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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疯人楼在哪里?
 
2024-08-05 22:09:5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浪子崔平不知道如何去找到疯人楼。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疯人楼在什么地方,就是神通广大的冷心老人也不知道疯人楼在哪里。
  他去什么地方寻找?
  也许他会遇上一个疯子,这疯子会告诉他,疯人楼在哪里?
  他决心先去找到一个疯子,一个疯人楼的疯子。
  如果他找到了那个蛇疯子,是不是可能让她带浪子去找疯人楼。看来或许只有她会带浪子去。但现在她也许不会了,因为她已经不再会与浪子在一起了。她此时最恨的男人就是浪子崔平。
  如果找到酒疯子,他会不会带他去疯人楼?
  或许他可能找得到那个预言疯子,那个预言疯子会带他去疯人楼的。
  皇帝疯子呢?或许是那个金银疯子?
  浪子决心去找,他只要找得到一个疯子,他也许就会找到疯人楼。
  总会有人知道疯人楼在什么地方的,最有可能的是疯人楼的疯子才知道那神秘的地方。
  浪子到处去找那些疯子。
  他找不到,
  他在妓馆,在酒楼,都找不到那个酒疯子,找不到那个皇帝疯子。
  他有一点儿泄气,再也不想去找了。
  他找到了一家大店,在一间小屋子里睡了。
  睡梦里,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天时不利,岁星犯阙,凡事生杀有命,你不须认真。时为火,辰为水,水火相济……”
  浪子醒了。
  他听到了疯子的声音,这是那个预言疯子的声音!
  他冲出了小店。
  在黑黑的街头,他看到了一个蹒蹒跚跚的身影,那人在远远的前头走,象是一个醉鬼。
  浪子的轻功一向不错,他大步而出,一直向前赶去。
  只见那个人摇摇晃晃,直向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念诵道:“时在春秋,衍义、《左传》,见三百三十一处天象,处处皆是苍天示警,让天下愚人能自省自知,天田、败臼、天渊近,人生草木不知秋……”
  浪子心内暗暗吃惊。他知道这一个疯子是所有的疯子中最不谙武功的,但他一路走,也一路讲,话也讲得清,人也走得快,风一般,又鬼魅似的脚步。
  浪子终于赶到了他的眼前,
  拦住了他。
  浪子道:“大师……”
  预言疯子仍然是一头青丝结成绳辫,在脚踝处成疙瘩。他的脸更见污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看着浪子笑。
  “你是谁?”
  浪子道:“我是浪子崔平。”
  预言疯子想了一想,说道:“我不认得你,我不认得你。”
  浪子道:“我也不认得你。可我得问你,疯人楼在哪里?”
  预言疯子盯着浪子看,突地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浪子静静地看着他,不明白预言疯子为什么要笑。
  预言疯子笑够了,痴痴地看浪子:“你为什么不笑?”
  浪子道:“我不知道笑什么。”
  预言疯子道:“笑你,笑你痴,笑你疯。天下的疯人这么多,疯人要不要住屋子?要。疯人住的屋子,不就是疯屋么?如果哪一个疯子住了楼房,这楼房自然就是疯人楼了。对不对?”
  预言疯子哈哈大笑,挺身就走。
  但浪子又拦住了他。
  预言疯子的双眼闪闪如鬼:“你想干什么?”
  浪子道:“你如果不告诉我疯人楼在什么地方,你就得受苦了……”
  一言说罢,浪子便出了一拳。
  预言疯子真的不会武功,他直直地向后便倒。
  一拳打得他倒在地上。
  浪子一冲上去,就把他揪了起来:“说!不说我就宰了你!”
  预言疯子的头发更乱了。他的头发上满是污泥,半睁半闭着双眼,说道:“你要我说什么?”
  浪子一声怒吼道:“我问你,你说,你们的疯人楼在哪里?”
  预言疯子笑了一笑,轻哼道:“我不知道,我从来不曾知道有一个什么疯人楼。”
  浪子当然不相信。
  他揪住了预言疯子的头发,一直把他揪了起来。
  “说,如果你不说,我可是有办法治你。”
  浪子把预言疯子直扯着,带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点了他的大穴,让他不能动,又点了他的哑穴,让他出声不得,
  然后把他放在地上。
  浪子很小心地把他的头发都弄起来,让它们都在地上放好。
  浪子对预言疯子道:“你的头发,你是不是很爱惜?”
  预言疯子示意:不错,我的头发很好,你说是不是?从来没有谁的头发象我的头发一样好,只是我没有时间,没有法儿好好弄一弄。
  浪子乐道:“好,我帮你好好弄一弄。”
  浪子从口袋里掏出火石,在预言疯子的头发梢儿处放好一点儿柴棍儿,再对预言疯子道:“你看,这是天时不好,岁星犯阙,你的头发要出毛病了……”
  他叭叭打着了火石。
  预言疯子大为恐慌,他直摆手,想叫。但他的哑穴被浪子点中,动也不能动,只是口里咿咿哑哑地叫着,也听不清他想叫上一点儿什么,只是眼里露出极大的惊恐来。
  头发烧着了。头发毕竟是有些油污,一烧便着,哧哧吱吱地烧着,一会儿便烧着了几近半尺。
  浪子大声问道:“你说是不说?”
  预言疯子的眼里很是害怕,他大声叫着,象是要讲话,但口里讲不出来。
  浪子一点他的哑穴。
  预言疯子大声叫道:“我告诉你,我告诉你,疯人楼是在……”
  浪子急急追问:“在哪里?”
  预言疯子的身子突然一震,眼睛向四外看上一看,象是看到了什么。他低下了头,再也不语了。
  “你杀死我吧,你杀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疯人楼在哪里?疯人楼在哪里?我也不知道疯人楼在哪里。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告诉你,我不知道,我无法告诉你……”
  浪子见他刚才明明要说了,但此时突地不讲了,是不是他看到了什么?
  浪子蓦地一挺身子,一跃而起,向着后面的树丛里一跃而去,
  树丛里有人!
  叭叭飞出了一些毒针。
  浪子的手一出,叭地震飞了这毒针。
  他跃入了那树丛。
  没有人。
  刚刚有人在这里呆过,他是跟着预言疯子与浪子一起来的,他跟在他们的身后,随时想置他们于死地。
  难怪预言疯子吞吞吐吐,不敢出声说出疯人楼的秘密。
  不好!预言疯子……
  浪子的心一惊悚,飞身而出,直扑向预言疯子。
  他晚了。预言疯子已经死在了那里。
  他的胸口插了一口刀。
  血在汩汩地流,
  浪子的心很是懊恼。他知道,他是一着失算,满盘皆输。
  他再去哪里找那些疯子?再说那些疯子都比预言疯子可怕。他们都是武功极高的人,如果浪子遇上了他们,绝不可能强逼他们讲出疯人楼的秘密来。
  他怎么办?
  突然,在远处,有一个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她,是她!
  浪子的心象是不跳了,是她,是那个蛇疯子,是她!
  浪子明白了。
  只有她,才会这么狠毒,一下手便杀死了预言疯子。她是不是想不让浪子知道疯人楼的秘密,她为什么这么狠毒?
  浪子向有人叹气的方向飞纵而去。
  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轻功很好,一纵一纵地向前飞行,竟然一下子也不回头。浪子用足了劲儿赶他。他吃惊地发现,那人的轻功与他在伯仲之间。
  两人纵飞了五六里远,那人竟然停下了,再也不走了。他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浪子。
  这不是那个蛇疯子,是一个他不认得的人。
  这人目光炯炯,瞪瞪地看着浪子。
  “你是浪子?”
  浪子崔平的心也稳了。如果他找不到人,那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但人就在眼前,他的心反而笃定起来。
  “我就是浪子,”
  浪子崔平,天下有名。
  那人一笑,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浪子崔平不认得他。
  那人道:“你不认得也好。我认得你,也就够了。我来这里,是想劝一劝你……”
  浪子道:“有什么大事儿我办得不明白,要你劝?”
  那人道:“我想劝你,不要再找疯人楼了。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浪子吃吃地笑:“什么对我有好处?我的老婆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好处?我就是要弄死疯人楼的所有的疯子,我没有别的主意……”
  那人道:“你的老婆死不死,于你没有什么干系,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你不放手,你自己也得死了,你知道不知道疯人楼在天下有多大的势力?”
  浪子道:“不知道,”
  那人十分踞傲,大笑道:“好,好,我现在就让浪子知道疯人楼的能力!”
  他长长地呼啸了一声,
  便见到了奇迹。
  树丛中,平地上,都有了一些人。
  这些人都拿着灯笼,奇的是,他们一个个都呆呆怔怔,都进退有矩,一个个木木的,眼神无光。
  足足有七八十人。
  有高的,有矮的,有身材极为威武的,也有神情萎葸的,都是面无表情,都手里提一盏灯。
  顿时,平地一片通明。
  他们都呆呆地看着浪子。
  这人道:“你看,他们都是谁?”
  浪子看得明白,这些人中,不乏一些名闻天下的武林大豪,也有一些武林中的名门大派的好手。但他看不明白的是,他们怎么一个个甘心做人家的奴才,个个都乖乖地为人家提灯呼号呢?
  此时,那人道:“呼喊一次!”
  众人便大声道:“疯人楼,天下第一楼!”
  那人道:“好,再喊!”
  众人便又喊:“万岁!万岁!疯人楼!”
  那人道:“怎么说是天下第一楼?”……
  众人再一齐呼喊:“众望所归,人心所向,世无对手,人间至尊!”
  浪子有些呆了,这么多的人,竟然一声齐出,众口铄金。这里有天下有名的少林寺的不空大师,有武当派的损心道长,有北派无极剑宗的宗师一傲,还有一些都是浪子所知道平时眼高于顶的人物,他们怎么会对这个人俯首帖耳?
  这人道:“好,站好!”
  众人便都一齐动作。
  转眼之间,众人便站得齐齐一排。
  浪子的嘴都呆得合不拢了。
  原先他以为他们是受人家的制了,所以行为不便,就不得不听人家的令。但此时一看不对了,损心道长的行止极快,
  竟能一行时转了七次身,身法极是高妙,这不是武当派的“梯云纵”么?而少林的不空大师也极是高明,他一起身,便步步从人家的空中走出,这不是佛家的“往生行”步法么?那个一步一步歪歪而出的人是一傲,他居然一出步便闪在了一边,再出步便到了排头,这人的工夫也不可小觑。
  浪子呆了。
  此时,那人道:“浪子,你看,天下的人都对疯人楼十分倾心,你为什么要和他作对,就凭你,怎么能对付得了疯人楼?”
  那人看着浪子。
  浪子想知道这些人怎么会对疯人楼都是俯首帖耳,他静静地看着,以观其变。
  那人道:“都站好了,听着,我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好好想上一想,你们有没有罪?”
  都一齐回答:“有罪!”
  “你们有什么罪?”
  答得也很齐:“杀人罪!奸淫罪!贪婪罪!狂妄罪!”
  浪子竟然呆了,他明白他自己也有罪,世人难得不有罪,但能对人言者,又有几人?这些人都是乖乖地对疯人楼讲出了他们的罪行。疯人楼有多大的本事?
  那人道:“你们得低头认罪!”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
  那人道:“人人都有罪,你们都是地狱里的人,如果你们不好好认罪,你们再也不会成一个好人了。你们只好死了,只好死时下地狱!地狱也不会轻饶你们,地狱里的鬼卒会一次次地折磨你们,一直把你们都弄死为止!你们知道不知道?”
  “知道!”
  那人道:“好,损心,你说说,你都犯了什么罪?”
  只见武当派的损心道长从排中走出了一步,恰恰是一步,再一步也不走,他慢慢低下了头:“我向天下的武林人士请罪,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我罪不可赦!”
  此时,站在一边的众人竟然都一齐吼了一声:“说!好好说!”
  损心道长的脸要低得看也看不见了。他的脸上真的有一种懊悔的神情,这是装也装不出来的。他低头弯腰,腰竟然弯得几乎要直了。他大声道:“我有罪,我罪该万死!”
  众人一齐道:“说!”
  损心道长此时抬了一下头,突然众人都是一声齐吼:“低头!低头认罪!”
  损心道长忙低下了头。
  众人又是一声吼:“抬头,抬头示众!”
  损心道长抬起了头。
  众人大声吼道:“说,交待你的罪行!”
  损心道长道:“我是武当派的损心,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我死有余辜,我有心要夺武当派的掌门,我一心想把师兄损神道长杀死,好取而代之。我也想女人,犯了道门大戒。我看见了女人时,也心里咚咚直跳,想与她交接。夜晚时我天天睡不好,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想着白天看到的好女人。我还杀人,杀死了许多的人,我的手上沾满了人的鲜血……”
  浪子崔平不明白了,他不明白这个损心道长为什么要喋喋不休地讲他的隐私,他想说什么,他怕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讲话?他怕疯人楼么?浪子知道,武当派最受人敬重的人恐怕就是这个损心道长了,武当派的大事多半是他做的,江胡上行走时,他多杀死一些不义之人。他为什么要这么狠狠也往他自己头上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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