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狼追虎逐

 

2022-10-10 10:19:43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神胖子与柳双分手时，说道：“你也许会睡不着，你也许会被人追得到处跑。你不会很安逸的。你会杀死许多唐门的人，但你必是会死在他们的手里，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柳双只是笑笑，他不相信。
　　这一日由嵩山下来，看着要到了开封府，他对五鹰说道：“五位兄长，我们去找一处店，好好歇息一下，明日再赶路的好。”
　　五鹰虽是都比他年长，但人人都听他号令，老大笑道：“但听柳公子吩咐。”。
　　他们到了开封府内，瞅天色将晚，便去一家店求告安歇。
　　那店主看着他们，忽地失色了，说道：“对不起，你们几位客官里是不是有一位姓柳的？”
　　柳双笑道：“在下就姓柳，不知老丈问起，是何意思？”
　　那店主忽地摇手，说道：“对不住，对不住，你们几位去别的客栈去安歇吧，小店可是没有地方了。”
　　五鹰的老二叫道：“你店里明明有地方，怎么敢欺我们，说没有地方安歇？我们又不会少你的店钱！”
　　那店主苦着脸，对着柳双又是叩头又是作揖，说道：“但求柳公子成全，小店实在担承不起，还是求柳公子去别处安歇吧。”
　　几个人走出了那客店。柳双说道：“既是他家不能安歇，去别家问问也好。”
　　几个再到了一家客店。这一家更大，叫做“独美客”。
　　开店的是一个女人，笑逐颜开，她对着几个人笑，问道：“你们几位啊？”
　　柳双笑道：“我们七个人。”
　　老板娘笑笑，说道：“是七个人，就不是八个人，我看不会是那伙人了。”
　　她问道：“你们都姓什么？”
　　柳双大声道：“我们住我们的店，你收你的银子，管我们姓什么？”
　　那老板娘笑笑，说道：“这位公子好面熟，像是我的一个熟人，我想问一问你姓什么？”
　　柳双心内诧异，但也不动声色，他说道：“我姓柳。”
　　老板娘一听得他姓柳，不由得脸色大变，她盯住了柳双，说道：“柳公子该不会叫做柳双吧？”
　　五鹰看着柳双，心道：“公子或许不会对她说是柳双。
　　可听得柳双说道：“我就是叫柳双。”
　　那老板娘笑道：“哎哟哟，我道是哪一个呢，原来真的是柳公子。刚才有一位公子来过了，他说如果哪一家店里留住了柳公子，他便会责罚那一家呢。我看柳公子也是一个面善之人，肯定不会让我们小店受苦的，是不是？”
　　柳双心道：原来真的有这等事。他笑笑，说道：“那么说，老板娘不会留我们住了？”
　　她笑笑，说道：“像柳公子这等好人，会体谅我们难处的。”
　　柳双不语，他抬腿便走。
　　一直走到了天晚，也不曾找到一家肯收留他们的客店，五鹰只好随着柳双，一直走出了城。


　　柳双对五鹰道：“我与唐门作对，让五位兄长吃苦了。”
　　五鹰的老二大声道：“兄弟说哪里话来，我们五人随着兄弟，就是水里火里，也是心甘情愿的。”
　　老大笑笑，豪情道：“我们江湖人，睡在庙堂野地，树林草舍，都是常事，有什么了不得？”
　　说着，那老三叫道：“找到一所庙！”
　　看看却是一所残庙，他们进了庙，看那庙却是一座文曲庙，一个坐着观书的的孔夫子满面苦相，看着那书。书也没了，手也破了，供桌上没有一点儿东西，庙里没有一点儿香火。
　　老三说道：“原来上天也想饿杀文曲星！”
　　几个坐下了，没有食物，只好打坐歇息。


　　坐了一会儿，忽听得有鬼啸夜叫，忽左忽右，忽东忽西。
　　那啸叫声似人似鬼，时飘杳时挨近。
　　柳双眼里满是笑意，却是微微闭上了双眼。
　　看他如此镇定，五鹰都是坐得稳稳的，不动声色。
　　忽听得那鬼叫到了庙门前。
　　有嘶嘶声近来。
　　看也看不到，在昏黑的月光下，只听得咝咝作响。
　　老四忽地紧张起来，他叫道：“不好，有蛇！”
　　他一叫起来，便像是叫醒了天下所有的毒蛇，只听得悉悉索索，慢慢爬来了一群群毒蛇。
　　那些毒蛇腥臭恶气，爬满庙内。只看蛇爬，爬得满庙都是，没有一处可以插得下脚的。
　　只待一会儿，就听得有蛇哨曲曲折折响起来。
　　便见远处有一个人，他吹着蛇哨，慢慢走向庙前。
　　柳双叫道：“退守庙内！”
　　五鹰与他都退守在庙内，多目神瞽也站在他们身后，听着那咝咝响声，他说道：“听声音，有铁线蛇、有五步蛇，还有蝰蛇、眼镜蛇……”
　　听得他说，五鹰都是悚然，要知道，五鹰也是不怕毒蛇的，但他们也从来不曾遇到过这么多的毒蛇。
　　老大叫道：“小心！”
　　话音未落，一条毒蛇嗖地飞来直扑老二！
　　唰地一剑，多目神瞽把那蛇挥成两段。
　　老三叫道：“二哥靠后！”
　　老三说道：“左边也有！”
　　只见两条毒蛇咝咝作响，扑向两人！
　　老三一出手，叭地弹指出去，把那蛇头弹歪。
　　他本来以为一指弹过，能将那蛇头弹碎，不料得那蛇真是铁般硬，一弹居然也受得住。只是软软耷耷地垂下头去，再昂起头来，便又张牙扑来。
　　后面的人吹着蛇哨，那蛇哨悠悠扬扬，直绕曲折，一直吹到了庙前。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看到暗暗的庙前，泻一地月光。月光下爬满毒蛇，黑黑麻麻的，分外吓人。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口里呜呜咽咽地直吹蛇哨，满地都是蠕蠕爬动的毒蛇，分外吓人。
　　蛇哨吹得口急，看看旋律渐快，越来越吹得那蛇直舞身子，笔直的蛇身像是一支箭，直射向几人！
　　柳双叫道：“退后！”
　　他叭地一剪，手指伸出！
　　那蛇见他伸出手指来，不由大喜，一头甩来，便咬他的手指。
　　看那蛇确是训练有素，一口便咬中他的手指。
　　在蛇头咬中他手指的当儿，他的手指也叭地剪在蛇身上，那蛇被他一指便剪成两断。
　　那五鹰看他出指剪蛇，心头大异，以为他必会被蛇咬中。
　　不由得惊叫一声。
　　柳双反是无事，他笑道：“这是一条蝰蛇。”
　　几人都是心里有些慌乱，如此下去，蛇是越聚越多，怎么能杀得完？
　　那个吹蛇哨的人居然也不出声，只是越来越急地吹那蛇哨，一口口、一遍遍地吹，吹得那蛇如醉狂的舞者，直蹦直跳。有时如箭般直射那几人。
　　柳双一出指，便叭地剪断一条蛇，看看脚下，也堆得几十条蛇。蛇尸恶臭，血腥气扑彝，越发使那些活蛇更是发怒，直扑直跳，急欲噬人！
　　柳双叫道：“多目先生、五位兄长，我看这些蛇也无法杀绝，不如我们暂避其锋的好。”
　　五鹰也深以为然，他们五人正欲杀出一条血路，冲出蛇阵去。
　　那吹哨人像是知道他们的心意，他吹蛇哨吹得更急，那些蛇竟是直重重叠叠，摆了十几丈长。就是他们有再好的轻功，也得在这些蛇身上踩过。
　　那吹哨人的口哨，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忽地，那蛇哨停了，看看静夜星空，竟挂出了一轮弯月。月亮轻轻照着他们，人的脸面十分苍白，像是纸一般。
　　那吹哨人看着他们，说道：“得罪唐门的人，必死！”
　　他把那口哨拿到嘴边，刚才要吹。
　　忽听得那柳双笑道：“我看这位仁兄不必再吹了，你如果再吹，蛇全得死。就是你的哨声，累也会把它们累死。”
　　那人摇头：“不会。”
　　柳双说道：“听说过鹤唳么？”
　　那人一顿，不再回答。
　　他的心里有些惶恐，从前训蛇的时候，听过师父的教诲，说是如果听到了鹤唳，便是他的蛇群克星。
　　但他出道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听过鹤唳。
　　柳双会发出鹤唳么？
　　那人道：“如果你能发出鹤唳，我便认输了。”
　　柳双笑道：“你愿意一试么？鹤声一唳，你的蛇大都会脱力而死。像你训练的铁线蛇，足有十几年的苦功，要是它们都死了，岂不是大大可惜？”
　　清夜月色，照一破庙，庙前有一个月白长衣的人，他就是年轻俊美的柳双。
　　他站在那里，如朗星洁月，光照四下。
　　那吹哨人等待着。


　　柳双低下了头，他说道：“多杀生灵，不祥。蛇也是生灵，可是娘，我没法儿可想，只好杀它了。”
　　他向天默祝，再仰头而视，突然发出清啸。
　　啸声扬起，再跌宕而生，转而激发，更是清越。
　　要知道，鹤是蛇的克星，一声声鹤唳很是清越，使那毒蛇突然都是委顿，慢慢曲成一团，再也伸不开身子。
　　柳双的功力极是深厚，他仰头大啸，声音清历，直至那蛇全都屈成一团，他才慢慢停下来。
　　再看那些蛇，条条如冬眠虫，没一点儿动静。
　　那吹哨人忽地跪下去，他看着那几条小小的铁线蛇，泣道：“青儿，线儿，花儿，你们怎么了？你们怎么了？起来啊，跳啊，扑啊，怎么一听得他的啸声便没了声息，你们动啊？！”
　　任他再怎么拨弄那蛇，那蛇也不动，像是被人抽去了骨筋，再也不能滑动。
　　他站起来，说道：“柳公子，你的鹤唳果然天下少有，只是你记着，早晚我要你死在我手！”
　　他再看着柳双，说道：“我叫唐虫，你记着我。”
　　他急步而去了，再也不顾他的蛇。


　　满地都是蛇尸。
　　庙仍在，但庙也无法存身了。
　　柳双说道：“我们只好走了。”
　　他们向外就走。
　　忽地柳双扯住了五鹰的手，说道：“五位兄长，我看我们不必走了，就在这里歇息一下也好。”
　　五鹰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变了主意，看着柳双，等他再说。
　　多目神瞽说道：“我看不见，但我嗅得出，这里仍有危险。柳公子，你看到了什么？”
　　柳双叹了一口气，他说道：“我听到了一种声音，远在二十里外的声音。”
　　既是远在二十里外，他怎么听得见？
　　但五鹰都知道他功力过人，他们问：“柳公子，那是什么声音？”
　　柳双看他们，他的声音很郑重：“唐门铁骑，真正的唐门铁骑，一共有三十六人的唐门铁骑，他们都来了，一个人也不少。”
　　果然，不待得他再说，就连多目神瞽也听得见了，马蹄踢踏，人声吼叫，声声嘶唤，如狂风海啸，一刮至眼前。


　　真的是三十六人，都是年轻的壮士，他们疾驰到眼前，忽地止住。
　　三十六骑围住破庙，把玻庙围得风雨不透，
　　当先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笑着对柳双说道：“柳公子，唐门铁骑向柳公子问好。”
　　柳双笑笑，说道：“铁骑天下动，无风寒自来。唐门铁骑全部出动，就只是为我们几个人么？”
　　年轻人的脸色很是谦恭，他笑道：“柳公子过谦了，唐门铁骑三十六，只为公子一人而来。”
　　柳双大笑，说道：“怪不得我看唐思姑娘有些柔弱，原来她一心是要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