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恩怨分明

2024-11-17 11:56:26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色微曙，一队行列由北邙山的乱丘荒坟中蜿蜒而出，在晨雾弥漫中，真像一群幽灵。
　　为首而行的是白云飞与荒冢仙子，后面跟着二十多名黑衣少女，一齐向北邙山下走去。
　　望望后面跟随的行列，白云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悲伤，是愉快还是懊丧？
　　荒冢仙子偎依在他的身边，甜甜地道：“你怎么不说话？”
　　白云飞摇摇头道：“我好像没有什么话可说。”
　　荒冢仙子柳眉微蹙道：“你不高兴。”
　　白云飞强笑道：“不，只是带着这么多人，目标太大，行动起来，也很不便。”
　　荒冢仙子笑笑道：“这不容易，既然我们要去雁山，不妨分道而行，要她们走一路，我跟你走一路，行动上就方便得多了！”
　　白云飞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荒冢仙子立即转头叫道：“花红、叶绿。”
　　两名黑衣小婢飞奔而到，齐向荒冢仙子施礼道：“婢子在。”
　　荒冢仙子笑笑道：“我们现在是去雁山，为了行动上的方便，由你们两人为首，带领她们分路而行，在雁山会合……”
　　花红首先点头道：“婢子遵命，仙子还有什么吩咐？”
　　荒冢仙子忖思着道：“如果你们先到可以安排一个住处，其次，则是把雁山四虎中申子奇的行踪打听一下！”
　　花红连忙应道：“是。”
　　荒冢仙子笑向白云飞道：“行了，我们走吧！”
　　白云飞皱眉道：“你这样放心，难道你不知道江湖凶险，这二十个年轻的女子很可能到不了雁山？”
　　荒冢仙子哧地一笑道：“我早说过，克敌制胜并不一定全靠武功！”
　　白云飞也笑道：“她们不过是二十不满的女流之辈，你这样有把握？”
　　荒冢仙子嫣然一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信不过她们，我却信得过她们！”
　　白云飞不再多说微微一笑，当先走去。
　　不久，花红、叶绿等人已经见不到影儿。
　　中午时分，白云飞与荒冢仙子已到了一座市镇之上。
　　白云飞买了一套衣服换上，又买了一条丝巾，戴在脸上，遮去了他的本来面目。
　　荒冢仙子笑道：“这样你不难过？”
　　白云飞摇摇头道：“江湖上的消息传得快，如果被申子奇知道我没死，逃走他乡，以天下之大，何年何月才能把他再抓到？”
　　荒冢仙子点点头道：“这话也对！”
　　于是，他们两人在镇中随便吃了些食物，又继续向雁山进发。
　　更换了衣履，又戴上了面巾的白云飞，已经完全掩去了本来的面目，不再怕被人发觉，一路从容而行，茶楼酒肆，也偶尔探听一下江湖的消息。
　　江湖中的传言极多，大大小小的事故，都是茶余酒后的谈话材料，自然，最重要的是白云飞之死。
　　据说，红梅山庄主红梅夫人万山青与金轮堡主圣手金轮余必远联合发出了请柬，宴请各路豪雄，举行承平大会，其原因就是为了白云飞之死，他们要大事庆祝。
　　荒冢仙子高兴地笑道：“江湖上的事儿，我隔膜得多了，看来你还真算一表人物，能使他们为了你的死而大肆庆祝，你该觉得骄傲！”
　　白云飞冷笑道：“庆祝我死，只是一个借口，他们必然另有阴谋！”
　　荒冢仙子点点头道：“当然这很明显，红梅山庄与金轮堡不过借机出头，想取得领袖群雄的地位。”
　　白云飞笑道：“你果然脑筋转得很快！”
　　荒冢仙子眸光一转，道：“用不着你来恭维，这个宴会很有意思，我们是不是也去参加？”
　　白云飞冷笑道：“去自然要去，但我先要解决了雁山的事！”
　　随后，他们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武当派掌门人三玄道长也发出了侠义柬，邀请各正大门派集议武当清虚观，这次集会共有两件大事，第一，要把武林中最高的荣誉授给申子奇，那就是中原各大门派联名共制的正义金牌，上面有耀武扬威四字，以褒扬他诛除白云飞之功，因为白云飞已被他们列为武林四大凶人之首。第二，则是共议诛除另外三凶的大计，他们所说的另外三凶则是“无骨神女”杨花飘，“天南尸魔”宫无棺，“沧江蛇丐”齐不伦。
　　荒冢仙子又笑向白云飞道：“这消息也应该使你觉得骄傲！”
　　白云飞咬牙笑道：“我既是四大凶人之首，难道你不怕我？”
　　荒冢仙子格格笑道：“如果我不是长年住在北邙古墓，懒到江湖上走动，恐怕不止四大凶人，我荒冢仙子也有位列末座的份儿！”
　　白云飞笑道：“你自己承认不是好人？”
　　荒冢仙子笑笑道：“好人与坏人之间的分野十分玄妙，那申子奇难道是一个好人？但他却要受武林中最高的奖赏，江湖中今后只要提起申子奇来，只怕都会伸伸大拇指头……”
　　眸光一转，忽道：“申子奇既然要接受正义金牌，自然要去武当，我们去雁山岂不扑空了？”
　　但是，另外的消息又传扬在江湖之上。
　　据说，申子奇失踪了！
　　听到这消息时，白云飞与荒冢仙子正在一家市镇的饭馆中用餐，白云飞猛地一拍桌子，大为激动了起来。
　　不但申子奇失踪连他的手下之人与所请的助拳朋友，都神秘地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荒冢仙子皱眉道：“这事很怪！”
　　白云飞咬牙道：“这有什么怪，自然是他知道我没有死，与他那些狐朋狗友逃走了，……唉，以天下之大，要到何处去找他们？”
　　荒冢仙子道：“这不大可能……”
　　一时两眼微闭，深深地忖思了起来。
　　白云飞笑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能找出另外的原因？”
　　微微一顿，又道：“你不妨想想看，那申子奇不过是江湖道上的二流货色，有这样大的荣誉等着他，他会避而不谈，除非他知道我没有死，在性命与荣誉之间选择，他还是先顾虑到自己性命要紧！”
　　荒冢仙子皱眉道：“你是我从河里捞上来的，在这之前，没有人会知道你没死，而你离开北邙山后，又有谁知道你的消息！”
　　白云飞皱眉道：“怪就怪在这一点上！”
　　荒冢仙子眸光一转，道：“容我再问你一句，在这世上，你究竟还有什么亲人或是知己的朋友？”
　　白云飞不快地道：“为什么你要问这些？”
　　荒冢仙子道：“我是找申子奇等人失踪的原因，他们除非怕有人替你报仇之外，没有要匿踪不出的理由！”
　　白云飞叫道：“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人也没有！”
　　荒冢仙子柔声道：“至少，你该有师门，你难道没有师父？”
　　白云飞突然厉声道：“我是没有师父，从今后不准你问我这些，否则你我只好各自分手！”
　　荒冢仙子不由一震，她不知道白云飞为什么不愿提起师门，但申子奇失踪的事，却因之更成了一个难解之谜。
　　她不再多说，只用温柔的眸光凝注着他。
　　白云飞愤愤地站起身来，道：“走吧！”
　　声调是冰冷的，荒冢仙子与他相处未久，但对他这种冷漠无礼却已经十分熟悉，当下不在意地一笑道：“还是去雁山？”
　　白云飞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荒冢仙子悄悄随在他的身边，道：“申子奇等人既已失踪，这人肉大宴如何开得起来！”
　　白云飞咬咬牙道：“除非申子奇带了家小逃走，否则人肉大宴还是照开不误……”
　　目光冷凛地一转，又道：“据我所知，申子奇在雁山之侧有一片基业，他有一妻二妾，五女三子！”
　　荒冢仙子欣然一笑道：“也好，我们赶快走吧，雁山已不足四十里了！”
　　白云飞与荒冢仙子终于到达了雁山之下。
　　那时已近黄昏，山上暮霭深沉，到处林木森森，黄叶飘舞，有一种肃穆苍凉的气氛。
　　荒冢仙子忽然嗫起口唇，发出了三声枭啼。声调尖锐，山谷迥音历久不绝。
　　白云飞皱眉道：“姑娘的口技不错，但现在似乎不是练习的时候。”
　　荒冢仙子笑道：“谁说我是在练习口技？”
　　白云飞道：“姑娘如不是练习口技，为什么要学猫头鹰叫唤？”
　　荒冢仙子道：“这是联络的暗记，招呼花红、叶绿她们。”
　　白云飞一怔，笑道：“这办法倒是十分新鲜，不过她们也许来不了这样快。”
　　荒冢仙子摇摇头道：“你我是绕路而行，走得又从从容容，她们也许会早赶到了前面！”
　　说话之间，三声鹤唳传了过来。荒冢仙子笑道：“如何？”
　　白云飞讶然道：“难道这是她们的回答！”
　　荒冢仙子点头一笑道：“正是。”
　　原来那鹤唳之声，清晰入耳，听来与真的鹤唳之声完全相同。
　　不久，只见花红叶绿当先，由林中跑了出来。
　　白云飞倒不禁对荒冢仙子由衷的滋生了几分钦服之意。
　　两名侍婢分向白云飞与荒冢仙子施礼，道：“白公子和仙子才来呀！”
　　荒冢仙子笑笑道：“你们到达多久了？”
　　花红道：“婢子等一早抵达，已经在申家寨四外一里之内布下了桩卡，并且也替白公子和仙子找到了落脚之处！”
　　白云飞笑笑道：“你们十分能干，从今而后，我倒不敢小瞧你们了……”
　　目光一转，急道：“申家寨在什么地方？”
　　花红忙伸手一指道：“白公子看到那片枫林了吗？”
　　白云翘首看去，果见半山之中有一片火红的枫林，一片庄院隐隐出现于枫林之内！
　　荒冢仙子投注了白云飞一眼，道：“我们去吧！”
　　白云飞轻轻点了点头。
　　花红小婢却连忙一拦，又道：“婢子还有下情奉禀。”
　　荒冢仙子收步道：“什么事？”
　　花红道：“申子奇和他的那些朋友，都已经死在滨江城的吴家庄了……”
　　眸光一转，又道：“听说还是被白公子下手杀死的呢！”
　　白云飞如坠五里雾中，茫然问道：“什么，你到底说些什么？”
　　花红小婢清了清喉咙道：“申家寨前有人逃了回来，那人名为申熊，原是申子奇的一名心腹，据说他随申子奇在吴家庄与白公子遇上，所有的人都遇难而死，白公子临去之时放了一把火，使吴家庄化成一片灰烬！”
　　白云飞摇头道：“这简直是鬼话连篇，莫名其妙！”
　　荒冢仙子皱皱眉头道：“那个叫申熊的人呢？”
　　花红道：“那人中了暗器，受了火烧，挣扎着跑回申家寨没说到三句话，就伤重而死，真情如何，倒是难以知道。”
　　白云飞困惑地道：“胡话，那申熊说的完全是胡话……”
　　微微一顿，又道：“也许这是他们故意编造的流言。”
　　荒冢仙子摇头道：“这种流言毫无作用，如果他知道你活着，用不着编造流言，携家带口一跑，从此埋姓隐名，才是上策，如果他肯定你已死，可以大大方方地接受正大门派赏赐，更没有必要编造这种流言！”
　　白云飞苦笑道：“这事实在古怪！”
　　荒冢仙子叹口气道：“江湖道上千奇百怪，什么事都会发生，也许是我脑子不管用了，为什么总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云飞咬咬牙道：“他的家人呢？”
　　花红忙道：“他的一妻二妾，五子三女都在家中，但也正在收拾细软，预计明天一早逃往他乡！”
　　白云飞哼道：“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荒冢仙子道：“你这消息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花红道：“申家的男女下人都已携带财物，各自逃走，因为他们怕白公子再找上门来，婢子是今早来了之后，遇上了最后逃走的一名仆妇，向她打听出来的，目前申家寨除了申子奇的一妻二妾五女三子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了！”
　　白云飞咬牙道：“不论那申子奇是在耍什么花招，他不先安置他的妻子儿女，就是唯一的失着！……”
　　荒冢仙子笑道：“人肉大宴是否照开？”
　　白云飞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地道：“那是自然，……希望那申子奇能及时赶回来，也吃他妻子儿女一块肉，如果他真的死了，最好也来等着接引他的妻子的鬼魂！”
　　荒冢仙子向花红道：“申家寨都在监视之下了吗？”
　　花红忙道：“包括一禽一鸟，都在罗网之内！”
　　荒冢仙子笑笑道：“那好极了，……收网！”
　　花红叶绿两名侍婢同应一声，施礼而去！
　　荒冢仙子轻轻扯去了白云飞的蒙面丝巾，斜倚在他的肩下，让满头秀发吹拂到白云飞的脸上，娇笑着道：“这块布不必再挂了，我们到申家寨办酒去吧！”
　　白云飞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但却与荒冢仙子二人，向半山中的那片枫林走去。
　　申家寨不过只是一座山庄，有一人多高的围墙，但十分简陋，庄中宅院倒是十分考究，够得上富丽堂皇。
　　白云飞与荒冢仙子迳由大门而入。
　　庄中大门洞开，宅第前已有两名黑衣少女守卫，一见白云飞与荒冢仙子走来，齐齐敛衽为礼。
　　荒冢仙子兴高采烈，与白云飞大步而入，一路门户洞开，两人笔直地走到后堂之中。
　　庄院中静寂无声。
　　后堂内横七竖八，倒着十一名男女老幼。
　　一名四旬左右的妇人，是申子奇的正室，另外两名妇人，各有三旬左右，是申子奇的小妾。
　　三名男孩，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只有四岁，五名女儿最大的二十出头，最小的十四五岁。
　　堂中除了花红叶绿二婢之外，另有两名黑衣侍婢。
　　堂前院中摆了一张方桌，与两张木椅。
　　白云飞与荒冢仙子分别坐了下来。
　　荒冢仙子得意笑笑道：“你好像仍然十分生气！”
　　白云飞咬牙道；“柳浪河畔的遭遇，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荒冢仙子笑道：“好在这笔仇你报得很够，这男女十一口的性命，现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们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
　　白云飞咬牙点了点头。
　　但他瞧了瞧房中的十一名老弱，却皱了皱眉头，把视线转了开去。
　　荒冢仙子则得意地笑笑道：“花红，叶绿，把他们都弄出来，院子里不是有一根栏杆么，把他们捆上，脱去衣服鞋袜，上下洗刷干净，生火，准备作料，去后院找酒……”
　　她一迭连声地吩咐了下去，却悠闲地与白云飞相依而坐，唇角间一直绽露着甜甜的笑意。
　　花红叶绿与另外两名小婢却忙了个不亦乐乎。
　　但她们手脚很快，十一个被闭了穴道的老小，很快地就一个个捆上了栏杆，当真洗刷得干干净净，犹如待宰之羔羊。
　　一口大锅也生起了火来，锅中煮了沸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