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约会篇
2024-08-21 10:24:26   作者:吉川英治   译者:樊志刚   来源:吉川英治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贪心的乌骨斋

  乌骨斋本田藤六露出一副很不欢迎的脸色,拿出肮脏的茅草座垫给他们,然后问道:“有什么事吗?”说罢,用他那被烟熏黄的指头,揉了一些烟丝,塞进烟斗,自顾自地吸起烟来。“没别的事!”乔太郎回答:“听说你在偷偷地造诅咒箭!”乔太郎拿出平时那副蛮不讲理的态度,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别和我开玩笑了!”乌骨斋立刻辩说:“造诅咒箭会遭到天谶,谁敢不要命哪?造这种鬼东西?……”

  “唉呀!老头,你别想得那么坏嘛!”坐在旁边的蝙蝠银平插了一句,又挪了一下身子,靠近他身边,说:“我们既不是奉行所派来的,又不是幕府的走狗,你在制造诅咒箭之外,用什么方法赚钱,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今天来主要的目的,是请你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有什么事吗?……需要找我?”

  “这样吧!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我们还给你一些报酬,怎么样?”

  “喔……喔……”这时,乌骨斋立刻改变态度,温和地靠近了他们,面面相对地谈了下去。“好!请说吧!”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老头子,弯了一大圈,只听到大批的礼金,不知随便说出口后,会有何下场,呱、呱、呱—后面的走廊边,乌鸦群一直不断地上上下下走动。银平的眼睛,也时时刻刻地盯着后面。

  “埋在高野的红色箭,另外一只箭,到底埋在何处?”受了来乔太郎质问的乌骨斋,张着大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露出一副奇妙古怪的表情。刚刚造访的姐弟二人,也是这么问,为了怕“撞到面不太方便”,两个人此刻躲进了户棚里面。奇怪啦!同样的问题!

  “今天可真是奇怪的日子哟!不,天底下哪有这种奇怪的人呀?”乌骨斋用手揉了一下眼睛,仔细瞧瞧眼前的两个客人,再偷偷瞄了一下旁边的户棚,坐着不动了。

  “埋在什么地方?”乔太郎和银平,越来越靠近乌骨斋,穷追不舍:“你不能说不知道哟!从高野挖出来的那只箭,明明上面刻有你的标记!”

  “是呀!那个东西确实是我造的。”

  “那么,另外一只箭的去向呢?”

  “我记得是造了二只,不过,另外一只……”他的手顶住额头,似乎在努力回想。

  “喂!乌骨斋!”乔太郎从怀里抓出一袋铜钱,放在他面前:“你老老实实地说出真相,这个袋子就是你的了。但是……如果你随随便便地敷衍我们的话,我先警告你哟!你的脑袋就会滚到烟灰缸前面,黄金和你的脑袋,随便你挑,看你要哪一个!”户棚内的大助和奈都女,在狭小而不透气的黑暗中,心情沉重地抱在一起。不知道乌骨斋要如何回答?万一落入乔太郎的圈套中,那怎么办?这句话,是整个事情的关键,漏听的话,那就后悔莫及啦!姐弟俩紧张地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等待着。

纸上谈兵

  “这种情况之下,还有什么好谈的呢?”故作镇定状的乌骨斋,露出满口的黄板牙,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是选择亮晶晶的金子啰!一个就可以过一年,二个就可以盖一幢房子,十个的话嘛!……”

  “那么!乌骨斋……”

  “是……”

  “说出山名呀!”

  “当然……当然……那是在……”

  “啊!稍许等一下!”乔太郎打断他已到嘴边的话。

  “隔墙有耳呀!还是小心一点!”

  “噢!……对!对!”

  “恐怕会有人偷听,老爷!还是用笔写好了!”乌骨斋戴起眼镜,像很舍不得似的,拿起毛笔蘸了点墨汁之后,在一张皱皱的纸上,写了两个字,关东,又沾沾墨,然后:“噢!……”自己点了点头暗示自己。乔太郎把腿伸出铁扇上面,一面看着乌骨斋这个既小气又缓慢的动作,只是干着急。银平也不吭气,从旁边靠近他的背后。埋藏火龙卷的灵山名字,现在,已由乌骨斋的笔尖明白表示出来,多年的谜也解开了。,躲在户棚内的姐弟,也深深感觉到这一片凄静的空气,心底埋怨自己走入这毫无脱身余地的困境。

  笔谈!躲在这户棚内:和外界隔绝,而且无法出来偷看,该怎么办?乌骨斋细声谈话都被乔太郎禁止!乔太郎是这么的机警周密,可惜他们没想到用威胁收买的手段,使乌骨斋透露这个重要的秘密。“啊!怎么办?”大助、奈都女被这无法脱身的困境,弄得心疲神伤,心乱如麻。“干脆!冲出去斩掉乔太郎和银平算了!”奈都女立刻抓住焦急的弟弟,暗示他“别冲动!”两个人都机警地没有发出动静和声音。

  “奇怪!”这么细微的动作,已使乔太郎敏锐的神经发出不寻常的感觉。户棚内似乎有什么?乔太郎露出白眼,往背后瞄了一下。但是,他立刻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这一张白纸。乌骨斋笔尖蘸上墨汁之后,起初只写了“关东”两个字。后来:,妙义山的第三个洞门,岩壁面有镞雕。他那流利的毛笔字刚好写到这里时,不知何时,“泥脚”在走廊上走来走去,这只“泥脚”是乌骨斋饲养的乌鸦群中的一只,突然,这只乌鸦以非常的速度飞到三个人头上的天花板上面。

  呀!,乌骨斋吓得立刻丢下毛笔。乔太郎和银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往后跳开,三个人一齐凝视这突发的变故。抬头一看,从天花板上面,直直地掉下来一条银丝。乌鸦针对着银丝降下来的一只红色蜘蛛飞过去。银丝被切断了。如螃蟹一般大的一只蜘蛛,沙,地落到乌骨斋正在写的纸上面。然后用长满刺的手脚,抓住了纸的边角。这时,忽然有朦胧的人影,像烟雾般地,慢慢往后走过去。

  “啊!是蝉阿弥……”乔太郎立刻抓起太刀,拉出架势,在这紧张万分的情况下,贪婪的乌骨斋趁机抓住面前的黄金,离开他的座位。会虫术的蝉阿弥,化成红蜘蛛的模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由天花板的缝隙里,全神贯注地在注意屋内的动静,当然,笔谈的文字,也看到了。已猜中内情的乔太郎,一刀斩向被烟雾包围的小和尚人影。“小鬼!哪里逃?”用力正对他的腰间砍去。

  “呜!……”传出了一声哀鸣。屋内,立刻被烟幕、血雾蒙成一片黑暗。茅草椅垫上、墙壁上、纸门上,也溅满了血丝,但是……蝙蝠银平又站了起来:“混帐东西!”朝着门外追出去,远远有个人影,啊!惨哪!真是遗憾!被斩倒在地的是拿走黄金的乌骨斋,而不是蝉阿弥。他怀中的黄金,此刻散落在自己的血泊中。乌骨斋仍在和死神做最后的挣扎,痛苦地呻吟着。呱!呱!呱!染上血斑的几只乌鸦,在一旁发出杂乱的哀叫声,仿佛在哀啼主人的冤死。

  “嗡……”乌鸦在死尸旁疯狂地乱转。乔太郎怜悯地瞄了一眼,立刻一转身,到了另一地方。他把身体堵到一直在他心中觉得可疑的户棚入口处。

诅咒者

  银平急着赶了回来:“喂!笨东西!走远一点儿……”银平不耐烦地用脚踢走乌鸦。乌鸦群对这突发的血案,惊惶不定,一直发出怪异的叫声,而且不停地从屋内跑到屋外。“太可恶啦!追到濑田的十字路口,居然追丢了,那种速度,根本不像人!”

  “我意料中的事!”乔太郎好像早有预感似的,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可惜!你也毫无办法对付那个小和尚,这一次没有落入他的虫术陷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啦!”银平看到乔太郎堵在户棚外觉得奇怪,禁不住问他:“大助和奈都女在里面!”

  “喔喔……在那户棚里面?”

  “我要进这个屋子之前,就看到门口有两双草鞋,而且其中一双是有红带子的女人草鞋,我心里就在嘀咕……不久之前,我还听到这里传出了一点点很轻微的声音。”

  “噢!大助比我们早一步到了这里!”

  “我也是堂堂的魔风流忍者,这种结局,我早已猜到了,我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发觉蝉阿弥化成蜘蛛,从天花板上面偷看咱们的笔谈文字,一错再错地把乌骨斋也误杀了,这真是我的败笔!”

  “不过,错中有幸,你逮住了大助和奈都女,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哪?”

  “我把门压得很紧,你去拿把长柄枪,由板门上面把他们乱枪刺死!”

  “好!”银平伸手到墙外边,抓起竖在那里的黑槛枪。一收手,长枪顺势握在手里,以为是猎户使用的普通枪支,拔鞘出来一看,噢!原来是个穗长八九寸,蓝里带铁色的名贵枪。“哇!是波平的名枪!”乔太郎一看这个长穗,没想到,这是枝出乎意料的名枪。奇怪?这个贪心的老师傅,从哪里弄来这把名枪?居然还把它放在破户棚旁边。乔太郎还在思索这把枪的来路时,银平已经拿枪刺进了板面。二枪!三枪!连着刺了好几下,忽然!银平歪起脖子。乔太郎也觉得奇怪?

  “咔喳!”两人用力撞开板门。但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冷得刺骨的阴风。“这才是见了鬼!”走进屋内,啊呀!里面的床板被撬开了。原来姐弟两人趁着方才突发的混乱,迅速地由床板下面溜走了。“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银平绝望透了,扔掉长枪,瞄了一眼还在痛苦呻吟的将要断气的乌骨斋,和乔太郎缓缓走出门外。

  将要日暮了,围墙上的藤花,飘落到跨过墙门将要离开破屋的两人的身上。呱,呱!乌鸦刺耳的哀啼,还在后院此起彼落地叫着。拔下活生生的乌鸦的翅膀,来制造诅咒箭的乌骨斋,这会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咒人的结果呢?躺在血泊之中,临终前,没一个人在他身边。

山田妖舞

  从这个夏季开始,东海道这一带的宿站,尤其是伊势、志摩、近江路附近,几乎成了流行妖魔舞蹈的中心。称之为山田舞,又名神舞。不管是哪种舞蹈,都有迷惑无知百姓的魔力。舞师弥宜带着黑色帽子,穿着黄色长袍,肩上背着一只象征驱除妖魔的树枝。

  “神灵就在门前哟!”他打着拍子,身子忽左忽右,前前后后扭动着,后面跟随着一批善男信女。站在队伍前面的是戴着红头巾的男、女小孩,跟在后面的是百姓,街坊上的住民,老少不分,一齐由小巷走向十字路口,再由十字路口绕入大街,一路上唱着、跳着,直到黄昏还不停歇。传说这个舞起源于伊势的山田,称之为神舞、伊势舞。据说跳舞的人和他们所经过的街道,都可免于灾祸。谣言这么传说:没有跳舞的人所经过的家门、街道,今年必会遭受饥饿、瘟疫的灾难。这个不可思议的谣言,立刻传遍大街小巷。

  于是,跳啊!跳啊!跳神舞的风气,就如水中波纹似的,一波一波地扩散开,而这流行的舞也就传到了东海道的近畿。今夜,从膳所的城下,往菊之滨附近,就有这么一队像是害上流行病的队伍。快来呀!快快来呀!东神哪!抵住西边的神哪!再来呀!神舞赶走西方哟!快来呀!铃声、神树、斗笠、扇子点缀着每一个角落。狂舞人群的队伍,有时在同一个地方聚集舞蹈,忽然之间,又像落花似的散开各处,如浪涛似的长龙就这样往义仲寺的方向行走,渐渐地消失。就在这个夜里—一个石山的后山附近,不知是谁往天上放了一些中国传来的烟火。在这同时,濑田的桥上,站满了观望的人群。

  “噢!是神火啦!大神宅在显灵啦!”就像看到奇迹似的,每个人一直仰着头,感激不尽地望着,直到满天的火花在空中消失为止。“哼!全是骗老百姓的把戏!”真田大助独自靠在桥栏杆旁苦笑。相隔不远的地方,奈都正被美丽的鸠湖湖水迷住了。大助回头问道:“姐!你看到了刚才的舞和火花吗?”

  “……看到了!”奈都女漫应着,此刻她只希望仍然留在耳边的疯狂跳舞声立刻消失。

  “多恐怖的阴谋啊!从伊势发起这种神舞来欺骗百姓,都是骏河家康的诡计,国泰民安之时有祥瑞,国疲民乏时就有妖兆出现,完全利用人性的弱点,这都是关东的反间苦肉计!”手放在桥栏上的大助,面色红润,说话的声音也铿然有声。“如此愚蠢的祭神法,能够达到什么目的呢?”奈都女不愧是个女孩儿家,她在一旁仔细地推测着,一点儿也不急躁。“刚才那个歌,没忘记吧!”大助一肚子不服气,用拳头打着桥栏杆。

  “你想想看刚才那些歌的意义!把西方大阪城变为邪神,家康自己好僭越幕府。打了胜仗百姓才有好日子过。换句话说,丰臣家的灭亡是天意。为了预备将来的僭位,现在就宣传他的功劳……”奈都女激动得无法再说下去。大助也红着眼睛,把头低下伏在栏杆上面。啾啾……痛苦的哭泣声:“家康,给我记住,总有一天……”大助咬紧自己的手,内心在狂啸着。他忍不住朝着大阪城哭泣:“右府秀赖公,请你忍耐眼前所受的耻辱,等到扶桑掌握图三卷拿到之后,我一定和父亲坚守大阪城!”

  奈都女一直默默地凝视大助发抖的肩膀。他的性情虽然可爱,但是反常的时候,也极端危险!留在九度山的父亲的声音,好像在耳边回响。大助的热情固然可贵,但是,身为姐姐的她,千万不能感情用事。漫长的艰苦旅行还未完成,种种未知的困难还横亘在眼前,而秘卷却还未拿到。无论如何,一定要坚守理智的态度来完成任务!奈都女内心的激荡混乱慢慢平复之后:“大助呀!”她伸出温柔的手放在他肩上。

  “我们开始出发吧?”

  “好吧!”

  “乔太郎、蝉阿弥他们好像就在这附近徘徊,我们还是尽量赶到矢走宿,暂时在那休息,再做计议!”

  “是的!”大助终于抬起头。伊吹山顶上,明亮的月光正照耀着大地,脸上泪水还没干的大助,在月光中更显得悲怆。大助压住沉闷的心情,慢慢走到濑田的长桥上面。这时,奈都女一声不吭地蹲下身,仔细地替大助松开脚上的布条。

  “……”这一对手足情深的姐弟,互相照顾着去完成如此艰难的任务,着实叫人感动。姐弟二人长长的背影,被皎洁的月光映在桥上,这时,从桥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凶猛的男子。他的速度像疾风一样,右手抓着灿亮的东西,头发用茅草绑成一束,穿着打补丁的破衣服,打着赤脚,像一只疯狂的野狗。看他的样子,只有二十二三岁,红润的面孔,浓眉毛,弹性十足的四肢,站在月亮下,等着他们两人。等到大助姐弟的影子靠近之后,他一声不响地冲上来。

  “别动!为叔父报仇!”凄烈的叱吼声。如闪光般的速度,手中提着一把枪跑过来的这个男子原来是大助!

  “呀……”他大吃一惊。

天狗钱

  年轻男子把枪一转,抓在手中。忽地举了起来。枪管发出的亮光,刺得眼睛无法睁开,大助木然地呆住,连和他讲话的机会都没有。大助把奈都女掩在自己的背后,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对准敌人出手啦!对方的枪头也出现在眼前。那是枝黑杆短枪,月光下映出铁色的枪头,的确是一把波平名枪。“杀了我叔父的家伙,快觉悟吧!”大助这才了解他愤怒的原因。

  “等一下……”话还未讲完,他的波平枪,已经对准大助的胸前。大助的刀猛砍下去,但是,枪杆毫无受损痕迹。倒是对方更凶猛地攻向大助的喉管、肩膀、脚跟,枪速快捷,如同火花四溅,似乎要置他于死地为止。大助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只好节节后退。就在后退的当儿,大助乘机把身子往后一转,后方的枪尖刺进了唐桥的栏杆。

  “糟糕!”盲目的用力过度,波平名枪断成了两截。大助趁机喊住了他:“等一下,你弄错人了!你叔父不是死在我的手中!”

  “住口!”年轻人狂叫不停,扔掉枪,立刻拔出约三四寸长的山刀。刀身很广,是用来捕杀短距离目标、如同斧头的一种钝器。“我是矢柄师乌骨斋的侄儿,筱切一作。听说有两个怪姐弟到叔叔家,然后由床板下逃走……我确认是你们之后,就跟踪你们,卑鄙的家伙!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听我说……”

  “别装蒜!你还狡辩!”青年男子此刻几乎要丧失理智,完全不理会大助的辩解,举起如斧头般的山刀,拚命地冲。

  既然如此,大助和奈都女只好联手对付眼前这个强敌。不过,这个叫一作的年轻人,举起短山刀,自顾自地在那儿消耗体力。既不像剑道,又不像小太刀法,只是独特的一种动作而已。大助、奈都女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剑术。,不,应该说是如此奇怪的刀术。就是在道场,也未曾见过。

  “一作啊!听我说,弟弟所说的一点也没错,你千万别弄错人啊!是其他人杀了乌骨斋!”奈都女一面为弟弟助阵,嘴中还劝说一作___“你、你说什么?”筱切一作好像突然清醒了似的往后退。“杀死叔父的人,……不是你们?”

  “不错!我们是到过你叔父家,刚巧那时有个叫来乔太郎的浪人也来了,我们不愿意和他碰面,所以躲进了户棚里面!”

  “噢!……床板被打开?”

  “后来,乔太郎误杀了乌骨斋,这件事我们比你清楚呀!”大助也跟着奈都女解释着。

  “你看看!我这把新藤五之刀有无杀过人的痕迹。喏!这就是证据呀!”

  “噢!原来如此。”一作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鲁莽冲动。一句话也不好讲,只是盯着大助的刀看。就在这时,一作看到铁锷的镶嵌、金轮和眼用线及六个钱纹之后,再望望大助的脸孔,说:“啊!……可能是……”他忽然把山刀扔到地上,立刻跪下一条腿:“你们两位是真田的子女,?”

  “我叫大助,你知道吗?”

  “呀!大助少主,那么旁边的一定是奈都女小姐啰!啊!抱歉抱歉,请原谅我刚才的过失吧!”他的态度立即转变,与方才的冲动判若两人。原来,乌骨斋和一作是叔父侄儿的关系,但两人的个性完全不同。乌骨斋在使用“本田藤六”本名的时候,是大阪城专任的御用箭师,然而他是个只求利益不讲义气的人。一作帮他专做削箭的工作,但他忠心耿耿地对待大阪城,满腔热血向着西军。

  乌骨斋由于利欲熏心被逐出大阪之后,隐居在江州。虽然一作在叔父家工作,但为了大阪城的事,叔侄俩时常争执议论。每天定的时间,一作上陀罗尼峰采藤条,今天也和往日一样,背着小山堆似的藤条回家时,发现家中突遭变故,只听到邻人说,这姐弟两人就是杀死叔父的凶手。双方的误会澄清之后,姐弟二人发觉一作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他的心向着大阪,如果一旦发生变故,他会立刻站在阵头前,为丰臣家效命。

  “大助少主!请你忘记我刚才的鲁莽!”临别之时,一作恳切地哀求着。“好的!那么……你以后……”

  “叔父既然离开了人间,我要回去整理一下房子、乌鸦群。为我自己的将来,我打算出门修业。然后还要去找杀死我叔父的仇人,来乔太郎。”

  “他是一个鼎鼎大名的魔风流忍者,如果发现了他,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是的!谢谢你的吩咐!”一作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藏在怀里的一张纸,纸上溅满了血迹。

  “这好像是叔父的笔迹,到底写的是什么啊?……”姐弟俩一看,果然是不久前和乔太郎笔谈时写的一张纸条。关东妙义山洞门的岩壁面:“喔!这几个字正好告诉我们要找的地方。来乔太郎、蝉阿弥们可能已经在路上啰!”

  “那么,我回去处理后事之后,立刻追到妙义山。不过,据目前街上流行歌舞的情况看,关东附近的会战随时会发生。到那时候,大助少主,你呢?”

  “父亲曾经命令过我,到时候立刻赶到大阪城的城壕边。”

  “我筱切一作,谈不上有什么奇才,到时候,我一定赶到阵前……”

  “噢!”大助得意地回头望着奈都女,说:“姐!把黄金钱符交给筱切吧!将来作为我们见面的标志。”奈都女立刻拿出一张锷形的黄金钱符。

  这是真田的忠臣心腹们,随身必带的天狗钱。这也成为同志的徽章。黄金钱的洞口四周,写得有僧、正两个字,真田的同志之间,称这个东西为天狗钱。这些东西是幸村私自制造的。平时还看不出来,一到紧急的时候,天狗钱就发挥作用了。筱切一作得到意外的钱符之后,飞奔似地回到濑田的家。大助和奈都女,踏着月色,往妙义山的方向赶路。

相关热词搜索:龙虎八天狗

下一章:第九章 道中篇
上一章:第七章 石阵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