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疯子当道

 

2024-08-05 22:06:5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青天剑客到了一躺楼，找到了褚大与褚二的棺材。他们的尸体是被一躺楼的旧人或是受过一躺楼的恩惠的人给悄悄放入了棺材里。
　　天热，人已经发臭了，所以都草草掩埋了。
　　青天客找到了褚大与褚二的尸体，重新掩埋了他们。
　　他站在褚大与褚二的坟前，久久佇立。
　　青天何处不埋人，怎奈得朋友一缕思绪？
　　有一个人从他身后慢慢踱了过来。
　　这人一边走，一边叫着：“世上万物都有根，人与人，树与树，花鸟草虫都是神，你要是不语不多说，时辰不饶人……”
　　青天客看着这人，心里有些奇怪。他心道：不知他是什么人，竟然跑到坟场来唱上了号子。
　　这人的衣服花花绿绿，条条缕缕，一身衣服都象是化子的衣服，但又比化子衣服更是火爆。青天客躲着他，闪身让他过去。
　　那人站住了。
　　“你是一个武林中人？”
　　青天客有的是事儿，不愿意兜搭这人，便假做听也听不见，向前走。
　　那人长声一叹，道：“你是不是武林中人？”
　　青天客道：“是又怎样？”
　　那人道：“我告诉你，天星犯岁阙，你得小心，你得小心些，不然你就得死！”
　　那人的眼睛炯炯有神，瞪瞪地看着青天客。
　　青天客再看他，一见便知道他不是一个寻常之人。他一身衣服怪异自不必说，他的头发也怪得可怕，他的头发实在是长得让人吃惊，一直拖到了身后，直到脚踝。在他的脚踝处仍然向下长着，无奈只好在那里一个个地结成了死结。这是一头在脚踝处结成了一个个疙瘩的长发。
　　这人的眼睛发亮，瞪瞪地看着青天客，直直地道：“你知道不知道岁星犯阙，人人思危？你知道不知道今年山西大旱，在山西有人食人的事儿会发生？你知道不知道江湖上会有大风波？”
　　青天客饶是老成，看了他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他心道：此人看来是怪，人也不人，鬼也不鬼，这样子让人看到，岂不吓死人？
　　青天客当然不怕他，只是瞪瞪地看他。
　　青天客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你是什么人？”
　　青天客道：“我是青天剑客。”
　　那人道：“青天剑客？青天剑客？什么是青天，青天为天，天是无极，你怎么会是青天？你只是一个剑客就是了，怎么叫个青天剑客？哈哈哈哈，你叫错了，你叫错了！”
　　青天剑客头一回听得人家品评他的名字，不禁在心里莞尔一笑，心道：如果你真的知道了我是谁？你还不是吓得要死？
　　但此人也许永远不会明白在江湖武林中什么人能叫做青天剑客了。
　　此人看着青天容，有一点犹豫。他的声音轻轻的，象是想让人家听到：“你得留心，你要死，你今天要死了！”
　　青天客蓦地想起了一个人来。
　　他是那个疯子，那个预言疯子！
　　就是他，一出口，便说三人必死！
　　三个人果然死了，一个是钱庄的老板，一个是无赖阿狗，一个是一个大汉。三个人都死得很怪，大汉走在了街上，被从楼上掉下来的叉子打死了。阿狗死得更邪，他在大赌，到了天亮，他的咽喉上竟然露出了一根鸡骨头！
　　青天客盯着这人：“预言疯子？”
　　那人点点头：“不错。”
　　他的那狂颠劲儿突然一扫而光，看着青天客：“你知道不知道我是疯子？”
　　青天客道：“知道不知道又怎样？”
　　那人笑了，笑得很得意：“我告诉你，天上的垦辰都得听我讲话，何况是你？我告诉你，你今天死，你相信不相信？”
　　青天客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那人笑了：“你不相信我你相信谁？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凤围城里的地位，我只要说上一句话，凤凰城的人会把你撕成碎片儿？”
　　青天客道：“是么？”
　　“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怎么试？
　　“只要你青天客一走进凤凰城，我就叫起来，我叫道，看啊，这人就是你们凤凰城的灾垦，他名叫青天客，他的武功很厉害，但他得死，如果他不死在你们的手里，你们一定会被他灭了这一城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得死，屋里屋外会没生气，城里城外会无人烟，你们全都得死，都得死光！！”
　　他盯着青天客，冷冷道：“你看，这样，有多少人会跟你拚了？他们一出手，就会把你撕成碎片儿……”
　　青天客道：“那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我不想试。我只是想告诉你，要你走开，”
　　青天客看着他的脚，轻轻道：“我去哪里？”
　　那人笑了：“云深不知处。”
　　青天客道：“我做不到。”
　　那人突然脸色又变了。，盯着青天客，一惊一乍地道：
　　“岁星犯阙，有人要死，岁星犯阙，有人要死！”
　　从他跳下山去时，青天客就跟着他，慢慢走在他的身后。他看见，人们一看到这人，象是看到了丧门星，吓得马上往家跑，赶快闭了门。但也有人远远地跟着他，想看着他到底对谁宣告死亡。
　　青天客知道，这人一点儿不会武功。
　　但他居然也是一个疯子？
　　还有多少疯子，还有多少种疯子，他们想做什么？他们是不是想在江湖上搅起轩然大波？
　　他盯着那一个预言疯子，一直看着他走过了墙角。
　　青天客决定回去。
　　他不放心关娇娇。
　　如果有人害了关娇娇，他再也没有办法向人说得清他自己了。
　　他急急往回赶。
　　他走得很快。
　　他的轻功也是当世无双的，没有几个人可以与他相媲美。
　　他站住了。
　　他无法再往前走了，在他的面前，有一个人。
　　这是一个蒙面人。
　　这人站在了他的对面。
　　青天客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跳过。他从前曾经说过，如果他与大侠林渊交手，他的心才会这么跳。
　　大侠林渊早就死了。他是近百年前的人物，在现世里，有谁能让他如此在意？
　　这人是一个老人。
　　是那个老人，那个在此世上让他唯一有些敬服的老人。
　　“是你？”
　　老人点头。
　　老人与青天客在一起时，常常好久也不说一句话。
　　青天客道：“你想做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别管关娇娇的事儿。”
　　青天客不语，冷冷地笑了。
　　“你威胁我？”
　　老人乐了。他的笑声在野地里很清亮：“我从不威胁人。句况面对着天下最有名的青天客？”
　　青天客道：“你不威胁我就好，你别让我以为你是在威胁我，那样，我就不客气了。”
　　老人也笑一笑：“有人说，你从前曾经总是哀叹，想着能与大侠林渊一战，便兴致勃勃；再想到大侠林渊早已经是古人了，你就有些扼腕叹息，以为你生不逢时？不知这事儿是真是假？”
　　青天客道：“当然是真。”
　　老人笑了：“据我所知，大侠林渊也用剑，是不是？”
　　青天客道：“正因为他用剑……”
　　他不再言语了。他的话意是：正因为他用剑，我才想与也一决生死。
　　老人乐了，随手从路边扫了一下，扫下一根树枝。他把这树枝拿在了手里，说道：“你何必舍近求远？大侠林渊已死，吏青天客在当世英雄眼里有好高之嫌？我来与你比试一下，你看如何？”
　　青天客冷冷地笑。
　　他不相信当世还有人可以与他比剑，连这个老人也不行，因为他从不用剑。
　　他不是剑道高手。
　　老人道：‘你不屑与我一战？
　　青天客道：“你拿出你的兵器来，我可与你一战……”
　　老人长笑道：“不见长岛莫说水，不渡乐海谁知鱼？”
　　老人的话是说的一典故，说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你不是水，怎么能知道水的浩淼？
　　他随手举剑，一连出了三式。
　　平平常常的三式。
　　他一丢树枝，扬长而去。
　　只丢下了青天客。
　　他的心突地跳得更厉害了，象是饮了许许多多的酒。他好象是许久没有透出一点新鲜空气了一样，长长地向天太息。他瞪圆了他的双眼，看着地上的树枝，象是一个孩子看着一条蛇，好久不动。
　　他怎么了？
　　青天客看到了三式天下无双的剑法！
　　他看到了，这三式剑法出来，象是天上的太阳，把他的滚滚长河一样的剑法给阻住了，他的长河突然呜咽了，再也不能流动了。它停滞了，再也不能泻出山谷了。
　　青天客坐在地上。
　　他问自己：看到了么？他的剑法是什么剑法，他怎么会用剑？传说中这老人是从不用剑的，但他一比试，就让人知道他是此中好手，而且是一流好手。
　　青天客伤心欲绝。
　　他抽出了他的桃木剑。
　　他看着这木剑。
　　他怎么想？
　　自从他悟到了最高的剑法剑道时，他就放下了他的剑，他把他的剑埋在了一处山岗上，在埋剑处写上了字：天下无剑。
　　这是他悟到了的一种最高的功夫，天下再也没有剑了，他再也看不到剑了，他再看时，天下用剑的都是一些好笑的舞剑狂人，而不是用剑的智者。
　　他终于又看到了一个用剑的人。
　　而且他看到了三式最高的剑法。
　　他怎么办？
　　他决心去找那一个老人。
　　果然，在不远处，那老人坐在地上等他。
　　青天客道：“我看到了你的三式剑法……”
　　老人不语。
　　青天客道：“你告诉我，这三式是什么剑法？”
　　老人笑道：“我告诉你，我怎么告诉你？连我也不明白这三式剑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只知道，它叫心剑三式……”
　　青天客道：“心剑，心剑……”
　　心剑剑法，不正是大侠林渊的剑法么？
　　青天客的心咚咚直跳，向着老人一揖道：“我愿意以我的生命换你的这三式剑法。”
　　“怎么换法儿？”
　　“但有驱策，无不从命。”
　　老人乐了，一跳而起，看着青天客道：。“你不后悔？”
　　当然不悔。
　　人之一世，得此剑法，当是最快慰平生之事，怎么会悔？
　　老人道：“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应了，你以后可就得听我的了？”
　　青天客一生嗜剑如命，此时他一心得到的是大侠林渊的心剑剑法，于世事都不再思想了。
　　老人道：“如果你不悔，你就可以吃下这一粒药去，然后三天再来这里找我。如果你悔了，你也可以不吃此药。”
　　老人递与他一粒药，便走开了。
　　老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青天客道：“我为什么要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得吃了这药，我得吃了这药……我得追上他，不然三天后他变了卦，我怎么学此剑法？”
　　他忍不住想马上把这药服下去，然后去追那个老人。
　　但他又有了一个新主意。他的眼前浮上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人是关娇娇。
　　他不能做事儿不果，得把关娇娇的事儿做一个了断。他也得对他的三位好兄弟讲上一声，才能安心去学这剑法。
　　他大声对他自己道：“你好好办事儿，把你的事儿安排好了，再去找他。他不是说三天后在这里等么？你何必着急？”
　　他如飞而去。
　　他急着回到海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