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战兆篇
2024-08-21 10:46:25   作者:吉川英治   译者:樊志刚   来源:吉川英治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肉搏

  被掷在地上的小甲虫,意外地居然变成了一团烟雾,烟雾中又出现了一条人影,那个人不但奇怪,而且还张开了双手挡在前面。三无太阿公立刻拉下了脸,严肃地握紧了拳头,问道:你说什么?你是什么人?”虫人今川蝉阿弥撇了撤嘴角,露出了白白的牙齿,拄着他那桑木拐杖,一步步慢慢地往前走,笑道:“我?我是会使虫术的今川蝉阿弥啊!我只要动一动一根手指,就可以变成一只蜘蛛,深吸一个气,马上就可以变成一只蛤蟆;身体一曲就能变成一条蛇……我刚才只不过是略施雕虫小技,变成一只小小的甲虫,咬在你的领子上而已。”

  “哼……会使虫术?这么说,你不是人,是只虫喽?”

  “你这小鬼,胡说八道些什么?”蝉阿弥的独眼突然发出了诡异的神色,说道:“哼!我早就在鸣海玄蕃的住处安排好,等着人来了!你现在要到哪儿去啊?……是不是要到妙义神社,大助他们住的地方去,把找到水虎卷下落的消息告诉他们啊?小鬼,你说!”蝉阿弥边说边伸手要扣住太阿公的手腕。但是太阿公手一挡,把蝉阿弥的手挥开,答道:“是啊!我是要去大助桑那里,告诉他玄蕃的情形,人家正忙着赶路的时刻,你居然来捣乱,管你是虫还是什么动物,当心我一脚就把你给踩死!”太阿公的个子虽然不大,但口气还顶大的。

  “慢着!你是真的要告诉大助吗?提起这水虎卷,可是我先从九度山真田家里拿出来的,怎么可以到此就让他们拿去!”

  “让开!说什么我也是非赶到妙义神社去不可!”

  “不知好歹的家伙!你既然不通融,要走就得先通过我这一关!”

  “畜生!”鸟童太阿公气极了,说着,他就像老鹰一般,狠狠地朝蝉阿弥冲了过来。由他的姿势看不出来他来势汹汹,蝉阿弥着实被吓了一跳,心想,看不出这山中长大的小鬼,好像还蛮有两下子的,因此想用他手中的桑木杖,一杖就把太阿公打倒。但是,太阿公那轻巧闪躲他那一杖飞快的身形,连蝉阿弥都为之膛目结舌。

  他以为太阿公在眼前的时候,但眨眼间,他已闪到他的身后;当他以为他一定在他身后时,太阿公早又跑到前面去了。太阿公趁蝉阿弥前后忙得团团转时,找了个空隙,一钻就钻到他的跟前,一手抓住了蝉阿弥的腰带,就像只跳蚤一样,咬人从不选择地方的。这真是蝉阿弥疏忽大意时,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啊!你这小鬼!”他把木杖舞得虎虎生风。

  “干什么?”太阿公是一点也不害怕。

  “你这小鬼!快放手!”他拚命要把太阿公拉开。这两个旷世奇人,鸟童和虫人,就在这几,一个挥拳,一个挥棒,纠缠不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但是二人仍然分不出胜负。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少时间,这时,忽然有个人穿过了黑夜寂静的街道,拄着一根锡杖,敲得地上锵铛锵铛响,穿了只高齿的木屐,跨着大步喀嗒喀嗒地走过来。

强敌

  这并不是普通的木屐声。咔、咔、咔、,是只有一个铁屐齿的木屐!这个人正以飞快的速度朝此地走来,蝉阿弥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说:“吓!这个家伙棘手得很!”他一面说,一面用力掰开太阿公抓住他腰带的手,气急败坏地说:“你,你这混蛋!”说着,提起他的桑木杖,狠狠一击,打中了对方的小手,立刻抽身,一溜烟地跑走了。

  “啊!”太阿公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他握着被打痛的手,忍着痛,立即拔腿直追朝着森林跑去的蝉阿弥。可是他一追到森林,就看见蝉阿弥纵身一跃跳进了一片黑漆漆的草丛里,并且又施展了虫术,不知是变成了一只蛤蟆还是青蛙,立刻藏在森林的暗处,一动也不动,连矮竹的一片叶子都没有碰到。

  对手蝉阿弥在森林暗藏了起来,太阿公却既不瞪大了眼睛拚命寻找,也不觉得失去了蝉阿弥的踪影而感到窝心,更不觉得可恨。他只是拚命地往森林深处跑去。瞬间,“哎呀!你不是妙义角兵卫的儿子,三无的太郎,太阿公那小鬼吗?”谁?是谁?那人猛然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轻轻一扯,就把太阿公给拎了回来。

  太阿公立刻回头一看,他差点气昏!抓住他的人正是他连做梦也忘不了要报仇的,杀死他父亲的家伙:金洞山的恶行者,铁牛舍葛鼓。被葛鼓毛茸茸的手提得双脚在空中乱动的太阿公,痛得叫了起来:“吸!吸……”铁牛舍咧开了血盆大口,哈哈大笑道:“什么‘噘!噘!噘!’的,你叫什么!”

  “畜生!畜生!你这大坏蛋!”

  “大坏蛋?哼!你这小鬼!”

  “你还说!就是你杀了我父亲!就是你杀了我父亲妙义的角兵卫!”

  “你大概是听了街上的人说的吧!你简直是愚蠢透顶!你不是要杀我铁牛舍葛鼓,你的杀父仇人吗?现在这个仇人不是在你面前吗?你杀呀!你这没出息的东西!”说着,他把左手的锡杖往地上一插,抓起了太阿公的衣领,一把就把他摔到一棵大树的树根上。“哼!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这时,太阿公的表情已变得十分可怕,他挥着折断的树枝,没命似地朝铁牛舍冲来:“你这伤天害理的恶行者,给我站住!”一棒就打了下来。

  “来啊!”

  “锵铛!”铁牛舍拔出了锡杖横挡在胸前。“再来啊!你想再做一次我手上的玩具,你就来啊!你过来,你就别怪我手中这根曾沾满你父亲鲜血的锡杖,打得你脑袋开花!”太阿公死盯着对方,似乎已经豁出了一切,挥舞着手上的木棒,他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模糊,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真是可怜啊!,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眼睁睁地看着铁牛舍在眼前侮辱自己,却又无法出手。既没有办法报仇,想要接近他身边,也是难上加难。

  他一想到这里,不禁怒火胸中烧。然而,他却十分了解,只要他一有行动,就一定会遭到刚才铁牛舍所说的命运。如果我冲上前去,复仇不成,反被杀了呢?还是趁机逃走呢?天哪!这两条路都不是一个勇士所为啊!我是妙义角兵卫的儿子!今日,庆长十八年十一月九日,我,乡士妙义角兵卫的独子太郎,就算不是为父报仇,也要因为你是铁牛舍葛鼓而杀了你!妙义的各位乡亲父老,你们等着看吧!太郎闭着眼睛,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过来领死吧!”太阿公明知自己不是铁牛舍葛鼓的对手,仍然向朝着自己喊叫的杀父仇人砍去,完全置自己之生死于度外。

  “慢着!”铁牛舍大喊一声,举起锡杖朝着像头小蛮牛似地冲过来太郎的脚跟,“呼!”地就是一杖。“哇!”一声悲凄的惨叫!是太阿公被打中了吗?不,这不是一杖就被打中,脑袋开花的太郎的声音,而是那个准备一招之内把太郎杀死的铁牛舍口中所发出的声音!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啊!难道这又是太郎死去的父亲角兵卫的灵魂躲在一旁救了他吗?

  正当铁牛舍一杖迎面而下,太阿公十分危急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锡杖忽然在半空中停住,而太郎的木棒,得了空隙,正好猛挥向葛鼓的脸庞,忽地,一把闪亮的匕首自暗中飞出,正好不偏不倚地插在恶行者举得又高又直、肥肥胖胖的右手腕上!

恩人

  老奸巨猾的铁牛舍,吃惊地拔出了手腕上的匕首,立刻回头寻找那个掷匕首的人,但是他什么也没看着,等他再一回头,原来还站在那儿的太阿公,早已像只灵巧的岩燕,纵身一跃,立刻逃得无影无踪了。

  (逃!快逃!快逃,太郎!)不停向前奔跑的太阿公的耳畔,不断地响起这声音。不知道是天上传来的声音,还是死去父亲的声音,总而言之,太阿公的耳边就不断地有个声音在响着。

  (孝子不能死!你若死了,谁来替你父亲报仇呢?快逃,快逃!你现在所要做的,是要保住你这一条命,就是你现在所该遵从的武士道,好为你父亲报仇!)太阿公此刻的脚步真的如飞一般快速。他抛开了自尊,拚命地朝妙义神社奔去。来到了风神门的石阶前,三步并成两步,如飞地跃上石阶。一进风神门,从繁茂的树叶间隙中,隐隐约约可看见神社正殿所供明灯的灯光。从正殿往后拐去,就来到了神官的住处。

  “我回来了!”他在门口大嚷着。

  “喔!是太郎吗?”在隔壁房间里正在边煮芋粥边尝的妙义的神官说:“他们都在里面,刚才大助桑和其他的人都一直在担心着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呢!你还是赶快进去吧!”

  “我的脚弄脏了,先到后面清洗一下再进去吧!”太郎急急忙忙就转到后院去了。在神官的住所,大助、奈都女、小十郎、塔之助四个人好像正都忙着准备要出去的样子。

  “啊!太郎回来了!”大家都暂停了准备工作,惊奇地看着他。大助见到太阿公,心头像放下一块大石头,立刻松了一口气道:“啊!你没事!”说着,就走出了走廊。

  “各位,我回来了!”

  “怎么样?你到鸣海玄蕃的住处,查到了些什么?”

  “重要的事都知道了。我以前被骗走的水虎卷,现在还在玄蕃的身上。”

  “嗯!因为你一直迟迟未回来,大家都着急得很。没多久以前,在后墙的黑暗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条人影,说了一声‘太郎有危险了!’我们都半信半疑,所以立刻准备出去看看。”

  “咦?有人来通报说我有危险了?……奇怪啦,到底是谁?”他对于今夜能够脱险,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了。但是,现在不是与大家平心静气来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目前所担心的,可能明天早晨天一亮,鸣海玄蕃就会带着水虎卷,远走骏府城。

  “不!与其我们现在慌慌张张地去反而会失败,还不如今晚大家都好好睡一觉,明早再详加讨论。”大助不傀为幸村的儿子,颇有乃父之风,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格外冷静,他一直安抚着急躁不安的太阿公、塔之助等人、要他们好好地先睡一觉。

  翌日清晨。大家一齐向妙义神社的神官道别。然而,此时却不见太阿公的人影。他一个人受了大助的命令,天一亮就到街上去了。这条路从妙义的城镇延伸出来,就来到了松井田前入城的叉路口了。这条东西分叉的道路,一条是朝中仙道,(注:中仙道是由京都经东山道而达江户(东京)的大道。)另一条则必须穿过重重山岭的武甲境内,由下仁田穿过余地岭,而连接着信州的佐久街道。

  根据昨夜商量的结果,太阿公早先一步来到了这叉路口。然后他在附近的饭馆里,买了几个饭团,塞饱了自己的肚子,再爬上高高的举树上,躲在地面上来往的人群看不见的地方向下张望。他在树上选了个舒服的位置,可以轻轻松松地挂着自己的手脚,然后,太阿公又是一脸悠哉的表情,从树叶间向下看着来往的过路行人。初冬仍然消亮的日子,依然可见远处碧蓝的碓冰河,还可看见云烟弥漫的浅间山,近处武甲连绵的山峰和上毛的原野,好像都是触手可及。

  “怎么还没看见玄蕃的影子?”太阿公在树上张望的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谁?到底是谁?昨天晚上掷出匕首救我?是否就是那个跑到神官家后头,通知大助他们自己危险的人呢……?是同一人吗?还是两个人?,或许根本谁都不是,就是父亲在冥冥中一直保护着我?,当他在树上考虑这些问题时,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小鸟,像伯劳、山雀、知更等等都聚集到这棵树上来。

  (哟!太阿公,你早啊!)好像在向太阿公打招呼似地先后啼了起来。太阿公看见这群小鸟,高兴得很,就好像是见到了自己的朋友一般亲切,小鸟似乎也有这种感觉,双方就在树上你看我,我看你,闹得不亦乐乎。

  “呀!”太阿公因兴奋过度,不由得在树上晃了起来。树枝经他这么一摇动,各种小鸟突然一齐振翅而飞,飞出了这棵榉树。

  “锵铛!”树下传来了锡杖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些小鸟干嘛这么吵吵闹闹的?”说这话的是鸣海玄蕃。与玄蕃一起的,是那个穿着一个高齿木屐的铁牛舍葛鼓,他一听玄蕃这么说,把锡杖往地上一敲,停住了脚步,抬起了他那如针似的眉毛,朝树顶上望去:“嗯?……”太阿公一看,吓得浑身打了个寒噤,连忙像只虫似地躲进了榉树枝叶繁茂的地方。无奈冬天枯黄的树叶,不论多么轻微的动作,都使得一片片的黄叶纷纷飘落而下……

捆绑在树

  蝉阿弥昨夜藏身于森林中的一个小庙中,度过了这一夜。天虽然亮了,但他总觉得心情十分不好。,这家伙!好个刁钻的小鬼!他心里仍然对未能拦住太阿公那小鬼而恨得牙痒痒的。他如同往常一样,背起了琵琶,很不情愿地走出了小庙,就在路边的小溪流旁抹了把脸,见到野木瓜树,就摘下瓜来充饥,捡了些地上掉落的栗子,剥开来,生的就吞了下去。然而,野木瓜和栗子并不能填饱他的肚子。

  “真是糟糕!”当他折回小庙的途中,频频抱怨着:“玄蕃这家伙,八成今天早晨已经出发到骏府去了吧……那个小鬼一定告诉了大助,他们一定会到这里来抢夺水虎卷的!这又非得想个办法不行!”他绷着脸,背着琵琶,踏着露水,穿出森林。穿过森林,恰巧就是妙义神社的后面。

  正好大助等四个人从神社出来,在下坡的时候,被蝉阿弥撞见了。他一见到这四个人,立刻闪身躲在一棵大杉树的后面。他那令人可憎的独眼闪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嗯,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昨晚一定听了那小鬼的话,今天要去把鸣海玄蕃的东西抢回来!”突然。“呀!”今川蝉阿弥发出了一声像怪鸟似的惨叫声。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根一头绑着秤砣的绳子,冷不防地把蝉阿弥和他用来藏身的那棵杉树,紧紧地绑在一起,他所有的虫隐飞遁术完全都派不上用场。

  “呜!……”就在蝉阿弥咬牙切齿,拚命挣扎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子,又把绳子多绕了两圈,紧紧地束紧绳结,把蝉阿弥绑得动弹不得,然后持着绳子的另一端,静静地站在他面前。这是一个动作何等利落、豪迈的勇者啊!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盘发,模样潇洒的年轻男子,看着蝉阿弥痛苦挣扎的样子,微笑道:“怎么样?小和尚!这样你就无法变成一只小虫了吧?哈哈哈哈……这就是你做坏事的报应!这叫作茧自缚!啊!我看你还是在这里乖乖呆上一段时间比较好!”说罢,转身悠闲地朝林外走去。

  蝉阿弥瞪起了他那仅有的一只眼睛,叫道:“等等!你把我这么绑着就要走啦?你到底是谁?总得留个姓名呀!喂!等等!喂!”尽管蝉阿弥在身后疯狂地叫着,那个缚发的男子只是回头朝蝉阿弥笑了笑,一点都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这名男子出了森林,走在街上四处张望,不多时,他箭步如飞,已走出了一公里之外,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大助一行人。

  “是谁啊?”大家都觉得很奇怪地回过头去,只有奈都女一人吃惊地说:“噢!你不是旅画师幽梦桑吗?”然后把这个人的事情告诉了她弟弟。

  “啊!那么这位就是自大宫宿夜之时救姐姐脱险的幽梦桑啦。”

  “承蒙数度搭救,心中不胜感激,救命大恩,来日必将厚报!”大助郑重地向幽梦致敬。,依照此情形来推测,昨夜在妙义神社,神官家后出现,通知他们太郎有危险的人可能就是这个幽梦!再仔细追问下去,那个在叉路口掷出匕首,把太阿公由铁牛舍的锡杖下救出,并且叫他逃走的人,也是幽梦!然而,他真是个令人猜不透的人物。

  无论奈都女怎么样问他姓名,他总是含糊其辞。而现在大助十分诚恳地请问他姓名,他也是笑着回答:“我是令尊亲密的朋友,住在京都,土佐的画师。”他这么回答,越是让人觉得高深莫测,越发对他的来历感到兴趣。不仅是大助、奈都女,小十郎、塔之助也都缠着他要他说出自己真实的姓名,旅画师幽梦一路上只是笑而不答,等大家在路旁的树荫下休息时,他把大家招了过来,告诉他们他的本名。

  原来这幽梦是南海的大将土佐的国主、丰臣这一方首屈一指的亲信,长曾我部宫内无亲的四男,幼名叫千熊丸,长曾我部盛亲。长曾我部在关原会战战败前,是南海鼎鼎有名的诸侯。但是自从这一战惨败后,原来有二十二万石俸禄的封地和财产,都被家康所没收,家臣也都相继离去。那时,年轻的长曾我部盛亲,立刻改名换姓,躲在京都城内,打算就此隐世一生。

  然而,他依然无法忘怀他内心中根深蒂固的对丰臣家的一片忠心和对德川家的怨恨。因此,他改名为幽梦,装扮成旅画师的模样,悄悄地出了京都,开始旅游关东诸国,藉机观察了各地的重要关卡及要隘之地,画成画册,以备日后再有战事发生时作为情报。他的行踪鲜为人知,也没有人确切地了解他在做什么。大助对幽梦的身世感到非常震惊。

  奈都女望着这位曾救她数次的恩人,如今得知他是一位名门之后,不觉兴奋得热泪盈眶。幽梦在向大家说完自己的身世及姓名之后,立刻又转变成旅画师那种爽朗的口气,附在大助耳边说:“大助少主,现在事情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接着又说:“我走过、看过关东各国的情形,家康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我说现在各地都弥漫着战争前奏的气息,实在是一点儿也不过分。,请您要尽快为了丰臣家找到扶桑掌握图的三卷秘轴,希望您和令尊能及时把这三卷秘轴送到大阪城去!”说罢,幽梦转身飘飘然朝另一条路离去。大家心中充满着无尽的感激,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战争的前兆!啊!战争的前兆。大助一想到这点,自然而然地热血沸腾。事到如今,真是刻不容缓了,必须立刻加紧对三卷的搜索。

  “噢……”大助半晌才回过神来,说:“这儿是八城的交叉路口了,依照昨夜的商定,太郎应该来了吧?……”

  “他曾说他要躲在十字路口的榉木上,看玄蕃有没有经过此地的,他大概是躲在那边吧!”塔之助和小十郎四下看看,看见了太郎所说的那棵树的树枝上,系着一张谜样的红色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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