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帐下

2025-03-08 10:10:15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眼望去，呈现在你眼前的是一片无涯无际的靑纱帐，偶然一阵风过，靑纱帐便出现一波粼粼海浪，一路飞卷过去，除此而外，这里表面看来一切静止，好像已被人们所遗忘了。
　　其实不然，在每年的夏秋之间，这里经常有盗贼出没，靑纱帐下，可热闹得紧呢。
　　这个地方不仅有人，而且还有一间野店。
　　野店很大，有二十几个座头，店东名叫马七，原也是盗贼，后因断了一条腿，便改行在此开野店，专做那些没本钱买卖的朋友的买卖。
　　起初，由于照顾他生意的都是他的老朋友，情况十分不错，后来时间一久，新的盗贼出现不少，他就有些罩不住了。
　　这天，发生在他野店的一件事，使他一辈子难忘……


　　这天，一羣抢刦得手的盗贼在他店里喝酒庆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有的歪在地上呼呼大睡，有的爬到桌上乱跳乱叫，将杯盘丢得满天飞，还有三四个人在玩飞刀，拿飞刀去掷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马七的老婆，她被强迫站在一面墙壁下，他们便将飞刀一柄一柄的掷出，幸好他们无意伤害她，掷出的飞刀故意以毫厘之差打在她身边，目的只为看她惊恐骇叫而已。
　　这些，马七都忍气吞声，不敢有一丝不满之色，因为他知这他们的来歴，知这如果不忍耐的话，后果将更加不堪。
　　在这场胡闹当中，独有一人静坐于拐角的一张小座头上。
　　这人四十来岁，满脸的胡子，相貌异常粗犷威武，身上穿的是大袖黄罗衫，下面是玄色兜裤，蓝布缠出一双倒赶千层浪，脚上则是一双薄底梭鞋。
　　此外，就是搁在身边的一柄长剑。
　　他独坐默饮，对于那羣盗贼无法无天的行为，恍似未闻未见，甚至当杯盘破片飞到他桌上时，他也不加理会，好像除了吃喝之外，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干。
　　突然，一片酒雨从天而降，洒在他桌上，他仍然若无其事，只抬手招呼马七过来道：“掌柜的，再来一斤酒。”
　　马七看出他不是与那羣盗贼一道的，便向他表示歉意道：“真是抱歉，尊驾请多包涵。”
　　中年人淡淡一笑道：“不要紧，不过……那妇人是你的妻子吧？你怎么可以让他们开这玩笑？他们都喝醉了，万一失手，岂不要命？”
　　马七只有苦笑。
　　中年人道：“你怕他们？”
　　马七点点头。
　　中年人道：“他们那样可怕么？”
　　马七压低声音道：“是的，他们是阴大爷的部下，您知这阴大爷这个人吧？”
　　中年人摇头道：“没听说过。”
　　马七道：“阴大爷是……是一位武林前辈，他原是贩马的，后来他将境内五个响马头子干掉了，大家原以为从此可太平无事，不料他竟将那五个响马头子的手下一起收容下来……”
　　中年人道：“你是说，阴大爷自己也干起盗贼的勾当来了？”
　　马七道：“正是，不过知这这个秘密的人还不多，他自己仍在做贩马的生惹，表面上是规规矩矩的贩马的商人，实则暗中坐地分赃。”
　　中年人看了那几个掷飞刀的人，道：“那几个人飞刀掷得不错，他们都是阴大爷的手下？”
　　马七道：“是的，当中那个年纪最轻的是阴大爷的儿子阴建英，阴大爷有两个儿子，老大阴建英，老二阴建雄。唉，可惜今天来的不是阴建雄……”
　　中年人道：“怎么说呢？”
　　马七掉头看看那羣盗贼，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又低声说道：“那阴建雄为人正直，跟父亲和这个哥哥完全不一样，而且他的武功很高，高过他父亲和这个哥哥，在江湖上闯出很大的名气，人人都称誉他是一位侠士，可惜他管不了父亲和哥哥，只好离家出走，跑去南方行侠仗义去了。”
　　中年人又问道：“你见过那个阴建雄吗？”
　　马七点头道：“见过的，他以前也曾到这儿来喝过酒，人长得很英俊哩。”
　　“马七，再拿酒来！”
　　有人在对他吆喝了。
　　马七不敢再与中年人聊下去，应声拿酒去了。
　　这时候，一个掷飞刀的摇摇幌幌的颠到中年人座前，咧嘴嘻嘻的笑道：“喂！老兄，你打哪儿来的呀？”
　　中年人不理，端酒喝起来。
　　那掷飞刀的大怒，一把抓住他的胸襟，吼叫道：“我操你奶奶的，你是哑巴不成？”
　　中年人冷冷一笑，突然左手一抬，动作快得令人看不清楚，等到看消楚时，他手上已多了一颗眼珠子——一颗不带一点血迹的眼珠子。
　　那掷飞刀的呆了一下，之后才发觉自己一颗左眼被挖掉了，随之而来的剧痛和从眼眶中流出的血，使他惊得大叫一声，仰身栽倒，顿时便昏死过去。
　　整个野店，突然静止下来。
　　人人都被这突发事故惊住了。
　　一阵死静之后，另一个掷飞刀的才移步走过去，一对凶睛紧紧钉在中年人的面上，瞪视他老半天之后，才开口嘿嘿恶笑道：“原来这儿来了一位高人，请亮个万儿怎么样？”
　　中年人举杯轻啜着，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那家伙光火了，猛可右手疾出，骈出食中二指，抢照中年人的眼睛，想以眼还眼，也要将中年人的一颗眼珠挖下来。
　　可惜出手慢了一些，二指才点近中年人的面门，已被中年人的左掌抄个正着。
　　中年人手掌一转，只听一声脆响，那两个手指硬生生被扭断扯下，掷到了桌子上。
　　十指连心，共痛可知，那家伙狂叫一声，身子跳起摔倒在地，在鲜血飞溅中，杀猪般的哀号起来。
　　这一手，又使那羣盗贼看得面色一变，一个个目瞪口呆，恍如见了鬼一般。
　　“混帐东西！”
　　又一个掷飞刀的突然大吼一声，手按桌面腾身飞至，就手中一柄飞刀“呼！”的向中年人面门刺去。
　　与此同时，忽见空中剑光一闪。
　　“哎呀！”
　　那人惨叫一声，仰身暴退，由于追得太快，一头撞上墙壁，因此身子跌落地上时，也已没了声息。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又到了中年人的桌上，手上还紧握着飞刀呢。
　　众盗贼吓得酒醒了一大半，纷纷往后倒退，好像在他们的眼中，中年人已不是人，而是一头可怕的猛虎。
　　就在此时，第四个掷飞刀的人，慢慢的从座上站了起来。
　　他是阴建英，阴大爷的长子。
　　他是个卅来岁靑年，一身质料高贵的劲衣，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若非面上煞气太重，看起来还是个相当英俊的靑年。
　　他神色阴沉的从座头里转出，缓步走到中年人的座前，仔细的把他打量了一番，才发出阴恻恻的声音道：“这位朋友贵姓大名？”
　　中年人仍然端坐不动，淡淡答道：“过路人。”
　　阴建英眉毛一扬道：“嗯？”
　　中年人道：“从这儿经过的一个无名小卒。”
　　阴建英哼哼冷笑道：“你这个无名小卒手底下可眞不赖呀！”
　　中年人举杯喝了一口酒，道：“否则怎敢到这盗贼横行的北方来？”
　　险建英目中闪起一抹残酷的凶光，又冷笑道：“从来没有人会打这儿经过，我看朋友是有所为而来的吧？”
　　中年人眼睛看着桌上，漫声道：“是的，阴建英，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听说你父子越来越不像话，到处烧杀刦掠，使得这儿百里之内的老百姓如置身地狱之中……”
　　阴建英悍笑道：“因此你想伸手管一管了？”
　　中年人微微点头道：“不错，我已打听得很清楚，令尊乃是一位武林前辈，他数十年贩马已赚得大笔家财，终你们父子一生只怕也花不完了，为甚么还不知足，竟然当起响马来了？”
　　阴建英忽然哈哈大笑，道：“这位朋友，你是在劝我呢？还是在敎训我？”
　　中年人道：“是规劝。”
　　険建英一指他桌上的一颗眼珠，二个手指和一只手掌道：“用这种方法来规劝么？”
　　中年人道；“他们无恶不作，罪有应得，刚才若非看在你们父子的面上，他们已经死了。”
　　阴建英道：“好，现在你准备用甚么方法来规劝我们父子？”
　　中年人道：“规劝，当然用嘴巴。”
　　阴建英道：“我看不够！”
　　中年人道：“你的意思是……”
　　阴建英道：“最好用你的剑来规劝，只有用剑我们才听得进去。”
　　中年人道：“是么？”
　　阴建英道：“外面地方大，咱们到外面去吧？”
　　中年人点头道：“好！”
　　于是，两人来到野店外面，一南一北面对面站着，那羣盗贼自然也跟了出来，远远围成一个大圆圈，个个亮出兵器，准备支援阴建英。
　　阴建英持剑在手，冷冷道：“请！”
　　中年人道：“阴建英，你再听我一言，由于某种渊源，我很不愿意杀死你们父子，虽然本地许多老百姓向我哭诉，说你们父子不但刦财而且刦色，论罪该诛，不过只要你们答应从此洗手不干——”
　　阴建英突然欺身一剑剌了过去。
　　这就是他的答复！
　　他剌出的一剑极其快速，一下就递近到中年人的胸前！
　　中年人侧身让开，未出剑反击。
　　阴建英一剑落空，迅捷的变招再出，又是一剑点向中年人的咽喉，剑法非常漂亮。
　　但中年人对他的剑法竟似了如指掌，只稍一偏头便又避过他的攻击，仍未出招反击。
　　阴建英大为恼怒，厉叱一声，长剑猛抬，抖起一片剑影，势如渔翁抛网，倐地便将中年人罩入其剑网之内！
　　“哈！”
　　只听一声长笑，继闻一片“铮铮”剑响，随见剑网一歛，阴建英似乎受到强烈的撞击，一连颠退了三步，而中年人则从容收剑挺立，面上是气定神闲的笑容！
　　就这么几招间，阴建英已知中年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再打下去必败无疑，但他天生一付倔强个性，对任何人都不肯服输，一遇挫折，反生拚命之心，今天也是如此，　但见他双眉一扬，又一声厉叱，再度挥剑猛攻上去。
　　这一次，出招更为凌厉，将平时不轻易使用的许多绝招一股脑儿地全施展出来了。
　　中年人这才出剑反击，那柄长剑在他手上使来，好像变成了一条银龙，上下翻飞间，非但将阴建英的绝招一一破去，而且每一次双剑交击，阴建英便被震退一大步……
　　这样搏斗了好一会后，险建英一直屈居下风，但中年人似无伤他之意，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将他震退，又缠斗数十招后，中年人忽然跳开道：“阴建英，你当眞执迷不悟？”
　　阴建英哈哈大笑道：“少废话了，你有胆量便把我脑袋砍下来便是！”
　　明知不是中年人的对手，他的口气为何还这样强硬呢？
　　因为，他自恃父亲的势力在北方绿林无人能比，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中年人若是杀了他，父亲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地方。
　　他见中年人迟迟不敢下手伤害自己，更加认定对方畏惧父亲的势力，所以也就有恃无恐了。
　　中年人确实不想伤害他，见他倔强如故，忽然轻叹一声，纳剑入鞘，转身要走了。
　　“别走！”
　　蓦地，一声低沉的喝叱，从左方靑纱帐中传出来！
　　随着喝声，一位老人从靑纱帐中走出，这老人年约六旬，身材雄壮异常，生得豹头环目，满面悍气，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老头子！
　　围在四周的那羣盗贼一见老人出现，个个面露喜色，就如见到救星降临一样。
　　阴建英见父亲到逹，便道：“爹，这人伤了咱们三个兄弟，不能放他走！”
　　阴大爷“唔”了一声，一对圆滚滚的眼睛似刀一般钉在中年人的脸上，冷冷问道：“哪儿来的？”
　　中年人略略躬身道：“阴大爷，我是个无名小卒，应贵地众多老百姓的要求，前来请求阴大爷手下留情，网开一面，留些口粮让他们过冬。”
　　阴大爷听了这话，面上浮现一抹诡笑，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中年人回答道：“在下已说得很明白了。”
　　阴大爷笑道：“听你口气，好像指老夫是强梁霸道之辈了？”
　　中年人道：“阴大爷明为马商，暗为强梁，这已不是甚么秘密。”
　　阴大爷神色阴沉了下来，问道：“你听谁说的？”
　　中年人道：“听谁说的并不重要，在下此来也无意与你阴大爷作对，只希望阴大爷莫贪得无厌，也希望阴大爷多积点照阴徳，要知天理难容，多行不义必自毙，你阴大爷已赚得偌大财产，一辈子吃不完用不尽了，何必干这杀人放火的勾当？”
　　阴大爷默默的注视他半晌，忽然面色一霁道：“你一定弄错了，老夫除了贩马之外，不曾干过其他事情，谁说老夫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呀！”
　　中年入道：“七天之前，你们父子率众袭击李家集，刦得粮食万斤，还杀死了三个人，这事在下看见了。昨天，令郎又率众抢刦过路商人，事后又想强奸一个姑娘，若非在下暗中发镖阻止，那姑娘必被蹂躏至死，铁证如山，事实俱在，阴大爷何必抵赖？”
　　阴大爷的面色又沉了下来，冷冷一笑道：“好吧，你打算怎样？”
　　中年人说造：“在下诚恳的要求阴大爷就此洗手吧，不要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阴大爷哈哈笑道：“要老夫洗手不干，这并不难，只要你露一手老夫瞧瞧，够份量的话，老夫自然接受你的好意！”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道：“非如此不可么？”
　　阴大爷道：“不错！”
　　中年人道：“阴大爷既然执意如此，就请划下道儿来吧！”
　　阴建英大声地说道：“爹，我来收拾他！”
　　话声中，抢步疾上，振剑猛吐，一点寒星直奔中年人的背心剌去！
　　中年人旋身发剑，将来剑架开，喝道：“阴建英，你好不知死活！”
　　阴建英又被他震退一步，但一退即进，剑如泥鳅一路钻去，强悍至极。
　　中年人长剑旋转绞出，但闻“铮铮！”二声锐鸣，阴建英的长剑便被绞断，脚下踉跄颠开三步，中年人乘机欺前一步，剑尖向上一挑，阴建英胸襟上顿时裂开一个大口，　只未伤及皮肉。
　　阴大爷看得面色一变，喝道：“建英，点子扎手，不可轻敌！”
　　阴建英应了一声，身形一个盘转，长剑“呼！”的横扫而出，攻向中年人的腰部。
　　中年人纵身避过，身未落地，长剑突如灵蛇吐信，一连刺出三剑。
　　阴建英仰身急退，自以为已躲过对方的攻击，不料于退出一丈开外后，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腹上的衣服又破了三个洞。
　　阴大爷看到这情形，不由得眉头一皱，喝道：“建英，你退下，让为父来！”
　　但阴建英不听，再度飞扑而上，长剑猛砍猛劈，疯狂也似的攻了上去。
　　中年人站着不动，手中长剑如龙闹海，一阵“铮铮”声中，再将他的攻势一一挡开，最后突然大喝一声：“撒手！”
　　阴建英的长剑便到了空中！
　　到了这时，阴建英实无再撒野的理由了，但他还是不肯认输，就在长剑被绞出手之后，他竟然不退反进，双手一抬，肘部一曲——
　　“崩！”的一声，两支袖箭便从他袖中射了出去！
　　中年人不防有此，待得发觉已然迟了一步，所幸他反应甚快，长剑一横，磕去其中一支袖箭，只被另一支袖箭射中了左腿。
　　阴建英见他中箭，大笑一声，又从怀中拔出一柄飞刀，欺身便蟗刺！
　　阴大爷急喝道：“小心！”
　　这在此际，突见剑光一闪，　阴建英“啊！”的叫了一声，顿足暴退两丈，可是双脚落地时，已站立不住，倒了下去。
　　原来，他一只右手已自肘部断去，被中年人一剑斩断了！　．
　　血，从断口喷出，溅得满地皆是！
　　阴大爷脸色非常难看，示意手下去为儿子止血，然后走去拾起儿子的长剑，举步向中年人迫去。
　　中年人似乎不想再打了，说道：“阴大爷，你老应该看得很清楚，在下并无伤害令郎之意……”
　　阴大爷嘿嘿狞笑道：“可是他的一只手断了！”
　　中年人道：“在下甚感抱歉。”
　　阴大爷突然纵声大笑，说道：“你抱歉甚么？你此来不是要为老百姓除害的么？哈哈哈，老夫今天便成全你的侠义行为吧！”
　　话声未毕，长剑一振，刹那间空中爆出数点银星，闪电般扑向中年人的胸口！
　　中年人没有举剑招架，身形一幌，纵退避开。
　　“接招！”
　　阴大爷厉声喝叱，飞步追上，剑光再展，又一连劈出数剑，真个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中年人仍然没有还手，一味纵走闪避着。
　　阴大爷见他不肯出手，不禁怒气狂涌，剑及履及着着紧逼，一边猛攻一边怒骂道：“小杂种！你出招呀！你出招呀！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一路挥剑追杀，剑剑凌厉绝伦！
　　他的剑法，不论招术或功力都比儿子阴建英高明得多，中年人也不知是腿上中箭无力再战，或是心中有若着甚么顾虑，总是只守不攻，因此渐渐的处于不利的局面，有几次差一点就伤在他的剑下。
　　这样一攻一守，缠斗约莫一刻时，中年人依然未反击一剑，使得在场围观的盗贼也看得啧啧称奇，大惑不解。
　　阴大爷杀得性起，突然犬吼一声，使出一路古怪的身法，身子连续斜翻，在翻动之间长剑“咻！咻！咻！”的抡劈而出，大约劈出十多剑后——
　　“当！”
　　一声巨响，中年人的长剑竟被打落在地上！
　　“着！”
　　阴大爷大喝一声，迅速又劈出一剑，正中中年人的胸口，深深的砍入中年人的胸膛！
　　中年人神色一惨，口中颤声叫道：“爹……”
　　阴大爷顿时一呆，两颗眼睛慢慢睁大，忽然伸出左手在中年人的嘴上一抓，就抓下了一把假胡子！
　　一看，他面色骤然大变，目中开始生湿……

　　(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孤鶴”录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