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2020-12-24 14:17:54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独孤钰神态潇洒,一步一步的迫进正自严阵以待的武当“三十六天罡”!
  每跨进一步,这三十六位中年全真神色便多一份凝重!
  他们曾两次亲眼目睹这位位青衫书生大展神威,技惊群魔,轻挫本门长老,心知对方只一出手,便是力道千钧,石破天惊的一击,为维护本门圣地,事关武当存亡荣辱,这等重大责任,敢不战战兢兢全力以赴?
  独孤钰在那阵成半弧的弧缘中央停下脚步!
  双目神光闪动,轻扫“三十六天罡”掌中那三十六柄,映日生辉,寒气迫人的平举长剑,突然扬眉一笑,道:“各位,还等什么?请吧!”
  “三十六天罡”状若未闻,神色肃穆凝重,直如三十六尊神像,卓立不动!
  独孤钰双眉微轩,一笑又道:“看来我还得对各位破例一次,那么,请接我第一击!”
  声落掌起,青衫扬处,轻飘飘的一掌,向着剑阵中央拍去!
  他这一掌不但带劲风,未见罡风,可以说是灰砂不扬,点尘不惊。
  然而,伫立剑阵中央那三位中年全真,却突然闷哼一声,神色剧变,身形一阵摇晃地退了三步!剑阵立缺一口!
  独孤钰扬声朗笑,道:“‘三十六天罡’果然名不虚传,能接我‘坎离真气’,四成力道的一击,已属难能可贵,各位站稳,请再接我第二……”
  话未完,掌未举,“三十六天罡”哪里还敢再容他第二次发掌?
  居中全真闪身补全剑阵,突然沉声大喝:“天罡剑阵,制敌先机,出剑!”
  话声方落,“刷!”的一声,三十六柄长剑闪电击出,剑芒吞吐,剑幕一团,疾向独孤钰罩去,分指前身大穴!
  “天罡剑阵”果然不同凡响,端的威力无伦!
  反观独孤钰却丝毫不在意,容得长剑刺到,双眉挑处,突出一指,飞点剑幕!
  但闻一阵声若龙吟的铮!铮连响,每柄长剑那犀利无比的剑尖已自分别中了一指,“三十六天罡”只觉手中长剑猛震,虎口微热,心中一惊,抱剑疾退!
  独孤钰一指退敌,并未追击,仍是笑吟吟的站立原地,道:“这只是小戒,下一次各位可要小心掌中长剑,勿使齐化长虹脱去飞走!”
  “三十六天罡”神色难看,但却默然不语,独孤钰话声方落,正中全真长剑一挥,三十六名全真长髯拂动,突然绕地疾走,飞快地将独孤钰围于正中!
  一时全场寂然,但闻衣袂飘风之声大作!
  独孤钰深知“三十六天罡”辣着将施,暴风雨即将来临,淡淡一笑,索性将双手往背后一负,傲然伫立不动!
  “三十六天罡”疾走之势,越来越快,快得令人目不接暇,难辨身影。
  而且,圈子越来越小,“三十六天罡”步履所及,那坚逾砂石的广场上足痕入土三分,赫然在目!
  眼见着,那凌厉威猛的连绵攻势即将来临!
  然而,半晌过去,竟然未见动静!
  “三十六天罡”那逐渐缩小的剑阵,至独孤钰身周一丈处,也自然停下,不再缩小,但那绕地疾走之势却是更见迅捷,人影已不可见,只见那掘地疾转的是三十六柄长剑映日生辉,所组成的一道耀眼夺目光圈!
  十丈外,武当掌教以及数十位三清高手,神色异常凝重,上百道目光凝注那绕地疾走的“三十六天罡”,霎也不霎一眼!
  盏茶功夫过去,独孤钰已渐感不耐,双眉一挑,方待出手!
  “三十六天罡”突然齐扬大喝,剑芒暴涨,光圈猛缩,势若迅雷奔电,疾向中央独孤钰涌去!
  一声砰然大震,一阵铮铮连响!
  数十道疾光芒掠空激射,光圈一闪而敛!
  广场上,“三十六天罡”仍成圈状围绕三丈外,但,个个手握断剑,面色苍白,眉宇间充塞着痛苦,羞愧,惊怒之色,目光仇恨流露,狠狠凝注中央!
  独孤钰双目微红,寒芒暴射而立!
  一袭青衫上,五处破裂,破裂处又俱是那一指使足丧生的致命要害!
  犀利剑锋虽仅破衣,但这已使一身傲骨的独孤钰相当难堪,他认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他又怎能不怒火高涨,杀机狂炽!
  蓦地里,独孤钰声似怒龙,仰首一声震天长啸,划破这风停雨歇后的刹那死寂!
  青衫飘处,身形电闪,飞扑“三十六天罡”!
  他要施出那威力千钧,石破天惊的一击!
  这一击,便是那震古烁今,威震宇内十成力道的“血印神掌”!
  就在独孤钰身形扑进,“血印神掌”蓄劲待发,武当“三十六天罡”从此除名武林,“上清宫”前即将横尸遍地的刹那间!
  突然一声干云长啸传自“上清宫”背后绝峰之上,一点乌光夹带锐啸疾射而下,直奔独孤钰面前打到!
  听啸声峰顶那人功力极高,乌光又自势若电奔,迫得独孤钰根本无暇再行伤人!
  倏住身形,一声冷哼,翻腕便接!
  来物入握,乌光顿敛,劲力奇强,震得他身形不由为之微微一幌,虎口为之一阵炙热!
  本就惊心,再看掌中物,赫然一柄“龙幡令”!
  只觉全身热血一涌,双目寒光暴射,抬头一注那树海苍苍的武林百丈绝峰,方待发话。
  蓦地里,一个恍若银铃的清脆娇声传自峰顶,冷然发话:“阁下好威风,好煞气,只可惜灵山圣地禁不住你那威风,沾不得你那煞气,何不留点威风煞气上来找我!”
  独孤钰听得身形一阵急颤,怒笑说道:“固所愿也,你就禁受得住么?”
  那清脆话声冷然又道:“小心风大,我以为阁下最好上来试试!”
  “那个自然!”独孤钰狠声说道:“狭路又逢,我岂能让你再逃出手去!”
  收回目光,一注紫虚,道:“我有急要之事,容尔武当苟喘一时,韦晓岚不准轻动毫发,否则,哼!”
  一声冷哼,身形疾起,直射峰顶,一闪不见!
  一阵银铃娇笑,数声怒叱,传自绝峰之上!
  余音犹自荡漾武当,银铃娇笑与那怒叱之声已远在一里之外!
  紫虚真人神色木然,呆呆而立!
  须臾,突然发出一声无限忧虑的叹息,缓缓转过身形,步履沉重的走向“上清宫”去……
  转瞬间,“上清宫”那两扇敞开的朱漆大门,又自渐渐关上!
  一阵钟声自那“上清宫”中倏地响起,空山回音,久久不绝……
  距离武当五六里外,一处其势蜿蜒的起伏岗峦之上!
  一黑,一青,两条淡淡人影一先一后闪电飞驰!
  前奔的淡黑人影,身形纤小,无限美好,一望而知是一身着黑衣的女子!
  后送的淡青人影,身形颀长,青衫飘拂,正是那被引追来的独孤钰!
  原来,适才独孤钰仰望武当绝峰,星目瞥处,便见一条淡黑人影扬起银铃娇笑,自一株老松上电射而起,向着峰后疾掠而下,正是他那血海大仇,“龙幡令主!”
  狭路相逢,他自然不能将这恨不能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血海大仇放过,怒叱一声,也自展开身法,如飞追去!
  “龙幡令主”似有意将独孤钰远远地引开武当,身形一落峰下,便自捷如一缕轻烟般,沿着那蜿蜒山势,在那起伏不定的岗峦上,向前疾驰!
  独孤钰纵然明白自己这血海大仇之用心,但他此时心切大仇,已没有心思再去顾武当!
  两人均是一般的武学高绝,功力盖世,追逐之间,这一展开身法,全力飞驰,转瞬间已将武当远远抛在身后,渐渐地只剩天边一点绿影!
  飞驰间,“龙幡令主”不住扬起阵阵银铃娇笑,只激得独孤钰怒火直冒千丈,杀机直冲九天,然而,他这血海大仇,一身武学功力与他互为伯仲,轻功身法与诸他毫不稍逊,尽管他双目尽赤,肺为之气炸,一时却奈何这位脂粉强仇不得!
  转瞬又是里余过去,越过一处山涧,“龙幡令主”在一座密密松林前,突然停下,倏转娇躯,依然黑纱覆面,冷冷喝道:“你给我站住!”
  她多此一说,独孤钰早就双目怒火欲喷的停在两丈外,而且冷然说道:“你将我引来此处是何居心?”
  “引来?”“龙幡令主”一笑说道:“你该问我为何来阻你逞凶杀人?”
  独孤钰道:“为什么?”
  “很简单!”“龙幡令主”冷冷说道:“我不忍见你一错再错,做出无数糊涂事,铸下一段千古恨!”
  独孤钰冷笑说道:“多谢关注,只可惜你我势不两立,我没功夫他没时间和你多啰嗦!”
  “龙幡令主”冷然说道:“我有同感,更恨不得先掴你一掌,痛骂你一顿,你可知你闯下了什么祸事?”
  独孤钰闻言微愕,方自呆了一呆。
  “龙幡令主”又自冷然发话道:“那‘玉面神龙’被制武当,可是你所为?”
  独孤钰心神大震瞋目喝道:“那韦晓岚莫非现在你手中?”
  “你紧张什么?又凶个怎地?”“龙幡令主”道:“我与他无冤无仇,犯不着!”
  独孤钰心中微松,脱口说道:“那么韦晓岚,现在何处?”
  “你问我,我去问谁?”
  独孤钰只觉面上一热,双目神光方自闪动。
  “你可知你那一指,已使韦晓岚羞对天下英雄,已陷万劫不复?”
  独孤钰哂然笑道:“你岂非言之太重,区区一指……”
  “住口!”“龙幡令主”突然一声娇叱,沉声说道:“你可知那一指之后的情形?你可知因你这一指牵出多少恨事?”
  独孤钰闻言一怔,不由默然!
  “龙幡令主”清澈深邃双眸凝注,冷哼一声,又道:“说你糊涂,你偏不承认,那韦晓岚身为武当仇雠,你将他一点倒,武当弟子遍布全山,你可曾为他的安全着想?此事姑且不说,你先脚离开,你那心上人儿便即后脚跟至,她替你解开了韦晓岚被制之穴道,可是却一时不察,与韦晓岚早已双双陷入那奸人预布之‘蚀骨销魂逍遥丸’的气息,此丸迷人本性,泯人灵智,淫恶无伦,后果我不想再说,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
  一番话只听得独孤钰心神狂震,魂飞魄散,通体冷汗涔涔而下!
  后果对方羞于启齿,独孤钰却已了然于胸,他怎不心惊胆跳,魂飞魄散?
  但闻“龙幡令主”恨声接道:“就因为你这一指,使得韦晓岚羞于为人,万劫不复,害得你那心上人儿白璧蒙尘,心碎肠断,羞愤之余,痛不欲生,你不但一概茫然反而再上武当肆虐逞凶,你自己说你该怎么办!”
  “龙幡令主”字字如利刃,直刺独孤钰心灵深处,正自惊急万般,羞愧欲绝,突然心中一动,忖道:这“龙幡令主”诡谲狡诈,阴险歹毒,又是自己血海大仇,她的话儿岂可轻信……
  心中一松,哑然失笑,道:“纵然你舌翻莲花也休想取信于我!”
  “龙幡令主”一双清澈目光突转凌厉,但倏又敛去,深注独孤钰一眼,淡淡说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担心你如何安置司徒霜,又将如何自处!”
  独孤钰冷然说道:“这是我的私事,你似乎不必过问!”
  话声方落,“龙幡令主”身形电闪,玉手挥处,“啪!”地一声,在独孤钰脸上结结实实的掴上一掌,美目寒芒暴射的厉声叱道:“你还有一点人性没有?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你虽不杀伯仁,伯仁为你而死,我看你将如何忍受那时时刻刻的良心谴责!”
  娇躯再闪,电射而去!
  按说尽管“龙幡令主”这一掌迅捷如电,以独孤钰目前已登巅峰的一身功夫,就是怎样躲也躲得开!
  无奈,独孤钰正自心神不定,加以他作梦也未料到“龙幡令主”会突无地有此一举,及至他发觉欲躲闪时,脸上已结结实实的被那只纤手掴个正着,一阵热辣辣的痛觉又使他不由猛然一震,及至回过神来,就在这刹那功夫中,“龙幡令主”那无限美好的纤纤身影已只剩下一丝淡影!
  他追之不及,他也没有追赶的意思,只因为“龙幡令主”这一拳打得他神智为之一清,刹那间,他明白了“龙幡令主”的那番话儿,非关诡谲,不是狡诈,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他双目呆呆的凝注那血海大仇,翩然逝去的远方,心中却只是一阵无比痛苦泛起袭上!
  这痛苦不是肉体上的某种创痛,而是心灵上深处的一种自责、羞愧、内疚混合而成一股洪流,比诸任何肉体创伤要强烈万倍!
  任何肉体上的创痛他受得了,而且绝不皱一下眉头,然而这心灵上的打击,却使他脆弱可怜!
  正如“龙幡令主”所言:“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这种愧疚深深的刺着他的心灵,几为之鲜血斑斑……
  独孤钰只觉得全身无限炙热,五内欲焚,昏昏然忘了自身,忘了一切……
  “非上上人,无了了心”,人非草木,他不是铁石心肠,更何况他是一个剑胆琴心感情极为丰富之血性奇男?他并非能对那司徒霜一丝情,万缕深情无动于衷,只为他不能辜负那结识在先的雪艳琴一片似水柔情,但是,不可讳言地,他已难逃司徒霜那迎头撒下的天罗般情网!
  然而,如今……
  他想着司徒霜那哀怨凄楚,伤心欲绝,心碎断肠,痛不欲生的羞恨情状,脑海中似也浮起韦晓岚那羞愧无限,痛苦自责的形象……
  渐渐地,唇边渗出一缕鲜血,顺颔滴下!
  “阿弥陀佛!善战!善哉!”
  一声暮鼓晨钟般苍劲佛号自背后,震得他耳际嗡嗡,悚然一惊,刹那间灵智为之尽复,倏然回身望去!
  只见面前三丈处,不知何时已伫定一位貌像奇古,宝像尊严的高年僧人,而且,双掌合什,正自双目神光焖炯,凝注自己!
  迫近三丈他竟茫然不知,可见他适才是如何的黯然神伤,灵智麻木,也显见这老和尚一身超绝功力!
  独孤钰心中一惊,目中寒芒一闪,方待发话!
  老和尚脸上一阵抽搐,突然发话:“施主可是复姓独孤,单名一个钰字?”
  独孤钰呆了一呆,毅然点头:“不错,在下正是独孤钰,敢问大师上下。”
  老和尚道:“老衲峨嵋大智!”
  独孤钰猛然想起昔日洞庭湖边,“艳阳楼”上,那诸葛兄妹之言,眼前这位老和尚便是那与“百晓老人”共称宇内二大奇人的大智禅师,心头一震,忙自躬身,恭谨地道:“原来是大智禅师,禅师宇内奇人,晚辈仰慕已久,只恨福薄缘浅,今日幸瞻佛颜,足慰平生,敢问禅师,有何教言?”
  大智禅师微轩白眉,道:“老衲庸碌老僧,何敢当施主这四个字‘宇内奇人’?施主若问老衲来意,老衲便是为你,为她,为芸芸苍生而来!”
  独孤钰闻言一怔,摇头说道:“晚辈愚昧,请禅师指点!”
  大智禅师淡淡一笑,道:“施主天纵奇才,智慧超人,何言愚昧?适才施主所遇何人?”
  独孤钰恍然大悟,心中微震,双目神光一闪,道:“晚辈血海大仇,‘龙幡令主’,莫非……”
  “施主且莫问,先请答我问话!”大智禅师微笑接道:“施主只知与‘龙幡令主’有血海大仇,可知世上‘龙幡令主’究竟有几位?”
  独孤钰道:“‘龙幡令主’化身千百,时男时女,放眼宇内,无人不知……”
  “但是,施主错了!”大智禅师飞快接道:“‘龙幡令主’与那‘雪衣血神’并称宇内,举世只有一位,其他不论,便是适才那位也是非真!”
  独孤钰心中一震,道:“禅师,事关晚辈血海大仇……”
  大智禅师正色接道:“是的,施主,我知道此事体大,但施主也应知老衲身在佛门,出家人不打诳语!”
  独孤钰面对这位宇内奇人,不由一阵歉然,道:“晚辈无意渎冒,禅师海涵,敢问……”
  “施主莫非要间那‘龙幡令主’究系何人?”
  独孤钰高声说道:“请禅师指点!”
  大智禅师微一摇头,肃然说道:“老衲虽有心相告,只是行事不敢有违天意,老衲只能奉告施主,即那真正‘龙幡令主’也非施主血海大仇!”
  独孤钰双眉微挑,道:“禅师怎知那‘龙幡令主’,并非晚辈血海大仇?”
  显然,独孤钰已微生不悦,只是面对这位蜚声宇内的前辈奇人,不便发作而已!
  大智禅师神目如电,立即了然,淡淡一笑,说道:“施主且慢问我,老衲请教,就施主所知,那‘龙幡令主’为人如何?”
  独孤钰寒芒闪烁地挑眉答道:“‘龙幡令主’桀骜凶残,阴险毒辣,冷酷狡诈,举世皆知,禅师何有此一问?”
  “老衲自有道理!”大智禅师微笑说道:“施主自以为句句不虚,其实全属谬误,那‘龙幡令主’侠骨仁心,冰清玉洁,胸怀慈悲,怎会是为恶之辈?否则又怎能与‘雪衣血神’并称宇内?近年来虽性情大变,但那只是嫉恶如仇,心肠硬了一点而已,乃非施主口中所描述者!”看来这老和尚知那“龙幡令主”甚详,否则不会这般的侃侃而谈。
  独孤钰暗暗冷哼一声,深注大智禅师一眼,冷然说道:“假冒伪善,一手掩盖天下人耳目,此正‘龙幡令主’阴狠狡诈之处!”
  大智禅师双眉一轩,目中神光暴射,沉声说道:“一念之误,百行皆非,老衲深为施主惋惜,施主可知老衲与那‘龙幡令主’交往数十年,数十年来老衲未闻更未见她手沾血腥杀过一人,纵然是十恶不赦之徒,也不过只下废功,放其逃生,似这般仁侠,施主竟加以凶残嗜杀罪名,毋乃太忍心耳!”
  这委实又令独孤钰大感困惑,心想:大智禅师佛门高僧,当世奇人自然不会妄打诳语,则自己那四位叔叔出生入死,冒险犯难的三年侦察又岂是谎言……
  沉声半晌方始慨然说道:“禅师佛门高僧,前辈奇人,所言晚辈不敢不信,但有道是:‘圣贤不能无过’。‘龙幡令主’纵然仁侠一生,未必不曾铸一恨事,错杀一人,也许,晚辈这血海大仇便是她所为一错,对她而论,不过是百善中之一错,在晚辈来说,却是难共戴天的血海大仇,身为人子,亲仇必报,圣人尚且明训,大师又何忍责我?”
  大智禅师听得暗自点头,险为语塞,微微一笑,扬眉说道:“施主口才卓绝,言词锋利,但所言皆为正理,老衲非敢相责,实不忍见施主灵智蔽于心魔,一误再误而已,愿再告施主,那‘龙幡令主’绝非施主所言血海仇雠!”
  独孤钰目中寒芒一闪,倏又敛去,道:“禅师怎知那‘龙幡令主’绝非晚辈血海大仇?”
  “老衲数十年所见所闻!”
  独孤钰淡淡笑道:“禅师可信那‘雪衣血神’柳前辈也是当世仁侠?”
  大智禅师肃然说道:“老衲深信不疑!”
  独孤钰一笑说道:“禅师当知那柳前辈,昔年也曾杀过‘九天飞魔’一家满门!”
  大智禅师一怔住口,霍然变色,脱口沉声:“施主怎地如此执迷,你可知那‘龙幡令主’是你……”
  悚然警觉,神情一震,忙扬佛号:“阿弥陀佛,老衲险些一泄漏天机,虽属无心,仍是悖天,施主勿再相逼!”
  独孤钰还待再说。
  大智禅师陡地瞋目大喝:“劫运当头,风波已起,施主还不知醒悟么?”
  独孤钰心神一震,脑际灵光电闪,不由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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