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身都是胆

 

2024-09-17 12:26:40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林歌在家住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他骑着一匹驴子动身北上。
　　一路无事，走了六天，来到高邑县城，时已入暮，他决定在城中过夜，便在一家酒楼下驴，打算吃过饭后再去客栈投宿。
　　上楼叫了几样菜，正坐候之际，忽闻楼梯“登登”响，走上来一个高头大马的独目老者。
　　独目老者身穿一件皮袄，一只左眼没有了眼球，另一只右眼却精光湛海；他站在楼梯口目光一扫全楼，随即往林歌的座头过来。
　　“老弟，我可以分半张桌子么？”
　　嗓门好沉浊！
　　林歌觉得奇怪，一指左近的空座头道：“这边还有空位置。”
　　独目老者咧嘴一笑道：“我喜欢坐这一桌！”
　　林歌一听即知是冲着自己来的，当下点头笑道：“好，请坐！”
　　独目老者就在他对面坐下来。
　　堂倌上前招呼，问他吃甚么。
　　“酒，别的都不要！”
　　酒端上来了，他先为林歌倒了一杯，再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自己的一杯道：“来，敬你！”
　　林歌在江湖上经常碰到怪事，故对此并不惊奇，举杯道：“谢谢！”
　　两人同时干下一杯酒。
　　独目老者又为他倒酒，一面说道：“要是我没看错，你必是武林朋友称之为‘武林奇葩’的林歌，嗯？”
　　林歌道：“你没看错。”
　　独目老者接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道：“何事到河北来？”
　　林歌道：“有点小事。”
　　独目老者道：“能说么？”
　　林歌道：“不能。”
　　独目老者道：“为甚么？”
　　林歌道：“因为我不认识你。”
　　独目老者一哂道：“我的匪号叫‘独眼龙’！”
　　林歌也一哂道：“是的，凡是只有一只眼睛的人，大都叫独眼龙。”
　　独目老者右眼强烈的逼视着他，嘿嘿一笑道：“老弟，放弃如何？”
　　林歌道：“放弃甚么？”
　　独目老者道：“放弃那回事！”
　　林歌道：“我听不懂。”
　　独目老者冷笑道：“你此来，是打算应聘去保护一个人的性命，是不是？”
　　林歌微笑道：“不错，代价二十万两银子！”
　　独目老者道：“老夫奉命来劝你放弃，希望老弟莫唯利是图！”
　　林歌道：“能不能说清楚些？”
　　独目老者道：“够清楚了！”
　　林歌道：“那么，我的答复是，我林歌做的事对不对自己心里明白，不用别人来管！”
　　独目老者神情变得很严峻，沉笑道：“这么说，你是决定与大家为敌了？”
　　林歌道：“我不懂你在说甚么，不过如果我认为自己没错，就是与整个武林为敌，我也不在乎！”
　　独目老者掏出酒钱丢在桌上，站起来道：“好，咱们前头相见！”
　　转身大步下楼而去。
　　林歌吃着堂倌端上来的酒菜，心里充满了疑惑，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虽然疑惑，却无不安，因为自己早已决定不接受聘请，二方面他觉得独目老者似非善类，对于黑道人物的恐吓，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吃过了饭，他结账下楼，骑上驴子，在同一条街上找到一家客栈，乃投入住宿……
　　次晨，离城继续北上保定。
　　走了二十几里路，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野地上，他骑在驴上极目四顾，暗忖道：“那独目老者说前头相见，这地方很荒凉，应该是最理想的地鲇吧？”
　　那知正思忖间，蓦觉一缕劲风飒然袭临脑后，他赶紧把头一低，便见一颗飞蝗石由头上飞过，一拉驴转头一看，来路上已出现了三个人。
　　其中之一，正是昨日在酒楼见过面的独目老者。
　　另两个年约四十出头，五官均颇端正，着青、灰劲装，一个背插一对峨嵋长刺，一个背一口剑，身材颀长轩昂，英气毕露。
　　林歌笑问道：“刚才那颗飞蝗石是谁打出的？”
　　独目老者冷然道：“是我！”
　　林歌道：“不太高明。”
　　独目老者嘿嘿冷笑道：“高明的在后头！”
　　林歌看看那两个中年人，问道：“这两个是你的帮手么？”
　　独目老者道：“是老夫的朋友！”
　　林歌道：“愿不愿亮个万儿？”
　　独目老者道：“不必了！”
　　林歌道：“昨夜我想了一会，觉得这里面可能有误会，阁下如果愿意把详细情形告诉我，我说不定会给阁下一个肯定的答复。”
　　独目老者沉声道：“用不着多说废话，老夫只问你肯不肯放弃？”
　　林歌道：“放弃也要有理由呀！”
　　独目老者道：“你放弃了，大家便可交个朋友，老夫喜欢结交有血性的朋友！”
　　林歌道：“我血性是有的，只不知道你有没有？”
　　独目老者道：“老夫一生只重道义和血性！”
　　林歌道：“可是我不了解你。”
　　独目老者道：“以后你就会了解。”
　　林歌道：“我现在就想了解。”
　　独目老者道：“老夫只能这样告诉你，你如接受对方的聘请，你就是助纣为虐！”
　　林歌道：“说详细一些！”
　　独目老者道：“就只这句话，不能多说了！”
　　林歌道：“这样的话，我仍然不了解你。”
　　独目老者面容一沉道：“你决定去赚那二十万两银子？”
　　林歌道：“是与否，是我林歌个人的私事，用不着你们来过问，乘着我现在心情还不太坏的时候，你们请吧！”
　　独目老者突然仰天狂笑，道：“林歌，大家都说你的剑术非常可怕，把你形容得如何如何，可是老夫却没把你放在眼里！”
　　林歌道：“这话十分可笑，我并没有要求你把我放在眼里呀！”
　　独目老者探手入腰，但闻一声龙吟，手上已多了一柄软剑，暴声道：“小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掉头回去，咱们还是朋友！”
　　林歌笑道：“不要，我不喜欢结交像你这样言语无味面目可憎的朋友！”
　　独目老者大怒道：“你下来！”
　　林歌从驴背上跳下，将驴子赶出数丈，然后拔出长剑，笑道：“我现在要说一句正经话，你们仔细听着：我林歌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要是有人太不识好歹，可别怪我的剑不长眼睛！”
　　独目老者喝道：“咱们谁都不用客气，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罢，软剑一挥，发出“劈拍！”一声悦耳音响，本是软绵绵的一把剑，突似灌足了真气，抖得笔直！
　　他已摆出了攻击的姿式，脸上布满杀气。
　　那两个中年人也同时撤出峨嵋刺和长剑，颇有连手围攻林歌之意。
　　林歌笑道：“好，一起上吧！”
　　独目老者狞笑道：“老夫一人就可送你归西！”
　　话声中，手中软剑势如鲤鱼翻动，劈拍声中，业已攻近林歌胸前。
　　林歌一看就知对方剑法不俗，确是武林中罕见的高手，但他毫不畏怯，举剑迎了上去。
　　独目老者有意试探他的功力，故见他举剑招架，手上软剑没再变招，直卷而出。
　　于是，刹那间双剑一阵交击，好像两道闪电互推，呈现出一片令人眩目的剑光闪闪和一片尖锐的金属声响。
　　次瞬间，两人身形一分，林歌倒退了一步，独目老者倒退了两步。
　　独目老者冷哼一声，大步迈进，软剑交叉挥舞，再突然化为一道长虹，直奔林歌下盘扫去。
　　林歌沉剑一挡，继之运剑如电，一阵挥舞，便听“铮！”的一声，当场将独目老者震得一连颠出了数步。
　　他没有乘势追击，而沉容道：“到此为止如何？”
　　独目老者怒骂道：“放屁！”
　　抢步再上，软剑猛挥猛扫，展开一抡猛攻，势如怒涛拍岸，一股赶一股，攻势之凌厉，已到了疯狂的程度。
　　林歌却是见招破招，应付裕如，更有趣的是：他在应付那独目老者的猛攻时，双脚始终没有移动一下，情形就如师父为徒弟喂招一般。
　　那两个中年人一看到这种情形，心知独目老者不是林歌的对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后，随即双双扑上，加入围攻。
　　这样一来，林歌不能不动了，只见他身形一挫一转，长剑绕身舞出，看上去好像一条银龙绕着他飞转，发出一片“咻咻”之声。
　　一阵“劈拍铮铿”锐响，独目老者的软剑和两个中年人的长剑、峨嵋刺突如碰上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三件兵器一齐向上扬起。
　　林歌乘机跳起，双腿猛弹而出，“砰！砰！”二响声中，两个中年人腹部同时中了一脚，登登登的颠退下去。
　　紧接着，剑光一闪。
　　“啪嗒！”一响，独目老者的软剑不知怎的已到空中去了。
　　独目老者吃了一惊，慌忙顿足暴退。
　　林歌仍未乘势追击，只声色俱厉地道：“够了！再无理取闹，别怪我剑下无情！”
　　独目老者到了这时，终于知道林歌的武功不是自己三人所能抗衡的，当下过去拾回软剑，愤恨地说道：“小子，你总有一天不得好死，咱们走着瞧吧！”
　　说毕，向两个中年人一招手，三人便腾身向东纵去，不久便在野地上清失……
　　林歌看着他们三人远去不见之后，便跨上自己的驴子，继续往北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