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战四千金

 

2024-08-27 21:04:33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台下观众为数不下三千人，可是这时全场鸦雀无声，一个个瞪大眼睛，神情紧张的注视着。
　　因为，自设擂台以来，这是第四次有人挑战第四关台主，而前面的三次，挑战者均被轻易击败，虽然这一次大家也不敢抱着很大的希望，但看到那位秃头台主一脸凝重之色，都预感到这将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博斗，因此不肯放过每一瞬间的发展和变化。
　　只见两人在台上游步绕行三匝之后，林歌首先出手，脚踏寒鸡步，臂作善恶手，随之身如行云流水欺上，一掌轻轻拍出。
　　出招又轻又慢，然而给人的感觉却绝对不是轻飘无力，而是隐隐有风雷之声！
　　秃头台主一点都不敢轻敌，立即侧身错开一步，同时双掌上下一错，右掌才向前推了出去。
　　他的动作和林歌一样慢，就好像两人不是在决斗，而是在示范表演，看得许多人大惑不解。
　　“咦，这是干甚么嘛？”
　　“这是真功夫！”
　　“真功夫？”
　　“不错，别看他们动作慢呑呑，其实这是最上乘的掌法，任何一方稍有失闪，立刻非死即伤！”
　　“哦……”
　　就在众人窃窃私议之间，林歌和秃头台主已对拆了七八招，动作仍是慢呑呑，可是台后那道布幕却似受到暴风的袭击，瑟瑟飘动不已。
　　这种情形一入众人眼里，大家才知他们果然不是在闹着玩的，乃是一种内家掌力的剧烈搏斗。
　　双方掌来掌往的拆了五十多招后，秃头台主的脸上已见汗珠，渐呈后力不继的现象了。
　　林歌突然发动快攻，一连拍出七掌，顿将秃头台主逼至擂台的边缘，秃头台主双脚拼命钉立在台边上，但身形摇摇欲坠，看情形林歌只要再攻出一掌，就可将他打落台下──
　　就在此际，秃头台主忽然伸出一只手，似在示意林歌拉住他，林歌也觉把个堂堂第四关台主打下擂台不大好，于是伸手拉住他的手往台上一扯。
　　“嘿！”秃头台主突然口发一声厉叱，乘林歌一拉之际，手上真力突发，一举反将林歌扯得离地飞起，飞向台外──
　　“哎呀！”
　　“完了！完了！”
　　观众一齐失声惊叫起来。
　　可是，更怪的情景发生了，林歌并没有被摔出台外，他被拉起之后，空中一探手，抓住了台上一支横木，紧跟着双脚在空中连环踢出。
　　“砰！砰！”二响，秃头台主背上中了两脚，登时向前踉踏颠出，险些仆倒在台上。
　　林歌随之飘落台上，哈哈笑道：“这位台主，你这一招相当高明啊！”
　　秃头台主满面通红，连忙抱拳深施一礼，笑道：“抱歉！抱歉！尊驾神技，本人自愧不如，认败认败！”
　　这时，观众才透出一口大气，跟着如雷掌声响了起来。
　　林歌本来心中十分不快，但一看对方道歉认输，也就不为已甚，淡淡一笑道：“承让了。”
　　秃头台主笑道：“十六天来，尊驾是第一个打过第四关的人，可喜可贺！”接着问道：“尊驾还要再打第五关，是不是？”
　　林歌点头道：“是的，希望向一位用剑的台主讨教一二。”
　　秃头台主连声道：“欢迎！欢迎！请稍候片刻，第五关台主马上就出来！”又拱了拱手，才转回后台去。
　　台下掌声历久不止，林歌只得转对观众拱手致谢，表示谢谢他们的捧场。
　　但忽然间，掌声没有了，台下观众人人面露惊色，好像看到了甚么可怕的事情。
　　林歌知道他们看到的必是第五关的台主，也知道这个第五关台主必非等閒人物，说不定就是千剑堡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呢！
　　回身举目一望，就看到了一位老者，这老者年纪约六十五岁，面貌清癯，身材中等，唯双目炯炯有神，好像藏着两把刀子，使人不寒而慄。
　　观众忽然又鼓掌起来。这是对老者的一种敬意。
　　林歌拱手道：“老前辈莫非就是千剑堡主，一剑镇九州俞飞鹏？”
　　老者拱手还礼道：“不，在下是他的弟弟，小名千里。”
　　原来是俞飞鹏的弟弟，也就是干剑堡的二堡主，满天花雨俞千里。
　　这位二堡主，若论剑术造诣，不在其兄之下，但却未列名于“十大高人”之林，据说是与“名额”有关，但人人均知这位二堡主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剑术名家，而且为人正派，深受武林同道的爱戴。
　　现在，这位大名鼎鼎的剑术名家居然亲自出马接受挑战，自是令台下观众大为震动。
　　因为，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一般成名的武林高手都很爱惜羽毛，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动手与人较量，更绝不肯公开与一个后生晚辈交手，理由是胜之不武，败了一生英名就此付诸东流。
　　可是，现在这位满天花雨俞千里竟无这些顾忌，而亲自出来把关了。
　　这是为什么呢？没有人知道，也就因为大家猜不透其原因，故对此战更感兴趣，全都目不转睛的等待着。
　　林歌久闻这位满天花两俞千里的大名，心中不免有些为难，倒不是怕打不过对方，而是担心毁了对方的英名。不过，到了这时，他自无退却之理，当下抱拳道：“原来是二堡主，幸会了！”
　　满天花而俞千里蔼然一笑道：“老弟可愿通个姓名？”
　　林歌道：“一定要么？”
　　俞千里道：“不，如有顾虑，不报亦可，俞某绝不相强。”
　　林歌微微一笑道：“那么，咱们这就开始如何？”
　　俞千里颔首道：“好的，老弟请！”
　　林歌拔出了长剑，看见对方也拔剑出鞘，乃抱剑一礼道：“二堡主剑下留情。”
　　俞千里道：“你太客气了。”
　　林歌一挫腰，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先是两腿蹲曲，身摇臂摆，矮步欺上两步，然后双手合托长剑，剑锋遥指对方，静止不动。
　　剑术讲究的是六合，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此为内三合；眼与剑合，剑与步合，步与力合，此为外三合，此刻林歌一摆出攻击姿态，就已达到这种境界，看得俞千里心中暗惊，而确定眼前道个青年的确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因此，俞干里也破例的摆出一个迎战的架势，全神贯注的等待着林歌出招。
　　林歌以阴阳合托之式静静的蹲曲了好一会，才突如睡醒之虎长身而起，坚定的一剑直刺过去。
　　这一剑看来平凡无奇，可是看在俞千里眼里却使他不禁暗暗喝彩，但他不退反进，足踏中宫反迎上一步，运剑刺出。
　　“叮！”然一声尖锐音响，两把剑尖碰个正着，林歌迅速错开一步，长剑变招攻出，但见剑光如电连闪数下，竟已在一瞬间攻出五剑。
　　俞千里毫不示弱，双脚钉立原处不动，长剑一阵上下挥舞，分毫不差的将林歌的攻击悉数化解，看样子是游刃有馀，台下观众热烈的鼓掌起来。
　　林歌攻势却如海浪，前浪未过，后浪已至，每一剑均极尽变化之妙，飘忽莫定，看得人眼花撩乱。
　　俞千里全力封挡，神色愈来愈凝重，已经没有刚才那种游刃有馀的模样了。
　　又拆了十几招，俞千里终于被迫得移步后退，表情也呈现出激动之像，分明被攻得动火了。
　　林歌忽在这时改变了手法，出剑由快而慢，但剑剑气势凌厉，好像挥舞巨斧！
　　但这反而给俞千里一次可乘之机，只见他大喝一声，突然展开反攻，一柄长剑舞起层层光网，砍、撩、劈、刺紧密无隙，刹那之间，就将林歌整个人笼罩起来。
　　“满天花雨！这就是满天花雨！”
　　“我的天，水泼得进去么？”
　　“绝对泼不进去！”
　　观众惊叹的谈论着，为俞千里的大发神威钦佩不止，心里都认定林歌过不了第五关了。
　　真的，在俞千里满天花雨的剑法中，几已看不见林歌的人影，所看见的只是俞千里舞出的千百把剑影，好似千手如来般的上下飞舞不停，又似一张一张抛撒出去的渔网，紧紧的将林歌困在其中！
　　这种情形持续了约莫一刻时之久，才听见“铮！铮！”两声剑击，接着幻影一灭，但见林歌双腿交叉，盘蜷在台上，长剑高举作金蟾吐虹之状。俞千里则飘退数尺，落足于台边上。
　　观众感觉出他们已分出胜负，可是却看不出是谁胜谁负，一时相顾愕然。
　　林歌一直盘蜷坐着，长剑高举不动，神情一片严肃，似乎还在等待俞千里继续攻击。
　　俞千里却没有再上前发招，他的表情顾得十分复杂，有几分欣喜，却也有几分尴尬，说道：“你赢了。”
　　林歌道：“没有吧？”
　　俞千里道：“不必客气，你真的赢了。”
　　林歌这才收式站起，抱剑一拱道：“承让。”
　　俞千里笑道：“那里的话，你是凭真功夫赢得胜利的。”
　　台下观众没一人鼓掌喝彩，个个目瞪口呆，因为他们看不出俞千里败在那里，他身上没有一点伤，也没看见他中了林歌一拳一脚，怎么就说败了，呢？
　　其实，俞千里真的败了，他的腰上中了林歌一剑，只不过没有伤及皮肉，只刺破衣服罢了。
　　观众没有发现他腰上有个破洞，这种伤只有俞千里自己心里有数，他知道林歌如非心存忠厚，自己已然血溅五步。所以，他虽然败了，却对林歌产生一份敬意，当然他心中惊奇万分，想都没想到自己会败在一个青年的剑下。
　　他突然明白了，微微一笑道：“你是林歌？”
　　林歌面上一红，道：“二堡主，在下绝无逞强之意，只因……只因在下急需要钱用，所以……所以才……”
　　俞千里摇手打断他的话，笑道：“这些话，老弟不必说了，我们千剑堡如果输不起，就绝不会摆设这座擂台！”
　　林歌听了，心中才觉好过一些，释然一笑道：“在下刚才是行险取胜，若论剑术造诣，在下自知不及二堡主远甚。”
　　俞千里笑道：“不，你的剑术确实高明，难怪朱五绝、金糊涂、老翰林及宋七刀会败在你剑下。”
　　林歌拱拱手，收剑入鞘，没有答腔。
　　俞千里接着笑道：“你是第一个打过第五关的人，请稍候片刻，家兄会亲自出来给赏。”说毕，进入后台去了。
　　须臾，千剑堡主一剑镇九州俞飞鹏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相貌和身材跟其弟俞千里差不多，只是头发均已灰白，显得苍老了些，但双目精芒隐透，威仪逼人，一见之下，令人肃然起敬。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执事，其人双手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个红纸套，不问可知里面是一张四千两银子的银票。
　　林歌觉得拆了人家的台还要拿人家的钱，实在不好意思，故一见俞飞鹏出来，连忙躬身拱手，尽量表现出谦虚的样子。
　　俞飞鹏走到他面前站住，对着他打量了一遍，忽然哈哈笑道：“林歌，你果然来了。”
　　林歌一闻此言，心头一动，抬起头来，诧异的问道：“大堡主此言怎讲？”
　　俞飞鹏笑道：“老夫料定你一定会来。”
　　林歌发楞道：“甚么意思？”
　　俞飞鹏没有回答，从那执事的盘上拿起那个红纸套，递给了他，笑道：“这是四千两的银票，可在各大城镇的福山钱庄领取现银。”
　　林歌双手接过道：“谢谢，惭愧惭愧。”
　　俞飞鹏笑道：“不必客气，老夫还有话要同老弟一谈，可否移驾敝庄一叙？”
　　林歌道：“承大堡主看得起，在下至感荣幸，只是在下尚有急事待办，须得立刻动身，请容办完了事，再趋贵堡敬请教益如何？”
　　俞飞鹏一怔道：“哦，老弟有急事？”
　　林歌道：“是的。”
　　俞飞鹏道：“不能耽搁半天？”
　　林歌道：“不能。”
　　俞飞鹏道：“既是如此，老夫自是不敢相强，老弟请便就是。”
　　林歌拱手道：“后会有期。”
　　俞飞鹏也拱手道：“老弟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