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陆逸翁

 

2021-05-18 11:12:2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下五大楼是京都宝华斋，洛阳万花楼，山西老字号，湖南万花银庄和关东“一躺楼”。
　　天下五大楼有名，字号有当当响。曾有谚语，说的是：把屁放在五大楼，能讨回来屁影儿，把钱存放五大楼，能下崽儿：把物放在五大楼，不丢不霉不蚀不走，能取回来；拿着五大楼的银票，保了准儿的财主。
　　陆逸翁就是天下五大楼之一“一躺楼”的楼主。
　　“一躺楼”在天下有八十七家分号。
　　陆逸翁坐在厅堂上，儿子陆鸣和孙子陆玉之站在一边。
　　这里还站着“一躺楼”总号的八十个镖师，门外还静静地站着七百个趟子手。
　　火把点着了，烧得滋滋响。
　　陆逸翁偎在太师椅里，不讲话。
　　没人敢问他话。
　　儿子陆鸣、孙子陆玉之都等着他说话。
　　镖师们一个个虎虎而立，有的来“一躺楼”五六年，也没见到过楼主召集所有镖师议事。
　　他们很兴奋，“一躺楼”有大事了。他们要奋不顾身，为“一躺楼”效死，因为“一躺楼”平日待他们极为优渥。都等着“一躺楼”楼主陆逸翁吩咐。
　　陆逸翁那样子似乎没了平日的矍铄。
　　他长吁了一口气，问道：“路上正走的镖有多少？”
　　陆呜道：“有六起。一笔是山西分号的，有二百万两银子的红货，走西广，约五六日可到。一笔是京都，走的是山东，一批珠宝，约九十万两。还有两笔是总号的，分别去河南和洛阳。另外两笔是长江口的，走水路，这两笔生意有一百万两。”
　　陆逸翁道：“放鸽子，告诉他们八十七家，最近风头不好，少接货或者不接。走在路上的货要派人去追，加人快马把货送到，千万别出了差错。”
　　陆鸣道：“爹，八十七家都放鸽子去么？”
　　陆逸翁道：“对。啸天去了哪里？”
　　陆玉之道：“啸天叔叔跟那批货去河南了。”
　　陆逸翁道：“放鸽子去，让那回头鸽子再飞回去，把啸天追回来。要他日夜兼程，赶回总楼。”
　　陆玉立道：“是！”
　　陆逸翁对众镖师道：“众兄弟，‘一躺楼’一向无风无雨，一向平平静静，有些兄弟在‘一躺楼’似乎都无用武之处了。象前几日，张效老弟竟然去那个母老虎那里补上了袜子……”
　　众镖师窃笑，又随即意识到不该发笑，随后马上全都噤言。
　　陆逸翁一叹道：“这一回‘一躺楼’怕要经受一点风雨了，众位兄弟无事不要出门，都在家里好好呆着。这回母老虎拿病虎曹春那一根棍子是一件祸事。但愿它只是我一个人大惊小怪……”
　　众人不语。
　　陆逸翁道：“鸣儿！”陆鸣应声而出。陆逸翁道：“家里人多加戒备，我与玉之去走走，看能不能消弭这一场祸事……”
　　两骑快马，一溜风尘。马是千里驹，人如马上风影。一连两日，这两骑人马到了长白山群峰之巅的天池瀑布之下。天池瀑布飞流鸣溅，一跌千丈，轰然作响。对面讲话，充耳不闻。
　　陆逸翁比划一下，让玉之和他弃马而上。
　　二人在世石之上，纵跳而上，来到瀑布之下的一间茅屋外。陆逸翁的脸上有了笑意，他从腰中拔出宝剑，轻轻地弹起来。陆玉之听得明白，这弹奏时疾时徐，极合拍。
　　茅屋里也汀淙奏响了几声琴韵，有人朗声而呼：“故人来访么？”从茅屋里飘出来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约四十岁年纪。
　　她看着陆逸翁那眼神中有无限情愫，这眼光让陆玉之也垂头不敢去注视。
　　“你到底还是来了……”
　　三个人坐在一块大石上。
　　陆逸翁道：“玉之，这是宋婆婆。”
　　陆玉之忙向女人施礼。
　　女人道：“你的孙子？”
　　陆逸翁点点头。
　　女人黯然，好半天，才昂起了头，笑道：“你来找我，一定是有了难处。”
　　陆逸翁点头，看着她。
　　她的眼里忽然闪着光。
　　陆逸翁双手抱膝，问：“病虎曹春这人怎样？”
　　女人眉一皱，慢慢道：“病虎曹春？这人倜傥不群，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有人说他在关东数着该是头五位高手。他擅一种自创的功夫叫‘百兽舞’，似掌似拳似爪似扑，十分厉害，因为其路数不与人同，多类猛兽厮打，所以世人难敌。另外他在长白山内曾采过异样珍草，服食后善避万毒，于是这人又擅用毒。此人最狠之处，在于可召集长白山内近千赶山人。这些赶山人每人都身手不凡，拿生命轻掷看成儿戏。”
　　陆逸翁道：“如果偷了曹春那根棍子，他会如何？”
　　女人想了半天，正色道：“你最好不要动这个念头。如果你拿了他的棍子，他会用你的头做棍子，杀你一个鸡犬不留。”
　　陆逸翁低下了头，半天又问道：“如果想把筐头儿俞波儿那一根棍子弄来，有什么办法？”
　　女人低头，用手指一捏一拿，巨石上的突出石棱块便被她捏拿在手里，她把这石子一块一块投入瀑布，她是在沉思。
　　陆逸翁在等待。
　　女人叹了一口气，道：“没有办法。”
　　陆逸翁也看着瀑布。
　　他突然叹气道：“人就象这瀑布，急急忙忙奔着出山，以为山外那花花世界有多好，岂不知那里净是污泥浊水，哪里有这清清爽爽？”
　　宋婆婆一笑。
　　陆逸翁突然向她施以大礼。
　　她忙道：“陆郎，你怎么……”
　　陆逸翁道：“有一事相托，孙儿玉之骨格不错，请婆婆留下他来，教他功夫，至少三年，再放他下山。”
　　宋婆婆看看他，一叹，道：“你从来不求我，你从未求过我一次。第一次开口，却是为了……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陆逸翁喜形于色，向宋婆婆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