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2023-02-23 20:43:17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且说“快刀”张不凡一见崔氏昆仲也手持钢刀走出林中,先是一惊,但随即又笑了起来,因为面前这几个人的武功,他并不放在心上,而且崔大胡子与王老十的武功,他早已见过,如果敌不过,至少也能全身而退,绝无问题。
  心念间,张不凡立即双手抱拳,施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滚你娘的!谁是你岳父?”崔大胡子大骂。
  嘻嘻一笑,“快刀”张不凡又道:“你骂几句原是应该的,不过可不能气坏了身子呀!”
  崔大胡子气得瘦削脸上胡茬子连连抖动,大叫一声,挥刀就劈。
  适时地,“穿云燕”王老十双腿猛力一弹,人已纵起二丈多高,一把锃光发亮的阔剑,在入未落下的时候,剑身上已爆发出森人的寒芒,夹带着奔雷一般地“咻咻”之声,没头没脑地罩向“快刀”张不凡。
  “快刀”张不凡一窒,怎么一上来,两个老岳丈全都是尽力施为,这种打法,简直就是仇深似海的人,才这么狠下杀着的。
  于是,“快刀”张不凡一咬牙,嘿嘿连声地说:“两位老岳丈,你们这是在逼我走绝路,如果我不下狠招,看来你们也不会放我走路。”
  一面,只见他一个倒纵,适时地在躲过两把兵刃的袭来同时,又一个云里正翻,又回到原地。
  就只这么一翻一回地纵跃,已看到张不凡轻功的造诣,否则,凭他手中兵刃之短,实难以抵御当前这两位一方霸主的夹攻。
  一招之间,看出“快刀”张不凡的真本事,使一旁观阵的崔百仑与水戈二人,也有些紧张,不过他们心里明白,今天张不凡要想全身而退,那要比登天还难。
  就听观战的崔百仑说:“飞虎寨在中秋月圆夜,已经化为灰烬,你姓张的十足成了丧家之犬,你还有什么好在这儿折腾的?”
  “快刀”张不凡听得真切,心中不由一栗,就这么一栗之间,王老十的阔剑,就在他的头上,一扫而过,差半寸没有掀去他的头皮,但他以丝带挽的发髻,却被阔剑削散。
  于是,神气活现的“快刀”张不凡,成了一个披头散发人,也就在夺魂刀耀眼的寒芒,一闪而过的同时,“快刀”张不凡一声清啸,陡然纵起两丈有余,半空中,只见他一把抓住散乱的长发,一把塞入口中,当其落下地的时候,却斜刺里,双刃短刀,疾撩一旁的崔百仑。
  他之所以对准崔百仑下手,是因为刚才崔百仑的一句话,几乎害得他脑袋搬家。
  “快刀”张不凡撞向崔百仑的身子,变化得太快了,快得王老十与崔昆仑二人,大出意料.更快得崔百仑不及出刀阻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崔百仑暴喝一声,人却打横的跌向一边,并且一连地不停在地上翻滚。
  而“快刀”张不凡抓住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放松。
  于是,崔百仑一路翻滚,躲着“快刀”张不凡手中两把白中透青的尺长刃芒,张不凡则连连洒下两股冷烟激流.“嘶嘶”之声,着实令人胆寒。
  而崔昆仑与王老十二人,则交互纵跳,甚至高声喝骂,但这时候的张不凡,一心只想以快刀斩乱麻的心情,杀一个是一个,杀一个,也就减轻自己一分压力。
  突然间.“快刀”张不凡发出一声长笑,一纵而落在翻滚中崔百仑的身侧,他竟毫不犹豫地挥起一束刃芒,带着慑人的冷电激荡,挥向崔百仑的颈项。
  就听“当”地一声,在距离崔百仑一尺的脸前面,爆发出数点寒星。
  而张不凡,及时地一个倒翻,人又落在林外面。
  这一下,他真的大吃一惊,而且是全身一抖。
  他的吃惊,并非是眼前来了刘大年。
  他的全身一抖,更不是因为面前的敌人多。
  因为,刘大年的现身,证明一件叫他极为担心的事.那就是,他的老窝鸡公山飞虎寨,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当他望着缓步自林中走出来的刘大年与一个六卜出头的老者以后,张不凡先是一声冷笑,说:“姓刘的拿了什么好处,竟答应与崔家堡以及万寿山庄两家合作?”
  他不等刘大年说话,立即又道:“说吧!他们两家合着送你多少,我就出个双倍的给你送上刘寨。”
  冷然一笑,刘大年一抡手中七星剑,说:“他们出的价不论多少,你张不凡都出不起,因为你现在已经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更是一头丧家犬了。”
  “快刀”张不凡仰天哈哈大笑,说:“只要张不凡不倒,张不凡就不会是穷光蛋,更不是一头丧家犬,说句你们吃惊的话,飞虎寨的藏金,并不比你们任何一方为少,这个‘穷’字,还轮不到我张不凡的头上。”
  他此言一出,围着他的几个人,先是嘻嘻笑,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地大笑起来。
  那是一种舒畅地笑……
  也是一种得意地笑……
  而“快刀”张不凡最为了解,各种笑的含义。
  因此,他断定,飞虎寨八成已经被人乘虚而破了。
  当他一想至此,心中一阵绞痛。
  如果不是他脸上有笑意,令他尽力地撑着,他可能真的晕倒下去。
  笑意仍在,但张不凡内心却在激荡。
  于是,他把个“恨”字,全套在刘大年的身上。
  “天龙!不错,你住在接着云的高寨上,自认是一条龙,却把我张不凡当成一条虫,几次三番找你合作,竟然拒我张不凡于千里之外,这笔帐,我早就搁在心中发了毛,只等那么三两个月,我张不凡就会找你这条自认为是龙的刘大年,好好地较量一番,如今想不到,咱们会在这儿碰上了。”
  微微有些喘息,“快刀”张不凡竭力地保持平静,一面又道:“姓刘的,如果你自认是个人物,甚至是天上的一条龙,那么你就与我张不凡来个单打独斗,以死相搏,不倒不休,刘大年!你怎么说?”
  坦然一笑,“天龙”刘大年反问道:“姓张的,刘某不是天上的龙,而你却道道地地是一条毒虫。”
  只见刘大年又冷凛地一笑,又道:“我问你,如果今天的局势来个大转变,我刘某一人,面对你那飞虎寨的四个杀胚,你会不会答应同我单打独斗?”
  “快刀”张不凡竟毫不考虑地说:“有利的局面,我是不会放过的,所以,我不会答应的。”
  突听横刀围着张不凡的崔大胡子骂道:“畜牲!你总算说了一句实话。”
  “快刀”张不凡露齿一笑,扭头对“夺魂刀”崔昆仑遭:“岳父大人,这你就把事情弄拧了。”
  缓缓地,把头上散乱的头发,极快地挽了个髻,又掏出一块柳如眉送给他的绣有一对鸳鸯鸟的丝帕.把头发缠紧,这才看了围着他四周的几人,说:“我张不凡,可是不能同龙做比较的,龙有龙的气度,那是豪气干云而唯我独尊的,而我!只是地皮上的一条虫,一条人人见了都想踩死的毒虫,你想,我既然是毒虫,就该有毒虫的作风,这就叫武大郎放风筝,自己出身低,既知出身低,那就该有出身低的作风,刘大年.你说对不对?”
  “不对!”
  “愿闻高论!”张不凡头一偏。
  “我没有你的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巴,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大道理,来掩饰你自己图穷匕见的嘴脸,不过你放心,一年前,你一再地拉我入伙,说的是联合武力,扩大声势,还要跃马中原,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是另有企图。”
  刘大年一边又望了所有气愤填膺、横着刀剑围在张不凡四周的人一眼,才又沉声问道:“如今你的飞虎寨已成了灰烬,这话出自我刘某人的口中,你应该相信,所以在你的心中秘密阴谋,化成泡影的此刻,刘某倒希望听一听,你心中真正的企图是什么?”
  于是,“快刀”张不凡脸上的笑容,突然间消失不见。
  于是,在场诸人,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快刀”张不凡。
  只见他那浑圆的睑蛋上,剑眉下的阴沉眼神,陡然间消失了,那令人,尤其女人所醉心的目芒消失了,代之而表现出来的,有如从棺木中陡然站起来的僵尸,连一口的贝齿,也被他紧紧地抿在口中。
  猛一转头,逼视了围上他的各人一眼,还真叫崔氏昆仲与王老卜,打个冷颤。
  只听他阴阴地说:“张不凡心中一肚子苦水,你们谁能了解?武林中的人物,有几个比得上你们这种场面的?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塞满地窖,良田千顷,还有骡马成群,江面上到处是你们的船,可是你们的心满足吗?仅只一船金砖,就把你们的贪心,抖露出来,可是你们想到我张不凡没有?我父母是怎么死的?你们知道吗?”
  “快刀”张不凡愤愤地又道:“你们不知道吧!那我就告诉你们.他们是因为下山去,借债买粮,为的是山寨上两百多口人的生活。”
  他似是说到伤心地方,冷焰暴射的目芒中,有了泪水,但他在一阵咬牙中,又把泪水逼回泪囊,喘了一口大气,又道:“家父张翠山,在世的时候,虽然据寨为主,但却绝对禁止手下人拦路打劫,所以鸡公山前的官道,是畅通无阻的,山寨上的人,长年以山为食,平常砍柴卖,山坡上种杂粮,替八保送货物,大伙生活得十分自在。但是有一年,闹天灾,大半年老天没有下一滴雨,山上种的杂粮.连一粒也没有长出来.于是,我父母为了山寨众人的活命,长途跋涉,去到江南找人借贷,想不到.却一去不回,等得到消息,他们已死于非命,被人谋害在中途。”
  “快刀”张不凡一窒之间,再也堵不住眼眶的泪水,但见两行热泪,顺着他的胆鼻两边,流向他微翘的嘴角,又被他吸入口中。
  他没有伸手去擦,更没有耸肩抽搐,两把短而精光打闪的“子母青锋”双刃,在他的两手中一紧,紧地,足听他又痛心无比地说:“是谁杀害了他们?凭他们的本领,为了生命,火可以率领山寨上的人马,大干上一票,但他没有,家父常说,一个人的痛苦,是有限的,众人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所以他从不把自己的快乐,摆在别人痛苦之上,像这么好的人,竟然还会被人谋害.甚至连凶手的影子也没有人看到,难道还有天理吗?”
  突听“中原一怪”刘光元道:“怪事!怪事!怎么会有其父却没有其子?”
  “快刀”张不凡冷眼一瞪“中原一怪”刘光元,沉声道:“一点也不怪,这是前车之履,后车可鉴,我为了替父母报仇,把真凶揪出来,所以才设下万全之计,先找江南几个武林头子开刀,最终的目的,就是要逼出真凶出来。”
  “穿云燕”王老十与“夺魂刀”崔昆仑二人,对望一眼,叹听王老十说:“你父母可怜,你却可恨,要找凶手,你就敞明了说出来,大伙也可以帮你去找,再说我万寿山庄与你父母死,又有何干系?你却一再地狠下心肠.恩将仇报,你这不是黑透了心吗?”
  “是呀!崔家堡更不会去谋害你爹娘,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乱搞一通?”
  冷然一瞥,“快刀”张不凡道:“你们这江南武林中的两大富豪,你们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尽是把金银往自己窖里藏,可是你们却不知道什么叫施舍,以为饿死的人活该,但是这些饿的人,他们也是天地精华所孕育出来的,与你们有什么分别?所以我要把你们的藏金搬出来,当然,我只不过搬走那么一点,你们就叫苦连天了。”
  “真是一派胡言,我的金银,全是我正当手段赚来的,又不是抢来的。”王老十说。
  “这小子已经走火入魔,留着他是个祸害。”崔大胡子也挥着大砍刀,准备厮杀。
  突听“天龙”刘大年沉声说:“张不凡,听了你说的,应该不会是假,但我刘某觉得,此情是可怜,但你行事的手段可耻!”
  一摆手中七星剑,冷然而正色地说:“就冲着你的那份孝心,今天刘大年答应与你单打独斗。”
  他此言一出,一旁的“中原一怪”刘光元,竟呵呵笑地退入林中,边又抽起他的旱烟,偎在两根树之间的草地上,闭目养神起来。
  但听“穿云燕”王老十,急忙叫道:“刘寨主,你可不能这么答应他呀,小心上当!”
  崔大胡子也道:“对呀!这小子可奸诈得很,绝对不能答应同他单打独斗。”
  一面又急叫道:“刘寨主!这小子可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没听过,过街老鼠只能一人叫打的!”
  “快刀”张不凡冷然地对刘大年道:“如今我吐出了真言,心情舒坦多了,我也不再要求什么打单独斗,你们是三方面的联军,是有约在先的,我不希望因为我这条虫,而叫你这条龙失约。”
  仰天哈哈一笑,“天龙”刘大年豪情万丈地说:“刘天龙是与他们有约,但那只是约定攻破飞虎寨,如今飞虎寨已破,大家的约定已了.至于追捕你张不凡,我刘大年大可抽腿,只是为了合作愉快,我才与家叔二人南来,既然我刘大年说出要单打独斗.如果有人中途插手,刘大年手中的七星剑,就不一定会只认你张不凡了。”
  显然,这已成了定局,而刘大年也把话说绝,王老十与崔氏昆仲,只好退向一旁,不过王老十却低声对崔昆仑道:“今天可是最好机会,咱们要注意二人的情况,一有变化,立刻下手,尤其当张不凡那小子躺下去的时候,咱们绝不放过他。”
  崔氏昆仲,早已把张不凡恨之入骨,尤其是崔百仑,刚才几乎丧命在张不凡的手中。
  因此二人连连点头,同意王老十的说法。
  也就在王老十与崔大胡子等人,一退到林边,就见“天龙”刘大年与“快刀”张不凡二人,面对面地相互敌视下,开始起步游走,似乎在培养杀人的情绪。
  因为,二人本无深仇大恨,如果说有,那也只是“天龙“刘大年合着崔大胡子与王老十,破了他张不凡的山寨。
  而实际上,“快刀”张不凡心里明白,他之所以没有对刘寨下手,是因为刘寨比他还穷,而刘寨的人,只要有一个被杀,必然招致大群姓刘的杀来,所以他对刘寨的策略,是尽一切可能去拉拢,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刀的。
  陡然间,吹过一阵江风,呼啸着吹过这片树林,也吹起了刘大年与张不凡二人的衣袂,一股肃杀之气,已开始弥漫在二人四周,什么仁义道德!什么亲民爱物!在此已全变了样,只有敌人项上人头,才是最诱人的,也只有取了敌人项上人头,也才能去谈那不着边际的仁义道德。
  突然间,冷芒狂飚,起自四面八方,一大片窒人的,耀目的寒芒,带起一股令人颤抖的激流,一闪而迎上两股灵如赤炼般的寒星。
  于是,就听脆如丢碗般地“叮当”两声。
  当二人一错而过的时候,“天龙”刘大年暴伸右掌,噼啪地击退“快刀”张不凡踢来的连环双腿。
  也只是一招之间,二人在火花消失的瞬间,立亥又相互挥动手中兵刃,迎面而到。
  两个人身材相若,武功似也无甚差异。
  于是,二人在一阵呼喝怒叱声中,时而脚手相向,时而兵刃相见,谁也不放过任何一滴一点有利的机会,但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这真是一场罕见的武林决斗,就连一旁看的崔氏昆仲与王老十水戈曹干等人,全都瞠目不知所以,各人心中,均有着同样的想法,以为这张不凡的武功,果真不凡。
  而奋战中的“天龙”刘大年,他们知道,连日的鞍马劳顿,如今还在饿着肚皮,体力上必然大打折扣。
  但他们却绝难想到,“快刀”张不凡也是累了一夜,只是他的体力,是消耗在柳如眉床上。
  因为,“快刀”张不凡过了节,就要赶往山寨,这临去的一夜,自然要对柳如眉善意地表现一番,不鞠躬尽瘁,算什么英雄好汉?
  所以认真说起来,“天龙”刘大年与“快刀”张不凡二人的体力,算是半斤八两。
  于是,当秋阳照在二人的脸上时候,汗珠子同样地在二人的脸上往外冒;搅和着劈砍哼咳声,二人都觉着手心泌汗,背脊中央,湿乎乎的。
  也就在二人舍生忘死地拿对方当虎豹一般地猛砍猛杀之际,“快刀”张不凡的灵台,陡然闪过一丝警兆,电闪地这一警兆,就是以眼前的形势论.“天龙”刘大年的武功,相当实在.绝不是三招两式,就能放倒他的,时间一长,自己就算把他放了血,必然也已精疲力竭,到了那个时候,其余的几人,没有一个会放过自己的,这么一来.明摆着自己成了“武大郎吃毒药”,吃也是死.不吃也得死。
  于是,他得设法脱身是第一要务,杀人却成了第二了。
  心念间,他把厮杀的战场,开始主动地撤离。
  边杀!边移!
  移!慢慢地移向接近江边的地方,那个地方,再往南下那么个三两里,就是他“快刀”张不凡在这黄梅小镇露脸的时候,因为,他替黄梅镇除了一害,那就是把一群恶霸,统统赶入江里。
  也因为这一念,如今形势逆转,看样子我张不凡要步那“翻江龙”李一匡的后尘,保不准也要来个“水遁”了。
  “天龙”刘大年的特号七星剑,舞了个密不透风,硬把个“快刀”张不凡,逼在冷芒的外围,“快刀”张不凡似是只有招架,而一步步地在退。
  打不过,退总可以吧!
  当然只要身上没有掉块肉,或者是淌血,谁能承认自己失败?
  二人从林边,杀过树林,又砍过一片草坡,如今又杀到泥沙搅和,芦苇丛生的江岸边,如果说,二人已杀得七荤八素,并不为过,就算是天昏地暗,也算恰当,因为从二人的出刀,闪躲中!已不似先前那种虎虎生风的模样,相反的,二人虽未见血掉肉,但二人的眼全都泛了红丝,好像二人三天没有睡觉一般,而每出一招,就有些拖泥带水的模样。
  这情形看在王老十与崔大胡子的眼里,心中暗暗高兴,心里也大叫,老天爷有眼!
  当“天龙”刘大年对着“快刀”张不凡,一路斩杀到近江岸的时候,“中原一怪”刘光元的那袋烟已经是抽完第三锅了。
  他当然不能再在林中坐了。
  只见他举手遮住双眉,看看高挂在天空的秋阳,自言自语地说:“这时候满身大汗地跳到江里洗个澡,一定很过瘾!”
  他那里随便一句,水戈立刻有了反应,一摆手中兵刃,稳稳地据江边而立,王老十也反应过来,一闪身,人也挡在江岸上。
  “快刀”张不凡心中暗骂:哪里冒出这么个老家伙,随便一句,挡了我张不凡的一条生路。
  于是,他一咬牙,准备与“天龙”刘大年,来个同归于尽,杀入阴曹地府。
  这正是“快刀”张不凡“恶向胆边生”的时候,他本来有很多与刘大年携械共进丰都城的机会,但他都因俗事未了,生机未绝,而放弃,如今既然生机已渺,自也管不了什么俗务未了了。
  于是,就在“天龙”刘大年的七星剑,一撩而挥向“快刀”张不凡的右侧时候,就听张不凡一声暴喝,双脚猛横,整个人像一条空中飞鱼一般,一闪而穿入刘大年的剑幕之中,而刘大年的剑芒,立刻有收敛之势。
  外观的众人看得真切,只见张不凡的两把“子母青锋”短刃,散发出来的光辉,崩现出朵朵五颜六色而又美丽的雾中花朵,更像一支握在手中的生花妙笔,快逾电闪一般地罩向“天龙”刘大年。
  像一个江上飞鱼,又像一只冲天而起的大鹏,“天龙”刘大年暴喝声中,人已纵起三丈高,鲜红夺目的血,已自刘大年的右面大腿,箭一般往外洒。
  然而,“天龙”刘大年的七星剑刃上,也在滴血,显然那不是他自己的血。
  当“天龙”刘大年,自空中翻落地上的时候,他并未倒下去,右腿的血仍在往外冒,他以剑拄地,目注着垂着左臂的“快刀”张不凡,而张不凡的左手中一把锋利无比的“子母青锋”短刃的子刃,已掉在地上,刃上的血,就是“天龙”刘大年大腿上的血。
  一声惨笑,“快刀”张不凡面对着“天龙”刘大年说:“能躲过我张不凡这‘挖龙心’的一刃,放眼当今武林,你是第一人。”
  血似乎越滴越快,也愈滴愈多,刹时间,张不凡的一条左衣袖,已被鲜血湿透。
  只见他一咬牙,暴伸右手,而右手中的短刃,在自己的左小手臂上一闪而过,割下了他的那条只连着皮的断臂。
  紧跟着,就见他猛力踢出左脚,口中叫道:“这条小臂,你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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