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利令智昏

 

2024-08-26 17:05:39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团刺目的光芒在他眼前浮动，他努力定睛看去，终于看清楚了。
　　是太阳！
　　黑夜已去，白天又到了。
　　他感到口渴正想爬起之际，身边已有人说道：“不要动，你伤得很厉害呢！”
　　这一瞬间，他才想起一切，才省悟自己没有死，他别过头，就看见了老牧羊人和附近的两匹骆驼！
　　老牧羊人手上提着水袋，在他身边蹲下说道：“来，喝一点水。”
　　林歌张开口，让他把水倒入自己口中，喝了几口后，才舒了口气道：“谢谢。”（注：图档原文是一，个人认为一不合理，故改为中）
　　老牧羊人道：“你躺着别动，我来搭个哈萨克包遮住太阳。”
　　他从骆驼背上取下一个大包袱，然后开始动手，忙了两刻时，一座小型的哈萨克包终于在林歌躺卧之处搭起来了。
　　这时，林歌已觉精神好了不少，只是腰上阵阵剧痛，他见老牧羊人走入包内，立刻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
　　老牧羊人道：“快中午了。”
　　林歌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老牧羊人道：“在你醒来之前半个时辰，你腰上的伤，我已替你包扎好了。”
　　林歌叹道：“你为何没跟他们一起走？”
　　老牧羊人在地上坐下，摇摇头道：“沙漠是我的家，我生于斯死于此！”
　　林歌道：“你徒儿跟他走了？”
　　老牧羊人点头道：“是的，真想不到她竟是那样的一个女孩子……”
　　说到这里，举袖拭泪。
　　林歌道：“你没有阻止？”
　　老牧羊人道：“有，可是她不听，后来还对我恶言相向！唉，她走火入魔了！”
　　林歌道：“她说要嫁给那银人。”
　　老牧羊人冷冷一笑道：“她太傻了，那银人只是在利用她，等了一旦到了中原，银人一定不会让她活下去！”
　　林歌道：“她要嫁给银人，目的是在那批宝藏，说不定逮到机会，她也会把银人杀了。”
　　老牧羊人叹道：“随他们去吧！我已不认她这个徒儿，她太使我伤心了，昨夜竟骂我是老不死，我养育了她十多年，她竟骂我是老不死！”
　　林歌道：“她是个利欲熏心，财迷心窍的女子，总有一天要吃大亏的。”
　　老牧羊人道：“我看过你腰上的刀伤，还好未中要害，但已刺破了腰腹，恐怕要躺个十天八天才能痊愈。”
　　林歌道：“只要不死就好了。”
　　老牧羊人道：“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那时已有几只肉鸟在你头上盘旋，要是晚来一步，你命绝对保不住了。”（注：原文是：你命绝保补对住了，不通故改为现在）
　　林歌苦笑道：“这表示我林歌命不该绝，大概还有命返回中原，只是……那一袋骨骸丢掉了，怎么向葛天靖的女儿交代呢？”
　　老牧羊人道：“没有丢掉，我已取回放在外面。”
　　林歌听了才转忧为喜笑道：“谢谢，没有丢掉葛天靖的遗骨，总算还不虚此行。”
　　他想起金糊涂，不禁又骂了起来：“那个金剑葫芦客真不是东西，我回到中原一定要找他算账！”
　　老牧羊人问道：“金剑葫芦客是谁？”
　　林歌道：“是我的朋友。”
　　老牧羊人道：“既是朋友，为何说要找他算账？”
　　林歌道：“唉，说来真是一言难尽，我林歌本是个镖客，专门替人做事赚取银子的，有一天金剑葫芦客吿诉我，说有一笔好买卖要让给我，我按址找到了一个村妇，才知那村妇是劳碌剑客葛天靖的女儿，她说其父在楼兰古址不幸遇难了，要求我代为收回其父遗骨，这桩买卖至少也要五千两银子才能干，可是结果我却分文未收。”
　　老牧羊人道：“为什么？”
　　林歌道：“她太穷了，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老牧羊人不觉莞尔道：“所以，你怪上你的朋友？”
　　林歌道：“不错，他介绍给我的买卖使我赔老本，还差点送命在此，你说他可恨不可恨？”
　　老牧羊人笑道：“那村妇并未强迫你接受，你可以拒绝啊！”
　　林歌道：“我本来想拒绝，可是……他妈的，说来说去还是那金糊涂可恨，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到这鬼地方来！”
　　老牧羊人把一份干粮递到他面前，含笑道：“吃吧，填饱了肚子，你也许会觉得好过一些。”
　　林歌接过干粮吃了起来。
　　老牧羊人道：“你的伤口痛不痛？”
　　林歌道：“痛死了。”
　　老牧羊人沉吟道：“我看你必须延医治疗，躺在这里不是办法，我送你到关内去如何？”
　　林歌问道：“此地距阳关要走几天？”
　　老牧羊人道：“最快十五天。”
　　林歌再问道：“你怎么送我？”
　　老牧羊人道：“你能不能骑骆驼？”
　　林歌道：“现在不行，一动就痛。”
　　老牧羊人道：“这怎么办？”
　　林歌道：“水和食物可用几天？”
　　老牧羊人道：“顶多三天。”
　　林歌道：“那么，你把水和食物留下来，你回部落去吧！”
　　老牧羊人道：“不成，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林歌道：“这样好了，你回部落去带一个可以架在骆驼背上的帐棚和更多的食物来，等你回到此处的时候，我也许可以动身了，如何？”
　　老牧羊人道：“这样也好，但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来了强盗，能够对付么？”
　　林歌道：“我现在只有一条命，不怕！”
　　老牧羊人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好，我这就返回部落，大概要后天方才能赶回此处，你好好保重自己吧！”
　　林歌道：“你去，不用替我担心，楼兰公主这一刀既然要不了我的命，我相信可以活着回中原！”
　　于是老牧羊人将食物和水放在他身边，临行之际，叮嘤道：“要是发生了意外，使我无法在三天之内徊到此处，你可杀了那匹骆驼，喝肉塞里的水解渴，那样也可使你再支持一两天。”
　　林歌道：“好，别忘了带一些酒和刀伤药来。”
　　老牧羊人骑上骆驼走了。
　　林歌吃过了干粮，又喝了几口水，即闭上眼睛，开始作漫长的等待……


　　非常幸运，这三天之中，沙漠上除了白天奇热夜晚奇冷之外，气候没有重大的变化，因此林歌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两夜三天。
　　只是他腰上的伤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剧，伤口发炎，剧痛难当。
　　第三天午后，他开始以焦灼的心情等待老牧羊人的到来，因为老牧羊人说过会在今天回到此处，他眼巴巴的等待着，盼望着老牧羊人早一刻到来，因为他觉得无法再支持下去了。
　　等着等着，终于听到骆驼铃的声音了。
　　他想爬出包外去看，可是腰伤实在痛得厉害，只好躺着不动。
　　然后是一个人跳落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有个人探头而入，问道：“有人在家么？”
　　来人不是老牧羊人。
　　林歌看了来人一眼，即闭上眼睛道：“主人有疾，谢绝招待，请到别处去吧1”
　　来人却穿身进入包内，大笑一声道：“林歌，你怎么落得这样狼狈？”
　　原来，来人非别人，竟是林歌时时挂在嘴里痛骂的金剑葫芦客！林歌心中好高兴，却没好气地道：“你要是想来替我收尸，来得早了些！”
　　金剑葫芦客一眼瞥见林歌腰上一片血渍，大吃一惊道：“你受伤了？”
　　林歌道：“只差没有死掉！”
　　金剑葫芦客惊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歌道：“这是拜受你金糊涂之赐，我要是死了，立刻拉你同行。”
　　金剑葫芦客忽然转出包外，旋见他提着一个水袋和一个包袱进来，在林歌身边蹲下，说道：“来，先喝一些水。”
　　林歌喝够了水道：“有东西吃么？”
　　金剑葫芦立刻拿出一条马腊肠，递给他笑道：“这东西你敢不敢吃？”
　　林歌接过马腊肠，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金剑葫芦客笑道：“能吃就还有救，现在我来看看你腰上的伤。”
　　他为林歌解去裹伤的带子，一看伤口已呈腐烂，不禁骇然道：“你没换药？”
　　林歌道：“哪来的药！”
　　金剑葫芦客立即动手为他清洗伤口，一面动手一面问道：“这是被什么武器刺伤的？”
　　林歌道：“匕首。”
　　金剑葫芦客道：“你怎会被人用匕首刺中呢？”
　　林歌道：“因为那时我正把她抱在怀中，跟她亲嘴。”
　　金剑葫芦客惊讶道：“你碰上蛇蝎美人了？”
　　林歌道：“是啊，她原先还跟我睡了一觉，又口口声声非我不嫁，不料后来竟刺了我一刀……”
　　金剑葫芦客追问道：“她是谁？”
　　林歌道：“楼兰公主！”
　　金剑葫芦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磁瓶，倒出一些药粉敷在伤口上，问道：“楼兰古国的一位公主？”
　　林歌道：“不是，她是一个女强盗，不过长得很美就是了。”
　　金剑葫芦客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歌骂道：“怎么回事！他嫣的，我恨不得杀了你，要不是你弄的鬼，我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金剑葫芦客笑道：“不要冒火，好好把一切说给我听吧！”
　　林歌道：“你的金葫芦夹还有没有酒？”
　　金剑葫芦客解下腰间的金葫芦递给他说道：“不要喝光，留几口给我。”
　　林歌喝了几口酒，才惬意的长吁一声道：“我妻兄怎么样了？”
　　金剑葫芦客道：“很好，只是你那泼辣货有一天找到了我，跟我大吵大闹，
　　要我还她一个丈夫，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她赶来西域看看，还好今天总算找到了你。”
　　林歌道：“我儿子怎样？”
　　金剑葫芦客道：“会叫娘啦！”
　　林歌大喜道：“会不会叫爹？”
　　金剑葫芦客道：“不会。”
　　林歌大为沮丧道：“哼，要是我在家，那小子一定会爹的，都是你害了我……”
　　金剑葫芦客笑道：“林歌，你再抱怨一声，我顿足就走，看你怎么办！”
　　林歌叹道：“我要好好跟你算帐，我一定要好好跟你算账！”
　　当下，便将自己进入沙漠后所遭遇的一切事情说了出来。
　　金剑葫芦客听得惊讶不止道：“竟有这许多曲折，那银人和楼兰公主走了几天了？”
　　林歌道：“三四天了。”
　　金剑葫芦客道：“我是从阳关进入沙漠来的，并未在路上遇见他们。”
　　林歌道：“也许他们走另一条路。”
　　金剑葫芦客道：“你猜那银人是谁？”
　　林歌摇头道：“不知道。”
　　金剑葫芦客道：“要是我早来几天就好了，咱们合力对付他，任他有三头六臂也要把他收拾下来。”
　　林歌苦笑道：“这是废话。”
　　金剑葫芦客道：“你别怪我，这是你自己的错！”
　　林歌道；“我自己的错么？”
　　金剑葫芦客道：“不错，你的任务是前来收拾葛大侠的遗骸，任务达成之后，你就该动身回家，谁知你财迷心窍，想染指那批宝藏，这才吃了大亏，怪得谁呀！”
　　林歌发怔道：“去你的，有许多事情，都出于身不由己，何况既知葛大侠被人所杀，岂可不过问？”
　　金剑葫芦客笑道：“你是说，你对那批宝藏绝无覩觎之心？”
　　林歌道：“有一点，我希望带个一两箱回去，这样我那‘及人善堂’的一群孤儿就不愁没饭吃了——要是你呢？”
　　金剑葫芦客捏捏下巴道：“要是我……要是我……他娘的，三十五箱宝藏，只取它一两箱，太少了些吧！”
　　林歌哈哈大笑起来。
　　金剑葫芦客站起，目现精芒道：“你现在能不能骑骆驼？”
　　林歌道：“不能，伤口痛得厉害。”
　　金剑葫芦客搓搓手道：“真可惜，要是你可以赶路，咱们就可动身赶去，一定还来得及！”
　　林歌道：“你一个人去吧！”
　　金剑葫芦客笑道：“好是好，可是我怕了你那个泼辣货，她骂起人来真像连珠炮，我实在受不了。”
　　一言甫毕，忽然面色一变道：“咦，有人向这边走过来了！”
　　林歌道：“可能是那老牧羊人，你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