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榆钱庄

2021-05-18 12:12:3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红娃儿是个孩子。
　　可谁要是认定她只是了个孩子，那一定会懊悔得直骂自己的亲娘。那些认定经红娃儿只是个孩子的人已经都死了。现在红娃儿看着胡飞，乜斜着眼笑：“你想知道什么？想不想知道我是个女人？”胡飞只好闭上了眼。
　　如果他不闭眼，这个女孩子什么事儿都会干出来。
　　红娃儿在抚胸，在摸臀，总想做出一副大人样儿。
　　一声叹息，就有人说道：“你是很大了，很大很大了，大得胸瘪了，大得屁股尖尖了，对不对？”
　　红娃儿睁眼一看，就看见了笑吟吟的朱玉。
　　红娃儿对朱玉笑：“你又来了，你是不是想抢着嫁给胡飞？”朱玉也笑：“我只是想看着他娶你。只可惜一点，你长得太慢了点儿。”
　　红红的，看着朱玉。
　　朱玉嫣然一笑道：“你们瞧，她看我那样儿，看来是变了心思，想娶我了。”
　　红娃儿道：“我想嚼巴嚼巴吞了你。”
　　胡飞看着这两个人，不讲话。
　　胡飞问道：“你想说什么？”
　　红娃儿道：“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剌五家，那五家人我都知道。”
　　胡飞道：“你别走。娃儿，她是天下捕王朱老太爷的小姐，也是一把好手。”
　　红娃儿道：“我知道她是朱玉。”红娃儿盯着胡飞，说道：“人都在榆钱庄。”
　　榆钱庄不远，但很难走近。这里是一马平川，都是水浇地，庄子中间一条大道，大道穿庄而去，把榆钱庄分成两半。这庄子里有一家大户，两套庄园在道路两侧。在庄院外面，有老头儿看牛，有老太太在纳鞋底儿，有孩子在玩耍。老头儿、老太太、孩子都是榆钱庄的眼线，如果有生人入庄，庄内的人便会早早知道。但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入庄。乍一看也看不出这些人与从有什么不同，细一瞅便看得出还是有点异样：每匹马或每辆车都有一枝花束或一根树枝，斜斜地插在鞍鞯旁边或是耷在车耳边，这些车经过那些闹闹哄哄的孩子，经过那些纳鞋底边唠闲嗑儿的老太太身边，又经过看牛的老头儿身边，一直入到庄里去。
　　这庄里只有三四十户人家。可现在庄里埋伏一百多人，如果有生人闯入，杀无赦。一辆牛车晃晃地进了庄。车边插着一根树枝，这是棵半枯未枯的截枝儿。赶车人惊讶地看着，奇怪这人的腿坐得绝。谁见过屁股下面的两条腿，左腿从左边回去，右腿从右边回来？这人的一双腿是别人的，怎么会腿骨向外弯？
　　老头想，这个人可能是个瘸子。
　　瘸子很乐呵，唱着赶车进庄。
　　庄内大院边有许多壮汉守着。
　　瘸子把车赶进了院。
　　院内停着四辆车，还有几十匹马。
　　庄园大树下，坐着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互不讲话，显然在等人。
　　瘸子跳下车，一条腿向外拐，另一条腿向里拐，飘上去几步，人就到了众人面前，也坐下了。
　　众人都低头不语，静等着主人。
　　从内庄走出来三个人，三个人脸上都戴着面罩，三个人显然身手不弱。
　　正中的一个人向四处环视，问道：“不知光渊阁的朱老板来了没来？”
　　座中就有一个胖子搭言道：“来了。”
　　那人问道：“朱老板带来多少银子？”朱老板答道：“都是银子，那边三辆车上，共是二十万两。”
　　那人道：“好，就此谢过朱老板了。”
　　朱老板道：“还有些东西不曾脱手，到时再送三十万两银子，这笔账就清了。”
　　那人道：“好，送客。”
　　朱老板就起身，去牵马过来，随从三人都上了马，慢慢出庄园而去。
　　那人问道：“河洛的徐一剑兄来了没有？”就从座中站起来了个人。
　　那人问：“徐兄所办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徐一剑道：“幸不辱命。”徐一剑递上去一叠厚厚的账簿：“都在这里了，请过目。”
　　那人拱手谢道：“有劳徐兄了。”
　　那人又走过来，对坐在地上的人都一一招呼。
　　他站在瘸子身边，问道：“这位兄弟眼生得很，不知为何到我们这榆钱庄来？”
　　那人这一问威风凛凛，瘸子周围坐着的人都身子一闪，闪向一边，围起他来。
　　瘸子低头不语。
　　那人道：“你何必装痴卖傻，我早已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个瘸丁儿，专门听天下风声的瘸丁儿。老天公平，让你腿不灵，却给你双好耳朵。你都听到了什么？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瘸丁儿突然抬头：“真的要讲？”那人道：“当然，否则你今天难逃活命。”
　　瘸丁儿突然大笑道：“好，讲就讲。”
　　瘸丁儿道：“你们在集会。”
　　那人冷哼了一声。
　　瘸丁儿道：“你们有许多银子，在分赃。”
　　那人又冷冷地笑了一下。
　　瘸丁儿道：“你们这些银子用珠宝换来的，所以才有光渊阁的朱老板也搅在里面。”
　　那人沉默不语。
　　瘸丁儿道：“我奇怪，你们弄这么些银子做什么？”
　　那人突然道：“当然是置田产买地皮，或者办个买卖什么的。”
　　瘸丁儿道：“看来不象。”
　　那人冷笑道：“看来你知道得也实在有限。”
　　瘸丁道：“可惜我偏偏知道了你们的最大秘密。”
　　那人道：“你说说看。”
　　瘸丁儿指着他道：“我知道你是柳无恨，还知道他是那个笑弥佛二戒和尚，另外这一个人我就不知道他是谁了。”
　　那人冷笑道：“果然有两下子。”
　　旁边人冷冷道：“是笑和尚笑了，他认了出来。”
　　笑弥佛扯下了面罩：“你认出了我，又能怎么样？”
　　那人也扯下了面罩，果然是柳无恨。
　　柳无恨道：“你不知道我又叫柳一恨了，这一恨就是恨不能宰了那阴阳怪气的胡飞。我告诉你，我只能叫柳一恨了，决不可能叫柳二恨、柳三恨……”
　　瘸丁儿笑道：“你想悄悄杀了我？没那么容易。”
　　柳一恨道：“试试看。”柳一恨手一亮，双手掌心都有一块角形钢板。
　　二戒和尚道：“上回胡飞找我，我送他一只馊饼子，中间串根狗骨。你呢，这回我送你一块生蛆长疤的坏肉。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么？”
　　瘸丁儿摇摇头。
　　二戒和尚大笑道：“生那么灵的耳朵有什么用？你竟然不知道，肉上长痂就是瘸子，你这个笨蛋！”
　　瘸丁儿想纵身而击，又强忍住，他一动，则必定给柳无恨一个机会。
　　柳无恨出手狠辣，可能有一个机会，就会让他死于非命。他只好等待。
　　周围的人都站起来了。
　　柳无恨道：“瘸丁儿，你有什么话要讲，现在说还来得及，再等一会儿就没机会了。
　　瘸丁儿站着，无可奈何地说：“我没啥可说的……”
　　柳无恨、二戒和尚和那七八个人一齐出手。他们舍了瘸丁儿，一齐飞向瘸丁儿那辆车，刀、剑、暗器会飞向那辆车上，那辆车马上被打得稀巴烂。
　　车上有人长笑道：“柳无恨，你那一张罗，我就明白你那点儿鬼心思……”
　　车子裂开，从车上纵身跳下来的胡飞、红娃儿、朱玉。
　　瘸丁儿慢悠悠地道：“我以为他们一出手就会宰了你，谁知道这群废物竟这么无能。”
　　胡飞道：“他们宰了我，你还给谁打探风声？”
　　柳无恨道：“这么个窄巴巴厢板下，你还搂抱着两个女人，真有福气……”
　　朱玉道：“柳无恨，你嘴放干净点儿。”
　　胡飞道：“柳无恨，你知道，明铨死时，明府没了许多珠宝……”柳无恨悠然道：“我也知道。”
　　胡飞道：“眼前走了光渊阁的朱老板，却多出了几十万两银子，你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柳无恨道：“明白。”
　　胡飞道：“明白就好，快说你是怎么剌杀明铨的！”
　　柳无恨大笑道：“我用狗骨头串了大饼，看来不对。我应该做只木匣，里面装半匣谷糠送你……你不只是只笨狗，你还活活是头蠢猪。”
　　胡飞道“：“好，你这一回又可以叫柳无恨了，我只要一出手，你再也无遗恨在这世上了。”
　　胡飞慢慢走向柳无恨。
　　他已浑身杀机。
　　二戒和尚突然一吼道：“站住！”
　　胡飞慢慢走向柳无恨。
　　二戒和尚不笑了，凝视着胡飞：“你想杀人？”胡飞道：“我不想杀人。”
　　二戒和尚道：“你想知道这三车银子怎么来的？”胡飞道：“想。”二戒和尚道：“你是想知道银子怎么来的，还是想杀柳无恨？”胡飞道：“我想知道银子怎么来的。”
　　二戒和尚道：“好，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