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节 冥途之路
2024-07-30 12:40:08   作者:柴田炼三郎   来源:柴田炼三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江户日本桥。这个名称全日本的幼童都知道,但奇怪的是,不知命名者是谁。依据《庆长见闻集》记载——庆长八年,首次架设日本桥。因位于大河之上,故由两边往河中建筑石墙,以此架设。底板上方长三十七间四尺五寸、宽四间二尺五寸[注]。自从架设此桥后,便制定从此桥到诸国的里程。换言之,以日本桥为起点,前往五官道(东海道、中山道、日光官道、奥州官道、甲州官道),每一里(三点九公里)会建一个一里冢。人马租金的规定也就此变得明确。
  桥的南端立有告示牌,详细记载了运费、脚夫运货、朱印驿马苦力数目、中继苦力、中继驿马的数目、人马租金等。告示牌上除了写有道路相关规定外,也列有一般刑法、五伦及生活相关禁令,天主教相关禁令,金钱、买卖、结社等相关禁令。因为全江户就数这里的通行人数最多。今天也一样。在徐徐春风中,贫富贵贱、上行者、下行者、远行者、归人、队伍、车轿、牛马……往来如织,不绝于途。在杂沓人潮中,一名昂首阔步的少年、一名市女笠下露出白皙下巴的少女,以及一名每走一步上身便倾向一旁的矮小汉子,感情融洽地排成一列,来到桥边。
  “哎呀……这么多人是打哪儿来的?”少年充满活力的双眸闪动,毫不顾忌地大声嚷嚷,看来他来到江户后,还是第一次走这座桥。
  “修太郎,”少女从市女笠下柔声规劝,“你走慢一点。”少年就算撞了人也不道歉,这种态度令美音替他捏了把冷汗。之前与旗本汉大打出手的事,修太郎早已忘得精光,也许他又会在江户惹出什么轩然大波,令人不安。走在后头的黑兵卫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修太郎昂首阔步。来到告示牌前,修太郎突然一股脑儿地往人墙中钻去。
  “哇!美音姐!黑兵卫大叔!”他从人墙中发出响若洪钟的叫喊。美音与黑兵卫大吃一惊,互望了一眼。淹没于人群中的修太郎持续喊叫着:“美音姐!黑兵卫大叔!”
  “伤脑筋,又怎么了?”黑兵卫与美音走近后,群众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告示牌的栅栏外头,立着一个还留有原木香气的告示牌,修太郎就站在它前头。这是私人立的告示牌,算是利用此处官府的公告场所。两人凑向修太郎身边,抬头看告示,同样发出一声惊呼。
  公告
  致神子上源四郎先生:日前狭路相逢,瞬息之间,已知两剑无法并立。利剑急需用,时时磨利佩于腰间。诛龙之剑不斩蛇。何时何地皆可,只盼双剑交锋,一展绝学,全力一战。汝应于此告示牌空白处答示日期、场所。待十日一过,若仍不见答示,无疑是向天下人自曝怯懦,耻辱将延及来世。特以此誓约向神明立誓。
  如同公告之文书
  宽永九年阑春初一
  宫本伊织  留
  “唔!”黑兵卫长长地低吟一声。
  “大叔!这位叫宫本伊织的武士,之前在客栈时就住我们隔壁。他武功高强,强得离谱呢!”修太郎呼吸急促地说道。
  “他当然强啰。他是西国第一剑客宫本武藏的养子,听说剑术还在他养父之上呢。”黑兵卫不知所措,一张脸皱成一团,无意识地拔下两三根胡须。美音则是告诉自己:神子上先生会接受这场决斗。而且一定会获胜!伊织那优雅的美貌,洋溢着冷酷如冰的表情,这画面在美音脑中浮现,令她感到微微战栗,但她仍如此坚信。
  “大叔!”修太郎抓着黑兵卫的衣袖,“叔叔人在哪里,你快去找啊!”
  “好!”黑兵卫重重点了点头,向美音笑着道,“请你们等我。今晚我会找出主人的落脚处,然后再前来迎接你们。”美音闻言,难掩心中激动。美音与修太郎的住处早已选定。是从美音父亲年轻时便一直随侍身旁的忠仆加平,其后来投靠的外甥家。位于本乡加贺邸后方的贫困工匠街。
  “那我赶快去办这件事。”黑兵卫朝修太郎肩上轻拍一下,就此离去。这时,群众中有数名头戴编笠的武士,其中一人从编笠的洞口朝黑兵卫投射出锐利的视线。此人义肢拄着地面,正是高垣弥九郎。其他人皆是小野道场的高徒。
  “金谷、小森,你们跟踪那个驼子。这样就会知道源四郎的藏身处了。”弥九郎低声吩咐道。两名高徒迅速绕出人墙,迈步离去。虽然黑兵卫的脚程奇快,但在大白天下,不管距离多远,他那特别的模样一看便知,对他相当不利。因此随后跟踪的人,得以保持充分的距离。就连敏锐的黑兵卫,也因为一心找寻主人的下落,而没能察觉背后有人尾随。另一方面弥九郎与三名高徒,则是紧跟在美音与修太郎身后。
  “美音姐……”修太郎露出略显成熟的眼神,抬头望向美音市女笠下的脸。
  “在叔叔与人决斗前,我们能和他见面了。”
  “是啊。”
  “可是,这次的对手比前一个还要厉害得多呢。不会有问题吧?”
  “修太郎,你认为神子上先生会有危险吗?”
  “不,他一定会赢。”
  “那么……你就别再说那种让人担心的事来吓我。”
  “美音姐,我……”修太郎牵着美音的手说道,“我认为叔叔与美音姐日后一定会结为夫妻。真的!”美音不发一语,凝视远方:“那是梦……”她悄声道。
  “梦?怎么会是梦呢?一定会成真的!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修太郎鼓足了劲说道。
  “修太郎,我从小便不抱持任何美梦。这一路走来,我对任何事都死心断念……因此,就算只拥有美梦,也是幸福的……”
  “拜托,所以我才说女人最懦弱了。只拥有美梦,那多没劲儿啊。梦轻飘飘的,就像云朵一样,转眼就消失了。”修太郎指着飘浮在空中的一朵白云。美音也抬头仰望:“说得也是……转眼就消失了。”
  “够了!别再说这种丧气话。这不是梦,是希望。希望就快要实现了,你要把握住它。美音姐,你得振作一点。”
  “修太郎,你好像我哥哥似的。”美音笑了。
  “女人一坠入情网,就像傻瓜一样,无精打采,这样是不行的。好在我不是生作女人。”修太郎说得一副通晓事理的模样,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时,美音发现有个女人横越前方的十字路口,为之一惊。那是……她突然心里一阵悸动,很像是姐姐丝耶。美音差点不自主地冲向前去,但她想到姐姐认出她时,脸上会出现的激动表情,登时令她停步。姐姐要是遇见她,肯定会严厉地质问她为何回江户。不善说谎的美音,一经质问,一定瞒不住秘密。对不起。美音在心中向她道歉。如今姐姐和我已走在不同的命运道路上,此事她心知肚明。
  “美音姐,怎么了?”修太郎转头望向驻足的美音,如此问道。美音低头望着脚下,迈步前行。此女果然是丝耶。尽管遭受如此冷酷的对待,但她还是无法离开伊织身边。五天前,伊织就此一去不返,所以她自己主动来到江户市内找寻。虽然她现在还是捕快搜捕的对象,但她已管不了那么多。对自己的悲惨顾影自怜,却又无法斩断烦恼,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丝耶要前往的地方,是柳生但马守位于小日向的住处。因为她想起伊织曾经说过,“没和柳生但马守比试,我绝不离开江户”的话。丝耶毫不犹豫地朝守门人报上名号,说自己是丰岛刑部之女丝耶,要求晋见。旋即被引领入内,进入书房。丝耶明白昔日父亲明重与但马守素有交谊,她相信但马守至今仍会以善意对待丰岛家的遗孤。她说服自己,别把但马守想成是春日局的人马。但马守不会逮捕我。即便人已坐在书房里,她仍如此自言自语。不久,但马守人内,一就座便向她问道:“你之前都藏身何处?”丝耶低着头应道:“我未受任何人庇护。”
  “袭击春日局一事,是老早就计划好的吧?”
  “是的。”
  “你不觉得此举过于鲁莽吗?”
  “我当时已做好舍命的觉悟。”
  “或许是吧……你自认报得了仇的这份勇气,值得嘉奖,但终究还是鲁莽。老夫认为,你父亲地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复仇。”
  “但马守大人。”丝耶抬起面无血色的脸庞,“您要逮捕我吗?”
  “那是奉行所的工作。不过……”但马守莞尔一笑,“你来寒舍见老夫,同样鲁莽。倘若你是想请老夫帮忙的话,劝你打消此念头。”但马守这番话,直刺进丝耶心底。丝耶低着头,双唇紧抿。
  “出手救你的人,是一位名叫神子上源四郎的浪人对吧?”
  “是的。”
  “他曾落人我手中,但后来让他给逃了。”但马守笑着说道。但马守推测丝耶大概是听闻源四郎被捕的消息,前来恳求与他见面。丝耶抬头望着但马守,流露出初闻此事的神情:“但马守大人,我……”丝耶话说到一半,复又垂眼望向地面,“我现在是宫本伊织的妻子。”
  “宫本伊织的妻子?”但马守大吃一惊,向丝耶投以锐利的目光。
  “伊织说过,他是为了与您比武,才来到江户。他来拜访过您吗?”
  “不,没有。就算他来了,本派也不会与别派人士比武……”丝耶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像波浪般摇荡:他不会已经离开江户了吧?绝望重重压在她肩上。但马守静静端详她的神情:“你还不知道宫本伊织在日本桥上立告示牌的事吧?”
  “咦?”
  “他向神子上源四郎下战帖。”
  “什么!”丝耶双目圆睁,“他要和源四郎先生……”当然了,此刻丝耶脑中浮现的,是空斋的预言。据剑相透露,神子上源四郎的佩剑村正,与宫本伊织的佩剑三条宗近,近日将会相会,双剑为了噬血而交锋,此乃宿命。空斋曾如此预言。预言就快成真了!在天下第一人潮汹涌的场所公然下战帖,对方身为剑客,绝无不受之理。
  “那我告辞了。”丝耶说要告辞,但马守没理由慰留。红颜薄命。他只能投以怜悯的眼神。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走下杂树繁茂的坡道时,眼前的住宅区令美音的脚步突然变得沉重许多。有茅草屋顶的房子只有寥寥数间,大多是上头铺放石头的木板屋顶,这些贫穷破旧的小屋,每一户似乎随时都会倾倒,它们密集聚在一起,支撑着彼此。美音有生以来首次见识这样的光景。远隔一百米,便传来熏人的臭味。
  “哇,美音姐,这种地方你一定住不惯的。”修太郎坦率地说道,“还是别住了吧。只要待上三天,恐怕连身体都会烂掉。”
  “可是……”美音和修太郎身上的盘缠已所剩不多。
  “还是别住的好。美音姐,我们去青松寺,拜托他们让我们在别房暂住吧。”
  “可是得在这里等黑兵卫先生和我们联络才行。”
  “只要请人传话,说我们去了青松寺,这样不就行了?”
  美音思考片刻后应道:“就这么办吧。”她也觉得这处宅地难以居住。事实上,走上坡道的男子那一身破烂的穿着,以及朝她不住上下打量的眼神,令美音极度反感。
  “修太郎,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跟对方说一声……”美音如此吩咐,修太郎闻言后摇了摇头。
  “美音姐,还是你在这里等吧。我代替你去。我什么样的地方都敢去。要是美音姐你自己一个人去的话,可能会被抓来吃呢。”修太郎从美音口中问出加平投靠的住处后,快步向前奔去。美音略感疲惫,就此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坐下。有两名远看分不出是男是女,身上略显肮脏的女人,背着大大的重物朝坡上走来,从美音前方走过时,其中一名女子指着美音放在膝盖上的手道:“喂!你看!简直就像银鱼一样白。”
  “也许是观世音菩萨哦。”她们毫不客气地窥望她市女笠下的脸庞,美音急忙低下头去。修太郎站在一座腐朽的长屋巷子口,这里似乎打从江户城建造至今,一直维持原样没变。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令修太郎鼻头皱成一团,不住眨眼,他猛然扯开嗓门叫唤:“喂!加平老爷爷的家是哪一间?”在他这声叫唤下,约摸有三户人家从门口探出像怪物般的脏脸。
  “是哪一间?”修太郎朝离他最近的一张脸询问,那人转头望向下一张脸。
  “加平指的是住松助家的那位老爷爷吗?”
  “啊,应该是。”修太郎在住户的指引下,走进巷弄里。因为数天前的一场雨,地面至今依旧泥泞。他站在那户住家门前,里头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
  “打扰了……”修太郎展现武士的风范,先出声知会后,再打开木门:“请问加平先生在吗?”
  “啊……您是哪位?”修太郎看见有人从昏暗的木板地上坐起身。
  “美音小姐来了。”
  “美音……啊,是小姐!”老仆吃惊地站起身。
  “小姐怎么会来这么肮脏的地方呢?”
  “因为没地方投宿。不过,因为这里实在太脏了,我劝她不要住了。”
  “这、这当然。小姐一定住不惯。”
  修太郎带着加平走出小巷,对他说道:“老爷爷,全江户最穷的人都住这里了,对吧?”
  “也许是吧。不过,住在这里的,也可说是全江户最善良的人。”
  “应该不是善良,是傻吧?”
  “你这孩子嘴巴真毒。”
  当两人走上坡道时,两名女子神色惊慌地快步奔来:“大、大事不好了!”
  “掳人啊!”
  修太郎闻言大惊,踮脚张望,已不见美音踪影:“这位大婶,被掳走的,可是一名头戴市女笠的姑娘?”
  “没、没错!”
  “可恶!”修太郎像头小鹿般,向前飞跃而去。掳走美音的,是一路尾随的小野道场武士。高垣弥九郎一路同行来到半途,突然下令:“把那姑娘掳来。”弥九郎心里打的主意,是以这名姑娘作钓饵,引源四郎前来。这几名年轻武士明白他的用意后,因为良心不安而略显踌躇,但他们一路见识弥九郎那宛如着魔的可怕执着,所以明白非这么做不可,就此动手执行。美音被一拳击昏,瘫倒在其中一人背上。走出杂树林后,道路绕着宏伟的加贺宅邸高墙而行。路上的某处应该已备好轿子。
  “没想到神子上也有女人。”
  “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不近女色呢。”这两名高徒如此交谈着,一时疏于防范四周,这时候,从杂树林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站住!”
  “那小鬼追来了!”
  “不得已,只好杀了他。”
  “不,这关系着小野道场的名誉。把他击昏就行了。”然而,这名飞扑而来的少年砍出一剑,攻势凌厉,不容小觑。他大喝一声砍来的这一剑,男子勉强避开,为之咋舌。这……其中一人不得不拔出佩剑,举剑摆好架式,承受少年烈焰般炯炯的目光。莫非神子上曾指导过他?他们在心中暗忖。背负美音的男子,站在数米外,蹙着眉头说道:“不好对付呢。”
  “喝!”修太郎往地面一蹬,第二剑就此出手。他的剑被弹开,在自己冲势过猛的反作用力下,像颗球似的往后翻了个跟斗。但紧接着下一瞬间,他就像装了弹簧般,立即轻盈地弹跳而起。修太郎已化为一个不要命的小阿修罗。
  “可恶!”他高举着剑,毫不顾虑对方所摆的架式,向前猛冲。承受攻击的一方也无法轻松应付。
  “唔!”男子鼓起斗气,猛然侧身,击落修太郎刺出的短刀。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厉声叫唤:“你们在干什么!”修太郎朝声音的方向望去,认出是那名单脚的武士。
  “啊!是他!”他娇小的身躯重新燃起斗志,正想冲过去拾起地上那把短刀时,“臭小子!”随着一声斥喝,刀背向他袭来。
  “啊……”修太郎的嘴张得老大,在逐渐消失的视野中勾勒出美音白皙的面貌,就此向前倒卧。
  “不过是个小鬼罢了……花田,你真没面子!”高垣弥九郎如此训斥,命令背着美音的男子加快脚步。前方道路转弯处停着一辆轿子,将美音放进轿中时,弥九郎这才看清楚美音的容貌。
  “噢!”他发出一声惊呼,深深被美音的美貌所打动。可恶的源四郎!眼见宿敌拥有此等国色天香,令弥九郎兴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恨意。为了增强对源四郎的憎恨,不论是嫉妒还是羡慕,弥九郎都不以为耻。我要提着源四郎的脑袋给这名姑娘看,看她悲叹落泪!让自己化为复仇鬼,是弥九郎生存的意义。
  “高垣先生,要去哪里?”一人如此询问,弥九郎想了一会儿后命令道:“去吉原。”
  “去吉原?做什么?”
  “把这娘儿们卖掉。”年轻武士们面面相觑。
  “我要用卖来的钱,买她的身体。”弥九郎口出狂语,发出阴森的笑声。修太郎置身云中:“我死了吗?”他如此说道,不安地环视四周。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弥漫着茫茫白云。
  “我好像真的死了。”他强忍着几欲涌出的泪水,站起身。尽管脚下虚浮,但没有从云上坠落的不安。他无精打采地迈步前行,突然感到无比寂寞。双手拢在嘴边,扯开嗓门喊道:“美音姐!”声音向四方扩散,传向远方,在远处微微形成回音,就此消失。
  “可恶!”他理应早已习惯一个人独处,但为何此刻会如此寂寞呢?修太郎情绪激动,正欲向前奔去时,发现远方的白云中隐隐浮现一道人影,为之一惊:是那位大婶!确实是那位名叫志津女,住在天主教徒宅邸里的妇人。是我的……是我的母亲。修太郎本想如此呐喊,却暗自吞了口唾沫。那是何等苍白、冰冷的脸庞啊。修太郎静静端详了一会儿,突然摇起了头:我一个人就够了!我才不需要什么母亲呢!我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一个不像是自己声音的巨大响声,包覆他全身。那响声令他恢复了意识:“噢,你醒啦!”修太郎讶异地仰望眼前一名老爷爷的脸庞,瞬间弹跳而起:“糟了!美音姐被带走了!”他想往前冲去,但背后被刀背打伤的剧烈疼痛,令他当场双膝发软。修太郎气喘吁吁、泪如雨下,老仆难过地望着他,无言以对。日暮的昏暗,静静笼罩大地。

  注:一间相当于一米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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