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顾于家

 

2021-05-14 13:49:5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凤凰镖局解散了。
　　凤白丁没向任何人讲出为什么解散镖局。
　　十几个镖师都站在春夜的风中，喝过了饯行酒。
　　凤白丁脸上带笑：“这是咱们凤凰镖局的一块牌匾。在这大门外悬挂了二十几年。如今风凰镖局到了我手里，不能让事业兴旺，不能让大家安乐，还办它就没什么用了。大家回家，用这一点银子干点营生，养家糊口，我也要自奔前程。”凤白丁以指为锯，将牌匾划成木块。
　　众镖师泪眼婆娑，望着少局主。
　　凤白丁手里捧着一堆木块，向众镖师道：“这是我们凤凰镖局的牌匾，被我锯成十六块。十五块送与大家，做个念想，大家都在凤凰镖局吃过饭，日子很和睦，我自己留一块。我把这牌匾锯了，是想告诉大家，我再无意办凤凰镖局了，我想要另谋事儿做。大家各自回去，好生过日子。”
　　众镖师都跪下，给凤白丁磕头。
　　凤白丁也跪下，给众镖师磕头：“大家起来，这镖局不再办下去，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其坐吃山空，不如早点散伙，大家好早图个安生日子。”
　　众镖师长跪不起，涕泣不能言。他们靠凤凰镖局活了二十多年，一旦风流云散，很是凄伤。


　　忙忙碌碌，一直忙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只有一个僮儿在书房坐着，等凤白丁就寝。
　　凤白丁还在这凤凰镖局的院子里闲走。庭杨绿直，庭柳荫深。凤白丁在这里长大，他熟悉这里的一切，可他就要离开这里了。
　　小僮儿掌灯来，问道：“少爷不睡么？”
　　凤白丁一笑道：“我还想出去走一走，你先睡，好不好？”
　　小僮儿哈欠连连，但一听他说要出去走，让自己一个人睡，马上脸有惊惧之色：“少爷要出去，我为少爷打灯，好不好？”
　　凤白丁道：“好，好，有什么不好？”
　　小僮儿提着灯，凤白丁紧跟着他，在凤凰城的清夜街行。小僮儿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凤白丁指向哪里，就向哪里走。
　　已经斜街拐角，走了大半个时辰了，还要向哪里走？再走就走出凤凰城外了。
　　终于走到了一家大宅院门前。
　　门前很冷清，但有十几个大汉在守门。
　　小僮儿心想：“这是哪里？比咱家可是热闹多了。人家那门脸儿也比咱家的威风。”
　　凤白丁趋前一礼道：“请禀报总筐头儿，就说凤白丁求见。”
　　守门大汉自然认得他，就答礼谢道：“原来是凤凰镖局的局主，你等那么一会儿，等小人去报总筐头儿，决定在哪见面才是。”
　　凤白丁道：“好，劳大哥帮忙了。”


　　鱼漂儿坐在堂中。
　　“这是我的家，也是丐帮分舵的大堂。我想你这么晚了来见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就在这儿同你一叙，你看好不好？”
　　凤白丁一笑。他心里明白，鱼漂儿不想再让他去那间小屋了。她想把自己关在那一间小屋里，与那琴声剑韵相伴。他有点心酸，因为鱼漂儿不愿把那一个世界给他看，分明是拒之于门外之意。但他又心里有一点快乐。以鱼漂儿的情性，如果不是极为重视凤白丁，岂肯做出这一类举动？那样她岂不是太矫情了么？看来鱼漂儿不光是把他当一回事，而且是很当一回事儿。
　　鱼漂儿似也看出了他这一笑之意，脸色一红，不再言语。
　　凤白丁道：“我要是没事儿，绝不会来打扰总筐头儿的。只因在下有一事要向总筐头请示，所以晚上才来打扰。”
　　鱼漂儿心一松，知道自从凤凰镖局局主凤白丁为救她而得罪了黑道之人后，镖局主意日渐清淡。她想帮他，但无奈丐帮从来也不是富裕之帮，就无法帮他渡过这难关。如今凤白丁亲自夜来，向她求告，分明是凤凰镖局已经日子极为艰难了，否则这人怎么会向她来求告？
　　鱼漂儿道：“请凤镖主讲，我一定帮忙。”
　　凤白丁道：“我要求总筐头儿的只是一句话，要总筐头儿收录我，愿成为丐帮之人。”
　　鱼漂儿怔住了，盯着凤白丁。
　　凤白丁的神色坚定，这不像是开玩笑。
　　鱼漂儿慢慢道：“你有凤凰镖局。”
　　凤白丁道：“今天我刚刚遣散了镖师，锯断了门匾。”
　　鱼漂儿更是一惊。遣散镖师无妨，如果镖局重开，还可以召人回来。但锯断了门匾，那可就是要发誓不再开设镖局了。
　　鱼漂儿一叹道：“凤镖主何必如此，总该会有个办法的……”
　　凤白丁一笑道：“总筐头想错了。不是凤某没有办法，也不是因为生意拮据。凤凰镖局开了二十多年，我父子为了镖局生意，不顾善恶，不理是非，做了多少违心之事？我看着那凤凰两旗，总知道凤旗是黄澄澄的金子，凰旗就是红鲜鲜的血吧？人总还会有这一点良心。”
　　鱼漂儿一震，凤白丁这话说得激昂、慷慨，十分汉子气概。鱼漂儿道：“丐帮虽大，但丐帮之人行事乖张，生活清苦，恐怕会苦了凤镖主……”
　　凤白丁道：“我家业已毁，家产全部卖净，都交与众镖师，分与他们去另谋生路。房屋也已变卖，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一个自小跟我的僮儿。他不怕生活清苦，甘愿随我。我还有什么家业可言？如果总筐头认为我不能落在丐帮，就直言好了，那样我则另去寻一生路，决不让总筐头为难就是了。”
　　鱼漂儿心头一热，她不是不想要凤白丁入丐帮。自从丐帮六劈头相继身死，丐帮人才凋零，又没了贾开山等人，丐帮在强敌面前，唯靠鱼漂儿一人支撑，这其中甘苦鱼漂儿自知。丐帮如果有了凤白丁这样的人，她会得力不少。但凤白丁过的毕竟是镖局局主的日子，来丐帮怎么会受得住这清苦？但她听凤白丁一番话，知他心意已决，就答道：“好，如果凤兄甘愿加入丐帮，那是再好没有了。”
　　凤白丁眼中闪出一丝喜悦，向鱼漂儿一揖道：“多谢总筐头成全。”
　　鱼漂儿欲言又止。
　　她想向凤白丁说什么？为什么她想说话又改变了主意？
　　凤白丁道：“如此就先别过了，待一两日之后，将家中一切料理清楚，属下自来听从总筐头的差遣。”


　　凤白丁与小僮仍是一灯两人，在昏暗的夜街上走，走回那空空荡荡的凤凰镖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