜到屋角的纱账之旁,掀开轻纱,一个少女玉靥生喜,眼波流动,望向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却不是雪儿,又是哪个?”
  风清扬狂喜之下,头脑一晕,大叫道:“雪儿!”身体早扑了过去,将她抱在怀中。
  一霎之间天旋地转,一颗心宛如要炸了开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刻纵然立时便天塌地陷,也绝不会与雪儿分开片刻!
  两行热泪已从面颊上流了下来。
  这般抱了一刻,雪儿却只将樱唇在他面颊上来回摩挲,并不说话。
  他神智略清,知道雪儿必定被点了穴道,当下运力于指,在雪儿的各个经脉关节中推拿数下,雪儿诸穴齐通,再无窒滞,情不自禁地纵体入怀,喜道:“风郎!风郎!你总算来了!”清泪已是布满双腮。
  两人却不言语,相拥相抱,只盼时间就此停驻下来,这一刻永远过不完。
  雪儿抬起梨花带雨般的俏脸,含笑道:“风郎!这一年来我许下几千几万个愿,盼你到来,你真的来了!”
  风清扬“嗯”了一声,向她火热颤抖的双唇吻了下去。雪儿闭上双目,心魂俱醉,恣意享受着情郎的温存。
  两人吻了不知多久,风清扬忽地神智清明,叫声“啊也”,跳将起来。
  雪儿惶然道:“怎么了?”
  风清扬尴尬一笑,道:“我一见了你,甚么都忘了。我将小娥与秋梦也带来了,她们此刻正四处找你。我将她们喊过来!”
  雪儿奇道:“小娥?她不是死了么?”
  风清扬笑道:“一言难尽,慢慢再跟你说罢。”
  伸手为雪儿擦干泪水,牵住她的纤手,道:“走!见见她们去!”
  雪儿本有些小心眼儿,当年因为风清扬与桑小娥相恋,曾经伤心欲绝,后来虽然想开了些,却也疙疙瘩瘩的,总是一块心病。
  这时情浓之际,听说风清扬将桑小娥与秋梦一齐带来,不免心中一沉,但她从未与这二人见过面,好奇心总是占了上风,便也兴兴头头地整理衣服头面,陪着风清扬出来。
  风清扬携雪儿来到门口,朗声道:“小娥姊姊!秋妹妹!雪儿在此,过来罢!”
  雪儿低声笑道:“啊哟!好个姊姊妹妹的,叫得这般亲热,我算是你甚么人哪?”
  风清扬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你不是叫我九弟么?我也该叫你雪儿姊姊了!”
  雪儿“啐”了一口,双脸生霞,想起初识风清扬之际,路途之上,客栈之中,两人“姊姊弟弟”地叫了几千几万声,种种柔情蜜意,刹那间袭上心头,不由得心中一甜,低下头去。
  这时桑小娥与秋梦已闻声奔了过来,见到雪儿一袭白衣,俏生生地立在风清扬的身侧,在星月微光下看来,正是楚楚动人,态拟神仙。
  桑小娥笑道:“这就是雪儿妹妹啦!啧啧!生得这般俊,怪不得风郎整日剜心割肉一般地惦记呢!”
  风清扬笑道:“莫要酸溜溜的啦!见不到你时我还不是一般想念?”
  转头对雪儿道:“雪儿!你猜猜看,她们两个谁是小娥?谁是秋梦?”
  雪儿与风清扬出来之际,心中多少带着一丝酸涩,这时见二女清秀婉媚,体态可怜,也禁不住心中一动,一股“我见犹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听风清扬问起,娇笑道:“我猜猜看罢,若是猜错了,你们可不许笑我。嗯……这位姊姊文静清雅,想必是秋梦姊姊……”
  她面向秋梦,还未说完,桑小娥已截过话头,笑道:“猜得不错!”
  回过一只纤指,点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这位姊姊贫嘴贫舌的,一看便是个泼辣货,那便是人见人恨的桑小娥啦!”
  四人一齐大笑起来,雪儿含笑道:“娥姊姊快人快语,使人如坐春风,我一见便是好喜欢呢!”
  上前牵住桑小娥与秋梦的手轻轻晃动,着实亲热。
  三女咭咭呱呱地说了好一会子话,风清扬忽地想起一事,道:“雪儿!你怎会被点了穴道躺在屋子里,是爷爷做的么?”
  雪儿点点头道:“是啊!你在上面长啸,我虽听不出是谁,却也料到九成是你,便要奔出去相见。
  “爷爷不让我出去,我不听,他就反手点了我的穴道,将我放在床上。
  “其实他点我穴道也是为了我好,你那啸声好怕人,我也算内功有点根基的了,一听之下一颗心便怦怦直跳,越来越快,好像要蹦出胸口来一般呢!
  “咦!爷爷呢?他怎会让你来找到我?”
  风清扬微微一笑,并不答话,秋梦文文静静地开口道:“令祖与风郎动手过招,偶尔疏神,让了风郎一先,便打开秘道口,扬长而去了。”
  雪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她知道爷爷的脾气和与风清扬的过节,那他必定输在了风清扬手下,恼羞成怒,这才拂袖而去。
  爷爷的武功他也是知道的,风清扬一年前还逊色两筹,如今竟能反胜,足见近来的武功也是大有进境。
  当下瞟了风清扬一眼,芳心窃喜。
  四人又谈笑了几句,风清扬道:“雪儿,你可知此番我带小娥与秋梦来此,为的是甚么?”
  雪儿巧笑道:“你和两位姊姊的商议,我哪儿会知道?总该不是游山玩水到此,顺便来看看我罢!”
  风清扬正色道:“岂敢岂敢!我拜托她二位同我前来,乃是准备向你求亲来的,奈何爷爷不准。不过总算见到了你,那也不虚此行了。”
  雪儿以为他是说笑,及见桑小娥与秋梦都微微点头,神色俨然,才知是真。
  她心下大为感动,握住二女的手道:“风郎有这番心意,那是该当的。二位姊姊如此大度,陪他前来,雪儿感激无已。”
  桑小娥笑道:“哪里哪里!我答允风郎前来,那是见他涎皮赖脸的,不得不答应。要是早知雪妹你是这样国色天姿的美人啊,哼,我才不跟他一起来呢!”
  几人奇道:“那为甚么?”
  桑小娥格格一笑,道:“那我早就快马加鞭,先来一步,抢着把你娶回去算啦!”四人一齐拊掌大笑。
  秋梦道:“想的好事!只怕雪儿爷爷这一关你过不去呀!”
  她说的本是句玩笑话,风清扬一听之下,却是笑容顿敛,肃然道:“秋妹提醒了我,此处并非说话所在。雪儿,我问你一句话,你可愿与我们同回华山么?”
  雪儿垂首沉吟,她前次本打算与风清扬私奔,结果被慕容绝截下,大伤祖父之情。
  这一年来,爷爷虽然精神健旺依旧,却也老态益增,想起他对自己的慈爱和期望,倒真的是难以撒手离去。
  可是与风清扬团团圆圆,比翼双飞乃是她一生的心愿,这一年来虽不见风清扬的人影,那也是睡里梦里辗转反侧,寤寐相求,如今这个活生生的郎君就在眼前,双目炯炯,殷切地等着自己答允,这一声“不”又怎么说得出口?
  她银牙一咬,决心已下,抬头道:“风郎!我与你回去,过一段日子再回来探望爷爷便了!”
  此言一出,风清扬等三人齐声欢呼。
  风清扬笑道:“事不宜迟,这就走罢,免得爷爷回来,再费周章。”
  雪儿道:“稍等片刻。”
  风清扬听他答允,心情奇佳,笑道:“还耿搁怎地?莫非咱们还要练一回‘夫妻四修功’不成?”
  此言一出,桑小娥与秋梦同时晕上双颊,啐一口道:“瞧把这家伙美的,胡说八道,也不怕丑!”
  雪儿一怔,旋即也明白风清扬话中之意,不禁也是娇羞满面,拈起两只粉拳捶着风清扬的胸膛道:“没好死的!见面说不了三句正经话,又来风言风语了!我是要收拾几件随身衣服!”
  风清扬低笑几声,道:“好好!莫要闹了,算是我错还不成?你去收拾罢,晚上寻一间好客栈,罚我连过三关总行了罢!”
  三女一怔,旋即知道他绕了弯子仍是在说那件事,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桑小娥道:“雪妹,莫要理他,我去帮你收拾罢!”
  雪儿答应,二女回到房中,快手快脚地拣出几件衣服,打了个四方包袱,出来道:“走罢!”
  四人步履轻捷,穿过那条逼仄的石缝,进了囚房的通道之中。
  上得石阶,来到暗门之畔,风清扬摸到石头凸起,掀了三掀,向右一转,石门应手而开。
  四人鱼贯而出,仰头看到,东方已隐隐泛出鱼肚白,原来已到了黎明时分。
  风清扬深吸了一口气,道:“雪儿,小娥姊姊,秋妹!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同时与你们在一起,今日终于达成了,我……我好欢喜!”
  他话声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一个青袍长衫,高大威猛的身影横住去路。
  晨曦之中看得分明,正是他们最担心遇到的慕容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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