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章　千里迢迢赴金顶

2025-02-27 11:04:11   作者：陈文清   来源：陈文清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只见那岭脊迎面向右转去的山壁之上，有一个丈馀见方的洞穴，幽深无比，两个小童，一着青衣，一着白衣，各仗寒光闪闪的宝剑分立两侧。
　　一干群雄环立在迎面数丈之外，俱各隅隅私语，议论纷纷，及见清虚道长与志航走来，立时寂然无语，一双双目光俱皆投注到两人身上。
　　少林掌门智空大师闪身走了出来，朗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这位圣僧的架子委实太大了一些，连这两个小童竟然也如此飞扬跋扈……”
　　清虚道长连忙走前一步，拦住道：“为师休动肝火，须知圣僧……”
　　那两名守洞小童立时趋前三步，其中一人向智空大师喝道：“你说什么？”横剑怒目，大有出手之势。
　　智空大师原是出名的火爆性格，哪里容忍得下，逼前厉叱道：“小小娃儿，怎的如此无礼，你可知道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白衣小童冷嗤一声，道：“管你们是什么人，圣僧不见就是不见……”
　　青衣小童也持剑过来喝道：“从来没人敢在此处呼喝叫闹，你们如不赶紧走开，可别说我们要对你们无礼了！”
　　智空大师呵呵大笑道：“阿弥陀佛，老衲等硬是非见圣僧不可，难道凭你们两个娃儿，还要把我们这些人赶走么？”
　　两个小童登时大怒，长剑一挥，但见两团光幕，电闪雷奔般向智空大师迎面卷了过来。
　　智空大师愕然一惊，两个小童的剑法快速绝伦，奇幻无比，立刻被迫退了七八步远。
　　两个小童剑式一收，喝道：“如不是圣僧训戒不得杀生灵，你这颗秃头早就保不住了！”
　　智空大师气得哇的一声大叫，回顾清虚道长，道：“道长请恕老衲无礼，要出手教训教训这两个娃儿了！”
　　清虚道长赶忙上前拦住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师请以大局为重！”
　　智空大师气呼呼的哼了一声，退了开去。
　　两个小童仗剑喝道：“牛鼻子，你又有什么话说？”
　　清虚道长和颜悦色的稽首一礼道：“两位小哥请勿动怒，贫道等求见圣僧，实是有着无比重大之事。”
　　青衣小童一笑道：“你比那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看起来好像顺眼一点。”
　　清虚道长陪笑道：“只求两位小哥方便一下，在圣僧前美言两句，容许贫道等入洞叩见。”
　　青衣小童忽然转头回顾一眼，向白衣小童道：“师弟去守住洞口，免得他们偷偷摸摸混进洞去，扰了圣僧佛驾，那咱们就担待不起了！”
　　白衣小童道：“快些打发他们走了算啦，尽和他们啰嗦什么？”
　　说毕，果真退向洞口而去。
　　青衣小童目注白衣小童仗剑守在洞口，方才转身向清虚道长道：“圣僧说过不见，不论你们说什么也是没用！”
　　清虚道长道：“小哥可曾向圣僧曾提说过贫道等的小号么？”
　　青衣童子道：“难道你以前见过圣僧么？”
　　清虚道长忙道：“贫道虽未会过圣僧佛驾，但却慕名已久，如果小哥向圣僧提说一句，也许他老人家会知道贫道的一点虚名……”
　　微微长吁一声接道：“而且，贫道等此来并非为个人之祸福利害，而且以武林灾厄，江湖浩劫，向圣僧请命！”
　　青衣小童道：“圣僧隐居清修，从不过问武林江湖之事，这些话你算是白说了，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清虚道长稽首又道：“圣僧一定不见，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不过尚请小哥顾念贫道等此来不易，再向圣僧请示一次……”
　　青衣小童已然不耐，厉声喝道：“你这老道，如再不走……”回目一顾，接道：“我就要唤出护洞四灵来对付你们了！”
　　智空大师在一侧隐忍良久，此刻再也忍耐不住，朗宣一声佛号，大踏步走了上来，道：“佛门弟子以普渡众生，悲天悯人为旨，金顶圣僧既是有道高僧，绝不会如此不通情理，这一定是你这娃儿从中阻挠，故意留难，且待老衲等闯进洞去当面向圣僧一问便知……”
　　转向清虚道长洪声说道：“既是好言无益，干脆咱们就来硬的吧！”
　　青衣小童手持长剑，连声冷笑不已。
　　清虚道长虞吁一声，方欲开口讲话，忽听一声震天长啸遥遥传来！
　　所有在场群雄无不立时大吃一惊！
　　方在错愕之间，忽听又是一串刺耳的狂笑之声！众人立刻听清，那笑声正是天魔盖世雄所发。
　　天魔盖世雄诡诈多计，此时突然出现，自是心存歹谋，要在此一举完成其霸服武林，号令天下的企图。
　　那笑声发自金顶之上，显然天地二魔已立于金顶之上，只是隔着密密丛林，无法看到究有多少人同时到来。
　　笑声一歇，只听天魔盖世雄沉声喝道：“传清虚老道！”
　　立刻有四五个声音石破天惊的相继大喝道：“传清虚老道！”
　　在场群雄个个剑拔弩张，蓄势戒备，但却俱把目光投注到清虚道长身上。
　　青衣小童忽然大笑道：“又是什么人来了？是你们的头儿么？”
　　清虚道长急急答道：“来的正是要以血腥染遍江湖武林的魔头……”当下转身沉声低语道：“眼下已至紧急关头，诸位切勿轻举妄动。”
　　青衣小童见众人的紧张神态，益发大笑道：“你们这些江湖人物，为何总喜欢寻仇斗殴，争强斗胜？”
　　脸色一沉，又道：“要打你们就到金顶去打，如敢在这里吵闹，可要小心了……”
　　清虚道长微微顿足一叹，方欲转身设法应付眼前危局，忽见眼前人影一晃，一个身着紫衣的独目老人，领着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不知何时竟到了众人面前。
　　所有在场群雄无不大吃一惊，以诸人的视力所觉，包括清虚道长在内，竟无一人看出他是由何而来。
　　志航原与了凡和尚、吕无忌三人摒立一侧，见两个守洞小童不允通报，天魔盖世雄又已突然而来，心头大为焦急。
　　忽见眇目神隐与丹妮双双到来，一时又转忧为喜，连忙趋前躬身一礼，道：“老前辈……丹姑娘……”
　　眇目神隐微微一笑，道：“公孙小侠可找到你那两位朋友了吗？”
　　志航忙道：“老前辈神功盖世，晚辈果然找到了！”
　　群众鸦雀无语，默默注视着志航与眇目神隐谈话，神色俱各惊喜参半，讶疑不已，清虚道长忖思了一会，趋前稽首一礼，道：“前辈莫非是六十年前……”
　　眇目神隐摆手一笑，道：“不用再说下去啦！你知道就好……”用手一指自己的独眼，又道：“我这独眼龙大概比别人好记一些，难怪你还想着六十年前的事。”
　　清虚道长连忙又是一礼，道：“前辈言重了，贫道对前辈的侠义风范，无论隔上多长的时间也难忘记，怎会是因为……”
　　说着话锋一顿，住口不言。
　　原来他本想说怎会因眇目神隐只剩了一只眼睛才易记难忘，但又想到这话太过不敬，故而又咽了下去。
　　青衣小童此时走了过来，叫道：“瞎叔叔！”目光向清虚道长等一掠，接道：“你认识这些人么？”
　　眇目神隐一笑道：“岂止是认识，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
　　青衣小童微微一怔，笑道：“瞎叔叔又胡扯了，您还不是像我师父一样，一年到头也不见个人来找您，此刻怎会忽然来了这么多的朋友？”
　　眇目神隐大笑道：“那就算是仇人好了1”
　　清虚道长闻言，不由悚然吃了一惊！
　　只听那青衣小童益发笑得前仰后合的道：“那您更是胡扯了，叫我看，这些人根本都不认识您。”
　　眇目神隐道：“那咱们不理他们好了！”
　　青衣小童道：“您今天是来找我师父下棋的么？”
　　眇目神隐道：“不下了，今天我特意带我孙女儿出来玩儿来了！”
　　青衣小童呆了一呆，目光在丹妮身上打了一转，道：“今天可真怪了，尽是些稀奇怪事，怎么以前从没听说您老人家还有个孙女儿呀？”
　　眇目神隐笑道：“凭你才活了几年，能够懂得什么？”
　　青衣小童格格一笑道：“瞎叔叔又倚老卖老了，您倒说说看，今天是到底干什么来了？”
　　眇目神隐探手怀中摸了半天，慢慢握着拳伸出来道：“老朽今天带来了一宗稀奇玩物儿，要送给你。”
　　青衣小童面露喜色，道：“谢谢瞎叔叔了，是什么玩物呀？”
　　眇目神隐道；“就在老朽手中，你先猜猜看吧，猜中了才能送你。”
　　青衣小童笑道：“瞎叔叔又要作弄人了，我不猜，我也不稀罕你那玩物！”
　　眇目神隐道：“那你可别后悔，我要把它送给你师弟了！”
　　说着伸手一幌，只见数道光芒由他指缝间闪了出来，但旋即又被他紧紧握了起来，根本未看不清他手中究竟拿着什么东西？
　　青衣小童见状连忙说道：“我猜，我猜……”皱眉忖思了一下，道：“一定是颗夜明珠。”
　　眇目神隐摇摇头道：“不对。”
　　青衣小童又道：“要不就是猫儿眼。”
　　眇目神隐仍然摇摇头道：“不对。”
　　青衣小童皱着眉头道：“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叫人上哪里猜去！”
　　守在洞口的白衣小童似是再也忍耐不住，慢慢踱了过来，道：“瞎叔叔总是偏心，有好东西也不给我。”
　　眇目神隐笑道：“那你来猜吧，猜对了就是你的。”
　　那白衣小童与青衣小童果真争着猜了起来，把看守洞门之事似乎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清虚道长等人见眇目神隐与守洞小童尽管谈笑戏耍起来，一时焦急无比，但又不敢插口说话。
　　幸好天魔盖世雄自那串长笑呼喝之后，一直不曾再有进一步的行动，故而只好肃然立于一侧。
　　眇目神隐把白衣小童引来之后，立刻暗中向志航悄悄投去一眼
　　志航原是极端聪颖机警之人，当下蹑手蹑足向后退去，当退至两个守洞小童的视线之外后，立即迅捷无声的向洞中扑去。
　　志航动作迅快，悄疾无声，眨眼间已然飘入洞去，清虚道长等虽皆看得清清楚楚，但两个小童却依旧懵然无觉。
　　眇目神隐见志航已然混入洞去，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今天怎的这样笨法？还猜不出来吗？”
　　两个小童猜来猜去，眇目神隐总是摇头频答不对，那白衣小童最后有些气了，大声说道：“一定是块石头。”
　　眇目神隐大笑，道：“还是你聪明，到底猜中了！”
　　松开手来看时，果然是块小巧透明的晶石。
　　两个小童同声喝道：“我就知道瞎叔叔没安好心，专一骗我们来的，下一次再也不上你的当了！坏死了！”
　　眇目神隐笑道：“你师父现在在做什么？”
　　两个小童同声应道：“打坐。”
　　眇目神隐一指清虚道长等人又道：“这些人要见你们师父，你们为什么不去通报？”
　　青衣小童忙道：“通报过了，师父不见。”
　　眇目神隐点头笑道：“这就怪不得你们了，不过……”独目一转，接道：“你们两个只顾来猜我手中的石头，如被人混进洞去，你师父要怎样罚你们？”
　　两个小童同声道：“那可惨了，起码要罚我们面壁十天。”
　　白衣小童又道：“也许罚我们饿上三天！”
　　眇目神隐笑道：“如果你们师父当真要罚你们时，你们只管推到老朽身上好了！”
　　两个小童吃了一惊，道：“怎么？敢是有人混进洞去了么？”
　　眇目神隐道：“这就难说了，你们两人四只眼睛都没看到，老朽只有一只眼睛，那自然是更看不到了！”
　　青衣小童愕然顾视了一周，怒气勃勃的又向清虚道长等人瞄了一眼，道：“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只凭那护洞四灵，就算他们这些人一齐进去，也会一个不剩的！”
　　目光向白衣小童一掠，喝道：“要你牢牢守在洞口，你怎敢跑过来的？”
　　白衣小童委委屈屈的哼了一声，立即走回洞门而去。
　　青衣小童犹豫了一下，道：“瞎叔叔不进洞去么？”
　　眇目神隐摆手道：“这里风景最好，我就和我这孙女儿在这里坐一会了。”
　　青衣小童道：“那么我可不陪你老人家了。”
　　说着顾自退回洞口，与白衣小童双双分立洞侧。
　　眇目神隐真的席地坐了下来，指指点点，与丹妮旁若无人的隅隅低语起来，对清虚道长等人理也不理。
　　清虚道长寂立一侧，一时正拿不定主意，忽听又响起了天魔盖世雄低沉的吼声道：“二传清虚老道！”
　　随即先后数个声音石破天惊的接吼道：“二传清虚老道！”
　　天魔盖世雄低沉的吼声又道：“三传不到，即处死刑！”
　　那几个粗大的声音立即又跟着覆述了一遍。
　　清虚道长苦笑了一声，一时仍难想出应变之策，方在困惑之间，忽听一缕清晰低微的声音传入耳鼓，道：“老道且勿心慌，今日能扭转大局之人，只有靠入洞的天罡神功传人公孙小侠，老朽歉难相助！”
　　清虚道长立刻听出，那是眇目神隐以传音入密向他说话，当下连忙也以传音入密之法答道：“多谢前辈关怀，不过眼前危局已深，天地二魔已至，顷刻之间势将难免掀起一场的血战……”
　　清虚道长等一路行去，穿出层层松林，平坦的金顶已然尽收眼底，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已然层次分明的排立在金顶一角。
　　那群人至少约有百人左右，男女皆有，衣着什乱，但最刺目的却是最前的一排十馀个黑衣人。
　　那些人均挂着面纱，看不清真实面目，但清虚道长等人一看，即知当世四大神功传人、龙虎二魔、以及一航道长等人均在其内。
　　天地二魔巍然并立正中，身后侍立着四男四女，见清虚道长等人垂头丧气而来，立即又爆出一串震天的长笑！
　　天魔盖世雄笑声一收，立即大喝道：“清虚老道，忘记了老夫训示之言了么？”
　　群雄闻言俱各神色一变，怒不可遏，因这句话太过侮辱，群雄俱是名重于命之人，一时皆有出手一搏之势！
　　清虚道长面色由青转白，显出他心中的激动亦不低于群雄，但他旋即微微一笑，反身向群雄扫视一周，然后答道：“尊驾原说四日之后驾莅金顶，今日不过才只三天。”
　　天地二魔身后即时转出一个彪形大汉，厉声大喝道：“牛鼻子，你好大的胆子，今后尔等俱是天地二尊手下之人，怎可如此称呼？还不俯首请罪？"
　　清虚道长是武林中盛名久享之人，此际各门派掌门等一流高手，共推其为主持大局的领导之人。
　　若要当真如此俯首向天魔盖世雄请罪，那可是大失颜面之事，是故一时沉吟不语。
　　相随群雄亦无不面色青白，情绪激动已极。
　　那彪形大汉又喝道：“你耳朵是聋了么？”
　　清虚道长微吁一声，稽首道：“贫道知罪了！”但他双目之中却不由浮起一层泪水，在他有生之年中，尚是初次遭受这等奇耻大辱，但为顾全大局，只好勉强隐忍。
　　天魔盖世雄大笑道：“老夫并不太注重小节，以后注意改正就是……”微微一顿，接道：“老夫自负智计过人，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谚云兵贵神速，老夫若果真待至明日再来，说不定你们又会变出什么花样？”
　　用手一指金顶圣僧穴洞的方向，又道：“你们的一行一动，俱在老夫掌握之中，今日即使你们能将那洞中的老僧拖出洞来，也依然与事态毫无补益……”说着向身后一招，道：“徒儿何在？”
　　僵尸般的索命居士，怪声应着大步走了出来！
　　天魔盖世雄沉声吩咐道：“一切应办之事，俱由你去吩咐，老夫等要小憩一时，以三个时辰为度，把为师所交付之事俱要办好！”
　　索命居士喏喏连声，天魔盖世雄呵呵一笑，与地狱嫦娥并肩携手缓缓走下金顶而去，其他之人依序相随，不一时俱皆隐入树丛之中。
　　停留在金顶未走的除索命居士而外，尚有一列十个劲装大汉，其中八人肩头各站着一只黑色巨大枭鸟，另两人则一人手捧笔墨，一人抱着一迭白色素绢。
　　索命居士嘿嘿冷笑了一阵，逼向清虚道长道：“本居士奉师命行事，言语莽撞之处，尚祈道长勿怪……”
　　目光骨碌碌在清虚道长等人脸点掠了一阵，又道：“家师交代的只有两事：第一，速筑一两丈见方，八尺高矮的将台，俾家师受封武林盟主之用。第二，命尔等速将拥戴家师封登武林盟主之事，书写八八六十四份敕束，由尔等一一署名在上……”
　　一指八只黑色枭鸟，接下去道：“这八只神禽自会以极其快速的时间分投各处，使天下武林江湖之中，俱皆一体遵照。”
　　清虚道长心中一惊，暗忖别的犹可，这传檄江湖拥戴天魔盖世雄为当今武林盟主之事，却是万万行不得的，当下再呐呐的道：“这个……这个……”
　　索命居士冷哼一声，道：“不用这个那个，家师令论之言，大概你们也已听到，两件事共限三个时辰，逾时未安，那就要你当心了！”
　　清虚道长沉吟半晌，道：“如此贫道遵命就是。”
　　目光缓缓投射了群雄一周，道：“请诸位先陪贫道修筑将台！”群雄迟缓无力的应了一声，果真随同清虚道长搬石掘土，在金顶正中开始慢慢筑起台来。但在清虚道长暗示之下，群雄的动作却是缓慢无比。
　　索命居士并不催促，与十个劲装大汉就在金顶一角席地坐了下来，静观清虚道长等人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