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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上刀
2025-03-08 10:02:19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是一则爱情故事,一则发生于三生石上而也结束于三生石上的爱情故事。
  三生石,在今杭州天竺寺后山。
  关于这个“三生石”之所以闻名于世,传说有如下这么一个故事:
  “唐朝李源与惠林寺僧圆观友善,两入同游三峡,见妇人负瓮引汲,圆观曰:‘是我托身之所,更后十二年,杭州天竺寺外与君相见。’是夕圆观亡,十二年后,李源如约往,见有牧童作歌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入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歌毕别去。”
  牧童,即圆观转世者也。
  这是个感人肺腑的故事,于是“三生石”便成为情侣们乐于一游的胜地,他(她)们都喜欢在三生石上山盟海誓,互托终身,以表示他(她)们的结合乃是三生有缘。
  可笑么?
  一点也不,在情侣们的心目中,李源与圆观是眞实而美丽的故事,三生石也因此代表着不渝的友情与坚定的承诺,凡是沉浸在爱河中的情侣们,最需要的就是这些。
  所以今天晚上——月包如昼的七夕之夜——他和她来到了三生石这个地方他,徐世豪,今年二十一岁,是杭州巨富徐源的独子,长得一表人才,又且文事武功均极出众,因此在杭州一地,他成为家喩户晓的青年俊杰。
  她,朱秋霞,今年十八岁,是个出身寒微的船娘,但,却是个使许多青年为之颠倒,为之如醉如痴的姑娘,因为她有一副沉鱼落雁之容,羞花闭月之貌,不论脸庞和身材,均属上乘,有西湖第一美女之誉。
  徐世豪几乎可说是“杀开一条血路”才赢得她的芳心的,虽然到目前为止,仍有不少青年对她不死心,但徐世豪知道自己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特别是在她答允今夜同游三生石之后,他更相信自己已经赢得美人心了。
  明月皎洁,柔软的月光在山林间披上一片银衫,习习凉风轻拂着花木,也轻拂着他和她的鬓发,他和她偎依坐在三生石上,沉浸在银色的爱河中……
  朱秋霞仰望着天上,轻轻说道:“不知牛郞织女相会了没有?”
  徐世豪轻抚着她的秀发,含笑道:“相会了。”
  朱秋霞娇嗔的瞪他一眼道:“你怎知道?我看不见那两颗星啊!”
  徐世豪一扬眉道:“我却看到了他们的人。”
  “哦,在哪里?”
  “今夜他们相会在三生石上。”
  “啊,你坏!”
  一记娇掌落到徐世豪的肩上,他则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朱秋霞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喜欢你这个比喩,难道你喜欢一年只相会一次么?”
  徐世豪笑道:“不,我们是永不分离的牛郞织女,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朱秋霞羞答答的笑了,眸光自他的脸上移到了他腰上,忽又愀然道:“你为什么要带着那把刀?”
  徐世豪看看自己腰上的刀,又笑着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把它扔掉就是了。”
  说着,便欲解下佩刀。
  朱秋霞按住了他的手,嫣然一笑,说道:“这又何必,下次不要佩带出来也就是啦!”
  徐世豪道:“好的,下次我绝不佩带出来,其实我也知道不该带刀出来——”
  “那你又为什么带出来了?”
  “我在防着一个人。”
  “谁?”
  “你知道他的。”
  “你是说司徒玉龙?”
  “不错!”
  朱秋霞有些不高兴了,嘟嘟樱唇道:“我已经向你表示过好几次了,为什么你还一直记着他?”
  徐世豪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我知道他仍不死心,他自认家世比我好,文学武功也比我高明,可是却得不到你,因此我猜想总有一天,他会在我面前拔出他的剑。”
  朱秋霞道:“不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嘛!”
  徐世豪忽然觉得不该在这样美丽的月夜下提起那个情敌,当即转变话题,笑道:“秋霞,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朱秋霞玉脸一红,低首含羞带笑地道:“我不知道……”
  徐世豪托起她的颏,热情的说道:“我吿诉你,虽然我父母仍不太赞成我们的婚事,但是我一定可以说动他们,说不定就在明天。”
  朱秋霞轻轻推开他的手,又低下螓首,幽幽地道:“你能么?”
  徐世豪坚定地道:“能的!”
  朱秋霞道:“可是他们总认为门不当户不对,你是富家贵公子,我则是个下贱的船娘……”
  徐世豪脸色一沉。
  朱秋霞忙道;“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不在乎,我也一样不在乎,我只是害怕将来得不到他们的欢心。当然……到了那个时候,我……我会忍受的!”
  徐世豪这才转怒为喜,悦然一笑道:“我吿诉你,即使我父母不答应,我也仍然要娶你,我什么都可放弃,就是不放弃你!”
  朱秋霞道:“要是令尊以断绝父子关系为威胁呢?”
  徐世豪脸上起了一下痛苦的痉挛,坚决地道:“那么我们一起出走!”
  发现她脸上有不以为然的表情,他便加重语气的问道:“秋霞,你敢么?”
  朱秋霞点点头。
  徐世豪轻轻叹了一口气,仰望夜空,缓缓道:“今夕是七夕佳节,你我两人又到了这三生石上——秋霞,我们来起个誓如何?”
  朱秋霞迷惑地道:“起誓?”
  徐世豪道:“是的,我永不变心,你也永不变心,谁若变心,就!”
  朱秋霞脱口说道:“死在这块三生石上!”
  徐世豪道:“好,你我誓言,以我身上这把刀为证。”
  朱秋霞道:“如我变心,我愿死在你的刀下!”
  徐世豪道:“如我变心,我亦愿死在我自己的刀下!”
  两人热情的互相凝视有顷,突然攘抱在一起,紧紧的攘抱在一起。
  他们陶醉了。
  但突然间,他们的身子一下分开,脸上一片愕然。
  因为,他们听到了一片隐隐约约吟哦声,随着夜风飘了过来。
  “……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疋,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朱秋霞呆呆的听到这里,不觉喃喃说道:“孔雀东南飞,这是孔雀东南飞!”
  徐世豪突然挺立起来,脸色一片铁青,目中迸射出愤怒的锐芒。
  因为,他已听出吟哦者是谁了。
  吟哦声继续飘过来,而且其声充满嘲笑——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图区,此妇无礼节,擧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愼莫留’……”
  吟声渐近。
  徐世豪的脸色也更难看。
  朱秋霞的表情十分复杂,那似是痛苦与尴尬的混合,她又喃喃说道:“那是……他么?”
  徐世豪咬牙切齿,痛恨地道:“是的,是他!”
  朱秋霞迷惘地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我不喜欢这个,我不喜欢这个!”
  徐世豪的脸色一沉,突然右手“拍”的一声握上刀柄,厉声道:“司徒玉龙!你给我滚出来!”
  “……阿母得闻之,搥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嫌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擧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
  吟声更近了。
  但是不见司徒玉龙出现。
  徐世豪气得浑身发抖,怒吼一声,道:“司徒玉龙!你有种就出来,咱们分个生死!”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僧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
  徐世豪已忍无可忍,呛然拔出钢刀,便欲循声寻去,朱秋霞慌忙扯住了他,央求道:“不!不要理他!随他去吧!我不在乎的,如果我嫁给了你,我什么苦都可以忍受的,只要你不驱逐我!”
  徐世豪却不能忍受司徒玉龙的这种“挑拨离间”,仍是怒冲冲的喝道:“司徒玉龙!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子,你若是个男子汉,就快些滚出来!”
  司徒玉龙出现了。
  自一座岩石悠然转出来。
  他的外表,看来一点也不阴险卑鄙,相反的他的仪表比徐世豪更英俊更潇洒,身上那袭雪白的长衫,在银色月光的照射之下,更显得洁白高雅。
  他腰悬一剑,那是一把很漂亮的宝剑,比徐世豪的钢刀要好看得多了。
  这个名叫“司徒玉龙”的青年,就是徐世豪的情敌,就是对朱秋霞追求甚力的青年之一,他的家比徐世豪的家更富有,他本人的优点也比徐世豪更多,许多人认为他才应该得到朱秋霞。
  他也认为自己应该得到朱秋霞。
  而朱秋霞对于他的出现却感到十分惶恐不安,她连忙以身阻拦徐世豪,不使徐世豪冲前与他动手,她向他央求道:“司徒公子,请你不要这样,我请求你不要这样!”
  司徒玉龙嘴角浮着一抹微笑,一抹怨恨与讥嘲的微笑,说道:“秋霞,我记得你曾经向我表示过非我不嫁,你是不是忘了?”
  朱秋霞痛苦地说道:“我不能够嫁给你,因为我不配,我只不过是一个船娘而已。”
  司徒玉龙下巴一抬,意指徐世豪,问道:“嫁给他你认为就配么?”
  朱秋霞一时答不上话来。
  司徒玉龙悍笑一声道:“说呀!嫁给我不配,难道嫁给他就配?”
  徐世豪沉声道:“秋霞,囘答他!”
  朱秋霞吞了一口唾沬,很困难地道:“也……也一样不配,不过人家徐公子愿意为我牺牲一切,所以——”
  司徒玉龙截口道:“我也愿为你仪牲一切,你该记得我曾一再向你表示过。”
  朱秋霞窘迫地道:“是的,可是……可是……”
  司徒玉龙冷笑一声,道:“可是怎么样啊?”
  朱秋霞又答不上话来。
  徐世豪冷冷道:“秋霞,别怕,你吿诉他吧,吿诉他,你喜欢谁。”
  司徒玉龙哈哈一笑道:“对了,你老老实实的说一声,你到底喜欢谁?他?还是我?”
  朱秋霞道:“我……我……”
  司徒玉龙道:“不要客气,快说吧!如果你爱的是他,我一点也不怪你,我只想确确实实的弄个明白罢了!”
  朱秋霞道:“我……我……”
  徐世豪道:“秋霞,你吿诉他啊!”
  朱秋霞又吞了一口唾沬,才嗫嗫嚅嚅地道:“司徒公子,请……请你原谅,我……我眞的不能嫁你,眞的不能!”
  徐世豪开心的笑了。
  一司徒玉龙也笑了,仰天哈哈大笑道:“很好!你若早说明白,我也不会老是纠缠着你了,今天总算把扑朔迷离的局面弄清楚啦!”
  朱秋霞十分歉疚,也十分不安地道:“请你原谅,请你原谅。”
  司徒玉龙笑道:“不要紧,我不会怪你的,我“直认为女人应该有选择丈夫的自由,所以我非但不怪你,而且愿向你道贺。”
  说毕,深深一揖。
  朱秋霞羞愧的垂下了螓首,当然她的芳心亦甚欣慰,因为在此之前她一直拿不定主意,今天总算把难以表明的心意表明清楚了,今后不会再为“鱼与熊掌”而感到苦恼了。
  可是,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登时吓得玉脸苍白,惊呼道:“司徒公子,你——”
  原来,司徒玉龙手上已握着一柄明亮刺目的利剑。
  那眞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剑,在月光的照耀下,射出万道光芒。
  司徒玉龙以手指轻轻弹着剑身,让它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俊逸一笑道:“不要害怕,朱姑娘,我说过不会怪你的,我既不怪你,自然也不会难为你!”
  朱秋霞颤声道:“但是你……”
  司徒玉龙笑道:“我只想弄明白,他究竟那一点比我强?这是我的好奇心。”
  朱秋霞惶恐的摇头道:“不!不!不要这样,请你不要这样!”
  司徒玉龙不理她的央求,目光一抬,注视徐世豪微笑道:“徐世豪,你可愿满足我这个好奇心么?”
  徐世豪点头道:“当然!”
  他冷冷一笑,便欲移步过去,朱秋霞慌忙拉住他道:“不!不要这样!”
  她紧紧的拉住他,不让他接受挑战。
  徐世豪却以充满自信的姿态,和温柔的声调道:“别怕,秋霞,今夜我有自信能击败他,而且我也必须接受他的挑战,要是你不让我接受他的挑战,我也没脸娶你为妻了。”
  朱秋霞道:“可是……”
  徐世豪含笑道:“你不会希望有个没胆量接受挑战的丈夫吧?”
  朱秋霞当然了解他的立场,也当然不希望自己丈夫是个没种的人,当下只得首肯道:“好,既然一定要打,那么……你要小心!”
  她慢慢放开他,退到一边去。
  徐世豪便朝司徒玉龙走上三步,手上钢刀慢慢抬起,坚定的横于胸前,说道:“请!”
  司徒玉龙目中迸射出锐利的精光,面露优越悍笑道:“徐世豪,你是个十分有骨气的男人,虽然我恨不得杀死你,但我决定不杀你……”
  徐世豪皱皱眉道:“少废话!”
  司徒玉龙道:“虽然不杀你,但却不能不击败你,因为我已在情场上失败,不能不从战场上赢囘来。”
  徐世豪冷冷道:“我要说的,只有一句——今夜我若不能击败你,我就不娶秋霞!”
  司徒玉龙眼睛一亮,说道:“这话当眞?”
  徐世豪道:“一言九鼎!”
  司徒玉龙道:“好志气!”
  身形微挫,目放奇光,准备动手了。
  明月忽然没入一团乌云中,天地随之一暗,于是三生石上的战鬪气氛顿时显得更加浓重了。
  司徒玉龙开始蠕动脚步,觅隙准备运剑出击,长剑游动之间,使人感觉出它含蓄着无比的威力,锐不可当的威力。
  徐世豪仍横刀于胸,没有动一下,他是采取以静制动的战略。
  司徒玉龙一寸一寸向他迫近,当接近到寻丈之处,突见他朗笑一声,手中长剑倏地一圈,顿如一道光芒激射而出,倏忽一剑点近徐世豪的面门,快得令人看不清,快得出人意料之外。
  徐世豪身形一侧巧妙的避开了。
  但司徒玉龙显然也料到不可能在第一招出手即奏功,故他在剑招即将走老之际,立时换位变招,长剑一沉,转向徐世豪的腰部扫去。
  徐世豪左足一提,右刀削出。
  “铮!”
  刀剑交击,火花迸射。
  两人身形一分,疾退三步。
  徐世豪立定脚步之后,又恢复原先的静态。
  司徒玉龙也毫无心躁气浮之象,他面上挂着潇洒的微笑,微一凝神,随又擧步欺出,平胸点出一剑。
  这一剑出得很慢,与刚才那一剑完全相反。
  徐世豪却很重视,退开一步。
  司徒玉龙剑至中途,行动忽然由慢变快,疾如闪电,飘身猛进,随见一缕剑光如火球爆开,剑芒纵横迸飞。
  徐世豪大喝一声,运刀反击,刹那间刀剑如电交击,爆起一簇簇的耀眼火花,震耳欲龚的“铮铮”之声,连续传出……
  两人均是青年俊杰,各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今夜又是为了一个心爱的姑娘而动手搏鬪,故双方均使尽浑身解数,出手毫不留情。
  激战将近一刻时光景,两人竟是强弱难分,谁也没占到上风。
  朱秋霞却看得胆战心惊,她不愿看着他们无休止的拼鬪下去,虽然她内心是希望徐世豪获胜的,但也不愿见司徒玉龙受伤。
  当下开声央求道:“好了,这就够了,不要再打了,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好么?”
  徐世豪和司徒玉龙根本没听见,两人出手越来越厉,杀手绵绵而出。
  蓦地,司徒玉龙长啸一声,身形飘起五尺,空中陡然一剑猛刺而出,趁着徐世豪侧身闪避之际,中途连续变招,猝劈,猝削,猝扫,一连攻出三剑。
  “铮!铮!铮!”
  徐世豪一一挡开了。
  但挡到最后一剑时,他的步履呈现不稳,登登登的倒退了三步。
  司徒玉龙乘势疾进,气势如虹,猛攻不休。
  徐世豪奋力挥刀招架,脚下连连后退,看样子已渐渐不支了。
  朱秋霞芳心鹿撞,焦急万分的哀求道:“够了!够了!求求你们……”
  话声未了,忽见徐世豪厉叱一声,连人带刀跃上空中,身子一个盘旋,刹时刀如雨下,朝司徒玉龙直罩下去。
  司徒玉龙一时破解不及,迫得只好就地倒下,往旁疾速滚开。
  “叮!叮!叮!”
  徐世豪连落三刀,但都只砍在司徒玉龙身边的石地,没有得手。
  司徒玉龙一滚再滚,于是滚出二三丈之后,陡地长剑向上飞吐,势如一点寒星向上激射。
  徐世豪仰身让过。
  司徒玉龙眞正的攻击却在脚上,一见徐世豪仰身之际,猛可抬腿扫出。
  他是躺在地上出腿的,因此这一腿扫得极之巧妙,但闻“砰”的一声,徐世豪顿时跌飞寻丈开外,恰如断线纸鹞。
  朱秋霞骇叫一声,要晕倒了。
  但徐世豪并未受伤,他跌落地上之后,迅捷的一跃而起,继之钢刀一横,“呼”的砍向正在飞扑过来的敌人。
  司徒玉龙不料他身手仍然那样矫捷,当即刹住扑势,挥剑格出。
  又是“铮”然一声锐响,司徒玉龙因是匆忙出剑,用力不强,当场反被震开两步,而徐世豪则乘机疾进,刀如巨斧,霍霍挥出,一口气攻出七招,将司徒玉龙迫退了七步。
  朱秋霞本来要晕倒,一见徐世豪占了上风,心头一宽,就没有晕倒了。
  司徒玉龙先机虽失,却仍能沉着迎战,他且战且退,暗中调气一番后,突又发出一声长啸,身子一纵两丈,空中剑光一闪,剑尖倏忽刺临徐世豪的头顶百会穴上。
  徐世豪斜身滑步避开。
  那知司徒玉龙于刺下一瞬的一次间,悬空的双脚突然连扬——
  “碰!”
  一脚正中徐世豪左肩膀,徐世豪站立不住,砰然倒了下去。
  这次,司徒玉龙可不让机会溜走,随即电掠而下,一剑抵上了徐世豪的背心,喝道:“别动!”
  徐世豪眞的不能动了。
  他跌倒地上时,正好成俯卧之姿,失去了再出手抗拒的能力,这时他若顽强不肯服输,司徒玉龙的剑就一定会刺穿他的背心。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好不惨白。
  朱秋霞也花容失色,慌忙奔过去,颜声道:“不要杀他!请你剑下留情,不要杀他!”
  司徒玉龙面上泛起一抹胜利者惯有那种骄傲的笑容,说道:“放心,我早说过不杀他的,我只想知道他哪一点比我强而已。”
  语毕,突然撤剑飘开。
  徐世豪没有跟着爬起,他卧在地上不动,而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似在痉挛,心似在滴血。
  他痛苦到了极点,悲愤到了极点,也惭愧到了极点,而感觉仿佛已经死掉了一般。
  败了!
  自己竟然败了!
  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败在情敌的剑下|—世上,还有比这个更窝囊的事么?
  所以他虽然卧着没动,内心却已痛苦得简直要发狂,他恨不得立刻死去,立刻在这世上消失……
  朱秋霞还以为他受伤无力站起,连忙趋至他身边跪下,伸手扶住他的身子,惶声道:“世豪,你……你伤在何处?”
  徐世豪没有囘答,他正在努力压抑着满腔悲伤与怒火,因为他知道若不努力压抑克制,一定会发疯。
  朱秋霞见他不答不动,心中大是迷惑,又道:“世豪,你怎么啦?”
  徐世豪开始有反应了,他开始以头额撞击地面,似欲撞头自尽,咬牙切齿道:“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朱秋霞慌忙阻住他,道:“不,快不要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虽不幸输了,但我仍然喜欢你,仍然愿意嫁给你!”
  徐世豪突然一翻身,面对她激动地道:“秋霞,你能等我三年么?”
  朱秋霞一呆道:“等你三年?”
  徐世豪坚决地说道:“是的,等我三年!”
  朱秋霞有些明白了,神情苦涩地道:“你的意思是说……”
  徐世豪一字一顿道:“三年后的今天,我要在这地方再与他一决雌雄!”
  朱秋霞愁苦地道:“这又何必?”
  徐世豪道:“我要击败他,才能娶你,这不是我要强好胜,而是我要你有一个坚强的丈夫,我要你在他的面前抬得起头来!”
  他目光一盛,威严而热切地道:“秋霞,如果你眞喜欢我,就请你答应!”
  朱秋霞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点头道:“我会等你,别说三年,三十年我也等。”
  徐世豪转对司徒玉龙,沉声道:“司徒玉龙,三年后的今天,就在这地方,怎么样?”
  司徒玉龙点头笑道:“好的,我一定来!”
  徐世豪一跳而起,拔步疾奔而去。
  朱秋霞”啊”了一声,追上数步,哭叫道:“世豪!世豪!世豪……”
  但是徐世豪头也不囘,一路奔离三生石,一眨眼就消失于远处的山林中……
  朱秋霞停住脚步,泪潸潸的望着情人消失的方向,喃喃哭道:“我会等你的,我会等你的,我一定会等你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都要等你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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