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狐狸还会骗人
2024-10-06 22:26:28   作者:吉川英治   译者:   来源:吉川英治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武藏告诉耕介,自己去或派伊织去都行,便答应这件事。回到二楼,看到房间已经打扫干净。
  武藏坐下来。
  “伊织。”
  “是。”
  “你送信之后,是否有回信?”
  本来担心会挨武藏骂的伊织终于露出了笑容。
  “信已送到,柳生家的木村助九郎先生也有回信。”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
  “让我看看。”
  伊织将信交给武藏。
  木村助九郎的回函中写着:
  虽然您衷心期盼,但是柳生流只有在将军家才能学习,不准任何人公然比武。只要阁下非为比武而来,主人但马太守大人非常愿意在武馆招待您。如果想进一步了解柳生流之真髓,最好能接触柳生兵库先生。只可惜,兵库先生因为本家大和的石舟斋大人病危,昨夜赶回大和去了。非常遗憾,现在家里上下正担心此事,请另择他日再拜访但马守大人。
  他又在信上补充一句。
  届时我一定帮阁下安排。
  “……”
  武藏微笑着把信收起来。
  伊织看到他的笑容,更加放心。这才敢把跪的发麻的脚伸直。
  “师父你,柳生大人的府邸不在木挽街,而是在麻布的日洼。房子既宽广又壮观,而且木村助九郎先生请我吃了好多东西。”
  伊织开始滔滔不绝了。
  “伊织。”
  武藏眉尖露出难色。伊织瞧见,立刻把脚缩回去。
  “是。”
  连说话的口气也改变了。
  “你说迷了路,可是今天已经第三天了,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呢?”
  “我在麻布的山上被狐狸骗了。”
  “狐狸?”
  “对。”
  “在原野长大的小孩怎么会被狐狸骗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被狐狸骗了一天一夜,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曾走过哪些路了。”
  “嗯!真奇怪!”
  “真的好奇怪喔!本来我是不怕狐狸的,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江户的狐狸比乡下的狐狸还会骗人。”
  “对了。”
  武藏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无心责骂他。
  “是不是你恶作剧了?”
  “没有,因为狐狸跟随着我,所以我特别留意,在被它蒙骗之前,就砍了它的脚和尾巴,所以那只狐狸来报仇了。”
  “不是这样。”
  “不是吗?”
  “来报仇的不是有形的狐狸,而是你的内心。你仔细想想,在我回来之前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是……师父,您现在要去哪里?”
  “鞠街的平河天神附近。”
  “今晚会回来吧!”
  “哈哈哈!如果我也被狐狸骗了,恐怕也要花上三天喔!”
  今天乌云密布。武藏把伊织留在家里,自己出了门去。
  平河天神的森林里蝉声弥漫,偶尔也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是这里吧!”
  武藏停下脚步。
  前面有一栋大房子,即使白天也寂静无声。
  “有人在家吗?”
  武藏站在门口。自己的声音好像洞窟回音传回来——他感觉这栋房子空荡荡的。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脚步声。一个不像门房的年轻小武士提刀出现在武藏面前。
  “你是哪一位?”
  他直愣愣地站在那儿。
  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倒有些骨气。
  武藏报上姓名后,问道:“小幡堪兵卫的小幡兵学所是这里吗?”
  “正是。”
  年轻人的回答简单利落。
  他认为武藏是个游历诸国的浪人,并未把他放在眼里。
  武藏说道:“贵府的弟子北条新藏受了伤,正在磨刀师耕介家疗养,这是耕介托我来转告你们。”
  年轻人听完。
  “咦?北条新藏竟然受伤了。”
  年轻人先是一阵惊愕,但马上恢复冷静:“刚才真是失礼,我是勘兵卫景宪的儿子,名叫小幡余五郎。谢谢你来通报,请进来休息片刻。”
  “不、不,我是来送口信的,说完立刻就走。”
  “新藏有无生命危险?”
  “今早已有起色,由于他现在不能移动身体,所以最好留在耕介家一阵子。”
  “我有口信请你代传给耕介。”
  “请说。”
  “老实说,家父勘兵卫至今仍卧病在床,而代理父亲当教练的北条从去年秋天便不见踪影。讲堂只好关闭,由于人手不足,才变成如今光景。”
  “佐佐木小次郎跟你们有何冤仇?”
  “当时因为我不在,所以详情不清楚。听门人说,佐佐木趁父亲病中,侮辱家父,使门人蒙羞,虽然数次找他报仇,反被佐佐木所杀。最后,北条新藏下决心离开此地,要去找小次郎报仇。”
  “原来如此。我已经了解来龙去脉了,我会替您转达。只是你们别再去找佐佐木小次郎报仇了。无论在刀法或计谋上,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佐佐木小次郎不管是剑法、口才以及策略皆非泛泛之辈。”
  武藏夸奖小次郎时,余五郎年轻的眼眸里流露出不快之色。武藏见状更想警告他:“骄傲自夸的人就让他去吧!为了小小的宿怨而惹来大祸,太不值得。北条新藏已经吃了亏,你们可别再重蹈覆辙。不记取教训,那就太愚笨了。”
  武藏说完这些忠告之后,便离开了。
  武藏走后,余五郎双手抱胸独自倚在墙上。
  他喃喃自语:“真遗憾啊……”
  他的声音颤抖。
  “连新藏也被他砍伤了……”
  他抬起头,迷惘地望着天花板,宽敞的讲堂和主屋现在几乎无人,十分冷清。
  余五郎从旅途中归来时,新藏已经不在了。只留一封遗书。上面写着一定要找佐佐木小次郎报仇。而且发誓不成功便成仁。
  现在余五郎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究变成事实了。
  新藏离家之后,兵学的课程也无法继续。世上的评语都倾向于小次郎,认为兵学所的学生都是一些胆小鬼,只重理论毫无实力。
  然而,门徒当中有些不想去澄清此不名誉之事的人,或是因为父亲勘兵卫景宪病重,以及甲州流衰微而移到长沼流门下——曾几何时,兵学所门可罗雀。最近更只剩两三名入室弟子帮忙家务。
  “……这事绝不能让父亲知道。”
  他暗自下决心。
  “以后的事就走着瞧了。”
  总之,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重病的父亲。
  但是,医生已经明讲父亲的病已无希望痊愈。
  以后再说吧!
  余五郎思及此,强忍着内心的悲痛。
  “余五郎、余五郎。”
  父亲从后房里叫他。
  虽然父亲生病,但刚才的叫声似乎有点激动,不像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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