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雾笼心头愈拨愈浓　娇娥相助绝处逢生

 

2019-12-30 13:34:18   作者：东方白   来源：东方白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岳枫醒来时，躺在地上。张伐坐在太师椅上，左边是赵铮，右边是四个大汉。
　　岳枫看看四周，已不在“品花阁”中。
　　“赵老伯……”岳枫呼叫了两声，赵铮似未听到，此刻看来，赵铮除了胖之外，还有点阴鸷之气。
　　张伐道：“不要叫得那么亲昵！”
　　岳枫道：“张伐，如我岳枫能不死，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你。”
　　“你不会有那一天的。”张伐道：“想不到你把岳振民的儿子抚养长大，你对我的诚意就必须重加评估了！”
　　“不！”赵铮道：“他是由金谷养大的。”
　　“那也没有多大分别。”张伐冷冷地道：“他能亲昵地叫你伯伯，足见你早知他的身份却瞒着我。”
　　“我是这么想，过去的已过去，他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想不到他已知过去的仇恨，必是金谷说的。”
　　“你也是个老混蛋，幸亏我发现得早，要不，那就糟了！这小子太不简单。”
　　岳枫道：“赵老伯原来和这老魔一鼻孔出气。可是你既知我是张伐的仇人，为何不杀我？”
　　“又岂仅我是你的仇人？”张伐阴声道：“告诉你吧，他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什么？是他杀了我的父母？”
　　赵铮连连摇手，道：“张伐，我并非怕他，而是他认识我的女儿，而且我女儿可能在他的手中。”
　　岳枫面孔痉挛着，他知道此刻必须保持冷静，逃命才是上策。”
　　“我的女儿呢？赵铮道：“据我所知，她对你小子着了迷，你一定知道她在何处。”岳枫心中一动，何不利用一下，道：“不知道。”
　　“你敢说谎？”赵铮十分恼火，他叮咛过，不许岳枫接近他的女儿，道：“你不说我就宰了你。”
　　“反正不免一死，临死前看你为女儿焦急，也是一件乐事。”
　　“你真的不说？”赵铮准备动手了。
　　岳枫却恨到极点，只是他百思不解，赵铮也是自己的仇人，为何师父金谷却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何叫他去找赵铮学艺？
　　他猜想，这件杀父之仇，必然还有秘密。
　　岳枫道：“我的确知道你的女儿在何处？而且还知道她偷了你一批珠宝，我们本想私奔的。”
　　在赵铮心目中，女儿第一，财宝第二，其余的什么也不重要了。”
　　这工夫忽然有个汉子在门道：“启禀主人，张美蒂带着一干叛离的兄弟，混了进来，但又被他们溜了。”
　　张伐站了起来，道：“全体出动，别放走一个。”连赵铮也走了，只有岳枫和张伐二人在此。此刻他知道正是最佳脱身的机会，但张伐身上必然有许多毒物。
　　正自想主意，忽见身边约一步之处有一个小纸团，像是赵铮临去留下来的，可是赵铮和他已经挑明是敌非友，且似是仇人，他会救他？
　　只是此时此地不去想那么多了，他趁张伐踱来踱去时，伸手抓起纸团。
　　张伐似在想心事，一直不开口，边踱边向外张望。岳枫又趁机展开了纸团，里面竟是一颗黑色药丸。纸上有“解药”二字。
　　岳枫喜忧参半，这显示已有脱身之望，赵铮丢下解药，可能是为他的宝贝女儿着想。然而，赵铮既已挑明是仇人，这药也可能是毒药。
　　赵铮怕岳枫知道他也害过他的父母，所以要杀他。正因为他的女儿迷上了岳枫，而他又以女儿为第二生命，不救岳枫，知道岳枫绝不会和他合作。况且，他不必杀岳枫，张伐也不会留岳枫活口，何必他自己动手？由此推断，赵铮救他的成份居多。此刻不冒险是脱不了身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立刻吞了下去。
　　因为对方点他两处道，他解开一穴，另一穴解了一半。他的内力雄厚，可以一边动手（其他部位不能动），一边继续解穴。当然，他的最大危机是身上的毒。穴解开，毒也逐渐消退。
　　当张伐踱到另一边回身时，突然发出一声“嗄”音，因为岳枫就站在他的身后，他疾退一步，呐呐道：“你……”
　　“张伐，现在你要全力自卫了……”他绝不糟蹋时间，一式“上下交征”猛攻上去，虽是普通招式，威力却非同小可，张伐以“欲封似闭”架开。但张伐也非比等闲，武技精湛，经验丰富。七招上扫中了岳枫的左肩，衣破血出，岳枫骇然。
　　大约十五六招，隐隐听到有人接近客厅。岳枫绝对不能以一对二，只有速战速决，施出金谷的绝技第一、二式，他仅仅把张伐逼退两步。
　　他发现正是赵铮站在门外，道：“怎么？这小子脱困了？”
　　岳枫看出，赵铮是在说风凉话。
　　但他却不能久耽，再耽下去赵铮就不能不动手了。岳枫趁机射出两镖，一奔赵铮，一奔张伐，人已射出后窗之外。
　　论轻功，金谷比这几人都高明，而岳枫已有青出于蓝之势，所以张、赵二人力追而未追上。
　　赵铮道：“老经验了，怎么会让他跑了呢？”
　　张伐道：“我也一直想不通，解开两穴，或有可能，我的迷药绝对要两三个时辰才能自解，他是怎么解毒的？”
　　赵铮道：“不是你的迷药不灵光，就是这小子自金谷处学了解毒法或配制解药之法。”
　　张伐冷冷地瞄了赵铮一眼，道：“你老贼会不会吃里扒外，我也不敢保证。因为你老贼为了自己的女儿，必然投鼠忌器！”
　　“什么？”赵铮肥脸一抖擞，厉声道：“张伐，士可杀不可辱，你要向我郑重道歉！”
　　张伐看了他一眼，挥挥手道：“算了，算了！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张美蒂带来的人走了没有？”
　　“大概走了！把她的父母也救出去了！看来你的部下不怎么管用张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冲出大厅。


　　岳枫找到了张美蒂，救出父母，千恩万谢，而她的父母有意把女儿嫁他。但岳枫表示不急欲谈婚事，且大仇未报。
　　岳枫和赵兰枝离开后，赵兰枝道：“岳大哥，你真了不起。”
　　岳枫苦笑道：“说来惭愧，我曾被张伐以迷弹迷倒，且点了两处穴道，可以说是死里逃生。”
　　“那你是怎么脱身的？”
　　岳枫喟然道：“有人予以援手。”
　　“是自己人？还是他们对方的人？”
　　岳枫道：“你是绝对猜不到的。”
　　赵兰枝道：快说嘛！
　　”岳枫道：“是令尊，你信不信？”
　　赵兰枝一愕，道：“你开什么玩笑。”
　　岳枫道：“赵姑娘，你当然不信，不过我也不计较你信不信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对你说了你还是不信。”
　　“但你总要说出来是不是？”
　　岳枫说了一切。
　　赵兰枝默然一会，道：“你是说我爹和张伐同流合污？”
　　“不仅如此。”
　　“莫非当年害令尊令堂的，也有我爹一份？”
　　“听赵铮和张伐的口气，有此可能。”
　　“不可能！我爹如有份，他不会教你武功。”
　　“那是因为那时他还不知道我会弄清当年的事。况且，他只教我经验，没有教招术。”
　　赵兰枝道：“我还是不信。”
　　岳枫道：“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愿只是误解，不过要弄清这件事也不难。”
　　“我爹回来我要问清楚。”
　　“如你正面问，恐怕是办不到的，一个作父亲的不会把谋财害命的事告诉晚辈，至少他也要把故事重编一下，以便减少自己的罪孽。”
　　“你可否详细说明昔年的事？”岳枫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不久和她分了手。当然，他曾警告她要特别小心，尤其告诉他赵与张的合作也是貌合神离的。
　　他回来见到了金谷。他现在必须弄清昔年的事，师父到底知不知道赵铮也是仇人之一？因为他隐隐听说，师父和赵、张及孙三人也颇有来往。师父知不知道赵铮偌大财产不是作生意赚来的，而是分了那宝藏所造成的巨富？
　　“师父……”
　　“学得如何？”
　　“赵老伯不教招式，只教了点实战经验。”
　　“那也成，如你能学到经验，也许比招式更管用些。”
　　“但也只是三言五语，弟子以为获益并不很大。”岳枫道：“师父，有件事弟子不明，请师父指点一下。”
　　金谷道：“是不是关于赵铮的事？”他似乎已猜到。“是的，师父。”
　　金谷道：“直到最近为师才知道，赵铮也可能是你的仇人。”
　　“师父，关于当年的事，家父不敌被害，家母被击落沟中，生死不明，以后的事……”
　　金谷道：“待捉到赵铮，你自然明白，现在咱们就开始行动。”
　　“师父要去干什么？”
　　“捉拿赵铮。”
　　“难道张伐和孙树人二人就放过他们了？”
　　“当然不，但先要捉住赵铮，弄清内情之后再说。况且他们已暂时离开了这里。”
　　“逃走了？”
　　“也不能说他们逃走了，以他们的实力，实在不必逃避我们，只是一个人做了亏心事，是挺不起胸膛。他们离开只是暂时回避，就像一条蛇，见人回避，你若紧追不舍，它还是会咬人的。”


　　数日后他们来到徐州，落了店时不过未时正。
　　“岳枫，你在此等着，我去找个故人。”
　　“是，师父。”
　　“你可以先叫饭吃，不必等我。”
　　“师父何不吃了再出门？”
　　“找到故人，就会受到款待的，你最好不要出门。”
　　“是，师父。”
　　这天金谷很晚才回来。而且一连三天，金谷都是早出晚归，到了第四天，金谷看他在家很闷，才带他上街走走。
　　傍晚，街上很热闹，徐州是苏北一大重镇，也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
　　金谷在前，岳枫在后跟着。突然，岳枫隐隐觉得四周有些陌生人似在觊觎他们。
　　他正要告诉师父，忽然有人在后侧低呼：“岳大哥……岳大哥……”原来正是赵兰枝奔上来。
　　这工夫金谷自然也听到了，回头望去，见她握住了岳枫的手，状至亲热。
　　金谷又转过身去，缓缓而行。他自然不便看这亲昵的动作。
　　岳枫虽感赵兰枝对他关切，且不顾危险设法救他。此情不可或忘，但如赵兰枝确是他的仇人，就要适时疏远了。所以他正要抽回手，忽然觉得赵兰枝在他的手心放了一张纸条。不由心中一动，虽然她颇显热情，但在大街上还不至于大方的。
　　这工夫有很多行人望着他们。这时赵兰枝才松了手，她低声道：“由于我在你的身边，四周的人不便下手，至于家父，似乎也是你的仇人之一，但家父说昔年是误伤了你的母亲。无论如何？请看在小妹面上，饶了家父一命吧！”
　　“只怕我饶了他，他未必会饶我。”
　　“不的，岳大哥，请和我一起走一段路，就不会危险，他们有‘五雷夷火弹’每人丢出一颗，你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了的。”
　　岳枫不由骇然，道：“是谁的人？”
　　“当然是张伐和孙树人的人。”
　　“我要告诉你，如令尊确曾杀害家母，此仇必报，你不妨斟酌一下，是让四周的人杀了我，还是让我脱身杀死你的父亲。”
　　“大哥，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令尊已当面承认是我的杀父仇人。况且，如果赵铮和他们不是自己人，现在他们为何怕伤了你？”
　　“岳大哥，我只求你放家父一马，你看着办吧。”
　　岳枫技巧地打量街上熙来攘往的行人，他以为师父的身份也很令人不解，如果张、孙、赵等人非杀自己不可，为什么不伤师父？如此刻丢出“五雷夷火弹”可以杀死金谷，但未必会伤到岳、赵两少，因为他们相距约十七八步。
　　他知道事有蹊跷。自来此，师父的态度就已变得相当冷漠。而且一连三天外出，至于去见什么故交，师父也未说明。
　　他看出，这些在四周觊觎的陌生人，似乎还要下手。如要下手，不一定用“五雷夷火弹”，用其他暗器也可以伤他。
　　“岳大哥，我们设法离开此地如何？”
　　这正是岳枫的心意，他低声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们往前走，跟上令师，然后自令师前面往人缝中钻就可以脱身了。”想不到赵兰枝为人聪明，她明明也怀疑师父，却不说出来。
　　岳枫道：“好，就用这个办法。”二人加速步行，渐渐接近金谷。当他们超过了金谷时，他向斜里一窜，金谷未想到这一手，面向前看，继而发现岳枫已钻人人丛之中不见了。只不过岳枫为人果断，此刻不忍，将来后患无穷，害人害己，所以此刻必须狠起心肠离开赵兰枝，反正她不会有危险。他奔出很远，已甩脱了他们。可是他彷徨了。师父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他设想的那样？
　　他来到徐州东关外一家小饭馆叫了点吃的，把那纸团再取出来。他发现纸条反面也有很多字：“岳大哥，想不到我可能是你杀父仇人之女，这是谁安排的？我问过家父，最初他不说，后来我以自杀威胁，他终于讲了，他说是误伤了令堂。
　　大哥，我必须要求你，务必查明真相，过失杀人和蓄意害人不同，妹不欲为家父辩护，但求公允而已。
　　设若家父真有杀人动机，小妹绝不自私自利。现在我要告诉你，张、孙二人已和附近的黑道巨孽梁雄勾结，也等于是收买了此枭，今后又多了“插翅豹”梁雄为他们驱使了。
　　大哥千万小心，我听说有个人以“老五”的身份，供应你的消息给我爹，我猜不出是谁，也不敢武断。反正此人必然是在你身边附近的人，否则，怎知你的行动呢？如需钱用，请到大街上福德钱庄提领赵兰枝户头的存银，三千两内随便提。”
　　岳枫叹了口气，阻挠越来越多，报仇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更可怕的是那个“老五”，赵兰枝字里行间，似乎隐隐指了出来，是师父金谷吗？除了他老人家还有谁在我的身边？那么老大又是谁？
　　“老二”可能是张伐，“老三”是赵铮，“老四”是黑道巨孽“插翅豹”梁雄，“老五”是金谷。“老大”可能是孙树人吧！
　　如果“老五”这称呼不是刚才派定的，金谷和张孙等人早已互通声气了吧？可是岳枫又想不通，他如是仇人之一，为何把他抚养长大？又教他武功？他暂时是无法解释。
　　夜半，他找了一家小客栈，正要睡觉，竟然有人像幽灵似的跟了来，他居然是师父金谷。
　　“师父……”岳枫既惊又惭，他本要摆脱金谷的，道：“师父怎能找我？我是化妆的。”
　　金谷道：“易容只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却不能改变身材和风度，你我相处如此之久怎会看不出来？”
　　岳枫道：“师父一直跟着我？”
　　“不，我是误走误闯，后来见你自小饭馆走出来，已变了样子，但走路姿态是不会变的。”
　　“师父，恕徒儿有苦衷……”
　　“赵兰枝对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还不是儿女私情，她贴得很紧。不过她说四周有人想暗算我，她佯装不知掩护我逃走。”
　　金谷并没有说什么？似乎心事重重。
　　岳枫是个极端聪明的人，想想那些陌生人只想暗算他一个人，而不想波及金谷及赵兰枝，也就不问可知了。
　　他师徒不睡在一个房内，大约过了半夜，窗子微响，一个人已站在窗前，真正点尘不惊，岳枫未睡，却不出声，想看看此人的意图如何？
　　是想行刺自己，还是要行刺师父金谷？这人瞄了他一眼，长刀轻轻出鞘，一刀砍下。岳枫正要滚下床用脚把对方勾倒，忽然窗外又泻进一人。
　　岳枫本以为这二人是同路的。一个行刺，一个把风。但行刺这个人十分机警，硬生生地收刀向后一扫。后面那一个不接，闪了开去，行刺者一刀不中，再扫一刀，那人就地一滚，开了门窜了出去。
　　岳枫想不通二人的关系，这刺客见岳枫仍未动，还以为他仍然未醒，却不想放过那人，跟上向门外猛刺一刀，显然未刺中那人。
　　刺客回身，吃了一惊，见岳枫已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