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夜会孟丽丝
 
2023-08-03 16:59:33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且说燕山郎与梅心美伏匿船楼之外,满拟俟莫卧儿得手,即破窗纵入。谁料眨眼之间,莫卧儿已为怪道士制服,不禁暗吃一惊,正欲杀进舱中救援,忽见舱里灯光尽灭,一阵锣声,两边护船之上,火把齐明,出现无数红衣武士,高声喊道“拿奸细!”矢箭从四面八方射来。这刹那,船上套索锚钩纷纷向着二人抓到。燕山郎看见势色不对,急的一拉梅心美,从数丈高的楼船边沿,扑通地跃下水里。还幸几艘龙舟泊在一起,他们跃下之处,正当两船的夹缝,官兵视线所不到。二人一到水里,立刻游向船尾。梅心美望见来时用芦草掩盖的舢舨,还搁在船舵那边,以为康清一定躲在芦草下面,忙低声喊叫着“小弟弟!”岂料全没回应。燕山郎道:“不好!小弟弟怕给人抓去了。我们快泅到岸上去。”

  这时水巷之中,驶出无数长龙快艇,船上官兵,把火炬燃着,照得江面通明。燕山郎在星宿海时跟莫卧儿每天在碧水潭中戏水,熟习水性。当下抓着梅心美泅向江心,忽觉四面一阵喊声,快艇齐向他们泅处棹来,才知道已被官兵发觉。燕山郎急的带着梅心美潜入水底;怎知梅心美不懂水性,当堂咕冬咕冬的喝了几口水,喷出一阵水泡,夺命地抱着燕山郎的颈项不放。燕山郎人有急智,连忙向上浮起,让她的头颅冒出水面。一边在她耳边道:“师弟,不要缠着我,官兵追来了,让我教你一个法儿。”梅心美呼吸过两口气,便把双手放开。燕山郎匆匆解下佩剑,把剑掣出,一下子削去剑套的尖端,递给梅心美衔在口里。边道:“这样便可以在水底呼吸了。”跟着复潜身水下。梅心美衔着剑铗,一端露出水面,像一根通心管子,藉此透气。那剑铗伸出水面,官兵果然没法看出。燕山郎带着她迎着追来的小艇潜去。官船上武士,蓦地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只顾向前搜索,想不到二人反向他们的小船泅来,因此便给燕山郎和梅心美漏网去了。

  二人在水底缓缓泅近岸边,这里离开龙船队已远。夜静水汨汨。燕山郎搀梅心美上了岸,星光之下,梅心美衣服尽湿,少女身段,活现眼前,不觉双目定住。梅心美把剑铗还给燕山郎,夜风吹来,微微寒颤,不期然双手交搭胸前。瞥见燕山郎一双眼凝视着她,一时羞惭交集,忙的背转身去。燕山郎脱下自己的外衣,绞去水渍,给她盖在身上。低声道:“师妹何消如此,你是个……”

  梅心美一向对燕山郎,只作他是师兄一般敬重,谈不上儿女之私,且从来不苟言笑,免教燕山郎瞧出她是个女子。谁想燕山郎人细鬼大,自那次窥出她是个女扮男的,便存着一种欲望,暗中爱上这个女扮男的师弟,可是梅心美仍在梦中。今夜燕山郎看见她的苗条倩影,想起刚才潜水时肌肤相接,一时情不自禁,脱口叫出“师妹。”怎知梅心美听了,没待他说下去,便转过身来,含愠的道:“师哥,干么叫我作师妹?”说了圆睁双目瞪着他。燕山郎毫不动容,反而笑道:“师妹,你何必再假惺惺作态?你是个女子,我早就晓到了。”梅心美怒道:“胡说!我们一起从师,当日你师傅把我找来,拜在我师傅门下,如今你却胡言乱道,不怕我告诉金师伯么?”燕山郎还是嬉皮笑脸道:“师妹,我师傅又不在跟前,告诉他又怎样?你说不是女子,那末,今夜我们一起投店,共睡一榻,你可答应么?”梅心美更是怒不可遏,当堂气的柳眉竖起,指着他道:“燕山,想不到你愈来愈下流了,我真后悔当日助你逃出接天宫。”燕山郎给她一骂,不禁老羞成怒道:“你怎么骂我下流!你分明是个站不起来撒溺的,今夜若非我救你,恐怕你早已葬身水晶宫了。”

  梅心美几乎给他气的哭起来。想不到燕山郎已觑破了自己的秘密,又念今夜燕山的举动,似乎不怀好意。便抓着披在身上的外衣,掷给燕山郎道:“你走你的吧。我常常受你的气,今夜莫姊姊失手被捕,康弟弟不知下落,你还有心情来把我捉弄。究竟是何居心?”说了转身便行。燕山郎一向都是心里爱着她。见她翻脸,又舍不得她走,忙道:“师弟,我一时和你说笑罢了,怎么便要翻脸?今夜莫师姊给清兵抓去,难道我便不焦急?我们先离开这里,再作打算好了。”梅心美惦念着康清,便道:“你发誓不再把我捉弄,才答应跟你走。”燕山郎只得道:“我若再叫你师妹,嘴巴生个大疮好不好。”梅心美不觉心里好笑,问道:“以后还说我不能站着撒溺么?”燕山郎答道:“不敢说了,再说便连舌头也生疮。”这番梅心美咭的笑起,忙道:“算了,饶你一次,如今我们先找着康弟弟的下落。再商量救出莫姊姊。”燕山郎想起她和康清同船,如今又急着要找寻,不觉来了一股妒念,冷冷的道:“你干么急着要找康清?刚才他把我们棹到龙舟上去,但我们逃走时,却不见他在舢舨上接应,不要是个奸细才好。”

  燕山郎这句说话本是出自无心,不过见梅心美处处惦念着康清,一时妒忌,想起康清两次见面,都来得颇出奇,所以说他是奸细。可是梅心美听了,当堂圆睁双目道:“师哥,你怎么这么的说?康清日前曾救过你出狱,不要冤枉了好人。”燕山郎道:“可不是吗,我当日给白振禁在天牢,昏迷当中,好像有人用车子把我载走,等到醒来,已经躺身在妙峰山上了,我不信康清真的有五鬼搬人的法术。”梅心美嗔道:“你总是胡说八道,随意冤枉别人,前几天康清也救了我,当时我眼看着他把船上官兵摔下水里,难道也是法术么?”燕山郎给她问的哑口无言,只有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呀,就算康清不是奸细,来历也有点不明,师弟不要坠进他的彀中才好。”梅心美笑道:“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番康清也是和他的姊姊前往江南,路上见我给官里鹰爪儿抓去,便留下来把我救出,因此我们才会走在一起,这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会把我吃掉么?”燕山郎见她处处袒护着康清,心里更是不高兴,但又怕她离去,当下只有不言。

  燕山郎梅心美能否探得康清的下落,将来再表。且说这晚康清把莫卧儿三人棹到龙舟,看着三人飞身上了船头。这刹那,乾隆座驾的一艘龙舟,桅杆顶上突然亮起红色的灯光,闪了两闪,康清在舢舨上见了,立刻从芦草里钻出,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仰空连幌几下,这晚天上虽然没有月光,但星光之下,镜子向着上空反映,船桅上很容易瞧见光影。谁想正在这时,御舟旁的一艘护船,蓦地来了一阵风响,片刻间纵下一个全身披上玄裳的妇人。这妇人面蒙黑纱,身轻如燕,她并没落到小舢舨上,将到水面,突然展出八步赶蝉轻功,离水面尺余,斜着飘来。一阵风掠过小舢舨,便把康清攫着,快如电掣,康清连闪避的余地也没有。给那妇人提着衣领,瞬已冲到船旁。只见妇人背贴船身,两足一屈一伸,便像登梯似的上到船面,人影一幌,便消失在护船之上。

  那妇人是谁?看下文便有分晓。过了半顿饭时光,莫卧儿已在御舟的天视楼里失手,这时护船上的一层舱房,黄幔低垂,榻上有一美貌妇人坐着,她的身上仍披着玄裳,面上黑纱已去,露出秀丽的容颜,容光焕发,康清垂首站在妇人跟前,带点惶悚面色,说道:“禀告女师傅,这都是二姑姑的主意,其实徒儿也不想这样干的。”妇人瞧见康清面上发青,像是怕他急坏了,便柔声道:“福哥儿,不是为师的责你,今番你这样干,不是一种光明之举呢,而且从此以后,必然种下更多的仇怨。”康清拿衣袖抹了额上一把汗,应道:“徒儿知道了,但是师傅也须知道,徒儿这番胆大妄为,正是皇上的主意呢。”妇人面露不悦之色道:“为师的后悔来了。我想又是和坤的主意吧。这番要你随驾南行,为师的早就反对,不过皇上定要我放你前去,也是没法呢。”康清乘机道:“女师傅,徒儿也想借此机会,到外间练点见识,求师傅不要生气。”妇人暗地哼出一声道:“练见识!我怕你跟着周将军和二格格,见识练不到,反而学上了他们的阴险毒辣呢,枉我几年来教导你,要你将来做一个正派的武林人。”康清圆睁双目道:“师傅,你从来不是说,要徒儿练好武功,将来替大清巩固基业吗?”妇人望了他一眼,答道:“福哥儿,你是皇上的血裔,将来……”

  玄裳妇人突然停着不说,一手把康清扯到身后,低声道:“窗外有人!”衣袖一卷,帏外人宫灯随风熄灭。船窗沥的一声响,一个白衣女子从窗纵入,手里一口宝剑,闪出淡绿光影。康清眼光锐利,蓦地叫出一声:“飞鸾姑姑!”那女子闻声,一剑挑开帏幔,望着妇人冷笑道:“我早猜到是你来了!孟丽丝,今夜你会觉得我来的突兀么?”帏内妇人将身障住康清,端坐不动,沉声道:“大格格,深夜降临,未知有何见教?你不是已作了平川郡王的夫人么?”

  那女子瞧见玄裳妇人神色镇定,当堂止步,双眸一闪,应道:“孟丽丝,请你不要这样的称呼我王雪莲,长缨已经封金挂印,离开金川城,他已觉悟前非,再不受你们的利用了。我知道乾隆定要杀他,今夜到来,正要和乾隆当面说个明白……”玄裳妇人没等她说毕,便沉声道:“你要找乾隆,干么闯进我的舱房?这里又不是御舟,难道你要在我的跟前来撒野?”那女子给她冷冷的语气说的一愣,忽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孟丽丝,请你直白的告诉我,御舟里那个替身是谁?”玄裳妇人道:“奇了,乾隆分明在邻船里,你怎么不进去见。”那女子冷笑道:“孟丽丝,你也想来骗我,邻船上的分明不是乾隆,这诡计只能瞒得过别人,怎能瞒得过我王雪莲的一双眼,这个替身虽和乾隆一样的容貌,可是身段比他矮小,坐在御座之上,双脚踏不到垫脚小几。倘不是个冒充的,我敢和你打赌。”

  玄裳妇人以为她在处试探口风,依然镇定地道:“世间那有两个乾隆,你拿什么打赌?”女子立刻应道:“孟丽丝,我说这顶包的不是乾隆,如果你定要说是真的,敢和我拿头颅来打赌?”玄裳妇人一时给她问的怔着,原来乾隆身长六尺,手长过膝,坐在御座上,双脚点地。王雪莲当年在清宫里,日常习见。但刚才伏在龙船外面窥望,见乾隆在座上,用小几垫足,双脚才仅仅点到,便知道这个不是乾隆。当下见妇人不答,便冷笔道:“你不敢打赌么?孟丽丝,如今我再问你,乾隆隐匿在何处?”玄裳妇人怒道:“我不晓得,你来向我罗唆,是何用意?”说罢突然起座,抓着康清向屏后一送,砰的一声,原来屏风是个暗门,康清瞬已退到密室。那女子一步跃到帏外,扶剑道:“孟丽丝,本姑娘今次由漠外赶到,都为着打探长缨的行踪,今夜犯不着和你动手。我知道乾隆定已布了陷阱,待长缨进网,我把他的性命付托给你,如果日后有什么三长一短,我定会到来和你算帐的。”玄裳妇人不觉一怔,问道:“你怎不跟长缨一道儿前来,却要我来和你们承担干系,忒是好笑。”那女子插剑回鞘,应道:“将来你自会明白,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担这干系,才来付托给你。”一声后会!人影如燕子穿帘,像一缕轻烟,穿窗走了。

  玄裳妇人叹了一声道:“怪不得人说:穿起袈裟事更多,我这番来错了。”说罢复燃亮灯烛,把船窗掩上。回身唤句:“福哥儿,出来罢。”那知叫了几声,还没见康清走出,立刻弄开暗门,将烛火进室里一望。谁想一扇通风窗户已打开,连福哥儿的影子都不见了。玄裳妇人像是十分生气,呆了些时,不觉倒身榻上,掩面啜泣。

  且说王雪莲当日留书长缨出走,书里说若不悔悟,今生将毋复相见之期,她回返漠外三音大庙,对神尼沙哈洛哭诉。神尼安慰她道:“长缨一定会知悔的,不过他觉悟前非之后,便明白受了飞凤所愚,那时会入京找飞凤算帐便了。”王雪莲惊道:“那便不好,乾隆如果知道长缨背叛,必欲杀之而甘心,这样岂不是自投虎口。”因此王雪莲又离开三音池,到处打听长缨的行踪。这时长缨受到太极手王崇明教训一番之后,果然如梦方醒,想起爱妻出走,誓要找着王雪莲,跪在她跟前忏悔一番。当他来到三音大庙,王雪莲已走了半月,正是路上参商,难期一面。以为王雪莲到江南去了,于是又沿途追踪。人海茫茫,那能碰得这么巧。王雪莲今夜来到御舟,本想见着乾隆,逼他答应不再伤害长缨,谁想见到的是个替身,因此到护船会见孟丽丝。她知道长缨昔日和孟丽丝感情不错,危急关头,她或者会暗助一臂,同时知道孟丽丝武功和自己不相伯仲,斗起来必有一伤,所以始终没有动手。

  话分两头,这晚少林小女侠莫卧儿夜探龙舟,不料中了“木道人”的圈套,穴道被点,一阵昏迷,到半夜才醒。当她张开眼睛的时候,瞧见自己给人关在一间铁房子里,耳畔传来汨汨的水流声,才知自己还在船上。细听一下,水流声音就在铁壁之外,暗念这间铁牢房定是建在舱底的。举目四望,连地板也是钢铁铸成,只有天花板上一个井口,可容得一个人身进入,也有几根儿臂般的铁柱隔着。自己的一口黄龙宝剑已失,要逃出这里实比登天一般难。

  她想起刚才未入到乾隆的舱间,便给那个怪道士一口气喷出,全身凜了一凜。那道士分明背着自己站立的,怎会一忽儿把头颅掉转过来朝着自己?怪不得康清说,乾隆这番聘了好些奇能左道的剑客,随船保护,想到康清,不禁引起她对燕山郎的关怀,刚才燕山郎和梅心美伏在船舷之外,他们看见自己昏倒,未知能否逃脱?原来小姑娘的心中,自从在清虚观遇见燕山郎,便把这个聪明俊秀的小弟弟深印脑海,不能磨灭,后来燕山郎千里追寻,来到星宿海见面,日夕相处,情根更是深种,小姑娘虽然有着少女的矜持与自尊心,对燕山郎从不稍假词色,但暗地里事事关怀,爱护无微不至,那又超乎一般江湖同伴的。

  龙舟上的更楼,远远响过铛铛沉沉的报时钟鼓,天时已交寅刻,大约已届四鼓。她起来在室里踱蹀,还幸手足没有上锁,仰视天花板上,并口射进来一点微光,间中出现幢幢人影,知道上面有人守卫。正闷得无聊,忽听扑通一响,像有人倒栽下去,跟着天花板上晰沥地发声,铁枝纷纷断落。一团黑影遮盖了穴外的光线,使她一时瞧不出来者是谁,但她已料到这个人是来救她的了。

  “姊姊!你瞧到我么?”声音像是蚊虫一般的微弱,他已探头穴口。莫卧儿又惊又喜,原来叫她的是康清。当她还没应声,上面黄光一灿,井口的铁条已全部削开,才瞧出康清手里的是她的黄龙剑,一时喜的应出一声道:“弟弟,快把腰带放下来!”天花板离舱底高两三丈,要借点力才能窜出。康清在上点了点头,一边伸手襟里,拉出一根腰带来,向穴里一放。莫卧儿乘时一点双足,全身直拔,一手抓着带子的一端。康清也借着她的来势向上一提,莫卧儿已攀到井口,直窜出穴。一看外面是船尾放舵的地方,密不通风,悬着一盏风灯,照见地板上倒着二人,是禁卫营的红衣武士。

  她一时喜极忘形,双手抱着永清,亲热地叫声“好弟弟!”康清正把腰带取回。莫卧儿低头一看,那是一根红色的绸带子,不像是男子用的,仓促之间,自无暇多问。康清扯着她的手道:“姊姊跟我来!”船舱后有一道铁门,康清一推,原来没有下键的。门外竖着一根大木柱,要两人才能合抱。那木柱穿过船尾一个洞口,直伸下水里,才知这是船舵的圆柱。康清低声道:“姊姊把着风!”莫卧儿把铁门掩上,站着一旁。看着康清拿着黄龙剑,嚓嚓几下,把圆木穿过的穴口削开,刚容得一个人透过。莫卧儿才明白康清要从这舵穴逃出,便可避开船上守卫的视线,不禁暗赞他的机智。

  二人沿着舵柱落到水面,借船舵置足。莫卧儿道:“我们潜水到岸上去。”康清点了点头,一边把黄龙剑插进鞘里,递回给她。莫卧儿也不暇细问如何得回这一口宝剑。拉着他的手,一同潜入水底,水面冒出一阵泡沫,莫卧儿在碧水潭时,练得一手上乘水性,她怕康清不能久在水底。泅了一程,正想冒出水面,那知康清双足一动,施展分水本领,扯着她向前冲去,像水里大鱼一般,水底海草游鱼,都在他们身旁飞过,才知康清的一手潜水功夫,比她更精,不觉有点惊奇。

  他们上岸之后,衣服尽湿,看看天上,已届破晓时分。莫卧儿道:“快天亮了,我这个样子如何见得人?”康清道:“姊姊不要愁,那边有一片矮树林,让我生起一堆火,趁天色未明,大家烘干了衣服,才离开这里。”莫卧儿而上有点尴尬之色,康清已是会意,便道:“姊姊跑入树林里,我站在远处守着,大清早里,也不会有人来哩。”

  康清从囊里取出打火石,跑入林里烧起一堆野火。莫卧儿脱下衣服,放在火上烘干,康清在林外远远守着。她穿回衣服之后,叫康清到林里烘衣,康清却推辞道:“我已把外衣绞干了,用不着烘呢。”莫卧儿也不强他,谁想康清怕给莫卧儿看见他的内衣,所以推辞,二人便坐在林下稍息。

  莫卧儿问起燕山郎二人,康清道:“说来可恼,他们见姊姊失手,便跃水逃了。”莫卧儿诧道:“弟弟不是在舢舨上接应吗?”康清道:“姊姊不知,刚才你们上船不久,便传来鸣钲之声,船上满是官兵,我见着燕山二人跃水逃命,只得潜入水底躲过一时,后来官兵搜捕二人不到,回到大船去了,我才攀登龙舟,打探姊姊的下落。”莫卧儿自是相信,却暗怪燕山二人,临难图苟免。当下又问康清怎会盗回一口黄龙剑。康清早已编了一番话,对莫卧儿道:“姊姊忘记我懂得五鬼搬人的法术么?昨天我还施术探出乾隆所在的龙舟,昨夜姊姊上船,有窥见那魔王的影子没有?”莫卧儿果然相信不疑,又把昨夜在船上失手经过对康清说了。康清连声喊出可惜。举头一望,东方已经发白,便道:“天明了,姊姊,我们先打探两位哥哥的行踪去吧。”

  他们行经之处,是运河流经山东独山湖的一带地面,人烟不多,但乾隆南巡所经,沿岸布满官兵,便衣巡检随地出没。二人沿途打听,客寓酒肆中人,见他们腰间佩剑,疑心是官中鹰爪,都不敢说话。莫卧儿探不到燕山的消息,更是焦急。一天,二人来到江叉一个码头,打算向来往船家打听,忽见一艘篷船里跃出一人,一手揪着莫卧儿道:“你这丫头偷了我的钱,今天给我找到了,看你还能逃跑吧?”莫卧儿吓了一跳,细看那人,却是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头里花巾,一脸风尘,似带隐忧,却是从不相识。正自错愕,一刹那船里又有一个走上岸来,指着莫卧儿道:“妈?就是她了,这番不要给她逃去。”一看来的是个女子,年约廿五六,生得瓜子脸儿,莫卧儿才暗暗抽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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