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仁心仁术

2024-11-17 17:04:08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白云飞听说要叫他替华慕虹去衣，不由心头一震，呆了起来，以致良久，没有发出一声回音。
　　伍士茫慢腾腾地叫道：“白壮士动作要快一些，咱们还是救人要紧。”
　　白云飞如梦初醒讷讷地道：“方才你说什么？”
　　伍士茫平静地道：“如果你耳朵没有毛病，应该已经听到了，我叫你把她的衣服除去，要去得一丝不留！”
　　“这……”
　　白云飞大感为难地道：“别的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可不行。”
　　伍士茫道：“为什么不行？”
　　白云飞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为什么要脱她的衣服！”
　　伍士茫道：“我只知道是要救人，不知道什么是授受不亲。”
　　白云飞皱着双眉道：“救人也要有分寸，你不能强人所难。”
　　伍士茫道：“我并没有强人所难，在开始之前，我就曾经问过白壮士，是白壮士亲口允了的，不论任何事，只要能够做到就毫无问题，这话对吗？”
　　白云飞苦笑道：“但我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伍士茫道：“现在呢……”
　　微微一顿，又道：“究竟你肯不肯，最好快下决定。”
　　白云飞叹口气道：“不能不去衣服吗？”
　　伍士茫笑道：“七十二处穴道，一百二十四条经脉，都要用针一一刺到，而且要刺得分毫不差，不去衣服，你能做得到吗？”
　　白云飞皱眉道：“那么……”
　　困难地挣扎着道：“你来刺吧。”
　　伍士茫冷冷一笑道：“人是你抱来的，要救她也是你来求我的，遇到有困难的事却推到我的头上，这事你能做得出来吗？”
　　白云飞苦笑道：“伍士茫，你别硬要我的好看，想想看，究竟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我一定会好好谢你的。”
　　伍士茫摇摇头道：“如果有的话，我早就说出来了……”
　　眼珠转动着道：“你该相信我，我不会故意给你出难题……”
　　白云飞仍在踌躇着道：“但我已经有妻室，如果未有妻室，这事也比较好办。”
　　伍士茫笑道：“这是你的事，现在似乎用不着谈什么婚事？”
　　白云飞面色一红道：“但如果我这样做，未免损伤了她的清白。”
　　伍士茫道：“但你却救了她的性命……”
　　声调一沉，又道：“白壮士究竟愿不愿意救她，若再拖上半个时辰，就算白壮士愿意，只怕也没有用处了。”
　　白云飞一惊道：“为什么呢？”
　　伍士茫道：“方才的三颗丸已把她的毒素完全化解，但如果不把循行到全身各大穴道，各处经脉的毒血放了出来，仍然会引起血淤心头，气涸丹田的重症，那可是死而无解的事，就算请下太上老君来，也无法再救得了她。”
　　白云飞终于咬咬牙齿，红着脸道：“好吧，我做。”
　　于是，内室中传出了衣裙窸窣之声。
　　不久一—
　　只听白云飞声调极不自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吃在嘴里，不曾吞了下去一般的讷讷着道：“好了！”
　　伍士茫在外室中轻松地一笑道：“备好两枚银针，第一针先刺眼下天突穴，见血即止，第二针再刺左胸建里穴，刺下三分……”
　　伍士茫说得很快，白云飞做得更快，虽是如此，却也费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光景，方才完全刺完。
　　伍士茫述着刺完了最后一针，急道：“快些出来。”
　　白云飞连忙应声而出，只见他前额上也渗出了一排汗珠。
　　伍士茫笑道：“这第二个步骤也很顺利，现在是第三个步骤……”
　　白云飞心头犹如小鹿乱撞地道：“第三个步骤又如何？”
　　伍士茫笑着向桌上一指道：“要八分满的一碗鲜血，你舍得吗？”
　　白云飞道：“是要我的鲜血？”
　　伍士茫点点头道：“自然，总不能要我取血给她，事实上我自己的血都不够用……”
　　白云飞忙道：“这不容易。”
　　当下走向桌边，只见碗中已经放了一摊药粉，他卷卷衣袖，伸手拔出匕首，狠狠地在左腕上刺了一下！
　　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不多时就流了满满一碗。
　　伍士茫急道：“太多了，太多了……”
　　当下将白云飞伤处包扎了起来，道：“老夫不便进去，自然还是要你去把这碗鲜血给她服了下去。……”
　　微微一顿，又道：“服下鲜血之后，你可以悄悄把衣服再替她穿上，免得等她醒来时会羞得不敢出来。”
　　白云飞依言照办，不到半盏茶的时候，就已经一切做好，又走出了外室之内，长吁一声，低了头下去。
　　伍士茫递上了一碗热茶，笑笑道：“现在可以休息了一下了。”
　　白云飞道：“她会好吗？”
　　伍士茫笑道：“按理说，她是会好的，但如果她仍然不好，那也是天意，反正你我已经尽了全力，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白云飞轻轻点了点头，闭目不语。
　　伍士茫转着眼珠，道：“上次去雁山相会之时，老朽一眼就看出白壮士是个外冷内热之人，果然老朽没有看走了眼。”
　　白云飞咬咬牙道：“这话很靠不住。”
　　伍士茫道：“为什么？”
　　白云飞毫无表情地道：“如果你常常在江湖上走动，将来你会听说，也许将有许许多多的武林人物，要死在我的手上。”
　　伍士茫笑笑道：“白壮士天庭呈方圆，是厚道人物，不该是嗜杀之人，这……”
　　白云飞摇摇头道：“相书上的那一套，不见得可靠。”
　　伍士茫道：“但老朽积了半生的经验，屡试不爽！”
　　白云飞道：“也许我是唯一的例外……”
　　伍士茫沉吟了一会，忽然话锋一转道：“方才听白壮士说
　　已经有一妻室，不知是否就是雁山所见的那位黑衣姑娘？”
　　白云飞点点头道：“正是。”
　　伍士茫道：“那位姑娘天生丽质，证明白壮士选得还不错，但多少也还是有些缺点，不知道白壮士是否知道？”
　　白云飞道：“是什么缺点？”
　　伍士茫道：“如果老朽直说了出来，白壮士可别着恼。”
　　白云飞道：“既然你已经看了相去，自然是直说得好。”
　　伍士茫道：“那位姑娘美则美矣，但厚道不足，刻薄有余，她是个宁顾千人死，不顾一人生的阴险之人！”
　　白云飞点点头道：“我知道。”
　　伍士茫道：“既然白壮士知道，为什么……”
　　白云飞忍苦笑道：“若论到婚姻之事，在下根本就没有成婚之意，而且在下早已立过誓言，今生绝对不再娶妻，但……”
　　伍士茫道：“如此说来，这桩婚事是受迫的了！”
　　白云飞道：“受迫也算是其中之一，另外则是我欠她救命之恩，而她又对我一往情深，使我不便推脱……”
　　微微一顿，又道：“其实，性情的好恶，也并非不可改造，她日前就比以前好得多了，也许从此可以改变一些！”
　　伍士茫皱眉道：“很难。”
　　白云飞微有愠意地道：“难道你认为恶人会永远为恶？”
　　伍士茫道：“虽然恶人也可悔改，但这要看环境如何，如果环境许可，也许她会改变过来，但如果环境不许可呢？”
　　白云飞道：“为什么环境不许可？”
　　伍士茫一笑道：“恕老朽交浅言深，要与白壮士说句知心话。”
　　白云飞忙道：“尊驾尽管明说。”
　　伍士茫道：“以白壮士与尊夫人结为夫妇之事而言，那受迫的原因何在？”
　　白云飞悚然一惊道：“是……因为我欠她的救命之恩！”
　　伍士茫摇头微笑道：“白壮士如果这样说法，老朽就无法再问下去了！”
　　说着把双目闭了起来。
　　白云飞怔了一会，忍不住开口道：“尊驾的身份似乎不大相符，只怕尊驾也有许多事还瞒了我？”
　　伍士茫睁眼一笑道：“老夫没有瞒着白壮士的必要，老夫就是铁口神卜伍士茫，一点没有撒谎，所不同的只是……”
　　白云飞接口道：“像雁山之事，分明你是去救申子奇的家人，却伪称要分尝人肉。”
　　伍士茫大笑道：“只有这一点是我撒谎的地方。”
　　白云飞道：“你看准了我有不忍之心，才用赌博的方式，击中了我的弱点，把申家的家人救了下来，是吗？”
　　伍士茫笑道：“这情形大约当时你我知道，绝不会到现在方才悟到。”
　　白云飞顾自接下去道：“那么，你是如何知道我救了沂山圣女的掌上明珠，而于此时此地经过，却去把我们接来的？”
　　伍士茫笑道：“我已经说过，是偶然遇上的。”
　　白云飞摇头道：“世上绝没有如此巧合的事，分明你早有布置。”
　　伍士茫道：“那么，就是我算出来的，我的卦象很灵！”
　　白云飞哧地一笑道：“知道过去未来的说法，我也一贯不信。”
　　伍士茫苦笑道：“那么依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白云飞道：“只有一个可能，你早就注意上了我们，暗中在侦察我们……”
　　声调一沉，又道：“大约在轻功上，尊驾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要不然也难以在暗中窥察在下的动向。”
　　伍士茫笑笑道：“如果壮士一定如此怀疑，老朽也用不着多作解释。”
　　白云飞哼道：“不解释就是默认……”微微一顿，又道：“你可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样的冲动？”
　　伍士茫道：“大约想和我打上一架，出出心中的怒火！”
　　白云飞狂笑道：“你简直真会算，若是我以前的脾气，那是非杀了你不可！”
　　伍士茫笑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会使你的脾气变得如此之坏！”
　　白云飞笑道：“脾气是天生的……”
　　伍士茫摇头道：“不然，至少有后天的影响……”
　　目光淡淡地一转，道：“使你脾气变坏的原因，是受了压迫而无法发泄的结果。”
　　白云飞不由心头一震。
　　伍士茫笑道：“我说对了吗？”
　　白云飞咬咬牙道：“伍士茫，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为何不完全说了出来。”
　　伍士茫笑笑道：“是否有一个是你所不敢抗拒的人，你为此烦恼痛苦，做些你不愿做的事……”
　　白云飞心头不禁又是一震。
　　白云飞讷讷地道：“说下去。”
　　伍士茫淡淡一笑道：“这是我的猜想，也许那人控制住了你，使你抬不起头来，你想反抗他而不敢，想服从他又与你的意愿不合，于是人才痛苦、烦恼，使自己的脾气愈变愈坏，妄想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但明知有人高高在你之上……”
　　白云飞面色铁青，大叫道：“住口！”
　　伍士茫停了下来，道：“莫非我说错了！”
　　白云飞咬牙道：“你没有说错，你完全说对了。”
　　伍士茫叹口气道：“这的确是很烦恼的事。”
　　白云飞咬咬牙道：“但我已经决定了主意，以后再也不会受这人的挟制了！”
　　伍士茫皱眉道：“你以前可是在受他的控制，听他的命令？”
　　白云飞道：“可以这样说，但我并非一定照他的话做，而且，他对我控制得也较松，顶多数月一见，大不了责备我一番！”
　　伍士茫道：“不论怎么说，你仍然是受他的控制，如果你的能力高于他，本领大于他，大约他早不存在了……”
　　白云飞咬牙道：“不，他会永远存在。”
　　伍士茫笑道：“我是说他早已销声匿迹，不再缠你了，对吗？”
　　白云飞点点头道：“不错。”
　　伍士茫摇摇头道：“这种关系实在可怕……”
　　眼珠一转，道：“伍士茫，你可愿发誓替我守密？”
　　伍士茫笑笑道：“我立刻就会发誓！”
　　果然就地立了一个重誓，又道：“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
　　白云飞叹了口气道：“我的一生所学，完全由他所教，但他却不愿与我有师徒身份，认真说来，只是一个交换条件！”
　　伍士茫道：“这很怪！”
　　白云飞道：“他传授我武功，为的只是让我替他杀人微微一顿，又道：“杀所有的武林人！”
　　伍士茫叹口气道：“所有的武林中人物都与他有仇！”
　　白云飞苦笑道：“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他从来不曾说过。”
　　伍士茫道：“当初你错了一步，不该答应他这个条件？”
　　白云飞长叹一声道：“但当时我小，而且，我渴望学成武功，不要说要我杀所有武林人物，就算要我把天下所有的人杀光，在那时候我也会毫不踌躇地答应下来。”
　　伍士茫点点头道：“我了解！”
　　白云飞咬牙道：“但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就算我想把武功还他也不行了！”
　　伍士茫道：“用不着还他……”
　　白云飞道：“但这是我终身的麻烦，我已经被他缠得够了！”
　　伍士茫摇摇道：“如果你真的要跟他闹翻，只怕你一定会凶多吉少。”
　　白云飞点点头道：“我知道，但我是不顾一切！”
　　伍士茫笑笑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白云飞摇摇头道：“根本没有。”
　　伍士茫笑道：“至少，你可以和我商议商议……”
　　白云飞一怔道：“你……你有什么办法？”
　　伍士茫神秘地一笑道：“那人是否‘白骨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