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归于尽

 

2024-08-05 22:43:3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浪子决心与这时如花、痴迷人君君天寿、青天客同归于尽。
　　此时，三人都已经坐在地上，他们的头上冒出氤氲白气来，脸色由青变白，再变成胀红胀红的神色，三人的身体先是哆嗦，继而又是平静，再就是慢慢身子从平地腾飞起来，在空中飞行绕动，盘旋不已。
　　时如花的声音突地变得阴恻恻：“浪子，你纳命来吧！”
　　痴迷人君君天寿也在空中时时发出嘿嘿冷笑，他大声道：“浪子，你一命换我们三命，你也算是在武林中出足了风头，我一定要零零碎碎地剐了你，不然我死了也不会甘心！”
　　青天客道：“浪子，浪子，我看错了你，我看错了你！”
　　浪子看着盘旋不已的三人，心里无限悲苦，他心道：师父，师父，我不愿死得不明不白，我不愿为你们这疯人楼而死。我是一个粗人，但我也不愿意死得不明白。师父，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不当场杀死我？偏要在这里害我？
　　鱼娲大声道：“浪子，浪子，你太傻了，你还不快走？！”
　　但她也知道，刚才如果浪子动手，三人都已经中了毒，很可能会都死在浪子的手下。但现在晚了，他只能逃走。他再也不能与三人争锋了，他只会几招下来，死在三人的手里。
　　鱼娲的眼里有泪，她大声道：“你走！你走！你快走啊！”
　　她向三人扑上去。
　　但她没有与三人过上一招。
　　她的身子象一片纸儿飞了出去。
　　她落在了地上。
　　人已经受了重伤，她的胸前流血，眼见得已经是不活了。
　　浪子扑到了她身边，他大声呼喊她，把一个昏死过去的鱼娲唤醒了过来。
　　“你怎么样了？”
　　她轻轻一笑：“你是一个傻瓜，如果冷心老人放了你，他就再也不会追你，如果他不愿意放你，他就用不着追你。冷心老人就是冷心老人，你是他的徒弟，你应该知道他的心性，是不是？”
　　浪子看她，他是不是不愿意点头？他是不是不相信鱼娲？
　　浪子终于点头了，他相信鱼娲，他很相信鱼娲。
　　但此时三人都出手了！
　　时如花一声长啸，他大声叫道：
　　“时如花兮人如烟；
　　但得人声如花繁。
　　世事人生多烦恼，
　　送你幽冥鬼魂前。”
　　他出手更是狠辣了，他知道，如今他与痴迷人君、青天客都是半死之人了，他如果不死，也得有三年五载才能将养得好，如果不与浪子死拚，他岂不是死也得遗恨，恨死了这个浪子？
　　时如花招招狠毒，他一招一式都是拚命不要命的打法，不光是浪子知道他难以招架，就是鱼娲在一边看了，也心里暗暗替浪子着急，替他捏一把汗。
　　叭！
　　一掌击在了浪子的胸前。
　　浪子飞出去了，哇哇吐乖。
　　浪子不动了，他看着三人。
　　痴迷人君君天寿也道：“时如花，你别把他打死了，你打死了他，我与青天客做什么？”
　　他嘿嘿恶笑，样子十分凶恶。
　　“我就看不起那个冷心老儿，我看咱们先奸后杀，把这个小丫头好好折磨折磨。”
　　青天客也默然不语，
　　浪子不动声色。
　　他看着鱼娲。
　　“你为什么不走？”
　　鱼娲一叹：“我爹要我跟着你，我怎么走？”
　　浪子道：“你爹可没要你跟着我死……”
　　鱼娲道：“浪子，如果你死了，我决不独活……”
　　浪子看她，居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浪子长嘶一声，他哑声道：“三位，我看你们还是找一个地方，好好将息一下才好。‘如果我真的与三位动手，我只会与你们同归于尽，”
　　青天客失声而笑：“好，好，就是要你同归于尽！”
　　他一扑而上。
　　青天客也恨浪子，他恨他看错了浪子，如果浪子与他们一齐出手，说不定他们会胜得冷心老人，但浪子居然不动声色，让他们与冷心老人相争，让他们死在这里。
　　心剑三式！
　　叭！
　　浪子的胸前又流血了。
　　他扑倒在地上，无处去诉他的苦楚。他没有同冷心老人同流合污，他没有做疯人楼的人，他不是一个疯子，他只是浪子，他不愿意同三人动手。
　　但他不动手也不行了，他如果不与三人拚命，他只会死在三人的手下。
　　浪子长啸道：“你们不要惹我，你们不要惹我！”
　　三人冷笑，但只是对他动手，狠下杀手。
　　时如花突地一声长啸，人没了踪影。
　　鱼娲在一边大声道：“浪子，小心！”
　　突然浪子的眼前出现了时如花。
　　他出手很快，一出手就扑向浪子。
　　鱼娲一扑，人就扑到了时如花的眼前。
　　时如花的手堪堪就抓在了鱼娲的咽喉上，这一抓咯咯有声，鱼娲看着浪子，她的眼里是苦笑：“浪子，浪子，想我……”
　　鱼娲死了，她软软地耷在地上。
　　是她最喜欢浪子么？是她比浪子的妻子更喜欢浪子么？浪子在江湖上走动，这一生见到过女人无数，有哪一个女人肯为他而死？除了这个鱼娲，还有哪一个女人能算是他的知心？
　　但鱼娲死了！
　　浪子一声长啸。
　　他沉声道：“青天客、时如花、痴迷人君，你们得死，你们得替鱼娲偿命，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他的话斩钉截铁。
　　一场苦战，日月无光。
　　也不知道战了多少时辰，只知道天已经黑了，只知道人声也杳然，再也没有了光，再也没有了热气，只有一片片的死寂。
　　人都倒下了。
　　一地血泊。
　　时如花也倒在地上，他嘶声道：“浪子，你是一个高手，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象你这样的高手……”
　　浪子与他们死拚，他苦苦撑持，终于先打倒了痴迷人君，再使青天客毒发倒下，最后他与时如花苦苦相争，两人都倒下了。
　　没有人再有一丝气力了，如果此时有一个人能站起来，他就能轻易杀死每一个人。
　　时如花道：“浪子，你赢了。”
　　他的话也对。因为如果这样呆下去，只要过一会儿，必定是他与青天客、痴迷人君君天寿一齐死去，因为他们用了茹血大法，他们必然会死在浪子的前面，虽然浪子也不免是一死。
　　浪子黯然道：“谁赢了？你也没赢，我也没赢。不知道是谁赢了……”
　　青天客此时也竟然一叹道：“浪子，浪子，你毕竟是一个人物，你的话也对。你也没赢，我也没赢，不知道是谁赢了……”
　　这时，远处突然隐隐传来了一阵阵细乐之声。
　　慢慢地也亮起了灯，灯光很亮，一直悠悠颤颤直到了眼前。
　　四人都倒在地上，直瞪瞪地看着来人。
　　这是南三与冷心老人。
　　南三拍手笑，她乐道：“好，好，真的是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话真是不假。你看，他们不是都在这里么？”
　　冷心老人看着看着，突然出声道。：“浪子，浪子，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呢？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浪子的声音冰冷：“她死了。”
　　冷心老人道：“你说什么？她死了？她不会死，她不会死……”
　　浪子道：“她真的死了……”
　　浪子泪水潸然而下。
　　他伤心，他真的很为鱼娲伤心，她死了，是死在她的父亲的算计下，是死在南三的毒计下。
　　冷心老人看到了鱼娲，他呆呆地伏在鱼娲的身上，嘤嘤细细地哭。
　　他哭时，也不象是一个想称雄江湖的枭雄。
　　眼前又多了人。
　　浪子看到了，那个矮子，金银疯子笑眯眯地站在了眼前，还有一个是那个皇帝疯子，他也站在了浪子的眼前。
　　还有一个女人，她是明玉，是“美人窟”里武功极强的那个明玉。
　　她盈盈而笑。
　　她不是早已经死了么？
　　明玉看着浪子，说道：“你看，我这里有一块金块，你知道，我在‘美人窟’里就告诉过你，有这块金子护我，我死不了，”
　　看来，只有那如灵和馨香姑娘死了，这明玉姑娘没死。
　　皇帝疯子看着浪子：“我上一次告诉过你，做皇帝有三件事儿难办，第一件事儿是得生一个儿子，有了儿子才有江山，所以我喜欢玉菩萨。第二件事儿是你得有许许多多的老婆，你得让她们争啊吵啊的，没有一时的消停。这是做皇帝的第二件烦恼事儿。你说，有三件事儿做皇帝最烦。你知道不知道第三件事儿是什么？”
　　浪子看着他，居然此时还有心思笑：“我很想知道第三件事儿是什么，你说一说，你做皇帝，第三件事儿最烦的是什么？”
　　皇帝疯子睁大了眼睛，瞅着浪子：“你真的不知道？”
　　浪子摇头。
　　皇帝疯子一乐道：“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我第三件事最挠头，我如果做了皇帝，天天得批公文，天天得想着哪一处受了灾，哪一处没了粮，哪一处着了火，哪一处淹了水。还得惦念着哪一处有人造反，得派兵去弹压。你说，做皇帝有什么好处？”
　　浪子看着他，象是看着一个怪物。
　　皇帝疯子道：“所以，我不愿意再做皇帝了，谁愿意做谁做好了。我可是再也不愿意做了。”
　　皇帝疯子说完了此话，竟然如释重负，长叹了一口气。
　　金银疯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浪子看他，问道：“你笑什么？”
　　金银疯子乐道：“我看他真的是疯了，他真的是一个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你知道什么？做皇帝有什么不好？你批批公文有什么不好？你除了批公文，还有许多的乐趣，你知道不知道？”
　　皇帝疯子道：“有什么乐趣？我看不出有什么乐趣？”
　　金银疯子抚掌大笑：“你怎么能看得出有什么乐趣？你这人本来就没有什么乐趣，你怎么会看得出这事儿的乐趣？”
　　浪子道：“我也看不出你做的那件事儿有什么乐趣。”
　　金银疯子大笑道：“我就让你看一看我做这事儿的乐趣好不好？”
　　他大声呼啸，大叫道：“来人哪！”
　　真的就来了人。
　　浪子看到了来人，他再没有精神，也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浪子不能不吃惊，因为他看到了这来的四个人，他太熟悉这四个人了。
　　走在前面的，是山西德恒钱庄的老板钱一文。高高瘦瘦的，样子十分萎靡。
　　后面的，是两广的万花钱庄的离飞，众人都知道，离飞是老爷子离玉的左右手，有了离飞，就等于有了离玉。再后面，是京城万宝斋的刘胖子，他的样子象死了亲老娘似的。再后面就是长白山的一躺楼的楼主大烟袋关娇娇。她的样子很是疲惫，显然是吃了许多的苦。
　　金银疯子小小的侏儒，竟然把天下四大家的人都弄到了一起？！
　　金银疯子举着一迭子花纸片片儿，他对着四人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四人竟然异口同声：“这是天下通用的银票！”
　　金银疯子异样道：“你们可是看清楚了？依我看，这不是什么天下通用的银票，这只是花花纸片片儿而已。”
　　四人不惊不恼，居然仍是有板有眼地回答道：“你说错了，这是天下通用的银票。”
　　金银疯子大声道：“这在你们的京城万宝斋，在你们的山西德恒钱庄，在你们的关东一躺楼，在你们的两广万花钱庄都可以通兑不成？”
　　四人道：“不错，可以通兑！”
　　金银疯子大笑道：“浪子，你看一看，我是不是干得不错？”
　　浪子不语。
　　他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这些人都疯了，他看到了青天客的一脸难受，他不知道青天客想起了他曾保护过关娇娇，他不知道青天客此时心里仍然想保护关娇娇，但他已经力不从心了，连自己也难以保全，他怎么能保护得了关娇娇？
　　南三看着冷心老人，轻轻道：“老人家，你何必伤心？自古圣贤，谁要得天下，也得付出一些代价。她死了，于你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老人抬起头来，怒气冲天，冷冷道：“你胡说！你胡说！”
　　他冲了过去，竟然人老昏朦，扼住了南三的脖子，把她扼得透不过气来。
　　“我告诉你；你不能动她！我告诉过你，你做什么都行，你就是不能动她！你答应过我，是不是？”
　　南三说不出话来。
　　南三的脸渐渐变成了紫色，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天君，你救救我！”
　　叭！
　　一声大响。
　　冷心老人的身子一抖，他的脸色变了，脸上有了一种痛苦的神色。他慢慢松开了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冷漠地看着南三。
　　袭击他的是痴迷人君君天寿。
　　是那一个只吃破烂的人！
　　冷心老人道：“我知道她有男人，我知道，但我一直以为是时如花，也以为是青天客，但我从来不知道会是你，是你这个只知道吃破烂的家伙！……”
　　痴迷人君笑了：“你以为我同他们两人一样，也是用了茹血大法，是不是？”
　　。冷心老人的身子在发紧，他的身体在哆嗦，慢慢紧缩成一团，他很痛苦，不由得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痴迷人君的一支毒针下就会如此，以他的精湛内功，就是再受上十支八支毒针，他该受得住。
　　南三咯咯笑了，轻轻理理她的乱发，咯咚笑道：“老人家，你一向对我不错的，你怎么能如此粗野？你让我再想起你时，怎么能一往情深？”
　　她那样子十分妖娆。
　　冷心老人对浪子道：“浪子，浪子，我要你走，你没走成，我的女儿也……”
　　他哽咽不出声儿来了。
　　南三道：“老人家，你还惦念你的女儿呢？你也要死了，你和你的女儿一定能在阴世间相会，你愁什么？”
　　冷心老人道：“南三，你在我的食物里下了毒？”
　　南三道：“没有毒物，你怎么能如此轻易伏诛？”
　　老人一叹，再也不出声了。
　　时如花道：“可叹啊可叹……”
　　青天客道：“你叹什么？”
　　时如花道：“叹你和我，运气竟然如此不佳，死在这冷心老人的手里，也算是死得悲壮，死在这个浪子手里，也算是死得不冤。死在这个只会吃破烂儿的家伙手里，你说死得冤不冤啊？”
　　青天客也一叹道：“冤，冤！”
　　痴迷人君道：“冷心老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南三那么愿意跟你？你以为解免等人会死心塌地跟你？你别做梦了！”
　　时如花道：“我看了这家伙就恶心……”
　　青天客也道：“我看了这家伙就想吐……”
　　痴迷人君大声道：“好，好，我叫你吐，我叫你恶心！”
　　他一掌拍出，叭地拍在了青天客的头上，只听得头骨咯咯响，血马上就从青天客的头上流下来了。
　　青天客看着浪子：“良子，我看错了你……”
　　一代剑客，死于眼前。
　　痴迷人君道：“时如花，你看！”
　　他手里拿着一片破鞋底子。
　　“如果你吃下这一片片儿破鞋底子，我就饶了你！”
　　时如花哈哈大笑：“你是一只狗，你才吃这东西，我不是狗，我怎么会吃它？”
　　时如花看也不看那片破鞋底子。
　　痴迷人君道：“你们众人中，有谁要吃下一点儿这玩艺儿，给时大侠看一看，看一看这玩艺儿怎么吃？”
　　“我吃！”
　　“我吃！”
　　众人竟然竟相争着要吃。
　　这些人中，有山西德恒钱庄的钱一文老板，有许许多多的武林人士，他们的样子很是奉承，他们的脸上带笑。
　　莫非那东西真的能吃？
　　有人真的当着时如花的面儿咯咯吱吱吃下了一片破鞋底子。
　　痴迷人君的脸上有一丝残忍的笑。
　　“时如花，如果以后有人肯吃这玩艺儿，他才能活着；才能有官做；才能有饭吃；才能有美女；才能有活命。你知道不知道？那时你看，天下的人都得象我痴迷人君，都得吃过破烂儿……”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时如花，你吃是不吃？”
　　时如花一叹道：“我不吃，我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吃它！”
　　痴迷人君大声道：“好，就叫你死在这里！”
　　一掌又拍向时如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