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柳氏姊妹

 

2020-03-12 19:46:40   执笔人：慕容美   来源：名家接龙   评论：0   点击：

　　啊？两姊妹叫什么？
　　柳独秀？
　　柳无双？
　　全场人心，为之轰然一震。
　　森罗令主的脸色，有点苍白，而长白双仙，四目却益发光亮起来。
　　群英惊愕地互望着，老一辈的武当天启道长，以及黄山矮叟等人，情形差不多也是一样。
　　黑发老人轻哦了一声，白发老人平静地接着说道：“姊姊柳独秀，由于死得太早，这个名字在武林中非常生疏，而妹妹柳无双就不同了，我们知道的，她便是今天的森罗令主！”
　　黑发老人迟疑了一下，问道：“八十多年前，听说‘银河老人’座下首徒‘无忧居士齐东海’，曾跟一名柳姓女侠有过一段不甚美满的情感纠纷，难道既那位柳姓女侠，就是柳氏俩姊妹中的一个不成？”
　　白发老人点点头道：“是的，她就两姊妹中的姊姊柳独秀。”
　　全场鸦雀无声，一片沉寂，白发老人顿了顿，轻轻一叹，这才接着说道：“银河老人胜了长白神君一招，长白神君因而妻亡女散，后来，长白神君的女儿遇上银河门下弟子，又令银河老人弃符逐徒，以致银河武学也跟长白武学一样变成残缺不全，真是一种不幸的巧合。”
　　黑发老人接口道：“应该不是柳氏姊妹有意的报复吧？”
　　白发老人连连摇头道：“当然不是，柳氏姊妹离开长白时，尚在襁褓之中，自己身世，尚且不知，遑论其他？”
　　跟着微微一叹，接道：“也许这就是所谓天道好还罢？”
　　岳玠听了，心中异常不舒服，他对两老印像甚佳，但白发老人最后这句话，他却有些不以为然。
　　黑发老人眉头一皱，忽然摇头道：“不，老大，我反对你这种结论。”
　　白发老人张目问道：“为什么？”
　　黑发老人正容说道：“古人云：兵凶战危。俗语亦云：相骂无好言，相打无善拳。武人印证，其有胜负之分，乃属必然，所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也。长白神君当年之败，纯系自取，纵有不甘，也只能怨自己艺有未精，若说银河老人为了武林正义，以光明正大的手段取得胜利，反要遭受报应，天理何在？”
　　岳玠暗暗喝彩道：“驳得好！”
　　白发老人听了，点点头，又复摇摇头道：“是的，老二，你说得很对，但是，你要知道，老大我，也有我老大的看法。佛家看书：慎勿造因。因者，始也。有始必有终；有因必结果。始因之起，多半由七情六欲所激发，十九出于有意无意之间，报应之说，乃求均等，求相称，并不应有意或无意而有所判分。银河老人既没有错，那么，柳氏姊妹错了么？银河老人出于无意，柳氏姊妹其有意乎？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佛云慎忽造因，实寓至理，老二，这些地方，你就不如我老大了。”
　　黑发老人语为之塞。
　　岳玠皱眉暗忖道：勉强虽勉强，一时真可没法驳他呢。
　　森罗令主脸上，迅速地掠过一片激动之色，白发老人手捋银髯，目光微扫之下，忽然仰脸大声道：“要是双方有关之人，再为这件公案纠缠下去，那就真正的过份了，同时也可说是另一番因果的开始，兰因絮果，自作自受，局外人，也将只好付之一叹了！”
　　白发老人的话，全场之人，十九明白，因比不由得一致侧目瞥了森罗令主一眼，这时的森罗令主，脸色虽然苍白，但却没有一丝表情。
　　黑发老人收回眼光，又向白发老人问道：“老大，这些事以前怎没听你说过？”
　　白发老人静静地道：“我也刚知道。”
　　黑发老人哦了一声道：“知道这事的人很多吗？”
　　白发老人道：“不多，两个。”
　　黑发老人忙问道：“哪两个？”
　　白发老人道：“一个是老大我，另一个便是将此事告诉我的那个人！”
　　黑发老人立即接口道：“那人是谁？”
　　白发老人静静地道：“天蒙禅师！”
　　什么？天蒙禅师？
　　众人闻言，又是一呆。
　　天蒙禅师乃川西九顶峰八角庙灵飞上人的师父，系百余年前的方外异人，仙去已久，连他的传人灵飞上人于今也已百岁左右，白发老人现在这样说，岂不太兀突了么？
　　黑发老人喃喃地道：“老大弄错了吧？”
　　白发老人脸一仰，听如未闻地静静说了下去道：“老大目前偶游一山，在一座古老的石室中，发现两件东西，一座高僧的遗蜕，一册手抄传录……”
　　黑发老人忍不住急急岔口道：“遗蜕就是天蒙禅师？”
　　白发老人点点头道：“是的，从那册传录中，老大知悉了刚才述说的一切。”
　　黑发老人忽然疑问道：“禅师又怎知道这些的呢？”
　　白发老人静静地道：“柳氏姊妹，就是禅师照顾成人，换句话说，他便是太阴魔女的托付人，因为太阴魔女就是天蒙禅师的俗家胞妹。”
　　黑发老人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目光一闪，忽又问道：“柳氏姊妹既系天蒙禅师养大，那么柳氏姊妹应该也知道这些了？”
　　白发老人道：“不知道！”
　　黑发老人怀疑道：“为什么呢？”
　　白发老人仰着脸道：“柳氏姊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天蒙禅师跟自己的渊源！”
　　黑发老人失声道：“有这等事？”
　　白发老人平静地道：“说起来，并不稀奇，禅师乃有道高僧，自己都已跳出三界五行，他又怎能将恩怨去烦恼别人？”
　　黑发老人不服道：“那他为什么要传录下来呢？”
　　白发老人道：“他传录下来，并未交付任何人，佛家重因讲缘，于此为可获明证，而且他这样做，也是一片苦心，在传录上，他说：应持以消劫，不可凭之增加恩怨，如双方对此公案业已不了了之，此录即应付火焚去！”
　　黑发老人想了一下，意犹不释地又问道：“如说柳氏姊妹不知道传录内容，尚有可说，柳氏姊妹若连天蒙禅师其人，都不知道，岂不令人费解？”
　　白发老人道：“有其费解之处？禅师不能另外再托他人吗？”
　　黑发老人喔了一声，白发老人接着说道：“天蒙禅师提供给养，真正跟柳氏姊妹生活在一起的，只是一名村妇，禅师既然不欲她们姊妹知道本身的一切，这种措施，不是非常合理而自然吗？”
　　黑发老人自语道：“真是不可思议。”
　　白发老人微作一笑道：“不可思议么？不可思议的事我还没有说出来呢？”
　　众人听了，再度一呆。
　　黑发老人忙问道：“怎么说？”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道：“你难道忘了你原先想问什么的吗？”
　　黑发老人喔了一声，忙笑道：“对了，说了老半天，都是题外之言，而正文尚未提及，现在你可以说了，长白最近发生了些什么怪事？”
　　白的老人目光微扫，忽然手指塔下道：“这里面也许有人比老夫对这事知道得更清楚也不一定，喂，朋友们，你们之中，有谁愿为老夫代劳吗？”
　　众人先是一怔，跟着立即省悟过来。
　　于是，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长白双仙望去。
　　长白双仙互望了一眼，地灵叟点点头，摩天叟便向前走出数步，双手微拱，朝塔顶发话道：“长白双叟，这厢有礼了。”
　　黑发老人侧目瞥了白发老人一眼，白发老人当下也含笑拱手道：“请恕老朽兄弟眼拙，想不到双仙鹤驾在此，真是冒渎之至。”
　　摩天叟毫不在意地又是一拱，目注塔顶，缓缓接着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现在看来，三月前愚下兄弟所接到那份通知，敢情就是两位高人朋友的手笔了？”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道：“岂敢，岂敢。”
　　摩天叟注目不移，继续说道：“朋友在通知上说：敝师门‘太阴掌’最后一句心诀已为阁下于无意中获得，诚不相欺乎？”
　　白发老人敛容道：“有此必要吗？”
　　魔天叟干咳一声，微露歉意地又道：“发现经过，可否见告？”
　　白发老人神色一整，正容说道：“说来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天蒙禅师当年获得时，却非常简单，它就夹在包裹柳氏姊妹的黄绸夹被之中！”
　　摩天叟失声一啊，迟疑了一下，方问道：“那么天蒙禅师当年为何没立即送交家师的呢？”
　　白发老人轻哼一声道：“令师为人，你们身为弟子的，难道还不清楚吗？那时的他，假如一旦获得那句心诀，中原武林将会遭遇什么命运？”
　　摩天叟嗒然片刻，头一拾，又道：“那么那句心诀，朋友何时才能见赐呢？”
　　白发老人脸一仰，淡淡地道：“通知上说过了。”
　　摩天叟脸色一寒，跟着强笑道：“朋友说要先察看愚下兄弟的言行，方能归还，这种说法，空洞得很，要是朋友对愚下兄弟的言行永不合意的话，岂非永无见还之日吗？”
　　白发老人仰脸淡淡地道：“那是天蒙禅师的遗训，老朽兄弟不敢背拂。”
　　摩天叟脸色一变，白发老人微哂接道：“天蒙禅师设想很周到，他在传录上吩咐说，后人有缘获此，如自忖非长白门下之敌手，而长白门下又无德能兼备，配得这句心诀之人时，尽可付之一炬，以免引火烧身，老朽本待依命而行，但一想活得太久也是苦事，便不揣冒昧地留了下来，贤师兄弟假如有自信，力取也未尝不可。”
　　白发老人话毕，冷笑不止。
　　全场气氛，因而为之一紧。
　　摩天叟缓缓回头，朝地灵叟瞥了一眼，地灵叟微微摇头，摩天叟眉峰一皱，于是又转过脸来向塔顶沉声说道：“愚下兄弟，贱寿已逾两甲子，在世之日，为期不多，朋友要察看在下兄弟言行，在时间等方面，可否明示一个范围呢？”
　　白发老人脸色稍缓，点点头道：“这话尚在情理之中……”
　　双目微睁，接着说道：“此地非谈话之所，待老夫办点事，再作商量如何？”
　　摩天叟点头不语，白发老人眼光微扫，忽然指向百草仙翁大声道：“喂，背药箱的老儿听着，你那破箱子里，‘明心丹’还剩多少？”
　　百草仙翁越众而出，躬身答道：“报告长者，多的是。”
　　白发老人点点头，挥手道：“那好，后面那一群，交代你了。”
　　百草仙翁朝黄山矮叟扮了个鬼脸道：“矮鬼，暂时充充助手如何？”
　　黄山矮叟笑骂了一声，立即随百草仙翁向身后宁一子诸人走去，这时的森罗令主，神色一动，同时以眼角朝青坛坛主绿娘子云绡瞥了一眼。
　　绿娘子云绡接着森罗令主眼色，会意颔首，脸一偏，也即迅向左侧岩下十数名不知何时出现，人手一支乌管铜哨的青衣婢女递去一道眼色。
　　那些青衣婢女们，神色一紧，手中铜哨，立时悄悄往唇间凑去。
　　岳玠衣角被人一扯，回头看时，但见屠龙丹凤微显惊惶地以目示意，同时急急地附耳轻声道：“看到没有，弟弟，这怎办？”
　　岳玠目光一溜，忽然微微一笑道：“别杞人忧天好不好？”
　　语音甫落，蓦听得塔顶白发老人哈哈笑道：“森罗令主，你真不够意思，老朽舌灿莲花，满以为顽石也将点头，哪想到你全当了耳边风，俗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真是一点不错，老朽正自惭气量不够恢宏，以已之心，度人之腹，有时候未免谨慎过甚，现在看来，老朽的小人行为，还可真做对了呢！”
　　哈哈声中，手一指，大笑着又道：“下令奏乐呀，令主。灵不灵，另外一件事，话说多了，的确很单调，如果适时来点音乐，倒也佳妙。哈，哈，哈！”
　　森罗令主凝眸缔视之下，脸色大变。
　　但见她玉齿微微一咬，双目中一道恶毒之色一闪而逝，脸色立即回复平静，就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白发老人笑声一歇，掉头又向天启道长沉脸道：“当今各派，无论就辈份或年龄来说，都数你牛鼻子第一，今天，你居然还领头做主，打了一场没把握的仗，真是该打之至。”
　　天启道长面现惭色，立掌稽首道：“贫道知罪了！”
　　白发老人嗯了一声，点头道：“能认错，尚有可取。”
　　跟着目神一凛，挥手道：“既然输了，但依约言，你们这批老古董今后不问江湖是非也就是啦，还呆在这儿做什么？”
　　脸一偏，吩咐道：“老二下去送送他们。”
　　黑发老人微笑颔首，寿星拐杖轻轻一点，人起空中，袍角飘飘，如驾浮云一般，自塔顶冉冉而下。
　　身法之美妙，以及功候之精纯，前所未见。
　　群英相顾咋舌，森罗令主也不由得看得脸色一变。
　　只有长白双仙见了，仅点了一下头，而无其他表示。
　　黑发老人落地后，朝天启道长等人微笑着点点头，领先向前走去，天启道及等人默默地紧随于后。
　　送走天启道是等人，宁一子等人那一边也已救治后事。
　　岳玠当日，由于屡获奇遇，功力深厚无比，是以一服明心丹，即能完全康复，但目下的宁一子诸人，可就稍显不同了。
　　诸人由于服毒过久，且功力方面不及岳玠远甚，因甚服过明心丹后，神情反为更见萎靡。
　　白发老人见了，眉头微皱，寻思好半晌，方朝岳玠这边注目说道：“你们这些后生小子，也别闲着，陪他们先在夕照寺中住几天，等他们康复后方许离开，知道吗？”
　　岳玠跨出一步，躬身朗声应道：“晚辈等敬遵长者之命。”
　　白发老人见诸事安排已毕，目光四扫，正待向森罗令主再说什么时，偶而瞥及远处青衣女婢中一名姿色独秀的黄衣少女，不由得一声轻噫，同时注目起来。
　　缔视片刻，忽然回头向森罗令主问道：“那女娃儿是谁？”
　　森罗令主微一福身，淡淡答道：“敝教黄坛座下弟子，冷明珠。”
　　白发老人唔了一声，注目点头，没有说什么，隔了片刻，这才又向森罗令主含有深意地微笑道：“令主也该返驾歇歇了吧？”
　　森罗令主又是一福，平静地道：“感谢长者关注，小女子这就告退了。”
　　柳腰款摆，走向一座黄幔小轿，掀幔进入，由四名坛主以及聚拢来的敷十名男女弟子簇拥而去。
　　宁一子等人，在黄山矮叟及百草仙翁的照拂之下，也向夕照寺中陆续而入。这时候，白发老人俟黑发老人登塔后，即向长白双仙招手道：“来来来，咱们找地方谈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