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节 走进光明
2024-07-30 12:37:01   作者:柴田炼三郎   来源:柴田炼三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源四郎突然恢复意识。他置身于漆黑如墨的幽暗中。感觉黑暗中有股神秘的光芒,就像黄泉国黄昏的微光,这表示源四郎的神经依旧敏锐。他躺卧在草席上。草席下的黄土,冷彻肌骨。好像是牢狱,会是地牢吗?他不动如岳,睁眼凝视眼前的黑暗。此刻他想的不是被捕的悲惨,而是对自己尚活在人世,感到安心。但马守不杀我,有何企图?心中像水一般的冷静,让他感到受生命的力量。源四郎试着深呼吸,吸人潮湿而带有霉味的夜气。
  “你醒啦?”黑暗中传来某个声音。他没发现身旁有人。
  “你是谁?”源四郎坐起身,定睛凝视,但不见人影。
  “我现在去点灯。”对方如此说道,开始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不久,耳边传来像是敲击打火石的声响,从声音的方向亮出红光。坐在烛台旁的,是一名首如飞蓬、衣衫褴褛的男子,看不出多大年纪。源四郎看出此人双眸清澈。
  “您被扛进来时,正发着高烧。现在都痊愈了。您年纪轻,身子骨又强健,真令人羡慕。”那名囚犯如此说道,胡须中露出微笑。
  “这里是哪里?”源四郎问,囚犯略显诧异地反问:“您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被捕后就昏迷了……”
  “我们信徒全都关在这里。”
  “信徒?”这次改为源四郎讶异了,“你说信徒,指的是……”
  “噢……这么说来,您不是信徒啰?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您不知道这是哪里了。这里是小日向的天主教徒监狱。”天主教徒监狱!源四郎为之错愕。我为什么会被关进天主教徒监狱?
  “真搞不懂!”源四郎低吼。那名囚犯注视着他的模样,一脸纳闷的神情。
  “阁下该不会是被误认为信徒吧?”
  “不,不可能。我被捕的原因明确,而且逮捕我的人是柳生但马守。”
  “嗯……”囚犯沉思了一会儿,“不过,如果逮捕您的理由无法公开,而得暗中监禁您,这里是最适合的场所。但马守当然会想到这点,因为隔壁就是柳生家的别馆。”经这么一说,源四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隔壁就是但马守的别馆。肯定是但马守请求将军把我这名俘虏交由他处理。就将军而言,我是他斩人试刀选中的牺牲品,他当然不会拒绝但马守的请求。
  “我叫神子上源四郎。”源四郎端正坐好,报上名号,对方闻言后问道:“神子上,你是小野次郎右卫门先生的亲人吗?”
  “是恩师所赐姓。”
  “噢……原来如此!”囚犯眼睛为之一亮:“次郎右卫门先生与我,昔日曾是林家道场的同窗,一同听道春老师讲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原主水。”
  “咦?”源四郎大吃一惊,重新仔细端详对方。
  “我听说原主水先生去年被捕人狱,在芝海岸遭处火刑……”囚犯黯然而笑,回应他的疑惑:“此刻在这里的,是一具行尸走肉。不过,确实是原主水没错……被遭处火刑的,是我的替身。”
  “幕府之所以留我不死,是为了将江户的信徒一网打尽。”以旗本之身投入天主教派,后来成为江户重要人物的原主水,在庆长十七年首次被捕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四年后,他巧妙脱逃,跑到骏府藏身时被捕。但当时他背后被烙印,遭到放逐,暂时没有生命之危。他再次于江户被捕,是十年前——元和九年。如果被处火刑的人是他的替身,那么,此人已在牢中待了十年之久。对他那绝不屈从的信念,源四郎不由得肃然起敬。
  “恕我冒昧问一句……”源四郎注视着主水问道,“我实在不懂,你们为何将守护教门看得如此重要……”
  “这和我们不懂幕府毁我教门的疯狂之举,是一样的道理。只要阁下不懂天主的恩宠,便无法明白信徒们的心境,为何遭受迫害、身陷火刑,却仍面带微笑、不断祈祷。”主水语气中展现的气魄丝毫不减。源四郎重新环视牢内,是一座地牢。四周被发霉泛白的石墙所包围,天花板是龟甲纹路的厚桧板,外围嵌有铁框。角落设有石阶,上面一道铁格子拉门紧闭。连一扇窗也没有,外界的空气要泄入地牢,只能透过那扇门的缝隙。可以想像门外还另有两三道防护。不可能以人力强行突破。
  “原先生,您在这座地牢待多久了?”
  “四年。”
  “四年!”源四郎心中黯然:我可能连十天都受不了。
  “是信仰赐给您忍耐的力量吗?”
  “没错。”
  “您至今仍未放弃逃离这里的希望吗?”主水莞尔一笑,回望源四郎:“只要活着,就不放弃希望。这是我的信仰。”源四郎突然很想详细向主水请教天主教的一切,但旋即心念一转,怀疑这对剑道有何帮助。
  “总之,得设法逃离这里才行。”源四郎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必急。若天命如此,自然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我和你们不同,我不信神,也没有多年待在黑暗中的耐力。我只能仰赖自己的力量。”
  “阁下还年轻,会这么说也是理所当然……”主水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不语。源四郎突感焦躁难捺,霍然起身,沿着墙边绕了一圈。接着走上石阶,检查那铁扇格子门。他思付能否打破天花板。最后只感到绝望。主水注视着他,低声道:“只要没有奇迹发生……”奇迹!源四郎静静回望主水。
  “为了忍受这样的苦难,或许需要你的信仰,但如果信奉你那不愿伸出援手的天主,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你又怎么说呢?”
  “神子上先生,您可曾想过死后的世界?”
  “不曾。”
  “我们相信有天国。天主在等候我们的到来。”
  “请恕我直言,那是为了摆脱死亡恐惧的一种想法吧?”
  “不,不是这样的。”主水以平静的口吻,开始说起神的尊严与慈悲。然而,听了他的说教,只是让源四郎益发觉得愚蠢。耶稣实现一切愿望,为万物之源。创造世上万物,是没有起始,亦无终结的惟一真神——这类的教义,源四郎终究还是无法接受。就在这时候,一行华丽的队伍来到这座天主教徒监狱前。从画有总莳绘的轿子内步出的,正是广姬。
  广姬秀眉微蹙,望着丈余高的围墙连绵数十公尺长的肃穆外观。墙上无数的利刃,由内向外排列。对于天主教,广姬只知它是邪教,对它没半点兴趣。像是拒绝踩踏圣画,因而被钉死在架上,或是十三岁的少年因为年纪轻而被免刑,于是他谎称自己已十五岁,欢心接受火刑。每当她听闻这些事迹,总是心想,怎么会有人如此愚蠢?她不觉得可怜,反倒是有些轻视。
  如今,她望着这座囚禁了上百名,甚至上千名信徒的监狱,心中只觉得厌恶。若非得知神子上源四郎被囚禁此处,不管任何理由,她都不会想造访这里。监狱负责人大目付井上筑后守底下的与力[注1),接获看守大门的门卫通报,得知广姬驾临,急忙出外迎接。向广姬问完安后,战战兢兢地询问其来访的目的。
  “我听说地牢里有个顽固的家伙,关了十余载,依旧不改其信仰。我想见他,听他说说看天主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可是小姐,这不是您的身份该做的事啊。”与力脸色大变,加以婉拒。
  “我并非对天主教感兴趣。只不过,这名男子虽然信奉邪教,但十多年来却甘愿忍受任何拷问,我很想看看此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小姐,此人不同于其他犯了罪行而被拘禁此地的囚犯。请您仔细想想在此设置地牢加以监禁的原因。此外,若无大目付许可,在下绝不能擅自作主。”
  “我是将军的妹妹!难道我还得向井上筑后守磕头请托不成!”随行的侍女走到与力身边,悄声对他说道:小姐只要话一说出口,绝不会更改,此事我们会极力保密,就请您配合吧。与力坚持要请大目付亲自跑一趟才行。广姬见情况僵持不下,快步走进门内。与力狼狈地挡住其去路,但面对一路前进不予理会的广姬,当真是束手无策。他绝不能碰广姬一根寒毛。这名与力已做好切腹谢罪的心理准备。
  “带我到地牢去。”广姬以心意坚决的平静口吻命令道,“你只能这么做。”这座宽敞的府邸相当于长崎的出岛,上下合计四千余坪。里头有仓库、警卫房、审讯房、牢房、斩首房、火刑房、首级房。此地原本是井上筑后守的别馆,而他当上大目付、宗门奉行后,便趁此机会将它改建为监狱。与力在前头带路,从审讯房后面穿过仓库间的小路。地牢位于一座看似普通警卫房的建筑底下。与广姬随行的,有两名侍女、五名女官、一名随扈、一名伊贺忍者。
  这名伊贺忍者身穿绣有家纹的黑色木棉短外罩,始终低着头,他每走一步,上半身便严重倾斜,是个跛子。来到这座警卫房样式的建筑前时,这名伊贺忍者暗暗嘴角轻扬。此人凸额、斜眼、暴牙,奇丑无比,至于他的身份,应该不必多做说明。他和广姬早已做好准备。与力从同心[注2]那里取得钥匙,走向紧闭的格子门门锁前。广姬回头往后瞄了一眼。伊贺忍者抬眼回望,在不被人看出的情况下,表示同意。大门嘎的一声开启。就在这时,一名老武士悄声来到这一行人背后。
  “小姐……您不可以有不法的企图哦!”这声中气十足的沙哑嗓音,令广姬为之一惊,回身而视。映人眼中的,是柳生但马守那犹如巨岩般雄伟的身躯。
  “你的意思是,我图谋不轨啰?”广姬重新恢复镇定,以尖锐的口吻回击。但马守气定神闲地笑着说:“您心里打的主意,真要老夫亲口说出吗?”广姬见但马守一副凡事了然于胸的态度,不禁为之光火:“那就说啊!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那老夫就直说了……”但马守以犀利的目光,凝睇广姬那激动的粉脸。
  “前些日子,一群虚无僧在爱宕山上袭击小野道场的神子上源四郎时,小姐您也在场……”
  “那又怎样!”
  “听说小姐之前曾受源四郎侮辱,为了报复,您当时突然挥剑斩向源四郎,没错吧?““我想亲手收拾他的性命!”
  “真是这样吗?”广姬为了抵挡但马守的目光,必须全力怒目相对:“你的意思是,我是故意放走源四郎啰?”
  “此事由您自己说,应该比较不会有压力吧。我们习武之人,终究还是摸不透年轻姑娘的心思,不过,神子上源四郎还真是福报不浅呢。”
  “喂,这话什么意思!你太失礼了,但马!”
  “老夫明知失礼,还是得说。小姐,您可是贵为将军的妹妹啊!务必谨慎行事,不得有轻率之举。您是德川家的一分子,这是众所皆知的事,请您谨记在心……”
  “我不要!我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我要顺着自己的想望过日子!”
  “古往今来,能随兴度日,终其一生者,又有几人?我们人生在世,就得忍受悲苦。纵使大海再宽广,鱼儿跃动的场所仍旧有限。即使天空再辽阔,鸟儿飞翔的范围仍有边界。请您好好思索这个道理。”但马以诚恳的面容加此劝谏。广姬沉默了半晌后,突然脱口道:“但马,我已是神子上源四郎的妻子!”
  “您说什么?”但马守不禁皱眉。周遭的人个个脸色大变。广姬凝望远方道:“我和源四郎在伊皿子的竹芝寺共度了几夜。”
  “小姐!”但马守厉声喝斥。广姬将视线移回但马守脸上:“我身为人妻,前来探望狱中的夫君,有何不对?但马,难道我还要向你请教什么是妇道吗?”
  “小姐!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该说这种话。”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谎称自己是源四郎的妻子吗!我句句属实。我身心都已献给源四郎了。”在听闻此事的众人当中,化身伊贺忍者的黑兵卫心中暗暗惊呼:哎呀呀,女人一旦开始钻牛角尖,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日后主人要是听闻此事,不知会是什么表情……他表情转为严肃,摇了摇头。这时,黑兵卫发现但马守的目光正投向自己,急忙缩头。
  “但马!”广姬陡然双膝跪地:“我跪下来求你了。”她双手撑地,向但马磕头。
  “请让我见源四郎……求你放了他。他犯了何罪?是将军自己忘了身份,在路上斩人试刀……”
  “小姐!”但马守厉声训斥,令广姬起身。广姬泪眼婆娑。她陡然转为柔弱的眼神,向但马守哀求,但马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以和蔼的语气道:“小姐,源四郎的身份非比寻常,已非但马所能作主。不过,既然将军已察觉源四郎的剑术过人,或许另有想法。在事情明朗之前,请勿轻举妄动,弄巧成拙。”但马守一面说,一面望着黑兵卫,不知有何含义。
  似乎已过了几个昼夜。被囚禁在这昼夜难分的黑暗中,无从得知何时是一日之始。在这段时间里,源四郎与主水并未多作交谈。他们泰半的时间都是各自沉思,一动也不动。我受不了!!源四郎突然像发作似的霍然站起,为了压抑心中的焦躁,他望着默默端坐一旁,全心祈祷的主水。当黑暗持续过久,源四郎便会向主水讨灯火。今天——也不知是白天还是晚上,源四郎醒来坐起身后,主水主动与他攀谈。
  “神子上先生,您有父母吗?”
  “没有。从我懂事起,便由他人养育。”
  “在何地?”
  “大阪城。”
  “大阪城!”主水脸露惊诧之色:“您是在大阪城内长大的?”
  “没错。”源四郎想起大阪城沦陷那天,烈焰冲天的景象:“大版城被攻陷时,我才十岁。如今回想,能够大难不死,还真是不可思议。”
  “您一个人逃难吗?”
  “不,有位妇人护着我逃难。若没有她,我当时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就算能够幸存,日后也会沦为盗匪之流。要成为剑客,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那名妇人收养您吗?”
  “我三岁时,被丢弃在若狭海滨……”
  “噢,这么说来……”
  “虽然印象模糊,但我记得好像是搭船而来。”源四郎感到心头一热,一时语塞。
  “那名妇人后来怎样?葬身城内吗?”
  “不,不可能。我相信她还活着。我一直坚信,我们日后总有一天会再相见。我鞭策自己成为一名剑客,就是为了那天的到来,她叫志津女。”主水闻言,脸色大变:“您说她叫志津女?”源四郎看见主水那闪动异样光芒的双眼,心中一阵激荡:“没错,是名叫志津女的妇人。你认识她吗?”
  主水并未立即答话,他沉思了一会儿后,颔首应道:“认识。”源四郎大为吃惊,等候主水接着说。主水开始娓娓道来:“大阪城沦陷时,也有数名传教士一同面临战败逃亡的命运。当中有一位名叫胡安·葛雷克的传教士……”这位日本名叫寿庵的传教士是西班牙人,出生于格拉纳达(Granada)的贵族世家。十六岁时,他投人耶稣会的修行,二十三岁那年出国到东洋传教。行经印度来到天川(现今的澳门),在当地教授神学,十年后,他得知日本的天主教徒遭受迫害,因而挺身渡洋而来。庆长五年,当时他三十四岁。
  他在长崎学会日语后再前往京都,在上京管理传道所多年。他也曾在大阪工作,之后前往北国,在越中、能登、加贺传道。北陆地区的传道工作,是高山右近定居金泽后才开始逐步展开,寿庵就是在当时受右近之道而前往。庆长十九年的大放逐时,连加贺的前田家也无法保护高山右近。因此寿庵也只能离开北国。
  过没多久,寿庵潜身于大版。恰巧这时大版与关东对抗,许多浪人陆续聚集,忙着准备开战。寿庵走进这群浪人当中,向他们阐述天主的教义,得到不少信徒,也因而进入大阪城。寿庵寄住在明石扫部的宅邸。在那里,他认识一位名叫志津女的女性。在寿庵的教化下,投入天主教派,成为最虔诚的信徒之一。
  “志津女夫人和寿庵老师一同从战火中平安地逃出城外。”源四郎听主水如此告知,一颗心跳个不停:“那她现在……也一切平安吗?”主水微笑颔首:“她一切安好。”
  “噢!”源四郎顿感一阵感动涌上心头,双肩起伏:“她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江户郊外。”
  “郊外?”源四郎感到无比焦急,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处地牢。
  “神子上先生。”
  “是。”
  主水的模样在源四郎眼中登时变得可敬:“阁下应该过不了多久,便能逃离此地。”
  “您也会一起离开。”
  “不,这四年的时间,我已看清自己的命运。之所以还抱持活下去的希望,是因为另有预感……阁下和我不同。您年轻力壮,应该能靠自身的力量,化不可能为可能……我看着阁下,心中有这种感觉。”
  “您能获次郎右卫门先生赐姓神子上,想必胆识与本领皆高人一等。您愿意助本教一臂之力吗?阁下想向志津女夫人报恩,若能答应我的请托,志津女夫人一定非常欣慰。”
  “我明白了。日后若能逃离此地,我保证会挺身尽我绵薄之力。”
  “感激不尽。”主水鞠躬行礼,“我之前向您说过,幕府之所以留我活命,是为了利用我将江户的信徒一网打尽。”源四郎颔首,主水低声而笑。
  “其实不只是这样。他们别有目的。武田信玄私铸的黄金,约五十万两,我知道其藏暖地点,他们想遥我招供。”五十万两!源四郎大为震惊。如此庞大的军费究竟藏匿何处,委实难以想像。
  “从我被捕以来,忍受了各种拷问,但我始终拒绝招供。”昔日武田信玄挖采丰富的天然金矿,打造定位货币及金币。据说规模相当庞大,还设置金币铸造所,由松木、野中、志村、山下四家负责。世人称之为甲金,拥有极高的纯度,日后多次经过重铸,增加为五倍、十倍。
  “我想请您确认那五十万两的藏匿地点,然后向志津女和寿庵老师通报。”主水正膝端坐,以平静的语气说道。源四郎允诺。这时,源四郎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执烛台站起身。他朝天花板高高举起烛台,一直四处张望,接着转头回望主水,向他说道:“也许有人会偷听。”
  主水闻言并不吃惊:“只要阁下能平安重见天日,必定不会轻易落人敌人陷阱。”语毕,主水拿起一根筷子,开始在地上画图。过了约摸两个时辰。源四郎再次朝天花板投射犀利的目光,这次天花板上明显有人潜伏。源四郎全神贯注地窥探动静后,突然展露欢颜:“是黑兵卫吗?”他如此叫唤后,上头传来叩、叩、叩三声回应。
  “看来,你的预感成真了。”源四郎道,接着他朝天花板说:“黑兵卫,天花板无法破坏,请你再另谋办法。”对方传来叩、叩两声响应。不久,送来简陋的饭菜,源四郎喝了口冷汤后,向主水说道:“原先生,这里头掺了忍者用的安眠药。”
  “原来如此,先让我们呈假死状态,运出狱外,再解救我们是吧。”主水莞尔一笑,将冷汤喝个精光。源四郎望着他的模样,心中莫名兴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注1:江户时代,在奉行、大番头、书院番头等官员的指挥下加以辅佐的角色。
  注2:与力底下工作的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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