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更生一计

 

2022-10-10 11:25:1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伊文静看着任慈，竟看出她师姐有些落寞的神情，心里一猜便知。
　　原来师姐真的知道了柳双的事儿，也许唐日所说的她要嫁与唐日，也是真的。
　　她问道：“师姐可好？”
　　任慈笑笑，说道：“我还好，我猜你是来看柳双与唐思的婚礼的，是不是？”
　　伊文静说道：“我们来了十几个姐妹，都想来看看你。”
　　任慈笑笑，说道：“文静，我看你足以堪当大任，我想把峨嵋派掌门的重担交与你。”
　　伊文静笑了，她看着任慈笑一笑，说道：“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最清楚不过。如果师姐要找一个掌门，我看峨嵋派目今还没有一个人能胜过师姐的。师姐如果想明白了，我便在你交我做掌门的那一日自尽。因为我做不了峨嵋派的掌门，你这是强求我。”
　　任慈笑一笑，说道：“何必着急？”
　　她再也不提此事，只是问起峨嵋派的一些事儿。
　　唐日在远处，他一声不吭。
　　伊文静忽地说道：“师姐，柳双公子与唐思成……”
　　任慈大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别提他们，好不好？”
　　伊文静再说道：“师姐，他们说，你也要与唐公子……”
　　任慈笑一笑，笑得有几分凄楚。
　　她说道：“我要与唐日公子成亲，是不是？人都是这么说么？”
　　伊文静不忍再说，她低下了头。
　　看来这也是城下之盟，任慈为了峨嵋一派命脉，才答应唐门的。
　　伊文静恨得咬紧了银牙。
　　如果峨嵋派真的势力强大，她们何须怕这唐门？
　　就是与唐门一场血战不免，她们也不会让她们的掌门受辱。
　　伊文静说道：“师姐，你不能……”
　　忽地，任慈问道：“他们成亲了，入洞房了是不是？”
　　伊文静说道：“是。”
　　她的声音很低。
　　她曾与峨嵋派的姐妹们等待着，如果柳双公子的洞房夜有变故，她会冒死去接应的。
　　但没有，只是看到了人家那洞房里喜烛高烧，人已昏睡，还能希冀什么？
　　伊文静说道：“他已经与唐门成为亲人了。”
　　任慈的心一沉。
　　她也是像伊文静一般，希图到了最后时刻会出一种奇迹，但看来没什么奇迹出现，只是柳双做了唐思的男人。
　　她也只能做唐日的妻子么？
　　是不是只能如此？
　　她扬头看天，天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囚室的天棚。
　　她说道：“我愿意嫁与唐公子。”
　　唐日忽地说道：“任慈，我这时不会娶你。”
　　为什么？她看着唐日。
　　唐日说道：“我要娶你，便娶一个真心嫁与我的人，我不要一个人睡在我的床上，对我仍是三心二意。”
　　任慈大笑，她像是要笑出了泪水，她指着唐日说道：“人无多求，必是有福。你何必再逼我？你要我一心想着你，那根本就不可能，莫不如你拿去了我的身子，让我做一回你的人就是。”
　　伊文静大声道：“师姐，我们与唐门一拼，就是拼个全派覆灭又能怎样？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任慈叹气道：“屁话，屁话！如果碎了，便是瓦，如果全了，就可能是玉，你连这个都不懂，你怎么做峨嵋派的掌门？”
　　伊文静也是聪明人，一听得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峨嵋派的掌门，看来她一心要嫁与唐门，为峨嵋免祸了。
　　她垂泪道：“师姐，师姐，你不必那么做。”
　　任慈笑道：“好了，你走吧，我要自己清静一会儿。”


　　吴星雨看着他的屋内，他的屋子里很清冷。
　　如今，他喜欢的一个女人正被人娶走，她正搂在别个男人的怀里。
　　他恨恨不已。
　　忽地眼前多了一个人。
　　这人是那个唐门的六老爷子。
　　他坐在吴星雨的眼前。
　　他说：“你是不是想借酒浇愁？”
　　吴星雨冷冷一笑，说道：“我有什么愁？只是天下人人畏惧的唐门有愁事来了。”
　　六老爷子竟是听着他说，微微笑着。
　　吴星雨坐下了，他傲然而视，看着六老爷子。
　　他说道：“我从前以为唐门有了这么一个深谋远虑的掌门，就能一统天下武林，才不惜跟她干。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太厉害了，崆峒派太不值了。”
　　六老爷子大声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吴星雨说道：“我去过那个小镇，我看过了那个坟，我知道那个人埋了后，再也没有人去料理过。”
　　六老爷子的眼睛眯起来了，他看着吴星雨，说道：“你的话我不懂。”
　　吴星雨大笑：“何必装作不懂？我说话的意思是，你的那个假儿子死在小镇，你不必装疯了，我也知道你没疯，你儿子没死，而且据我所猜，你儿子是……”
　　六老爷子忽地色变，他大叫一声：“慢着！”
　　他不想让吴星雨说出他的儿子是谁。
　　六老爷子忽地一叹道：“人都说崆峒掌门智计很深，看来不错。”
　　吴星雨笑笑，不语。
　　六老爷子说道：“吴掌门，你为什么不好好乐一乐？”
　　吴星雨笑笑，说道：“我有什么喜事，要好好乐一乐？”
　　六老爷子笑了，他说道：“物极必反，你连这理也不知道？你要知道这理，你就知道，唐思要是你的了。”
　　吴星雨大声道：“她与柳双成了亲，已经是一朵残花了，我要她做什么？别说她是柳双的妻子，就是她不是，我也再不会理她！”
　　六老爷子看他气哼哼，等他说完了，忽地一叹，说道：“我从前以为你是一个做大事的人，谁知道我还是看错了。”
　　吴星雨说道：“你看错了什么？”
　　六老爷子说道：“女人是什么？女人是衣服，人穿过了，既是舒服，又很暧和，你穿穿又有什么？你是做大事儿的人么？你能与唐门一起，做天下武林领袖么？你娶一个嫁过的女人，又能怎么样？”
　　吴星雨说道：“你说她会嫁与我？可她如今正搂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呢。”
　　六老爷子大笑，说道：“你是一个心智很深的男人，我不用教你，你会把她的心争取到你的身上。”
　　六老爷子走了，吴星雨仍是在暗中坐着，他像是睡着了，但他一双眼睛仍睁着，看着暗夜。


　　当当敲门声，开了一扇门，从外面走进来了六老爷子，他坐在正当中的一把椅子上，他说道：“妙手刀，你说，那个多目神瞽在哪里？”
　　妙手刀笑笑，说道：“他如今正在独山那里转，他对唐门的毒药有点兴致。”
　　六老爷子笑笑，他说道：“他没有眼睛，去独山那里能看到什么？”
　　矮子忽然说道：“他用鼻子嗅。他的鼻子很好用。”
　　瘦子冷冷道：“如果老爷子不愿意他用鼻子到处嗅，我就把他的鼻子拿回来，下酒。”
　　六老爷子笑笑，说道：“他愿意去独山，就让他在独山上来来回回地转好了。”
　　他再问那个矮子：“那个柳双怎么样了？”
　　矮子叹一口气，说道：“唐思不妙，他背对着唐思睡。”
　　六老爷子大笑，说道：“他不背对着唐思睡，我们才不妙，他背对着唐思睡，有什么不好？”


　　少林方丈正在熟睡，忽地听到了一声叫声：“方丈醒来，方丈醒来！”
　　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没有眼睛的人，正对着他看。
　　他问：“你是谁？”
　　那人叹一口气，说道：“多目神瞽。”
　　方丈说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多目神瞽说道：“柳公子告诉我，不方便找他的时候，便找你。”
　　方丈坐起，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多目神瞽说道：“独山，你听没听说过唐门有一处秘地，那就是制毒的独山？”
　　方丈霍然道：“独山？你去过独山？”
　　多目神瞽笑笑，说道：“有时瞎子也很有用的，你知道不知道？”
　　方丈问道：“你去独山，看到了什么？”
　　多目神瞽说道：“他们用那种罂粟花做药，制成一种‘快乐神仙’。”
　　方丈说道：“既是知道了用什么做药，便可以制出解药了。”
　　多目神瞽说道：“我不能告诉公子了，你告诉他好了。”
　　方丈一笑而诺。


　　天已入夜了，柳双仍在双眼睁着，他背对着唐思，想着他自己的心事。
　　唐思说道：“你是不是没睡？”
　　柳双不语。
　　唐思大声道：“我知道你没睡，你自己不说话，有什么用？我听得出你没睡。我虽说是头一回与你睡在一处，但我像跟你一辈子了，我知道你睡时怎么呼吸，知道你不睡时怎么呼吸，你骗不了我！”
　　柳双叹一口气，说道：“我睡不睡与你有什么干系？我又不动，你尽睡你自己的好了。”
　　唐思吹气如兰，她幽幽地说：“我是你的妻子了，你就不能搂着我？你假装对我好一点儿也行啊，尽尽你做丈夫的义务，行不行？”
　　他笑笑，转过身来，看她。
　　她轻声说道：“你别装那个王八蛋柳下惠，他该不是你祖爷爷吧？”
　　柳双一乐，他笑时很好看。
　　她摸着他的脸，说道：“其实我做不做掌门都无所谓，只要我嫁与了你，我什么也不想做了。”
　　柳双看着她，她轻轻偎在他的怀里，她说：“你恨我也不要紧，早晚有一天，你亲手把我杀了，那就行了，我反正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她说完，轻声地笑了。
　　她再唱道：
　　“妹子吹箫你应和，
　　你的心思比妹多，
　　妹子一声唤哥哥，
　　少时钻妹怀里啰。
　　-
　　钻妹怀里你不乐，
　　悄声问你想什么？
　　你说家里太冷寞，
　　添个儿子热火火。”
　　唐思悄声说道：“柳双，你恨我也罢，你喜欢我也罢，你只给我一个儿子，我别的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一个你的儿子，行不行？那时你走了，我看着你的儿子，我看着他，他像你，天天长啊长啊，越长越像你，好不好？”
　　她哭了，哭得直伤心。
　　她是一个好姑娘，只是柳双不喜欢她，她怎么办？
　　柳双看着她，他也黯然神伤，他怎么说，他对唐思说什么？她是一个好姑娘，但她的心太狠毒了，她一心图霸业，她要杀遍天下，她要占天下。她的心太野了。
　　柳双长长一叹，他慢慢转过身去，但这一回他翻身的时候长了一点儿，也很温柔。他还是用他的背对着唐思。
　　唐思悄悄地笑了，她知道如何对付柳双，只要她用上一点儿心思，柳双还不是她的对手。
　　要知道，他的心很软的，一个软心的人他怎么能对付过唐思？
　　只要她再对他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他会把她搂在怀里的。那时，他会用劲儿搂她，搂得她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