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伤药毒药妙招 武小郎死又生
 
2023-03-15 10:35:20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扈五娘的手伸向方三爷:“客爷,吃也吃好了,伤也不痛了,这银子……”
  方三爷回应得很干脆:“咱们这是出外打仗,为地方除害,谁会大把银子带在身上的?”
  扈五娘听完一瞪眼:“噫哈,说了半天咱们白侍候爷们呀。”
  “方三爷会派人把银子送来。”
  “就凭爷一句话,谁相信呀。”
  方三爷高声呼叫了:“武小郎。”
  武小郎回应有精神:“有,三爷叫我。”
  “你过来。”
  武小郎急忙走过去,方三爷指着扈五娘,道:“她要银子。”
  “她应该要银子。”
  “你给她吧。”
  “哟,三爷,我为什么替各位出银子?”
  方在水怒叫:“叫你给你就给,回到飞龙山庄,三爷自会把银子还给你,你怕什么?”
  武小郎道:“方三爷前后欠了我一万多两银子了,我担心方三爷欠的太多了,回去不承认了。”
  方三爷大怒:“放屁,你把你家方三爷当什么人了。”
  武小郎忙笑笑:“行,行,我给,我给,这……给多少?”
  “她要多少给多少。”
  扈五娘道:“我不多要,全部一百两银子。”
  武小郎怒叫:“你这个女人真可恶,开口一百两银子呀,太多了,给你八十两,再多不给。”
  扈五娘一听,叹口气:“好了,好了,算你厉害,拿来。”
  武小郎当着大伙面,他把银票取出来凑了八十两银子重重压在扈五娘子的手上,叫道:“拿去吧,见钱眼开,你笑吧。”
  “嘻……”扈五娘果然笑了。
  门外来了抬软轿的汉子一共十个人,伙计先进门:“爷们,人家先收银子,一共五顶软轿五十两银子。”
  方三爷大叫一声:“武小郎。”
  “有。”
  “把五十两银子算给抬轿的,快,完了咱们走。”
  武小郎苦兮兮地道:“方三爷呀,我快破产了。”
  “回去一并还给你,你又怕什么。”这是方在水吼叫。
  武小郎只好照付,他口中喃喃:“我成你们方家的管帐了。”
  方三爷一声吼:“起程了,上轿吧。”
  他当先往门外走,走得很不自在,上了轿子不能端正坐或躺,侧着身子凑合了。
  李宾也跟着上了轿,他怒视武小郎,道:“你身上带了不少银子呀?”
  “也是我的家当呀。”
  “你好像是天下最富有的猎户。”
  “多年积蔷呀,李大爷。”
  于是,张定远、方在水、文也武三人相继出了门也坐上轿,几个恶霸还在轿上大喘气。
  武小郎没轿坐,他跟在轿后面。
  武小郎这是重回忻州城了,他要搞清楚这姓方的为什么专在山那面找美女,而且又那么巧地找了几个都与当年梁山英雄扯上关系的人。
  北国已是金人天下,这飞龙山庄受金人的掩护,显然与金辽有关系。
  武小郎一心要找出个结果来,所以他非再回来不可,他跟着五顶软轿过了牧马河,这就快到飞龙山庄了。
  五顶软轿进入飞龙山庄的时候,只有方二爷还坐在大厅上喝香茶,有个女子在一边为方二爷摇着扇子。
  两个庄上武士奔进来大叫:“二爷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方二爷几乎把手中茶杯砸破。
  “三爷受重伤回来了。”
  “公羊山他们人呢?”
  “二爷,只回来了三爷六个人,其中一人是武小郎。”
  方二爷方清风一跃冲到庄门口,已有庄上武士们在抬那软轿上的五个人了。
  方清风走进三兄弟身边:“兄弟,人马呢?”
  “二哥,是咱们轻视那批土匿们了。”
  “像上一回一样全完了?”
  “公羊山也死在山洞里面了。”
  方清风反手扣住武小郎:“武小郎,你好像未受伤。”
  “二爷,武小郎也差一点回不来,而且山上有人看到我,,这以后我别去横山界内打猎了。”
  武小郎伸手,又道:“我也尽忠职守把五位爷们送回来了,二爷、三爷久我一万一千两银子,另加吃饭治伤我垫的八十两银子,你算了给我,我这就回忻州城。”
  方清风冷笑,他问受伤的兄弟:“老三,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三爷招手,他把二哥叫身边:“是这样的,太行山中遇上狼群了,这小子藉机会出主意敲竹杠,我答应他了。”
  方三爷把这一路上的一切说一遍,呀,方二爷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应该把银子给他的,他一路助你们回来。”
  说着,他拍拍武小郎的肩头,又道:“你等着,我叫人去取银子。”
  武小郎反而呆了,这银子要的也太容易了吧。
  五个受伤的抬进了大厢房,已有人骑马进城去请大夫来为伤者治伤了。
  五个伤者在大厢房中受到细心的看护,忽听得几个人在叫。
  那方三爷叫得声音大:“我的腿呀,怎么黑青又泛肿了。”
  那李宾更是大叫:“哎呀,我全身麻木了,不动了。”
  “血斧”张定远更是手舞又扭腰:“我难过呀,全身不自在。”
  方在水与文也武二人也在抖动着只是未喊叫。
  武小郎笑了,他心想:“这公羊山的毒真厉害,现在起了作用,娘的,你们完蛋了。”
  武小郎正高兴,大厅上有人在叫他:“武小郎,快来拿你的银子呀。”
  武小郎一声笑:“哈,来了。”
  武小郎几乎是又跳又蹦地奔到了大厅上,他刚走进大厅的落地大门边,连反应也来不及,就被那绳子全身绕缠十几圈,他想挣扎也难了。
  “喂,三爷,给不给银子没关系,何必如此对付我一个打猎的人呀。”
  方二爷走上前,对着倒地的武小郎暴踢三脚。
  “王八蛋,一连三次那么巧,你一人逃过呀。”
  有个汉子手段高,拿块毛巾塞入武小郎的嘴巴里,武小郎只能哼哼了。
  方二爷又骂:“好个杂种小子,你还敢向咱们讹诈一万多两银子,也不打听打听,方家的银子是你这种小人可以花用的吗?忻州都知事也不敢伸手要,你算他娘的什么东西。”
  忽见文也武走来了。
  “揪住这小子,那就装入麻袋投入大河里,咱们也用不着这小子了,横山咱们也知道怎么走……哎呀……我半边身子不自在。”
  姓方的还不知道他中了毒。
  武小郎知道他们五人毒已发作了,只是武小郎想说也难了,他被人堵住了嘴巴。
  武小郎以为这一回八成死定了,所好的是他也叫方三爷五人中了毒。
  就听方二爷道:“抬去望乡崖,抛入牧马河。”
  “是,立刻抬去。”
  “记住,要拴个大石头在袋子上,这小子很精明,不能被他逃了。”
  “二爷,你放心,神仙也救不了他。”
  武小郎双目直是眨,没人理会他,有个汉子取来大麻袋,匆匆的把武小郎套入麻袋里,武小郎扭身子很猛烈,那是他的反抗。
  武小郎被抬出大厅的时候,只听到方二爷对文也武道:“放心,咱们忻州有一位大夫很有名,只要他来到,肯定医到病除,回去歇着吧。”
  武小郎只听到这话,心中更不愉快,什么样的大夫真能治好这五个凶恶的毒伤?
  在这么紧要关头,武小郎还想到这些,也算是一位有心之人。
  武小郎也十分后悔,为什么不在中途下狠手,一举杀了这五个恶人。
  武小郎相信,在这五恶重伤之时,他有百分之百把握杀了他们。
  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
  人嘛,谁的一生不会后悔?每个人都有后悔的事情,只不过有的人不幸运,碰上一次就没命,悔之晚矣。
  武小郎就有“悔之晚矣”的感觉。
  武小郎是被两个大汉抬着走出飞龙山庄的,看上去就如同抬了一头羊或猪送去屠宰场的模样。
  于是,武小郎的心中想的可多了。
  他想到了孟州道的十字坡,张水柔张姑娘那么的爱她,而他又给了水柔什么呀。
  他也想到了卢小玉,这位卢俊义卢大伯的女儿,她如今又在什么地方?那座翡翠玲珑宝塔,她拿去哪里了?
  他还想到了二叔一:叔在杭州六和寺出家,断了左臂的二叔,与鲁大伯同在一个寺内,鲁大伯坐化了,如今二叔又怎么了?
  武小郎更想到了横山好兄弟们,大伙为了上一代的英雄,定要挣口气干出一翻轰轰烈烈的事业。
  武小郎想着想着悲哀了。
  他觉得麻袋外面有个重重的大石来压住他,那个石头有几十斤重。
  人如果背这么重的石头,便是不用绳拴也会沉人河底难浮身。
  牧马河的河水哗哗啦啦响,武小郎的心在呜咽,便也觉得河水也呜咽了。
  有个汉子开口了。
  “武小郎呀武小郎,只为你太贪心了,开口一万多两银子呀,那多重呀,比你的这石头还重,太重了会压死人的,你如今尝到滋味了吧。”
  另一汉子接道:“飞龙山庄在十八年前睦州起兵,征战南方打下天下,多么的威风,娘的你这小人敢开口向飞龙山庄索银子,你这不正是‘屎廊上茅房……找死(屎)呀’这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抬上去。”
  “唷,真重,操他娘的望乡崖常有人前来自杀。”
  “也有被谋杀的。”
  “哈……这小子属于后者。”
  两个恶汉抬了武小郎往那一道尖而突出的断崖上走去,一步步发出沙沙声。
  麻袋中有扭动,他实在不想就此死,这么样的死多么的窝囊呀,大丈夫应该死得轰轰烈烈,马革裹尸于疆场,断头于勇敢搏斗中才算个人物。
  武小郎已有些气憋r,他内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再有所挣动了。
  牧马河边的望乡台断崖上方是个凸出一丈多两丈宽的高台崖子,崖上距水面五七丈那么高,河崖边是陡岸,这一带也有荒林,崖北后一大片矮树林。
  由树林往内陆,一层层是黄土高原。
  武小郎心中想:“这地方起名望乡崖也有意思,人死登上望乡台,这地方也叫望乡台,唉,我武小郎真正的家乡是何处呀,我武小郎自小由二叔养着,可也把名份寄在干爹武大郎的名下为义子,是悲哀还是幸福,武小郎似乎不多想了。
  人嘛,临到死的时候,总是会把这一生重大的事情从脑海中再过滤一下,也算是个“人生总结”。
  是好?是坏,何用上天来评断,何用别人写传记,自己就会坦然明白了。
  明白什么?很简单,好人很想再活几年,恶人会骂世人都是王八蛋。
  武小郎又算什么人?
  武小郎正在无奈地想着,突然听得有人叫:“一、二、三。”
  “轰”。
  刹时间,武小郎随大石被抛入牧马河中了。
  崖上两人听到“晔啦”一声水响,这二人拍拍手笑哈哈,四只手还互拍一下,走了。
  二人杀了人,好像不过瘾,唱着山歌还骂人。
  一个汉子唱的是山西椰子调:“二呀二更二哟,二门里,二人屋内走出来。
  天上无月二颗星,二人躲在二棵大树下亲起来。
  二人各出一张嘴,二张嘴巴磨起来……”
  唱的人忽然问另一人:“伙计,你猜这二人是男是女。”
  “娘的当然是一个男一个女。”
  那人又唱:“哎呀呀,伙计呀你没猜对哟,嗨……”
  “他娘的,快走啦。”
  这二人飞一般地走远了,到底树下二人是男是女,就没有下文了。
  这世上许多事情是没有下文的。
  只有武小郎这件事有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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