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伤心人

 

2022-10-10 10:19:09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唐思看着柳双，那眼里尽是情意，她幽幽说道：“柳公子，如果你能退出少林，我便不与你为敌。”
　　柳双大声道：“你不与我为敌，却想与天下武林人为敌，只怕到时你唐门会弄一个玉石俱焚！”
　　唐思笑笑，说道：“那也顾不得了。柳公子，你还是退出去的好，不然你也会受到牵累。”
　　方丈悟生大师对柳双说道：“柳施主，你能走则走，看来少林这一劫却是不免了。”
　　柳双大声说道：“唐门的人都听着，从今起，我与你唐门为仇，如果你们再不放手对少林寺的仇杀，我便对你们不客气了！”
　　那唐日冷笑，心道：只是依仗着你不怕我唐门的毒，便大言不惭，难道你不知道我会杀死你么？
　　他刚想再上前去，忽听得唐思笑笑，说道：“好，既是柳公子愿意管少林的事儿，我便再给柳公子一个面子，我们先退下去，异日再来向少林高僧讨教！”
　　唐日刚想说话，但看着唐思的神色不豫，像是不容他多话，心道：她是掌门，我不能再说什么了。
　　唐门的人都退去了。


　　少林经过一次血劫。
　　所有的少林寺僧都中毒了，方丈命僧众自救，他廷请五鹰与柳双入寺。


　　后山上，正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对峙。
　　当先站在正中的是妙手刀，他身着一件大红中衣，嘻嘻笑着，身旁有两个人，一个是那矮子，一个是瘦削的老者。
　　妙手刀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京都妙手刀？我就是妙手刀。”
　　对面的是三个老僧，这三个老僧太老了，当中的一个满面都是皱纹，竟像是足有几百岁的年纪。他一脸苦相，沉沉郁郁，只是低着头，任对方说什么，他也连头也不抬。
　　左边的是一个乐和尚，他的脸白白胖胖，像只有几十岁的年纪，他的身子很胖，但胖都胖在上半身，一双腿还是细细的，像是狼杆腿。
　　右面的那个和尚是一个弱和尚，他的脸是黑的，他的眼皮从来不抬，像是入睡的人一般。
　　乐和尚笑笑，说道：“施主原来叫做妙一刀，如今怎么叫做妙手刀了？”
　　妙手刀笑笑，说道：“一刀太偏，手刀太过，所以叫妙手刀，比叫妙一刀，更好。”
　　三个和尚站立，使妙手刀不敢造次。
　　这三人是两百岁的少林高僧，他们在后山清修，向不涉寺务。
　　可妙手刀忘不了他们。
　　妙手刀冷哂道：“苦丝，你上次削了我刀，我没与你算帐，这一回你得用血还帐！”
　　对面的苦和尚阴沉着脸，说道：“我上一次着相了，竟对你的刀有兴致，看得见杀气，便是着相。如今我看不到你的杀气了，我再与你动手，我会连你的刀也看不见。”
　　妙手刀心里一惊，他在京都练刀十几年，竟是没忘这苦丝削了他刀，耿耿于怀的，只是他手里的刀。
　　可苦丝早就忘了他的刀了，还称他不会再见妙手刀的刀。
　　如是那样，苦丝的进境可是非他所及了。
　　矮子在一旁说道：“咱们唐门的三老对你们少林的三僧可是仰慕已久了，这一次我们定要分一个高下。”
　　那和尚说道：“施主，高即是下，下即是高，这一点施主难道不知晓么？”
　　乐和尚拍拍手，笑道：“人若着相，看我笑样，人若无相，不知何相。”
　　他双手合什，对着唐门三老一揖，说道：“三老请了！”


　　那妙手刀的手渐渐拿出。
　　苦丝和尚不动。
　　妙手刀的手里真的无刀，他的刀在哪里？
　　难道他也到了无刀胜有刀的地步？
　　但不是，只见他的手一伸，在他的手里有一片小小的薄如蝉翼的小刀。
　　用这一把小刀，怎么胜敌？
　　不料得那不曾睁眼的和尚说道：“好刀！”
　　他从未赞过人家什么东西好来，此时一赞，让那妙手刀也是得意，他大声笑道：“和尚不睁眼，也知好刀么？”
　　那苦丝说道：“还有一丝不足，你的刀霸气太足，恐非祥瑞。”
　　妙手刀笑笑，心里敬佩和尚眼光。
　　两人未出手，只听得嘶嘶作响，原来那和尚的衣服袍襟破了，划了一道痕。
　　而那个妙手刀的手里刀竟是再也递不出，他用尽全力，刀也不出他的手腕，想再递出一寸，也是不能了。
　　妙手刀说道：“我有三招，是‘狂刀、歧刀、枉刀’！”
　　苦丝也随即回声：“我有三渐，是‘人渐、术渐，路渐’！”
　　两人对手，如若有人看他，像是不动，两人都如沉睡了一般。但真的有人来插手他两人间，怕立时会被他两人发出的罡气震得粉碎。
　　苦丝向前两步，他的脸色阴沉。
　　他再想走，便走不出了。
　　嘶嘶有声，他的衣襟飘拂，如鼓荡春风。
　　妙手刀的手里刀贴在掌上，像是掌刀。
　　嘶嘶走险，招招逼人。
　　那苦丝和尚的脸上仍是阴沉沉，但他的手却漫漫划过，轻轻便成进招。
　　两人打了几十招，仍是不分上下。
　　苦丝和尚身子一引，便退向后，他说道：“我与你不能再动手了，你我苦苦一搏，仍是难得一胜。”
　　那妙手刀执拗道：“我等你十几年，这一回定要打出个输赢来。”
　　两人再战。
　　忽听得前山有啸声，苦丝和尚作色道：“你们唐门的人来大举进攻少林？”
　　另两个和尚都是色变，三人刚想走，矮子叫道：“休走！”
　　他冲去与乐和尚战在一处。那另一对也立时冲到了一处。
　　看那矮子，果然好本事，“叭叭叭”一连出手十几招，招招绝招，直冲和尚痛下杀手。
　　那和尚也不弱，两下交锋，一闪一避，再冲至一处，又是急急出手。
　　听得少林寺里有求援声，三僧有些慌乱，手里便多了几招进攻。
　　那矮子笑道：“三僧一向是有德高僧，水里火里，都是从容。我看你们不能着相，如果着相了，岂不是得输？”
　　苦丝和尚说道：“难道唐门人对寺里僧人下了毒？”
　　矮子仰天大笑，说道：“果然好本事，你能知道寺里危险，那就不错了。过了今日，怕你们少林再也不存在了！”
　　三老说罢，便更是鼓劲进招。
　　三老的攻势，招招都被三僧击回。
　　三老中的瘦竹叫道：“看暗器！”
　　原来他的暗器是一条鼓荡飘摇的细丝。那一条细丝抽直如箭，卷软如线，缠击抛打，其妙无穷。
　　如是对付一般武林人物，这一条索子出手，便索下有毕命的人，但他用来对付那乐和尚，却是没有什么大用。
　　只见长线飘荡，一直来来去去，不离那乐和尚。
　　和尚鼓起内力，一掌拍击那线索，拍得那索斜斜而飞，不能着落他身前身后。


　　这里正战得不分上下，忽听得有几声呼啸，那几声呼啸顿时叫开了三老。
　　妙手刀笑道：“老和尚，快去前山看看，别再假模假样地在这里清修，再清修下去，你们少林便无一人了。”
　　三老狞笑，哈哈大笑而去。


　　柳双跟着五鹰下山，少林寺的灾祸会不会在别处出现？
　　据说唐门要发难，原是要天下一齐出手。他如此做，是为了显示他们唐门在天下的位置。
　　别处会不会出事？
　　正在犹豫，忽看到跑来了一人，那人是唐门的一个弟子。
　　那人对柳双道：“柳公子，我家掌门请柳公子一叙，不知道柳公子是不是肯赏脸？”
　　柳双尚未说话，五鹰老五吼叫道：“你家掌门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她说话怎么能叫人相信？”
　　那弟子正色道：“你有本事，与我家斗，何必辱我掌门？”
　　说罢恨恨不已。
　　柳双一挥手，对那人笑道：“就劳烦老兄告诉你家掌门，我一会儿便到。”


　　少室山下，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帐篷，那帐幕附近，有许多的唐门子弟在休息。
　　柳双不理会那些，他直向里走。
　　一人喝道：“站住！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柳双笑笑：“我是你家掌门请的客人，请通报一声。”
　　那人笑了，说道：“原来是柳公子。”
　　他飞速去报，一会儿出来，引柳双进去了。


　　又是两人相对。
　　唐思换了一身衣眼，青葱色上衣，一件耦色裙子，一束头，便变得极是端庄，若不是柳双在少林看到了她率唐门人压境，自是不知道如此姣美的姑娘怎么竟有那么毒的心肠。
　　柳双冷冷道：“唐姑娘有什么吩咐，何必如此客气，只须派人来告诉我一声，我便应命了。”
　　唐思看看他，见他眉目清秀，极是英俊。她轻声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柳双大声道：“我不会丧心病狂。”
　　唐思说道：“原来你也说我是丧心病狂？你也这么说？”
　　柳双说道：“不是丧心病狂，那是什么？想一心灭了天下各大门派，想做什么武林霸主，只有丧心病狂的人才能想到！”
　　唐思若有所失，她轻声说道：“原来我真的是丧心病狂，我真的是丧心病狂……”
　　旁边站着那唐月，她低着头，不敢再看柳双，她也羞于见柳双，更有那个小丫头唐星，她瞪着眼看柳双。
　　唐思过了一会儿，问道：“柳公子能不能不与唐门为敌？”
　　柳双一叹，说道：“原来是能，现在却是不能了。”
　　唐思说道：“唐门在江湖上的势力，绝非柳公子所能想得到的，你若是与唐门为敌，恐怕早晚会成为一具尸骨。”
　　柳双笑笑，说道：“我从海岛上来，走时便向父母跪拜过一回，说我如回不去，就算是给父母辞行了。”言下之意，他死也不怕。
　　那唐月突然抬起头来，她说道：“柳公子，你与唐门并无仇怨，你还是别管这些事儿了，好不好？”
　　柳双笑笑，说道：“月姑娘，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要与唐门一决，恐怕到时你与唐思姑娘都是我的对手。”
　　唐思幽怨地看柳双一眼，她轻声说：“柳公子好自为之，我们后会有期。”
　　她示意让唐星送客。


　　唐星把一个柳双送出来，她忽地对柳双说道：“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们掌门对你也好？”
　　柳双笑笑，说道：“小妹妹，我没什么本事，只是我见别人有难，情愿帮他就是了。”
　　唐星说道：“我也帮别人，唐门的人有了难处，我是会帮他的，人家怎么不对我那么好？”
　　五鹰的老大笑道：“你对唐门的人好，唐门的人害天下的人，你对他们好有什么用？”
　　唐星说道：“好，我再不对他们那么好了。”
　　说完后，小小唐星回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