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再诉心事

 

2021-05-14 12:07:37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一天是鱼漂儿的生日。
　　比起鱼漂儿十七岁生日那天祝寿，显然今天是冷清了许多，没有贺客没有宴席甚至也没有人张罗。
　　人们都很忙碌，似乎把这件事忘掉了。
　　丐帮六劈头曾经请示过鱼漂儿，要为她办生日，被她严辞拒绝了。她神色严峻，倒叫六劈头不好再提此事。
　　这一天白日，是江非与鱼漂儿下了一日的棋。
　　说好了，谁输谁请客，去吃三鲜火锅的。
　　结果是江非输了，当然由他请客。
　　三鲜火锅吃了两个时辰。两个人边吃边谈，一直吃到月亮悄悄爬上了中天。
　　两个人慢慢向回走。
　　女孩子十九岁，由一个可人心意的男人陪着回家，一路上慢慢走，一边走一边扯着闲话，月亮很皎洁，照得人也很美，这岂不是一幅很漂亮的图画？
　　江非和鱼漂儿谈人生，谈江湖，也谈他和她所熟悉的人物。
　　鱼漂儿看着月亮出神。
　　江非轻轻道：“你又想起了米离，是不是？”
　　言语之中颇多关切。
　　鱼漂儿摇头：“我想起了唐林。他说回家，那样子像一个孩子，不知他现在走到了哪里，该快到家了吧？”
　　江非道：“你用不着惦念他，据我想，他应该已经到家了。”
　　他说的很肯定。
　　他是不知道那拦路劫杀唐林的无水老人，还是不知道那个神秘怪人要挟唐林的一幕，所以才能这样温言软语安慰鱼漂儿？
　　江非道：“你这个女孩很怪，一天到晚，总把自己的心思系在别人心上，总是没有时间想想自己。”
　　鱼漂儿道：“自己没有什么可想的了，所以就不再去想。”
　　江非道：“因为不去想，所以就像没有什么可想的了。”
　　两个人都似乎避免去说离玉。
　　江非也不愿意说离玉。他愿意向鱼漂儿说米离，米离远离鱼漂儿，如今其实只是鱼漂儿心中的神。他不怕鱼漂儿谈神。米离是过去。他不怕向鱼漂儿谈过去。
　　江非道：“你已经十九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为什么还不嫁人？”
　　鱼漂儿一笑，展颜道：“嫁谁？我这个人命运不佳，嫁谁谁就倒了霉，他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快乐。这样一想，不如索性谁也不嫁。”
　　她盯着江非，握在他手里的手似乎一热：“这样轻轻松松地过，不是也很好？”
　　她的话语中充满苦涩。
　　江非轻轻摇着她的手：“别忘了你已经十九岁，如果你想嫁人时，千万告诉我一声。我好为你选个合意的男人。”
　　鱼漂儿看着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让见到过无数女人的江家大少爷心魄为之一动。


　　他们来到了丐帮凤凰城分舵门口。门前竟然张灯结彩。有十几个大汉在门前张罗。有许多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鱼漂儿呆了，她问江非：“他们在忙什么？”
　　江非一笑，道：“这里有一个女孩子，今天庆祝她的十九岁生日。”
　　鱼漂儿呆呆地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厅堂上都是酒宴。
　　酒宴很热闹。但都是自家人，都是丐帮各分舵的筐头们。还有丐帮凤凰城内的大小头目。
　　众筐头儿们一齐向鱼漂儿叩祝：
　　“祝总筐头儿千秋大寿，祝总筐头儿快活如意！”
　　鱼漂儿笑了，像是要落泪。
　　一个女孩子家，还是愿意被人想着的，尤其是你做了三十八万众的丐帮总筐头儿时。
　　她看看六劈头，六个人都很快活地忙，在笑。
　　他们当然不敢违背她的心意。
　　能做出这件事儿来的只是这个江非，这个江南第一豪富武林世家的大公子。
　　他是个知人心、解人意的男人。
　　六劈头很快活。
　　江非有钱，他们有豪兴，就张罗了总筐头儿的大事。他们看着总筐头，心里也很快活。她虽然只是一个女孩子，但毕竟是为丐帮操了太多的心，实在难为了她。
　　他们喜欢江非，江非这人武功高，人品好，又总是那么谦恭，那么挥金如土，待人和气。
　　如果总筐头儿同他成亲，那该有多好？


　　鱼漂儿同江非坐在这间小屋里。
　　桌上只有两盘莱肴，还有两坛女儿红。这是五十年陈的女儿红。
　　江非同鱼漂儿坐下。
　　她不喜欢热闹，所以江非和她来到了这小屋内。
　　江非望着她笑：“你是不是还没有喝醉过？”
　　鱼漂儿脸上浮出一点嬉笑淘气：“怎么没醉过？醉得像只猴子……”
　　她想起了同米离喝酒的那几个日夜。
　　江非似乎知道她想着什么，轻轻说道：“如果你愿意，今晚上我们可以再图醉一次。”
　　鱼漂儿知道她愿意，真的很愿意。
　　你如果和一个善解人意的男人在一起，怎么会不想图谋一醉？


　　就又醉得像猴子。
　　鱼漂儿在地上栽歪，趔趄，一边走一边说道：“你醉了，你醉了，可我没醉，我没醉……”
　　江非也醉得一塌糊涂，他一边乱晃，一边喊道：“鱼漂儿，鱼漂儿，你为什么不再喝上一坛，那时你就不是鱼漂儿了，你就醉得只是鱼根儿，鱼底儿了。再也漂不上来了。”
　　鱼漂儿突然道：“我要弹琴，我要为你弹琴。”
　　好，好，就弹琴。
　　江非醉意阑珊，凭案而听。
　　鱼漂儿唱起了《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
　　唱着唱着，一切过去的美好又渐渐回来了，回到了眼前，回到了鱼漂儿的心底，她恍惚又和米离在一起。米离弹琴抚剑，二人吟歌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