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蕴机谋脱身鲇鱼套
2025-02-07 13:27:1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一个浓云密布、细雨霏霏的沉沉黑夜中,天空中尚在不时地闪着电光。雁荡山的东峰一带,原就是极其隐僻的所在,就是在晴明的白天,这类地方也很少人迹。黑沉的阴雨中,在闪电一瞥间,这东峰的一条荒僻冷寂的羊肠似的峡谷中,竟有一行人,冒雨疾驰。这一行人等走在这种形如墟墓的险难境中,除了打在荆棘蓬蒿中的雨声,和一阵阵风摇树叶的唰的响声,绝没有一人稍出声息。稍一转折,这行人已来到鲇鱼套。

  这鲇鱼套也正是这雁荡山十二连环岛中最隐秘的一条出路,凤尾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竟能居安思危,早早提防到十二连环坞万一遇到非常的变故,好做退身之计,现在正是他已经用着了这条秘径之时。

  这正是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群雄会,凤尾帮已经落个瓦解冰消、一败涂地的一刹那致命伤,也正是浙南水师营、缉私营,以火器营四十杆枪把凤尾帮弄得一败涂地、死亡逃散的时候。天南逸叟武维扬虽是江湖中怪杰,内三堂香主个个武勇绝伦,也无法挽回这场大劫,从净业山庄中各携着一部分资财,走入这绝无人迹的秘径。这一行人是天南逸叟武维扬,和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以及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以及福寿堂中的四家香主,唯有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没有在这一行人中。

  天南逸叟武维扬手下一般亲信,从硝烟中逃出来,仍然是他平日那种英勇刚毅的神情,站在这鲇鱼套口,下面就是鲇鱼套内,向下面看了看,黑沉沉的,离着下面的水面尚有十丈左右深,哪看得清下面的情形?这时武维扬竟自在这鲇鱼套口一回头,已看见靠东山峰头,也就是十二连环坞中旱卡子盘山蹬道乌鸦嘴一带,已经有官军点起红油纸号灯,在细雨蒙蒙中,被风摆荡着。这时天空中正在电光一闪,胡玉笙和闵智看到武帮主的苍白沉毅的面色中,笼罩杀机,虽是到了这种大势已去之时,那种威严,依然是凛凛不可侵犯。以胡玉笙、闵智这种共患难的人,此时竟也不敢随便发话。天南逸叟武维扬长吁了一口气。这时,这四位香主中有铁指金丸韦天佑以诚恳低沉的语声向武维扬说道:“帮主,事已至此,无可如何。有帮主和我们弟兄在,重建凤尾帮以及复仇雪耻,尚有可图,还是先离开这里为是。”

  武维扬点点头,回身往来路上略看了看,天空中正有一刹那的电闪,咕隆的一阵雷声。武维扬忽地向随逃的这几家香主喝了声:“噤声!退!”青鸾堂香主及金雕堂香主全是多么精明干练,也在电光一闪中,瞥见了那来路的峡谷中似有人影晃动。在这种情势中强敌环伺,险象环生,哪好不时做提防?这时,那所有的人全是各自把身形隐蔽起,全是蓄势以待。刹那之间,来人陡见身形,在电光一瞥中已辨出正是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带领着执堂彭寿山和分水关的鬼影子唐双青,各携着一个包裹,隐约地身后尚有两条矮小黑影,赶来到切近,才看出正是净业山庄两个年岁最小的值坛弟子,司香司烛的沈阿英、沈阿雄。这一行人来到近前,欧阳尚毅向武帮主躬身致敬道:“帮主,本坛奉命搜索,只是连海底那纸秘图不知去向,现在天凤堂已然起火,无法搜寻。缉私营又调进来一大队官兵,正在洗山,情形太过耽搁,这里也不宜久恋。官兵搜察情形,似乎对于主舵的几条主要道路全很清楚。这种情形完全是内里人泄露出一切,看情形绝不是淮阳西狱派所能为,这其中大约是生心内叛的弄了手脚也未可知。”

  天南逸叟武维扬恨声说道:“我武维扬只要有三寸气在,誓报此仇,现在我们先退出鲇鱼套再做商量。”鬼影子唐双青手中提着一只孔明灯,向天罡手闵智道:“闵香主,这盏亮子正好一用,弟子先下去把皮艇系好,我们请帮主先离开此地吧。”

  天罡手闵智答了个好字,把孔明灯接过来,灯门拉开,先把脚下这带照了照。八步凌波胡玉笙伸手从左边的石穴中把一盘麻丝鹿筋编成的巨绳拖出来,在立脚处拨开悬崖边的荆棘蓬蒿,露出一只铁环子来,把这盘鹿筋绳拴在铁环子上,把这一盘巨绳抛下崖头。天罡手闵智用孔明灯往下照着察看,见下面黑沉沉的水面,那十二只皮艇依然好好地排着。唐双青和彭寿山两人向闵香主打了招呼,两人顺着这条巨绳翻下崖头,闵智用孔明灯一旁探照着,欧阳尚毅一旁监视着来路,注意着东峰头上官兵所置的红灯,低声向天罡手闵智道:“闵三弟,亮子的光不要往崖头上晃,我们旱卡子,全有官军抬枪手驻守瞭望着,不要大意才是。”

  天罡手闵智从鼻孔中吭了声,恨声说道:“他敢过于逼迫?此处是我们重整江山的一线生机,可也是他们的葬身之地。我们若是不想着重建凤尾帮,再立内三堂,哪就容得他们这么称心如意?只我闵智一人也要弄他个尸填道路,血染红流。”欧阳尚毅道:“闵三弟,现在不是负气的时候,我们置身绝地,稍有变故,就要多费许多周折,这点地方,可不是英雄用武之地。”

  这时唐双青和彭寿山已经落在下面皮艇上,天罡手闵智遂不再答话。跟着下面已经端整好了皮艇,把巨绳震动,向上面打招呼,天罡手闵智向武维扬道:“请帮主先下去吧。”武维扬看了看下面,扶将鹿筋绳,快逾猿猱,眨眼间已落在皮艇上。欧阳尚毅遂请这边站的四位福寿堂香主先下去,由监堂铁指金丸韦天佑领导四式掌周萍、湘江渔隐戴兴邦、八卦刀邱龙祥挨次下去,最后才由闵智指挥着帮主值坛的两个小弟子沈阿英、沈阿雄相继盘下去,自己是最后一人。欧阳尚毅已盘到巨绳的中间,天罡手闵智低声招呼欧阳香主,问道:“这根巨绳我们把它毁掉,免得被他人利用可好么?”

  欧阳尚毅道:“闵三弟,还是不动它好,我们现在只要一离鲇鱼套,和此地就算永诀。留着它虽是没用,万一尚有我们的弟兄,潜伏在坞中未能脱身的,尚可借它之力,逃出罗网。现在从分水关到内三堂已经是寸步难行,纵然我们的人不能利用它,就是万一被对手搜寻到,于他们也是毫无用处吧?”

  天罡手闵智被欧阳尚毅这一阻拦,把这条巨绳留下。下面已经在七只艇上分布好,只有帮主这只皮艇是由彭寿山操桨,其余的人全是一人一艇。船只才一移动,竟在上面打下一块石子,砰的一声,击得水花四溅,这一般帮匪,无不痴疑,众人全把桨停住。忽然上面有人招呼道:“下面是谁?我是巡江的一字坛。”天罡手闵智已然听出上面打招呼的是巡江总舵洪玉涛,闵智忙抬头问道:“还有何人?”洪玉涛道:“还有禹门两舵,里边的情势尚紧,不要耽搁。”闵智答道:“好!你们从这条绳上下来吧!”这时闵智暗暗吩咐大家,把皮艇散开,各自按好了暗器,提防着万一变生意外,上面果然是只他三人,全相继地落在皮艇上,此时不便搭话,在这种情况下,谁能逃出来谁算福分。

  这一行皮艇,从这鲇鱼套荡出来,武维扬细问欧阳尚毅等净业山庄最后的情形,欧阳尚毅只是摇头,认为这次十二连环坞瓦解冰消,毁得未免太冤,凭官兵之力,他们不会有这么大的本领,非有头底之人不容易把我们断送了。武维扬更惦着凤尾帮的那份总海底未能带出来,是将来的大害。这种东西,落在官家手内,浙江省内重要的本帮弟兄,不能立足,那还是小事,定然影响了重建凤尾帮。武维扬在此时已安心要重入十二连环坞。此时这十二只皮艇,以禹门舵主桑青、屠振海地位最小,他们蹿在头里,在前面开路。相隔开四五尺远,就是金雕堂香主胡玉笙,不过他对于这一带的道路,哪会知道?这是没有人迹的一个隐秘所在,他每逢到转折处,必要一回头问一声:“胡香主,奔哪边走?”因为略一察看间,已经就要冲出这条窄水叉子。桑青仅把孔明灯的灯门拉开一线,往前探察了一下,看出有个东北一条水道,往东去的一条水道。

  八步凌波胡玉笙的后面是帮主的皮艇,却由沈阿英给帮主操桨,紧跟在帮主身后的就是铁指金丸韦天佑香主,却由沈阿雄替他操桨。这时连胡玉笙也全不知道帮主究竟是想在哪里安主桩。因为素知帮主是独断独行的性格,什么事不是他自己愿意说出口来的,不准人随意问,此时只好回头来,想向帮主请求。还没容自己开口,武维扬已经答了话,用沉着的声音道:“玉笙,我们的皮艇奔东走,我们在黎明前要赶到凤凰屯,出了这段水叉子沿着东峰下,直到分水关的北水汊子,往北穿着走。分水关前附近必有水师营的哨船,我们的皮艇走在那一带要紧自戒备。遇到本舵的船,我们好赶紧换船,免得多耽搁,这种皮艇放在江面上遇到敌人不能施展手脚。本坛还要借势勘察这十二连环坞东峰旱卡子,官军布置旱卡子的情形。”

  八步凌波胡玉笙听了,只有答应,明知只凭这十二只皮艇不远远避开了分水关,反还要勘察形势,这只有闯着看了。蓦然想起,方才帮主说的要重入十二连环坞搜寻“海底”,他说得到就做得到。胡玉笙向桑青打了招呼,就在头一条皮艇才一转弯,忽然从东转角处,飞起一条黑影,掠空而过,横穿着这一行皮艇往西南投去。这种黑沉的雨地里,竟会有夜鹰子巨鸟飞起?真是怪事!

  这一般凤尾帮中的帮匪,全是个中的好手,一个个具非常的身手。所处的地步,又是非常危险,哪敢稍形大意?禹门舵主桑青在头条皮艇上也觉到这种地方竟会有飞鸟般的东西掠空而过,事太可疑,尤其是天南逸叟武维扬与铁指金丸韦天佑,更是怀疑得十分戒备着,所幸者所走的这条水道,知道这两边虽是水浅,全是泥塘,不容着足,故此全没感到惊慌。第一只皮艇已经出了这道水汉子,第二只才一掉转,往东折转的工夫,突然间两边的泥塘苇草,唰地一响,那条黑影竟自返回,从苇塘往高处拔起,往东飞坠下去。桑青已自提防到,那只孔明灯早预备到脚下,手底下很敏捷地把木桨往皮艇上一横,孔明灯已抄到手中。但是任凭怎样快,总因为是自己操桨,未能把孔明灯早预备在手中,致令动作之间,灯门拉开,追着这条黑影照去,只隐约间似乎见到是一个道家羽士的情形,束发插玉簪,似乎背后肩头背着宝剑。在桑青的灯光一扫中,后面已有八步凌波胡玉笙、铁指金丸韦天佑、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相继发暗器,向那黑影打去。这三位香主的暗器,全有独到的功夫。尤以监堂铁指金丸韦天佑的两粒金丸打得最劲最疾!这种暗器饶是出手,较胡玉笙的瓦面镖,欧阳尚毅的三粒铁莲子全迟,可是这两粒金丸是先到的。只是三家香主的暗器全打入苇塘中,唰唰地江苇连响,全落到泥塘内,再无声息。皮艇在这一刹之间,全一停顿,这一般人全没出声。武维扬喝声:“不要管他是人是鸟,我们皮艇赶紧前进,我们倒要看看有什么胆大的狂徒,敢挡我的去路!”就在武维扬话才脱口,禹门舵主桑青的皮艇在头里听得帮主怒斥的语声,双桨往水中一沉,哗啦一响中,在往东这条水道的苇塘中,似有一声阴森的冷笑。桑青不由得一激灵。只是帮主业已含怒发话,催舟前进,双桨不敢停,后面的木浆也全在拨动,不能仔细地再察听前边的声息。所有皮艇冲着港汊的风波往东走着,忽地,见那东峰一带的红灯,闪爆在高低错落的峰头,所有的官军所安的卡子,忽地红油纸灯不住移动,这里正是十二连环坞的东峰的最险要的地方。这时这一行皮艇已走出二里多水程来,渐渐地已接近了分水关。天南逸叟武维扬吩咐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赶紧地和鬼影子唐双青冲到头里,这一带水路,须要提防着水师宫在这附近安下暗桩。

  胡玉笙和唐双青已领命蹿到头里,这两只皮艇在这黑沉沉的港汉中,运桨如飞,行驶如箭,往前冲去。这条水道果然难走,曲折回环,有时直冲到山腰下,有时候和这雁荡东峰背道而驰。这样忽左忽右地走出有里许,水面已然展开档,这一行皮艇才入斜偏东北的一道较宽的水叉子。水道虽宽,这一队皮艇可有些不好走了,水流疾,风浪力量大,这还没放在这般人心上,全是有娴熟的操舟术,也全娴习泅水术。只是现在身上已被雨淋得水湿,只这点湿衣的牵掣,已经觉得手足动作不灵。此时是亟欲寻得本帮的船只,只是离分水关越近,越是一只空船也见不到。皮艇这么努力驶着,又转出一道浓密的苇塘,忽地前面已闪起一片红光,头里皮艇胡玉笙和唐双青把木桨往起一提,使木桨深入水中,停住了手,反把皮艇前进的速力顿减。前面这一停,后面的知道前途准是有阻碍的地方,赶紧把皮艇全放慢。

  这时胡玉笙业已查明正是分水关的竹栅外,这里有一队水师营,一队缉私营,两队巡船分布在分水关内外。因为竹栅已被官军拆烧净尽,这里是毫无阻拦,这两队巡船散布在这一带,连船上和分水关的两边隘起水面的石峰上,全有灯光。更有五六只小型的梭艇,不住地来回在水面上盘旋着,梭巡盘查。这时武帮主所有这一行皮艇,相隔着官兵的巡船不过十余丈,仅仗着江面上有这未住的雨,有一层水汽浮在江面上,更有一段礁石和一片江苇尚可隐避着。可是若在这时,按着凤尾帮势未败,唐双青守分水关时所有布置的情形,这十一只皮艇全浮现在分水关附近,哪能再逃出他的手去?好在这时官兵方面已然完全把十二连环坞攻破,知道凤尾帮已无能为力,不再过分地提防。再因为所有夜间所用的灯火,全被带兵官挑选的健卒带进坞去,这里只有这点萤火,连一只孔明灯都没有,更稍隔远一点的地方,就不易照顾到了。

  胡玉笙香主和鬼影子唐双青在这时已向后面打了招呼,不叫后面的跟紧了。这一行皮艇是转奔分水关前往东北去的一条水路,是奔凤凰屯去的岔子,只要一入了这道岔港,就算离开了十二连环坞。

  八步凌波胡玉笙驾驶着皮艇在头里蹚道,后面的十只皮艇完全散开,全沿着黑暗的水道上,贴着苇草往前走着。好在这一带因为是分水的地方,水势疾,水流已起风浪之声,把皮艇木桨拨水之声完全掩去。

  这一行皮艇全互相隔离开,这时前头两只已然蹿进了奔凤凰屯水道,第三只就是桑青,第四只是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往这条水道转折时,全是蓦然地从分水关旁一冲出来,疾运双桨,横奔东北的水叉子。这时帮主的皮艇已然转过了这条横水道,突然听得分水关内一阵冲波逐浪之声,天南逸叟武维扬却已穿过的一段水程中,喝令沈阿英把皮艇放慢,不要再往前走了。沈阿英哪敢违拗?照着苇塘的暗处把皮艇停下来,这一来,后面的一行皮艇哪还敢往头里蹿?这时那分水关内,冲波逐浪地先撞出一行官船,这行官船是两只一排,一共是八只,这八只官船全点着油纸号灯,更在第四排两只船的官船挂着官衔灯,戳着气死风灯,船走得极快。这四只官船过去,后面紧跟着撞出四只渔船。天南逸叟武维扬只觉着情形可异,这种渔船在本帮的舵下倒是很多,只不过形势稍差,一望而知不是本坞的船只。接着往外连续冲出一行大船,船头接船尾的风帆满引,上面全有灯火。武维扬倏地已认出,正是淮阳、西狱两派践约赴会时所用的四十只飞鹫渔船,怎么也没想到直到此时才出十二连环坞。天南逸叟武维扬真是胆大包身,竟要在这种才脱身罗网的时候,再与淮阳派一些颜色看。一打量眼前的形势,再往东去,有一片苇草浓密的孤汀,似可稍避着敌人的耳目,跟泗水渔船正是一个方向,自己将这只皮艇只要用力蹿到孤汀边上,就可以设法飞登飞鹫渔船,随即低声向沈阿英喝声:“赶紧横穿这片江面,扑奔东边那段孤汀。”

  沈阿英一听,心想:“这可真是有点不愿意活了。这里离外面虽只七八丈远,可是一点遮拦没有,分水关内大部船队正往外冲出来,只要皮艇这么一移动,横着一闯,绝逃不出敌人的眼去。难道你这种时光还要正式和人家较量么?既然想打算拼命,还不如明着集合这所有的人,硬扑上去,明着招呼。人家此时是官私两面全比我们有力量,你是想认头打官司了。我呀,现在不能这么由着你了。”沈阿英心里盘算着,口中却低低地答了个“是”,立刻双桨在水中一拨动,这只皮艇立刻横过来,可是木桨拨动,这只皮艇忽地一摆头,简直要往分水关这边钻,沈阿英连着把木桨挥动,才把皮艇掉转头来。武帮主低斥了声:“无用的东西。”沈阿英连头也不抬,奋力地操桨,只是往前才追了丈余,竟自船头又往东北一掉头。武维扬斥声:“蠢才,你是何居心?”沈阿英低声答道:“这段水力太猛,又有分水关内船队冲出来的力量,所以不易操纵了。”

  这里一移动,后面的皮艇远远望见,欧阳尚毅竟自冒险地运桨如飞地冲了过来。因为一见前面帮主的皮艇停住不走,已经知道是要对分水关内闯出来的船队有所举动,知道这位帮主的性情,要和来船较量一下。后面的闵智也向自己招呼,不能叫帮主任意而行,情势于我们太不利。全是一身湿衣,动手下水全不能如意施为,赶紧阻止帮主。欧阳尚毅对于龙头帮主尚敢说话,此时不再愿意到行迹败露,皮艇蹿到监堂铁指金丸韦天佑头里,如飞地驶过来。欧阳尚毅皮艇贴近武帮主的艇旁。武维扬正在怒斥沈阿英,欧阳香主随即低声说道:“帮主意欲何为?”

  天南逸叟武维扬道:“淮阳派的船只此时才由官船送出分水关,显然是他们勾结官队,狭路相逢,我焉能再空空放过!我要跟踪他一程,好歹再给匹夫们些颜色看!”欧阳尚毅低声答道:“帮主,他们飞鹫渔船还没离开总舵,就让他从此时就扬帆退走,一日夜他也出不了浙南。我们此时不是复仇之时,赶紧把主桩安好,以便集合这雁荡护坛巡江之十余舵的力量。再有弟兄退出十二连环坞时也得叫他们知道我们凤尾帮的力量,尚没完全毁灭,事尚可图,以免人心涣散。”欧阳尚毅说了这番话,不容帮主答话,低斥沈阿英,赶紧催艇前进,赶奔凤凰屯。沈阿英暗自庆幸:“还是欧阳香主敢说话,再换胡、闵两位香主,就不敢这么阻拦他。”沈阿英这时把两臂的力量贯足,这只皮艇似箭离弦般已经蹿出去,欧阳尚毅也被随着转向奔凤凰屯的港汊。

  天南逸叟武维扬见沈阿英此时是运桨如飞,行驶得这份快,暗骂:“小鬼头,在我面前弄起手段来。好,连我一手恩养,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全敢和我弄手段,我这龙头帮主也太叫你们轻视了。”自己虽是在心情愤慨时,对于欧阳香主及阿英不满,但是因为一个是倚如手足,一个是十分心爱的,哪还肯再责备他们的狂妄?后面一般人也随着全到这条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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