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曙光一线

 

2024-08-26 17:00:37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太阳又在沙漠上出现。
　　林歌已记不清走了多少里地，他一直希望看到一些东西，可是极目所见仍是走不完的沙漠地带，他有些怀疑自己已走错了方向，但是现在除了继续向前走之外，别无他途可循。
　　又是一个炎热的中午来临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些东西了。
　　那东西在一二里外，在地平在线凸起一小段，远看就像从海中冒起的一只恐龙。
　　林歌大为兴奋，催骑猛进。
　　不久，那东西已清晰的呈现在眼前，那是一大片沙漠绿洲。
　　大自然是奇妙的，它为了使生长在沙漠上的人延续生命，创建了沙漠绿洲。
　　有山有水，还有奇花异木，景色与中原大异其趣。
　　林歌走入了沙漠绿洲，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湖泊，看见湖水清澈，满心欢喜，当即脱下衣服，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凉！凉！凉！普天之下，再没有别的东西比泡在凉水里还舒服的了。
　　骆驼伸出了牠的长脖子，咕噜咕噜的吸食着，一切多美好！
　　就在他正在享受这美好时刻的时候，忽然感觉四周情况有异，正想跳出之际，蓦地里从湖泊四周跳出了十几个缠头回。
　　这十几个缠头回腰上都悬着带鞘的弯刀，而更使林歌头皮发炸的是：此刻他们的手上各有一副弓箭，人人搭箭在弦，对着湖中的林歌准备发射。
　　如果在地面上，林歌还有信心躲避利箭的攻击，但他现在人在湖中，行动很不方便，因此一见此情，整个人都傻住了。
　　好在十几个缠头回没有立刻射出利箭，只对他瞄准准备射出而已。
　　林歌着实抽了一口，冷气，连忙举起双手，表示友好，说道：“不要杀我，我只不过在这湖里洗个澡罢了。”
　　当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缠头回会说中原话，喝叱道：“小子，你上来！”
　　林歌一听有人会说中原话，心中大喜，忙道：“是，上来了！”他一跳上岸，走去欲取衣穿上，因为他现在全身赤裸，觉得很尴尬。
　　“别动！”
　　十几支利箭又瞄准着他。林歌胀红了脸道：“不当人子，不论你们要怎么处置我，总得让我先穿上衣服呀！”
　　那年纪较大的缠头回神情冷峻地道：“你一动，我们便射杀你！”
　　林歌现在到了地面上，自觉已可躲得开利箭的攻击，只是要他光着屁股与人打斗，实在比死还难过，当下只得顺从的站着，苦笑道：“真是捉狭，要是有女人来了，可不羞煞人也！”
　　那老缠头回冷冷道：“你是何人？”
　　林歌道：“我叫林歌，来自中原。”
　　那老缠头回道：“到这地方来干么？”
　　林歌道：“我要去楼兰，不幸在沙漠上迷路了，刚刚找到了这沙漠绿洲，所以！”
　　那老缠头回喝道：“说实话，你要去楼兰干么？”
　　林歌道：“我去栖兰，是要把一个……对了，请问你们认识一位名号叫‘劳碌剑客’葛天靖的老人么？”
　　那老缠头回面色一变道：“你要找他？”
　　林歌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他知道“劳碌剑客葛天靖”这个人，但是使他感觉难于回答的是不知对方与葛天靖是敌友，对方与葛天靖如是朋友固无问题，万一是敌人，那自己就难免遭池鱼之殃了。脑筋一转，陪笑道：“在回答阁下这问题之前，在下先声明一下：在下与‘劳碌剑客’葛天靖从未见过面，此次西来，全是拗不过他女儿的要求……”
　　老缠头回沉容道：“怎么说？”
　　林歌道：“让我穿上衣服再详细奉吿如何？”
　　老缠头回道：“不，你说！”
　　林歌无奈，耸耸肩道：“事情是这样的，葛天靖的女儿收到了一封发自阳关的信，信上说其父已死在楼兰古址，他女儿因是个普通村妇，无力跋涉万里为其父收回遗骨，因此要求在下帮忙。”
　　老缠头回道：“你去楼兰，就是要收回葛天靖的遗骨？”
　　林歌道：“正是，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这个道理想来你们也懂吧？”
　　老缠头回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真是岂有此理，怎么可以跳到湖里去洗澡？”
　　林歌一怔道：“这有何不对？”
　　老缠头回沉声道：“这湖水是我们用来饮用的，你却跳下去洗澡，脏也不脏？”
　　林歌“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在下没有想到这一点，抱歉抱歉！”
　　老缠头回道：“你污秽了湖水，要受处罚。”
　　林歌道：“唉，在下是热得受不了才跳下去的，要是在我们中原，喝！洞庭八百里，鄱阳！”
　　老缠头回喝道：“住口！这是什么地方，怎可与中原相比！”
　　林歌道：“是，在下承认错了，要怎么处罚呢？”
　　老总头回道：“要怎么处罚，由我们头目来决定，不过我可以吿诉你，你要是乖乖接受处罚，会从轻发落，要是反抗或逃走，那就罚得重了！”
　　林歌道：“在下不反抗也不逃走，只希望……希望……”
　　老缠头回道：“希望什么？”
　　林歌难为情的笑笑道：“希望让我穿上衣服！”
　　老缠头回道：“好，你穿！”
　　林歌如闻大赦，赶忙取衣穿上，一边穿一边咒骂金糊涂……
　　老缠头回冷哼一声道：“你在骂谁？”
　　林歌道：“骂我一个不够朋友的朋友，要不是他开玩笑，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受罪……”
　　他穿好了衣服，顺手欲取放在一旁的长剑——
　　老缠头回喝道：“别动！”
　　林歌缩回手，笑道：“我说不反抗就不反抗，你们别怕呀！”
　　老缠头回走过去，拿起他的长剑，又喝道：“上去！跟我们走！”
　　林歌问道：“去见你们头目？”
　　老缠头回道：“不错！”
　　林歌道：“他在那里？”
　　老缠头回道：“你别管，到了就知道！”
　　林歌决定跟他去，理由有二，
　　一是在这沙漠上跟着人走绝对没错，也可避免饿死渴死？
　　二是见到那头目时，可乘便向他打听“劳碌剑客”葛天靖死亡的原因！
　　至于自己污秽了湖水将受处罚一事，他不放在心上，因为可忍受则忍受，不能忍受则一走了之。
　　是故，他顺从的跳上了骆驼。
　　于是，老缠头回与他并肩走在前面，那十几个缠头回也各骑一匹骆驼跟在后面，他们对林歌似乎很不放心，仍然搭箭张弓，随时准备发射。
　　—离开了沙漠绿洲，走的方向是西北，正是林歌要去的方向。
　　林歌因此问道：“由这方向一直走，是否可到达楼兰？”
　　老缠头回“唔”了一声，好像说是，又好像说不是态度很暧昧。
　　林歌又问道：“你们是不是哈隆的人？”
　　“不是！”
　　“我知道哈萨克人的头目是哈隆，他是老阿吉的儿子，对不对？”
　　“唔……”
　　“你们缠头回的头目是谁？”
　　“等下你就知道。”
　　“对了，关于那位‘劳碌剑客’葛天靖，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其实，不管他是怎么死的，在下并无追究之意，在下此行之目的，只要收回其遗骨而已。”
　　“那你就别多问！”
　　“他是不是死在楼兰？”
　　“不知道。”
　　“你见过他没有？”
　　“没有。”
　　林歌心知再问无益，不再开口了。
　　走了一个下午，当夕阳渐渐偏西时，已然走出沙漠，来到一片大草原上。
　　复行数里，眼前出现十几座哈萨克包，远望恰如军营驻扎该地。
　　临近一瞧，真怪！进出哈萨克包的人，有缠头回，也有哈萨克人。
　　林歌一见到哈萨克人，不免有些紧张，暗忖道：“这些人若与那三个哈萨克武士有一伙之人，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到了这时，他已无逃走的理由，同时也觉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故硬着头皮随着老縄头回走入营地。
　　在营地上的人看出林歌是来自中原的人，纷纷围上观看。
　　老缠头回喝退了他们，将林歌领入一座哈萨克包里面；这座哈萨克包布置异常华丽，包内的器具样样精美，颇似进入了皇宫。
　　扫目一望，包内一张矮脚铜床上，斜躺着一个姿色艳丽绝伦的女人。
　　她年约二十五六岁，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头上罩着一方白纱巾，上面戴着一顶金冠，身穿一袭没有袖子的白长衫，露出两条雪白的胳臂，而臂上戴着好几个金锢，金光熠熠，令人不敢逼视。
　　白长衫薄如蝉翼，隐约现出其美妙的胴体，使得林歌一见之下就不禁呼吸紧促起来。
　　老缠头回向她躬身一礼，说道：“公主，林歌带到了。”
　　丽人挥挥手，吐出珠走玉盘的声音道：“退下，叫他们准备食物。”
　　老缠头回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丽人美目一抬，巧笑倩兮的望着林歌，脆声道：“林歌，你坐呀！”
　　林歌左顾右盼道：“坐在那里？”
　　丽人笑道：“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而且很干净，林歌就盘膝坐下，笑笑道：“你怎知我叫林歌？”
　　丽人微微一笑道：“你一到阳关，我就接到报吿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却知道你必是中原有名的剑客！欢迎你到沙漠上来！”
　　林歌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丽人道：“楼兰公主。”
　　林歌道：“真是公主么？”
　　楼兰公主道：“假的。”
　　林歌哑然道：“为什么是假的？”
　　楼兰公主道：“我是西域第一美人，所以我自己封为公主，我喜欢公主这个名称。”
　　林歌笑问道：“外面那些人都是你的部下？”
　　楼兰公主道：“是的。”
　　林歌道：“那么，在我们中原来说，你是一个女……”
　　楼兰公主道：“女强盗！”
　　林歌哈哈笑了起来。
　　楼兰公主伸伸一双丰满而修长的玉腿，改变了姿式，含笑道：“你奇怪么？”
　　林歌笑道：“不，在我们中原，女强盗为数也不少，只要她有一身武功。”
　　楼兰公主吃吃脆笑道：“我有一身武功！”
　　林歌道：“可惜你找错了对象，我是一个苦哈哈的穷措大，在我身上，你绝对榨不出一点油来。”
　　楼兰公主笑道：“我不要你的钱，你整个人即使是黄金打造的，对我也一点不稀奇。”
　　林歌道：“不然，你要我的命？”
　　楼兰公主摇摇头道：“也不。”
　　林歌道：“可是你派的三个武士却差点要了我的命，他们吓跑了我的向导，又乘我睡觉的时候！”
　　楼兰公主截口道：“你弄错了，那三个武士不是我的部下。”
　　林歌一怔道：“不是？”
　　楼兰公主道：“不是！”
　　林歌道：“那么，他们是谁？”
　　楼兰公主道：“哈隆的部下。”
　　林歌道：“哈隆为何派部下杀我？”
　　楼兰公主没有立刻回答，她伸脚下床，提起一个瓷壶，倒出两碗淡黄色果汁，把其中一碗递给林歌，道才说道：“哈隆命部下杀你，自然有原因，此事说来一言难尽……”
　　她喝了一口果汁，接着道：“这是哈蜜瓜的汁，你可以放心喝下。”
　　林歌料定她不会在此时对自己下毒，便捧起铜碗喝下果汁，笑道：“好香！”
　　楼兰公主又回床上斜坐着，笑问道：“听说你是为‘劳碌剑客’葛天靖的死而来的？”
　　林歌点头道：“是的，我其实不认识葛天靖，也不知他是怎么死的，他女儿接到一封信，信上说葛天靖已死在楼兰，因此他女儿要求我去楼兰将其父的遗骨带回中原老家埋葬。”
　　楼兰公主道：“那封信是我写的。”
　　林歌“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对葛天靖的死了解最清楚了？”
　　楼兰公主道：“也不很清楚，不过我愿意把所知情形说给你听。”
　　林歌道：“好极了。”
　　这时，几个缠头回端着酒菜鱼贯进入，将酒菜摆好，随即退了出去。
　　楼兰公主从床上跳下，在酒菜前盘膝坐好，笑道：“这里的招待就是这样，你可能不大习惯……”
　　林歌上前坐下，笑道：“不妨，只要有东西吃就行了。”
　　楼兰公主斟满两盅酒，端起自己的一盅，道：“这一盅，欢迎你到沙漠上来！”
　　林歌道谢饮下。
　　楼兰公主也一口干下，笑了笑道：“马腊肠味道不错，请尝尝看。”
　　林歌拿起一片送入口里吃起来。
　　楼兰公主道：“在说葛天靖死亡的情形之前，我先要吿诉你一些事情，你知不知道楼兰这个古国？”
　　林歌道：“只知它是个很久以前建立在沙漠上的国家，后来消失了。”
　　楼兰公主道：“那是在中原汉朝统一天下时，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一角，位居罗布泊湖的西北方，建立了一个名叫楼兰的国家，当时，汉朝虽然屡遭匈奴的侵扰，但与西方仍有贸易，经常从美尔西亚和叙利亚输入宝石、毛织品等物，同时也将中国盛产的丝绸运往西方国家，货物都从长安京都为起点，经甘肃西方，沿丝路达敦煌，再从敦煌进入塔里木盆地而向西前进，途中要经过楼兰国，故楼兰国是丝路的重要据点。”
　　林歌问道：“何谓丝路？”
　　楼兰公主道：“因为是将丝绸运往西方，故名叫丝路。”
　　林歌道：“请继续说下去。”
　　楼兰公主道：“其时，楼兰国经常受到匈奴的威胁而束手无策，便向汉朝求援，据说当时汉朝使节向楼兰国王建议将部落迁移到南方，说那里有山谷可作天然屛障，比较容易防卫，汉军也才便于保护，当时的国王认为有道理，于是下令全国向南方迁移，另建一个名叫都善的国家，从此楼兰国便道远消失了。”
　　林歌道：“一千多年的事，和葛天靖的死有关系么？”
　　楼兰公主道：“有，由于年代太久，而且罗布泊湖的位置也有变迁，因此楼兰国的遗址已无人能准确的指出来，直到现在，我们还无法确定楼兰国国都的所在地，有时候，有人会在沙漠上发现一些古物，又有时候会在库鲁克河的浅沼里发现房子、坟墓，甚至已变成木仍伊的死人。”
　　林歌道：“这是怎么回事？”
　　楼兰公主道：“我父亲以前吿诉我，古时的罗布泊湖和现在的罗布泊湖位置不一样，这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林歌道：“葛天靖的死，真与这些有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