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柄长剑一腔恨

 

2021-05-14 12:10:50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两广大豪离身剑之家。
　　来了一群快骑。
　　这一行人一共是七个人。七个人皆服丧，快马直奔至大厅外。
　　厅外，是一片大大的宽场。这是京都侯爵之宅也没有的宽场。
　　府门很高大，赛过京都亲王府。门前有数十大汉把守。
　　七人一报姓名，大汉传呼进去，一瞬时传呼进去，唤声不绝。
　　“河北大豪钟子楚求见！关东六君子求见！”
　　大厅之上，坐着两广大豪离身剑。
　　两边陪坐的有男有女，有十数个人。
　　离身剑听说来了河北大豪钟子楚，关东六君子，就问道：“这个河北大豪听说过，不过一向没什么来往，他来做什么？还有什么六君子，他们是什么人？”
　　下座的一位大胡子站起来一揖道：“那六君子是关东黑道上的成名人物。他一向杀人之前先付你银子，杀人之后管埋，抢人银两镖货只取一半。是关东路上的黑道强手。”
　　离身剑微微皱眉道：“怎么会出来了一些黑道人物？咱们两广豪杰少了不成，去结交这些人？奇怪的是这个河北大豪钟子楚为什么和他们一起前来？”
　　众人不知所以然，都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决断。
　　离身剑略一沉吟，说道：“不见！”
　　河北大豪钟子楚和六君子被阻在大门外。
　　如果不见，让他们如何去下说词？
　　钟子楚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哭。”
　　六君子不明底里，人家不见，你哭，哭什么？
　　钟子楚道：“你不知道典故。自古有申包胥，向秦国哭求救兵，人家国君不见，哭了三日，泪哭完了，继之以血。咱们也哭。”
　　矮子道：“那会不会哭死？”
　　钟子楚道：“咱们哪有那么呆？咱们哭上一会儿，把这口剑放在门边，咱们就走。”
　　七个人就扑在大门外边，呜呜痛哭。
　　哭得路人都渐渐聚来，看热闹。
　　守门大汉知道不妙，马上飞快去报离身剑。
　　又有大汉来阻他们七个人。
　　谁知大汉一下台阶，七人身形很快，飘身上马，疾驰而去。台阶，放着一把长剑。
　　大汉脸色一变。
　　这是两广大豪离身剑的长剑。


　　离身剑听有人来报那七人服丧服，跪在大门外哭。他马上神色一变。这不是好兆头，莫非那七个人想来挑事寻衅不成？那可是在虎王头上摸虱子。
　　他刚想叫人去看，一大汉飞身而入。
　　大汉话都来不及讲，只是捧上了剑。
　　这是他的剑，离身剑。
　　是离玉北行时带去的离身剑。
　　离玉呢？
　　没有离玉，长剑是那七个人带来的。
　　服丧服，大哭，释剑而去。
　　离身剑起身，说道：“蓝苗、离家，你们二人马上去追，务必要留住这七个人！”
　　离身剑说一句务必，就是舍了命，也得办到。
　　那胡子大汉和一个妙龄姑娘一齐去了。
　　离身剑道：“诸位兄弟，且在舍下小憩，待我问明这事儿再来。”
　　众人马上应诺。
　　事关离身剑爱子，事重如山。


　　七人快马如飞。
　　阴阳脸道：“这么远巴巴地赶来，不去找他，反而转身就跑，有什么味儿？”
　　钟子楚喝道：“快走，你明白什么？”
　　眼前是两山之中的一条大道，他们半个时辰前刚刚从这儿跑来的。
　　前面突然站了一群人，都弯弓搭箭。当先两人，是那个胡子和一个妙龄姑娘。
　　胡子大汉叫离家，那女孩儿叫蓝苗。
　　离家冷冷道：“站住！你们七个人释剑就走，也不向主人说句话么？”
　　蓝苗在笑：“离家再穷，也管得起你们一餐饭，送得起你们一盘银，为什么不说句话，道个万。起身就走，这不是让天下好汉讥笑我们两广无人么？”
　　钟子楚冷冷一笑道：“在下等七人不远千里，日夜奔波而来，不是希图你们两广大豪的饭和银子。饭吃过，银子也见过。我们只是敬佩离身剑，敬佩离玉公子的勇气，才不远千里，来此报讯儿的。不想侯门深如海，让我们只好回去了。好在剑已归还主人。”
　　这时，身后有人道：“府中有谁得罪了钟大侠，我可以马上割下他们的头。钟大侠千里迢迢来此，想必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请钟大侠明示，小儿玉儿的佩剑为什么在大侠手里？”
　　钟子楚慢慢回头，他看见了离身剑。
　　他暗暗喝一声彩。
　　离身剑在一群高手之间，很是突出。他气度轩昂，神定气闲，的确是一派宗主风范。
　　不愧是离身剑。
　　钟子楚道：“我们七人来两广，不幸未给你带来好讯儿。离玉公子死了，遗下佩剑，让我们送给你。”
　　离身剑的身子晃了一晃，他的腿用力一夹，马就受不住而长嘶。幸亏这是一匹千里神驹，就跳起直立，不曾跌倒。
　　离身剑身不动，道：“既如此，请七位回舍下再谈，好不好？”


　　一眨眼，离府上下一片哀声。
　　七月两广，遍地似白雪。
　　哀棚至十里，宅内泣失声。
　　哭断肠了离玉之母，被人一次次呼唤醒来。哭昏了离玉的姐妹，其中最伤恸的是这个蓝苗姑娘。
　　离玉娘看中了她，想要她做儿媳。她也自以为是离家的儿媳了。如今，离玉死了，世上没了离玉，她怎么活？
　　两广丧信传遍，一时豪杰皆来奔丧。
　　丧事办了十日。
　　十日之后，离府沉默了。
　　离府累了，他们还未从悲哀中醒来，就累了，乏了，睏了，睡去了。


　　只有一个清醒着的人。
　　他坐在一间屋子里，握着酒杯。这是一只和离玉手里一模一样的白玉酒杯。其实这是一对白玉双杯。它们能巧妙地从杯顶、杯底都扣在一起。离玉一只杯，离身剑一只杯。如今只剩下了这一只杯。
　　他一边饮酒，一边看这只杯子。
　　离家进来禀报：“钟大侠到！”
　　离身剑一挥手，请钟子楚坐。
　　离身剑道：“你说丐帮三十八万众，都听这个鱼漂儿调遣？”
　　钟子楚点点头。
　　“你说她是寂寞剑的传人？”
　　钟子楚又点点头。
　　寂寞剑，又是这个寂寞剑！他曾经击败过自己，如今又是这寂寞剑，竟然杀死了自己的爱子。
　　寂寞剑啊寂寞剑……
　　离身剑的眼里闪着光：“如果有千里马，去关东要走多少日子？”
　　钟子楚道：“一个月。”
　　离身剑道：“一个月，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太长了啊。”
　　他抚摸白玉杯的手在哆嗦。
　　这是一只握剑的手，它不该这么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