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大仇当前 忆往事师徒暗潸泪
2025-03-28 19:40:18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苦行庵主和萧文杰在集英楼追逐黑影人出了大内禁地,扑至箭子楼,那怪影才露出真面目,庵主和文杰不觉大喜,原来是梦寐所求的铁琵琶邱杰义父女二人。庵主与邱杰互询几时进京的,璞瑛姊弟碰面,感到人生离合悲欢,不觉悲从中来,未免哭出了声。庵主止住了他们悲痛,却说:“你们姊弟均已长成,今能够赶到北京,办这件天大的事,应当于心稍慰,还要顾到敌党耳目,不要再作孩子气,误了大事。”说着,带了文杰辞别邱杰,回归白衣庵,在归途中却又遇到了久欲相见的朱一叟。大家相见之下,各道别后状况,庵主问一叟在京所见所闻的事,一叟便请庵主到他住处,从详细谈,庵主答应了一声“好”,于是朱一叟立刻头前引路,越过白衣庵,又走出半里多地来,路北一座很大的园林。不过那墙头已经残破不整,一叟带着苦行庵主和萧文杰,从这废园的东墙下转过来。

  这座废园地势很大,沿着东墙下往北过来,有一箭多地,一叟却从地上捡起了土块,抖手打进墙去。庵主低声问:“一叟,怎么这里还要投石问路么?”朱一叟道:“我们住在这种地方,虽然是地势十分荒凉,可是也得提防着敌党们搜寻到这里。庵主,你看柳飞狐已经出来了。”果然,墙头上黑影一晃,上面发话道:“可是一叟么?”一叟忙答道:“我给你带来一位故人,咱们有话里面去讲。”朱一叟向庵主说了个“请”字,立刻相继腾身而起,蹿上墙头,萧文杰也跟踪而上,柳飞狐已翻入墙内,往地上一落,停身站住。一叟等相继到了里面,柳飞狐也惊讶地问道:“真是意想不到,庵主竟在今夜来到了。”萧文杰赶忙向前招呼了声:“柳师叔,你老人家可好?”说话间,恭敬行着礼,柳飞狐一面答着礼。庵主已然向柳飞狐合掌后施礼道:“柳施主,铁笔峰一别,转瞬六七年了呢!”柳飞狐忙答道:“今年已经分别了六年光景,想起了当日的事,如在目前。庵主丰神如昔,足见你修养精进,我们仍然是和过去一样,真是惭愧呢!”一叟道:“我们有话里面去讲,此处虽是荒凉,敌党的爪牙太多,还是谨慎一些为是。”柳飞狐答了个“好”字,转身头前引路,向里走来。

  庵主一打量这座废园,地上草深尺许,但可从一处处树林亭台,水榭曲廊,想见当年这园林很有一番盛况。现在竟这么荒废下来,想见这座花园的主人,也像这园林一样,走到日暮途穷之路。穿过了一处处的亭台曲廊,在后面一座万字廊后,有一排房屋,可是已经有一半残破得不成样子,只有靠西边有两三间完整的,屋里现出微弱的灯光。柳飞狐先行着路,万字廊下已经有人招呼道:“柳老师,一叟回来了?”柳飞狐答应着,一叟已然招呼:“铁师傅,你来看这是何人?”万字廊下发话的,正是铁英超,他已经纵身过来。看到了苦行庵主和萧文杰,也是惊异十分,忙地向前打招呼,向庵主问话。萧文杰也招呼着铁师叔,行过礼,一同走进万字廊下,这三间屋舍中,进到里面,看到屋中,居然依然摆设着,一切陈设可是全褪了色,想见这里是多年没有人来的地方了。在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昏昏暗暗,却在后墙下用门板搭一副极长的板铺。一叟请庵主落座之后,萧文杰重新向一叟和柳飞狐铁英超见过礼,往庵主身旁一站,一叟把桌上的灯芯拨亮,庵主令萧文杰也落座。一叟目不转睛地望着萧文杰,萧文杰看到这般人,自己回忆以前的事,一阵心痛,泪下如雨。那朱一叟也想到他一家,全落得惨死于刑部天牢,只逃出这么个孩子,把他搁到铁笔峰,如今幸已长成,可是想起萧御史,自己也不由得老泪潸潸。苦行庵主说道:“一叟,你今日看到文杰已经长成,在我铁笔峰也倒略有成就,你应当欢喜的,为什么这么悲痛起来?”朱一叟道:“故人之子,能够得全到今日,我倒是十分安慰。只是感到人生离合悲欢,不知道演变到什么情形,不由得感慨,我朱一叟,浪迹江湖空负此生,毫无成就,连一个知己之友,都未能保全住。如今虽然为我老友萧御史保全了这条后代,为他接续香烟,可是报仇的事,这些年来,竟未能如愿,实在是愧对含冤而死的老友了。文杰蒙庵主你铁笔峰传艺,今夜能够赶到北京城来,固然是很难得的事,但是敌党十分扎手,对付他还未容乐观,所以我引起了无限悲伤。”苦行庵主叹息一声道:“一叟,你不必这么想,我一个佛门弟子,全要尽人力后,再听天命,我不信眼前的事就没有办法。我们把力量会到一处,难道韩震宇真就能操最后胜券么?何况断臂叟铁琵琶邱杰已带着璞瑛姑娘赶到了,以我们众人的力量,对付那韩震宇,终有叫我们这萧氏全家复仇雪恨之日,老友不必颓唐,不必悲伤,叫我看,现在只因没法探寻那当年谋害萧御史的翰林院刘嵩寿的下落,只要把这个恶贼找着了,我们的事不难迎刃而解,好在我们这次在北京城这么不容易集合起来,是一件难得的事。一叟,你这些年来,弟兄三人,就没离开北京城么?”朱一叟道:“柳铁二位老弟,曾到凉州一带走了一遭,一来是侦察官家在凉州一带,对于萧制军的身后事,怎样处置,再叫我们设法,把萧制军的尸身,移挪出城去,用棺木掩埋,免得落个尸骨无存,这件事全仗他弟兄两人,给我顺利地办完了。我在这里,更要尽力地侦察那铁臂金轮韩震宇的动静,敌人虽然扎手,我倒很在几次机会,能够动他。可是我为的顾忌着以前预定复仇的事,要等待他姐弟二人来亲自动手,只是最可怪的,我始终没查出那刘嵩寿的下落。这大内中,对于萧御史身后隐患未除,更知道璞瑛、文杰被我们人保护逃走,那韩震宇时时都在提防,可是他们还另有强敌,和他们为难。所以大内的防守,一时也没有松懈,这九城中有他这一般爪牙,时刻监视着江湖道中人,所以行迹上稍有可疑,这北京城就不易立足。我屡次入清宫,暗地监视他们的举动,只有把出入的道路全探查明白,下手时不致费手。可是最近三月来,韩震宇似乎已经防备到我们要动手对付他,所以竟自提前布置起来,大约他已是查得文杰和璞瑛的下落,知道事情爆发就在目前。我正想着打发我这位柳师弟到甘凉路上走一遭,不想你们已然赶到。可见那韩震宇他的耳目很灵,他虽然在大内当差,江湖上的事,时时在他们爪牙的探访中,庵主们的行踪虽密,韩震宇似已警觉。所以近来我们弟兄三人的行迹上,也要更加隐秘起来。庵主此来正好,现在韩震宇他已经步步逼紧,我们只得拼全力应付他,把这件事作一个最后的了断。”苦行庵主道:“就是那翰林院编修的刘嵩寿,依然没探查出他的下落来,他是罪魁祸首,不把他捕拿住,哪能了结这桩冤案?”柳飞狐一旁说道:“前日我入清宫,跟缀从西北路上回来的一个江湖能手,此人也是奉令差派,到西北一带查办案件,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就是那刘嵩寿大约尚在宫中隐匿着,不过隐匿的地方,一时不易探查出来,这倒未免为他一人多费手脚。”一叟点头说道:“只要他没离开北京城,我们还能设法搜寻他,依我看,要想在大内访寻他,不过徒费工夫,恐怕不容易找到他。我还想着从这一般党羽的口中,来寻那刘嵩寿的下落,比较着易于下手,这件事倘若能这么探明了真相,我们可以少耽延些日子。”苦行庵主道:“这主张很好,所谓旁敲侧击,实在比径直地访他容易得多。现在的事,照贫僧看来,我们这般人应该集合一处商议一个办法,大家全走一条线,力量比较厚些。我们对付这般强敌,若是各自为政,可就容易被这般扎手的敌人所制了。”朱一叟道:“我们所住的地方既偏僻也方便,我打算请铁琵琶邱老英雄和璞瑛小姐全到这废园里来,遇事也好向这位老英雄指教。”萧文杰很同意师父这种办法,能够立时去照办,自己和璞瑛姐姐,倒能相聚几日。苦行庵主微摇了摇头道:“那个怪老儿,性情个别,他是从不肯受人家的指挥调度,并且他这次到北京城来,要凭他父女之力,代萧家报仇雪冤,和铁臂金轮韩震宇周旋到底,你想他肯来么?不得已时,很可以把璞瑛小姐接到这里,比较箭楼子上安全得多,谅他不至于再固执己见。”一叟也深以庵主之言为然,苦行庵主的意思,对于这次给萧文杰、萧璞瑛姐弟两人复仇的事,不宜过于耽搁,免得形迹显露,敌人越发有了提防。我们虽然不至于就怕他,对于我们推行的事,多少要受到牵掣。最后仍然是商量定了,在天明后,叫铁英超前去给断臂叟送信,大家晚间全要集合在这里。苦行庵主仍然回转白衣庵,叫文杰跟着回去,把他随身衣物取来,和一叟等住在这里,比较在白衣庵方便得多。赶到当日晚间,断臂叟铁琵琶邱杰带着璞瑛小姐到来,朱一叟则令铁英超在这废园的四周,加意巡查防守,提防着韩震宇的爪牙搜寻到这里。

  这时天已经交过二更,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繁星万点,夜景非常的清朗,铁拂尘苦行庵主也在这时赶到。一叟遂在这走廊下用那破旧的桌椅布置了座位,叫萧文杰烧了茶,一一敬献过,朱一叟向邱杰道:“邱老师自甘凉路上一别之后,转瞬已经六七年了,日月如梭,流光似箭,回想过去的事,如在目前。璞瑛承邱老师你这数年的造就,把懦弱的闺门少女,锻炼得竟有今日这种成就,这是最令人欣慰的事,邱老师父这两日可有所得么?”铁琵琶邱杰道:“我想不到就凭一个铁臂金轮韩震宇,就这么难斗,先前我因为萧氏全家遇害,我这义女璞瑛也曾发誓,执意要手戮仇人,才算是报仇雪恨。所以我这个当义父的不便代她办这件事,我总认为韩震宇虽然难惹,我邱杰虽是一个残废人,谅还不难对付,哪知道一来到北京城,这才看出此人果然扎手。他武功本领,以及掌中一对金轮,固然是有超群出众的功夫,可是据我看这还在其次,最厉害的是此人颇负谋略,机警过人。所以他对于我们的行迹,以及璞瑛、文杰姐弟两人,他始终未曾放手,这些年来,他无时不在访查中,此人不除,报仇的事终归无望。所以我认为要下手时,先得把这个恶魔除掉,其余的人,不足为虑了。不过要想动他,就得通盘筹划一下,打草惊蛇,那可就反倒自寻苦恼。我很想把他诱出大内,在三海一带僻静的地方,收拾了他,将来的事,我们也好放手去办。”飞狐柳云亭不由摇了摇头,可是他并没作声。这时,苦行庵主却答道:“邱老师,我看这件事,比较最难,他手下党羽既多,又能借重朝廷的力量,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大张旗鼓地动手,我们的行踪,还得时时隐秘着,这也就是我们下手复仇的阻碍。依我的愚见,我们还是设法侦寻得刘嵩寿的下落,先把他捕拿除治,或是把他囚禁到城外,拷问他的口供,定叫他招出当年陷害萧御史的实情。好在我们全是放浪的江湖人,还不会怕什么势力,把这种阴谋诡计,完全给他暴露出来。就是那位枭雄之主,他也奈何我们不得,若想这样做,我们不要耽搁,赶紧动手。”铁琵琶邱杰道:“这样办固然是能保万全,可是我们入手搜寻,没有一点迹象,形同大海捞针,又哪里去找他?”飞狐柳云亭微微一笑道:“刘嵩寿,他在北京城翰林院已经多年,他的眷属也不在京中,我们能够设法探明他的家属落在哪里,在他们口中,一样能得着确实的消息。”朱一叟道:“今日白天我也曾进城冒险走了一遭,虽则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茶坊酒肆间,无形中竟对这大内领侍卫韩震宇十分注意了。虽则不容易听到他们所谈论的是什么事情,但是在他们神色上看来,此人现在已有所举动,已经引起了九城的人士注意。凡是城中重要之地,全有人暗地把守监视着,城中这么紧,紫禁城一带,一定也比较往日严密地防守了。这样看来,韩震宇对于我们这般人赶到北京城,他已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们再入清宫,必须要预先布置一番,不要中了他什么诡计。”铁琵琶邱杰冷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我已两次入清宫,防守的倒也真是严厉异常。不过只能阻挡平常的江湖客,我们还不至于被这匹夫所制吧?”苦行庵主忙说道:“现在我们既全赶到这里,应付强敌,要从他们身上求取公道,这就是各走极端,谁也不能把这生死安危放在心上。只是我们千里迢迢,赶到北京城,主持正义,保着忠良后代,报仇雪恨,不是一件平常江湖上行道所做的事。往浅显处看,能报仇不能报仇,无关紧要,只是大内中这般爪牙,过去多年是江湖路上横行的人,一旦投到韩震宇手下,他们立刻会握着极大的权柄,虽则于朝廷的事无关,可是这般恶党们,羽毛既丰之后,也能为害江湖。我们现在这么对付他,还得要提防着反为这般鹰犬所噬,故而我们竭力慎重着,并非惧怕敌人,实为保全我们这般人的力量,和他争最后一招。”朱一叟点头道:“还是庵主所见能够放大了眼光,从大事上着想,实在是应该这样才是。”大家计议好,就在当夜要一同入清宫,一半是斗一斗韩震宇,一半是访查刘嵩寿的下落。璞瑛小姐和萧文杰全匆匆站起,愿意跟随了去,这种事他姐弟两人本是正主儿,两家四五十口,全死在恶党的手中,现在怎好阻拦他们,朱一叟说道:“我们既是要走一遭,现在已经三更三点,不宜再事耽搁,还是快起身为是。”说话间,大家收拾利落,立刻起身,只把铁英超留在废园中照应着。

  苦行庵主、朱一叟、铁琵琶邱杰、飞狐柳云亭、萧文杰、萧璞瑛一同离开这废园,各自施展开轻功提纵术,扑奔东去。从西直门翻到城内,大家在城墙下暗影中脚步略定,苦行庵主道:“大约我们这般人,全到过紫禁城禁地,穿过宫城,直奔御花园,倒也容易寻找。我们还是散开,不要聚拢一处。”朱一叟点头道:“很好,我们散开来往集英楼集合,今夜我们不要辜负了大家的力量,定要探查铁臂金轮韩震宇手底下究竟有多大力量,他的党羽中,除了我们这般人见过的,还会有什么厉害能手。第二件就是要设法侦寻那罪魁祸首刘嵩寿,只要得着他隐匿的地方,得手时立刻下手,把此人设法弄出深宫禁地,好为那萧制军老弟兄两个报仇雪恨。这铁臂金轮韩震宇这些年来,为他的主子不知效了多少力,杀害了多少忠臣义士,这些事关系着我们将来为萧御史制军昭雪伸冤有关的事情,万一谁能遇到手中,切不要放过他。”大家全认为一叟这种打算正合现在的办法,立时分散开。

  苦行庵主仍然是带着萧文杰,铁琵琶邱杰带着璞瑛姑娘,朱一叟和飞狐柳云亭作一路,三路分开,由紫禁城分向宫楼这里散开来,各自往宫中蹚了进去。这一支笔难写三下的事,单提铁琵琶邱杰带着璞瑛姑娘,这爷儿两个是奔中路蹚了进来,邱杰已经到过一次,眼前的路径还可以辨别出来。更兼萧璞瑛记性最好,她到过的地方不会忘记,铁琵琶邱杰反仗她时时指引。在这宫城禁地中,看着是静悄悄,如入无人之境,可是已知道铁臂金轮韩震宇已经在提防一切,所以往里走着,全加着十二分的小心,时时隐蔽着形迹,由东五所也就是旧名西二永巷这条御路蹚进来,前面是坤宁宫,由坤宁宫这里,斜偏着奔西北经过两座极大的殿廷。再越过去,就是奔尚书房东偏殿,由一道小门穿过去,走一道长廊,再往后面不到一箭多地,就是御花园了。邱杰和璞瑛这条路,走得非常抄近,眼中已经望到了御花园,这一段路,没有什么遮拦,一条五六丈宽的御路,得紧着飞纵过去。到御花园门内,才可以把形迹隐去,这爷儿两个把身形停了停,断臂叟铁琵琶邱杰正要投石问路,先探探四周,是否有埋伏的人。

  就在这时,偏东边一道宫门内,有灯影晃动,铁琵琶邱杰赶紧身形往回一缩,手中的小石块,也扣住未发。那宫门内竟走出两名小太监,每人手里提着一支纱灯,向这边走来,看他所来的方向,也不奔御花园,也不从御路上走,横穿御路,直向他们隐身处走过来。借着他手中灯光,看到这两个小太监的面貌,邱杰放了心,知道他们就是来到近前,形迹也不致被发觉了,璞瑛姑娘此时也把身形隐蔽好。果然这两个小太监,横穿御路走过来,擦着他们身旁过去。铁琵琶邱杰看他们的情形,是由御花园前偏东的一条横道向东走下去,这一带是后宫最冷僻的地方,这种深宫禁地中,在黑夜间,太监宫女年岁小的,就是奉命差派,也不敢出来。这两个小太监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小的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光景,他走过去不远,靠这御花园的墙边全是龙爪槐、垂杨柳,微风过后,树枝儿摇动。那个小太监不住地连声咳嗽,那情形好像很害怕似的,铁琵琶邱杰看到这两个小太监的情形,有些鬼祟,铁琵琶邱杰遂低声向璞瑛姑娘道:“我们跟缀下去,看这两个小太监究竟作何举动,这深夜之间,他们去这种冷静无人的地方,必有所为。”璞瑛姑娘答了个“是”字,铁琵琶邱杰已经腾身纵起,暗中紧赶过来,璞瑛姑娘也跟踪在邱杰的后面。这两个小太监一边走着,一边讲话,只听那一个年岁略大的说道:“小贵子,你怎么这么胆小?怕什么?你要知道大内里是洪福齐天的主子住的地方,全有神灵保护,什么邪魔外道的事,到这里也全化了。这么胆小,赶明儿趁早跟总管说一下子,请他把你调到别处去,别在这冷宫里活受罪了。”那个小太监却带着哀求的口吻说道:“你千万可别这么给我找受罪,我为什么不愿在这里?我叔叔把我送进来,进来没有多少日子,就挨了两次打,责备我记不住规矩,这里虽则冷清一些,倒省得无故地受责罚。像这位刘大人,明着是享了福,叫我看还不如一个黎民百姓好受呢,无形中算是把他囚禁起来,一步也不准出来,只有招呼着好听,因为不够品级的,谁能在大内里过夜?他却一住这几年,这个罪比什么全难受。”那个太监忙呵斥道:“小贵子,何又多言多语?满嘴胡说八道了,什么刘大人、赵大人的,韩大人不是嘱咐过,不准提么?你再不好好记着,下次我可不护庇你了。快些走,交代完了差事,我们也该睡觉去了。”铁琵琶邱杰和璞瑛姑娘听得真真切切,这小太监所说的跟韩震宇有关,这刘大人又是谁?难道有这般凑巧?竟是他么?遂带着萧璞瑛紧紧跟缀下来,走过好长的一段路,前面竟从宫墙下向南转去。邱杰容他走远些,也跟着转过来,那两个小太监在路东的一座宫门前站住。

  这里是南北的一道长街,一排是两座宫门,全紧紧地闭着。那小太监伸手把宫门上的兽环敲了两下,沉了一沉,里面竟有人隔着门向外问什么人,招呼门有什么事。邱杰和璞瑛已经飞纵到近前,各自隐身在暗影中,这名小太监答道:“奉大总管之命,前来有事吩咐。”这时,里面一边开着门,一边说道:“原来是小祥子,你怎么这时才出来?又有什么要紧事?”宫门开后,里面也现出灯光来。铁琵琶邱杰跟璞瑛姑娘,已经各自一耸身,单臂跨住墙头,探身向里面看。里面出来的也是两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全是宫监打扮,那里面的小太监提着一盏瓜形的宫灯。外面这两名小太监,已经走进宫门里面,应门的太监跟着,掩闭宫门,这传话来的小太监却拦着道:“崔总管不用费事了,我们不往里边去,只把话交给明白了,我们得赶紧回去。”里面那年岁大的太监问道:“你这时前来有什么事?赶紧说,宫门这么敞着,可不成!昨天因为我打发徐贵到坤宁宫那边取一件东西,正巧被集英楼那边那位刘大人看见,当时他虽没说什么,我就知道准有麻烦。果然跟着从我们都总管那里下来一道手谕,申斥我们防备疏忽,倘若此后再发现那种情形,立时惩罚,绝不宽恕,你说这种事,弄得多冤枉?我熬了二十多年,反倒把我搁到冷宫,这里形同囚禁一般,你有什么事,快说吧!别给我惹祸了。”那小太监立刻答道:“今日大总管那里,奉到主子的密敕,对于这个人,叫你们要严加防范,从今夜起,叫传话给里面,所有这里值班的人,夜间千万要十分注意。集英楼那里,可不断有人过来盘查,对于我们自己的人,恐怕夜间不易辨认,在左臂上缠有白绫子条的,就是自己人。在十天内,凡是在这里上班的人,无论昼夜全不能离开,事情交派得十分严厉,所以丝毫不敢耽搁,恐怕误事,叫我们把话传到了里面。”这名太监冷笑一声道:“我疑惑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其实像这种话也不知听过多少次了,我就不明白,为了一个穷酸,竟自像无价宝一般,这么严密守藏起来。这个本主,或者将来有什么大希望,也许咱们看不出来,就像他这样活下去,也真难为他,真忍得下去,好吧!这些个事,我回头全告诉正式负责保护他的主儿,与我没有什么相干。”那传话的小太监道:“你老千万别把事情看得儿戏,事情交代得可十分严厉,不要弄出什么是非来,大家全不好,我们回去了。”这两个小太监,转身退出宫门,里面那名太监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没好气地把宫门掩闭。由那名小太监执灯引导,向里走去。

  这时铁琵琶邱杰和璞瑛姑娘,全都翻上墙头,邱杰一翻身落在墙内,璞瑛姑娘跟踪而下。邱杰低声向璞瑛姑娘说道:“你可看出些什么意思来?”璞瑛低声答道:“这里分明是冷宫,大内里凡是犯了罪的妃嫔,大致全搁在这种地方。现在听他们口中所说的情形,这里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极严密地潜藏在冷宫内,并且还有监视保护他的,莫非就是那陷害我叔父者,和牵累我全家的那个对头人?真要是他,可是苍天护佑,义父以为是怎么一回事?”铁琵琶邱杰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猜想,大约刘嵩寿或者就隐藏在这里。集英楼那里我们晚去一刻,绝无什么妨碍,我们把眼前的事,查他个水落石出。姑娘你可要谨慎一些,不要大意了,打草惊蛇,可就耽误了我们的大事了。”璞瑛姑娘点头答应着。

  铁琵琶邱杰一打量眼前的形势,这里面好大的地方。从宫门口起,左右出去有十几丈,有两排房屋,一边全有十几间长,黑沉沉没有一点灯光,没有一些声息。由宫门口起,当中一条白玉石的甬路,直通到迎面上一二十丈外,一道重门,在这二道门的旁边,两边各有三间房子。按形势说,形如回事处,后面的这道朱门,也在紧闭着,这里面显着一片阴沉死寂,方才那两名太监,已经走进了后面的门内。铁琵琶邱杰带领着璞瑛姑娘,顺着北墙一带,一片海棠树荫下,隐蔽着身形,如飞地扑奔到重门的左侧。铁琵琶邱杰往上微一矮身,已经腾身飞纵起,落在屋顶上,璞瑛姑娘跟踪而上。这屋顶上全是铺的琉璃瓦,好在入宫前,全把脚底下收拾好了,早已提防到宫禁中这种屋顶的特殊情形。从上面再往里看时,在这重门内,偏着左边出去六七丈外,是有五间长的配房,迎面上有一座极大的敞厅,格扇上全是用云母片镶的,长下有九间,前面有六七尺走廊粗可合抱的朱红柱子,建筑得和前面所看到的宫殿一样富丽。邱杰用手向璞瑛姑娘一打手势,招呼她一同扑奔左边,在这座配房的屋脊后,因为这一带比较黑暗,这爷儿两个,飞身全翻到这房坡后。璞瑛姑娘有些疑心了,赶紧飞纵到铁琵琶邱杰身旁低声招呼:“义父别走!”邱杰把身形矮下来,低声问:“什么事?”璞瑛附耳低声道:“义父,这里的情形不对,从外面宫门起,到这里二三十丈长的地方,所看见的屋子,全黑沉沉并无人迹,那么传话的那两个小太监,在外面招呼,只有叩打宫门上的兽环,这种声音焉能传出多远去?可是里面开门的人,并没有隔了多大工夫,已经到了宫门前,那么他们人在哪里?这里面显然另有应门之人隐藏在那里,义父你想,这么大的地方,竟会看不到人迹,这其中显然有暗中潜伏把守的人。”邱杰应了一声道:“我也正在这么想,不管他如何,我们既来到这里,要往里面蹚进去,任凭他有什么埋伏,我们也要闯他一下子。”铁琵琶邱杰立刻飞身纵起,蹿到了这配房的墙角。才要耸身往正厅的屋面上纵身时,突然正厅房脊后吱的一声铜哨子响,跟着弓弦响处,四五支弩箭,齐向这边打来。铁琵琶邱杰虽然看到正面屋后有埋伏的弓箭手,不过这种箭打出来,离着自己伏身处高出六七尺,全从头上射过去。可是既已向这边发射,定是形迹已露,只好是现身应付,动手对付他们了。

  才往起一纵身时,突然从对面的配房上踊起一条黑影,往正厅的东边檐口一落,那房脊后弓弦连响,一排箭向这条黑影射去。这条黑影竟从那正厅的檐口“燕子倒翻云”身形拔起,猛然往这院中倒翻着落下去,才往地上一站,身形又拔起来,这种轻身术,真有超群绝世的功夫。这人二次腾身纵起,反向邱杰隐身的这座配房前坡纵上来,迎面敞厅屋脊后,有两人蹿出来,往前坡上一落。来人呵斥道:“大胆匪徒,竟敢闯入宫闱禁地,哪里走?”在前坡上,各自一扬手,一支钢镖,一支袖箭,齐向那人打去。可是这人一耸身,已经到了后坡。

  璞瑛姑娘和铁琵琶邱杰始终没看出这人的面貌,现在他也往这里逃来,也只好随着他一齐动手了。哪知道这人往下一矮身,把后坡的琉璃片掀起了一片,口中却在低声招呼着:“别动他!”一长身,手中抓了两片琉璃瓦扎手打过去,可是他跟着纵身又翻向前坡。这种琉璃瓦,每一片全有二三斤重,这一打过去,正厅上现身追赶的人,一闪避,两片琉璃瓦,完全砸在正厅的前坡上,这种声音非常大。那两名现身追赶的人,怒斥了声:“好大胆的匪徒!”立刻各摆手中兵刃,蹿上了配房,可是那人两片璃璃瓦发出之后,已经纵跃如飞,向前逃去。铁琵琶邱杰向璞瑛姑娘低声招呼道:“此人分明有助我父女之意,我们不趁这种时候往里蹚,还等待什么?”邱杰一耸身,反往这配房后一片花圃下纵过来,顺着这配房一片黑暗之处,一直向后连翻过两个偏院。

  前面又是一道矮墙阻路,邱杰带着璞瑛蹿上了这道矮墙,见后面是一片花园子,一行行的果木树围绕着,一处处的亭台水榭,有的地方现着灯火,有的黑沉,万没想到这座清宫内有这么大的地方。邱杰听了听,前面没有喊杀动手的声音,遂从这片花园中潜踪隐迹,往里面搜寻。转过一道桃林,一片精舍,眼前是一段太湖石堆积的屏幛,从这太湖石旁穿过去,离开十几丈外,是一片水榭。那水榭里面建着几座精雅的房舍,四围被水圈绕着,只有一道朱红栏杆的小桥,通着里面,里面所有房屋,全现出灯火之光。邱杰向璞瑛姑娘低声招呼道:“这水榭里面分明有人在这里住着,我们要到里面探查一下。必须从这小桥过去,前面既然已发现暗中防守的人,这种地方,不会没有把守的人,我们要不用这小桥接脚,另寻进水榭之处,你跟随我身后,不要过于欺近了,随我来。”邱杰顺着水榭的东边一片柳林下,转过来。这片水榭足有三四十亩方圆,转到半周,已到了水榭的东北角,这一带十分幽静,连水榭里面的灯光全看不见了。水面有六七丈宽,里面原本种着荷花,现在已经剩了些残叶漂在水面,铁琵琶邱杰,绕到这水榭的紧后面,打量这一带的形势,略一瞻望之下,叫璞瑛姑娘把身躯隐蔽起来。

  这位断臂叟找到了一株较高的槐树,耸身一纵,举臂抓住了接近树干粗如儿臂的一断横杈子,双足往树干上一掳,手底下一用力,这根横树喀嚓一响,齐着树干这边折断下来,可是这位风尘侠隐是一条胳膊,树杈子一断,上半身立刻没有支持,眼看着倒坠下来,铁琶琶邱杰真是武功精纯,右脚尖用力往树干上一蹬,身形好似飞鸟离枝一般,竟自蹿出丈余远来,身躯一翻,已经双足落地,三四尺长的一段树杈子,拿在手中。凑到璞瑛姑娘近前,低声问道:“姑娘,“蹬萍渡水”的功夫可敢运用?”璞瑛姑娘道:“最后这一年,全仗着嫂嫂之力,传授我许多诀要,大致这段水面,还可以过得去。”铁琵琶邱杰只答应了一个“好”字,转身一纵,已到了池塘的边上,把手中这段树杈子擦着水面往外一送,这树杈子如同箭一般,在水面上直向对岸冲去,铁琵琶邱杰身形随着纵起,蹿出去足有三丈七八,微微地身躯往下一沉,那根树杈子,也正冲到脚下,邱杰用脚尖往树杈子上一点,只凭借着这么轻轻一点的力量,身形二次腾起,可是这段树杈原本是往前冲过去的,却被邱杰用脚尖一点之下,往回退下来。璞瑛姑娘也腾身而起,身形纵出去有两丈七八远,身躯正好往下一沉,树杈子已到了脚下,璞瑛脚尖也往上一点,身躯二次腾起,已落到对岸上。不过这种地方,可显出功夫的强弱来,铁琵琶邱杰脚点树杈子,不但没有往下沉,反把树杈子送了回来,璞瑛姑娘脚一点树杈子,竟吃不住那么重的力量,璞瑛姑娘身躯腾起,树杈子往下一沉,璞瑛姑娘的鞋尖上全沾了水。自己自愧,比起义父来,功夫上还有天地之隔。

  这时,铁琵琶邱杰身躯起落如飞,从水榭的里岸扑到了后面,一排垂杨柳下,身躯略停。璞瑛姑娘已经跟踪赶到,铁琵琶邱杰用手向前边一指,低声道:“姑娘你要小心一些,你看数丈外,有一片房屋,后面还有一角小楼,我们要紧自小心着,不要露了形迹。”璞瑛姑娘答应着,跟随义父腾身飞纵,起落轻灵,已经到了这一排房屋的后面。这一排房子,全用垂杨柳和桃李树围绕起来,在这最后一排房屋前,就是那座小楼,建筑十分幽雅。铁琵琶邱杰向璞瑛打着招呼,不叫跟自己过于欺近了,要提防着暗中有埋伏的暗桩,防备着暗器的袭击。璞瑛姑娘知道这是一个最险要的地方,可是这么闯进来,敌人却不曾防备到,这时,铁琵琶邱杰已把一身小巧的功夫施展起来,那么雄壮的身躯,此时轻如狸猫,快似猿猴,从最后面的屋顶一翻。璞瑛姑娘跟着要纵过去,自己身形没纵起,义父忽然竟是一个“鲤鱼倒钻浪”竟自倒翻回来,仍落在树荫内。璞瑛姑娘知道定有所见,自己也把身形收住。

  就在这刹那间,见从那小楼屋脊前坡,飞纵起二人,从小楼的檐口一落,一个“肌鹰搏兔”式,从楼顶子上飞扑下来,落在树林前面。璞瑛姑娘早把身形隐起,铁琵琶邱杰也早已往起一耸身,用那单臂抓住了树上横枝,全身倒翻上去,绷在了一根横杈子上。最令璞瑛姑娘惊异的是,枝叶不过微颤了一下,也就是微风一过的情形。落在树下的那人,穿着一身短衣,却是一个极平常的打扮,一身蓝绸子短衫裤,青色薄底快靴,隐约看出这人年岁不大,一条极长的大辫盘在项上,他落在桃李树下,左右地转了一周,竟自言自语地道:“怪哉!怪哉!我竟会看走了眼,笑话!”璞瑛姑娘听这人的口音,已辨别出是江宁一带的人。他略微地在这里一停,一转身形飞纵起,蹿上了最后的那排房屋,又一纵身,已经踪迹不见。这次他却翻上那小楼的屋顶,看情形是往前面去了。断臂叟铁琵琶邱杰竟自飘身从树杈子上落下来,也没向璞瑛打招呼,竟自腾身纵起,也飞扑上屋顶。这璞瑛姑娘十分着急,认为义父太以莽撞,那敌人才翻回去,万一隐藏在那房屋的下面,义父这一跟踪迹闯上去,定要被人家发现了。可是见义父在那屋顶上只一矮身,略一张望,已经跃向前坡,璞瑛姑娘这才知道那房屋前,并没有人潜伏把守着了,自己也跟着飞纵起,蹿到屋上。这才看出这排房子,足有六七间长,形如扇子面抱拢着。那座小楼的后面,只有前面和两侧有走廊,后面从地面到上头毫无遮拦,只有那楼上后墙开着二尺大的后窗。铁琵琶邱杰一回头,见璞瑛姑娘已经跟上来,遂一点手,璞瑛姑娘赶紧凑到近前,邱杰道:“姑娘给我巡风把守,紧紧提防,可是你要把身形隐蔽起,这里全不能存身,你要贴到东山墙角下,给我张望。”璞瑛姑娘对于他老人家的吩咐,焉敢不遵?耸身纵起,蹿向东房山墙角,飘身落在下面,在黑影中隐住身形。这时见义父竟在这屋顶上往前稍微一赶步,从房檐口一耸身,“飞鸟投林”式,从这屋顶上拔起来,飞扑到小楼当中的后窗口。璞瑛姑娘虽然一身本领是跟义父练出来的,知道他老人家武功的造就已够火候,不过他终归是一个残废人,只剩了一条臂膀,这楼房后墙上下手滑,虽则小楼不甚高,可是从屋顶上借脚飞纵起,相隔后窗不过两丈多高,可是后窗口上下左右,毫无凭借,又是一只胳膊,竟自这么冒险地往上硬翻了去。起初这铁琵琶邱杰身形蹿到窗口,身躯已经撞到墙上,单臂往窗口上一翻,身躯往下一沉,眼看着全身顺着墙坠下来,可是忽然往起一提,单臂跨住后窗口,身形好似粘在墙上一般。璞瑛姑娘暗叹老人家这身本领,在自己眼中看来,真是出类拔萃。可是从他老人家口中听得,依然有比老人家还扎手的人物。义父还有一个仇人,这多年来,就没能亲手除掉,可见江湖道中,尽有出奇的人物。自己一个懦弱无能的女孩子,蒙他老人家九年昼夜地传授功夫,自己觉得长拳短打,兵刃暗器,轻身小巧之技,全可以在武林中交代得过去,可如今亲临阵头,这才显得自己这身本领还早着呢!璞瑛心中,不住惊讶义父的本领高、武功纯,同时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形,提防着这里有防守的能人闯来。

  没有多大的工夫,突然见义父脚尖往墙头上用力一蹬,身躯倒纵下来,竟自往楼下落去,身躯落到墙根底下,一晃身反纵过来,竟自隐蔽在后面房屋的房檐下暗影中。璞瑛姑娘不禁心惊,自己给义父巡风把守,怎的丝毫没有听到一些动静?也没有听到一些声息,怎的老人家这么神速地,自把身形隐蔽起?璞瑛姑娘正在怀疑思索,只见刹那之间,突然由这小楼西面横着的那所栏杆内飞纵起一人,往后面这排房屋的西头一间屋顶上蹿去。这人身形也够巧快,不过脚下可带出些声息来,比起方才楼顶上下来的那人,可差得多了。

  这时那人在屋顶上并没停留,腾身而起,向这水榭的后面扑去。铁琵琶邱杰从房檐下飞过来,璞瑛姑娘也赶紧迎到近前,低声问:“义父,楼上可有所见?”铁琵琶邱杰哼了一声道:“我们爷儿两个没白来。害你两家的那个翰林院编修刘嵩寿,他原来被囚禁在这冷宫内,可是他身边有能人防守着,监视甚严。我们爷儿两个既来了,焉能空着回去?最难的是,必须背着他走,颇费手脚,看这形势,倘若能够得手,我倒要冒险地办一下了,随我来!”

相关热词搜索:大侠铁琵琶

上一篇:第一回 群侠应援 入京师初探集英楼
下一篇:第三回 夜入冷宫 铁琵琶独臂擒罪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