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碧云祠英风慑帝主
2025-03-03 15:26:58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九尾狐箸上演轻功 黄面客枝头献绝技

  话说静因老尼在莱州飞云岭,依照双剑凤孟嫦授下的锦囊,果然把袁纤云救出;红灯教主妙法真人给王崇明用蒙药迷倒,关在地牢里,又将他用来迷倒袁纤云那度灵符,放到他的发髻上,真的是“作法自毙”。
  这时莱州府捕快已搜出了云峰观各处秘密机关,失踪的良家妇女也起获了,长发真人畏罪自杀。各捕快便把妙法真人拿返莱州府发落。
  静因老尼见诸事告一段落,便偕同袁无愁返到小尼庵来;王春明兄弟,袁纤云,和弄口技的彭相早在庵里等候。
  他们听到红灯教已由几位老教友出来主持,妙法真人手下弟子和教副已经逃走,都感到了快慰。
  第二天,静因要即日起程回关外,又拿出几锭金子酬谢彭相,教他回锦州去。
  王崇明和袁纤云离别多时,见到心上人,容色憔悴,不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两人自有一番情话。
  静因见了,回想昔日自己会见燕于南时,那种初恋滋味,正是相同,于是便对崇明说道:“你两人相思也够了,我们要赶返关外去,和孟家三英等商议请天池怪侠下山,你两人迟一点到来也不妨事;我知纤儿身心都有点困倦了,王公子陪她到名山大川游玩些时才回来罢。但记着不要耽搁得久,一月之后,大家便要齐集在孟家大寨里相见。”
  袁无愁见老尼对他的女儿这样关怀,而且懂得少年人的心理,自是心喜。
  只有纤云一时红晕上颊,俯首无言。
  王春明打着圆场道:“好兄弟,我同袁家亲翁随静因师先返,你和袁小姐趁这些时游玩一番,但切记不要惹事,还要记着静师的话,依时到黑山大寨来。”
  崇明和纤云忙的谢过各人。这天午后,静因便偕同袁无愁,王春明等离开了莱州。
  崇明和纤云也即日搬到客店里,他们都是个守礼的人,大家分房居住。
  第二天,购了两头骏马,束装就道,为着遮掩外人耳目,他们路上就作兄妹称呼。
  纤云在道上得崇明伴着,有说有笑,把半年来心里的抑郁,一扫而空。
  崇明对她也是爱护无微不至,这一双情侣在道上形影不离,浏览风景,只觉得日子太短。
  那天,他们屈指一算,离开莱州已是五天,道上已经过了昌邑,益都,淄河,不觉来至长山县境。
  崇明对纤云道:“我们再走一程,便可望见东岳了,这个天下名山,妹子有兴趣登临吗?”
  纤云微笑说道:“哥儿说的就是泰山吗?我想日子还多,就去一转何妨。”
  说时,只见面前尘头大起,几骑人马飞奔而来,都是官员装扮,雕鞍骏马,个个背着了黄绫包袱,向南驰去。
  两人缓辔一旁,崇明见他们的话头打断了。
  这时又挨近纤云身旁,问道:“妹子这几天来粉脸儿也丰满起来了,我听人家说过,媳妇过了门,定会变得白白胖胖的,这叫做‘转饭窝’……”
  崇明还没说毕,纤云“嗯”了一声,举起马鞭向他马后一拍,作嗔道:“哥儿又来取笑了,可知人家在金陵时思得你好苦吗?你快走开!”
  崇明的马给她一拍,果然跑开了,纤云深悔刚才好一鞭挥去,复纵辔上前。
  只见前面官道尘头又起,一队人马瞬已走近,个个背着了黄绫包袱,穿着都是刚才的一样,这番人数却有十来个,倏的又走过了。
  崇明恐纤云的马儿受了惊吓,回马等候,纤云问道:“崇哥儿,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崇明和她并着马儿答道:“看来是官家的人,赶办差事去的。”
  纤云本是无意一问,听了也就无言。看看飞鸟投林,日落西山,前面正是一个小镇。
  两人进入镇头,只见街上大小客舍都告客满,来往的都是那些背了黄包袱的人,有的踞座饮酒,有的整理马鞍。
  他们找了好些时候,才央得一家人借宿,那主人是两口子的老书生,见崇明仪表不俗,才答允留宿。
  纤云吃过了饭,听到镇上闹成一片,便问主人外间发生甚么事。
  老人摇手劝她不要多管,说道:“那些都是宫廷钦差,听说皇上就要到泰山来祭告了,所以先派出宫里黄门和侍卫先行,只苦了这一带的官儿,真是不胜他们的需索。”
  崇明在旁听了,才晓得康熙皇帝不久就到泰山来,循着历代帝王的例子祭告岱庙。
  那宵纤云向崇明提议,说道:“我们要游泰山,明儿便得赶往,免皇帝老头儿来到,连名山也弄到污浊了。”
  等到天晓,崇明向主人问过了到泰山的捷径,饲过马匹,立刻起程。
  他们奔驰到了黄昏,已抵达“文祖镇”,泰山隐现眼前。
  纤云说道:“听说登泰山看日出,是一伟大奇景,如果我们宿在镇里,明朝恐赶不上了。我想乘入黑前赶到山麓,在那里找一间寺庙寄宿一宵,哥儿你意思怎样?”
  崇明见她这样起劲,也就点头赞同。两人饱餐一顿,又着小二饲好马匹。
  那掌柜的问道:“客人要乘夜登山吗?这一段路向来不易行,不比历城界首那边平静,还是等天明结队前往罢!”
  崇明谢过掌柜的关怀,答道:“我两人略懂一点武艺,身上也没值钱的东西,就算遇到强人,料想不会看上眼的。”
  掌柜的见他们全身武士打扮,马上又携了兵器行囊,腰里宝刀,也就不再相劝。
  只道:“客人走江湖,来到这里也晓得九尾狐花五娘吗?这处正是她出没的地方,男子汉遇到了她,也不要紧,可是女人撞到她的手上,也就活该……”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把眼望着了纤云。
  崇明在青龙会时,和各路江湖人物接触,也听过了泰山“九尾妖狐”的名字,是个武功了得的女人,同时也是绿林中出名的妖妇。
  当下心里了解店主人的意思,对着纤云不语。
  袁纤云一听到“女人撞在她手上也就活该……”这一句话,立刻怒气上冲,抚着剑子说道:“我袁纤云也要看看那妖妇是否有三头六臂的。”
  崇明不好意思劝阻,心里只有怀着了小心戒备。
  他们趁着天色未黑,走了不久,泰山峰岭已是矗立眼前:只见岭表连云,那雄伟苍劲之处,不愧是五岳名山。
  远望一片云山,也不知还有几许远近。
  这时山径环回,人如蚂蚁,峰峦千百,苍苍古松,一片迷离景色,愈显得面前景物的阴森可怖。
  两人再走一程,山道愈险,远远见到几点灯光。纤云喜道:“那处定有人居,也可能是个寺庙。”一挥马鞭,向前奔去。
  他们走近一看,却是一间寺宇,山门剥落,已看不出寺名;中间两进大殿,后楼处射出灯光。
  崇明上前敲响了大门的铜环,一会寺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老僧人,他拿着烛火一照,见是一男一女,立刻露出惊诧之色。
  崇明把来意道出,老和尚道:“施主,小寺向来只留男子住宿,宝眷是个女人,很不方便。”
  崇明答道:“她是我的妹子,我两人只须歇个半宵,鸡鸣前便得离开了。”
  和尚沉吟了片响,才道:“出家人方便为怀,只是这里情形特殊,客人要答应老僧安置,才敢招接。”
  崇明看他说话似有难言之隐,也点头答道:“大师如肯收留,我们就依从便了。”
  崇明跟着老僧走进大殿,见三宝佛前香火冷落,老僧引他们转过侧厢,那里是一所荒芜的院子,角落里有两间破屋,堆满了禾草杂物。
  老僧合什对崇明道:“阿弥陀佛!施主原谅则个,今宵只好请姑娘在这里屈驾了。”
  说了也不留下烛火,匆匆的便拉着崇明出室,把门带上。
  崇明道:“大师,我也留在这里罢,省得我妹子一个人怕黑呢。”
  老僧神态有点不安,摇头道:“施主不知,老僧这个安置,全是为了姑娘着想;但施主是男子汉,并不妨事,如果你也躲起来,那两匹马儿给‘她’见了,那就反为不美!”
  崇明把目瞠起,问道:“大师,‘她’是谁?”
  老僧放低了嗓子答道:“施主不要多问,只要‘她’今夜不会到来,便是佛爷庇佑了。”
  他两人站着说话,纤云在屋里已全听到,这时答话出来道:“哥哥,你随大师去罢,横竖只歇几个时辰便了。”
  说了便在门里加了栓,崇明想不到纤云这样易说,便随老僧走开了。
  老僧把他引进后楼,那处是一所客厢,也颇洁净。僧人燃上油灯,便到外间拿茶水。崇明见厢外有梯子透到阁上,一时好奇,不觉走上几级一望。
  他当堂愕住,原来阁上布置得堂皇华丽,帘幔低垂,锦衾绣枕,像是个大户人家的绣阁,可是静悄悄地没个人。
  他听见老僧脚步声,连忙缩回到阁下。那僧人把茶水放下,又吩咐崇明早些睡觉,不论听到了什么,都不要理会。
  正在那时,寺外门声响了,老僧面色大变,拿起烛擎,欲行又止。
  突然庭前一阵风响,跃下一个绝色妇人,背着一双凤头剑,鬓边插着一朵红花,全身白色短披挂,腰带飘飘,打扮得明艳动人,正像月宫仙子下凡一般。
  她的一双明眸望着崇明,向僧人问道:“大师,怪不得没见应门,原来有贵客到了。”她的声音如银铃,面上带着微笑。
  老僧慌忙合什答道:“五娘子休怪,这位是五台王公子,因登临泰岳路过此地,小僧不知娘子今夜要回来,刚才答应了公子借宿。”
  那女人听了,走前两步向崇明一揖,说道:“原来是王公子,小妇人幸会了,未知太极手云中剑老爷是公子什么人?”
  崇明一时给她的容华摄住了,这时才如梦方觉,急忙俯身回礼答道:“娘子问的便是先父,恕小生无礼,未知对娘子怎样称号。”
  那女人展开笑容,露出一列贝齿,说道:“公子出自武林门第,难道也未听过泰山九尾狐吗?”
  当下王崇明心里一惊,面前站的原来便是九尾狐狸花五娘,真是见面胜似闻名,她生得如此绝色。
  看官们,这不是王崇明见异思迁,情爱不专。须知世间不论什么人,都同具审美眼光的,比方天上的彩虹,鸟类的孔雀,那个人看了会不赞美。
  九尾狐天生绝色,只要是男人看到,没有不像磁石一般受了吸摄;王崇明所感到的,只是欣赏她的容色,并没带着甚么邪念,更不会见异思迁,摇动了他对袁纤云的真挚爱情,这一点要分析清楚的。
  这时九尾狐已让崇明上到阁上,殷勤招待,崇明不便推却,又见僧人暗里向他打个眼色,意思是教他不要推辞,免九尾狐知道外间有女人躲起。
  这时九尾狐向老僧耳边说了几句话,一会便有两个小和尚捧着酒食上来,摆在桌上。
  九尾狐请崇明入席,举杯相劝。崇明惦念着纤云,反而局促不安。
  九尾狐说道:“王公子,江湖上都称我做妖妇,未知公子今夜对着了小妇人,有什么感觉。”
  崇明答道:“我是一介武夫,平生甚少接近女人,不过今晚遇见了娘子,也如同置身清风明月的夜里,令人神清气爽。”
  九尾狐见崇明这样来称赞她,出言甚是得体,不禁喜上眉梢,举起杯来邀崇明引满一杯,相对一饮而尽。
  且说九尾狐眼里的王崇明,是个英伟丈夫,本书第一回里便已叙及,王崇明那一铺爽飒之气,和身上装束,处处潇洒风流,眉宇间又带着了英风勃勃。
  九尾狐几杯入肚,对着这一位幽燕侠士,心里有说不出的爱慕,她故意一拨箸子,落到地上。
  崇明忙俯身拾取,怎知掌才按到地上,倏的一只绣鞋儿踏在他的手背上。
  崇明的脸立刻热起来,心想:“你这妖妇要来了,我崇明不是淫娃荡子那一类,也教你晓得一点厉害。”
  正想反手攫她纤足向外一送,不料九尾狐已施出气功,她那一脚劲度千斤。
  崇明俯着身子运劲不及,右手一下子给她压着,一时又不好发作,当下有了主意。
  他暗地里伸出另一手来,拾起地上的象牙箸子,把箸端沿着九尾狐的脚踝向上一撩,在膝拗处轻轻一点,这处是人身穴道;九尾狐给他一搔,咭一声忍笑不住,底下绣鞋当堂松开,脚肱一缩,那箸子竟给她夹着了。
  崇明藉势站起,运劲箸上,把九尾狐整个儿挑起来,那箸儿只是弯弯地微荡着,并不折断。
  原来这是一种物理支点的原理,往日广州的飘色,都是用一根钢线儿便能够把一个人支撑挑起,便是支着了重心的原理,何况崇明已把内劲透过箸子。
  这时九尾狐把脚肱挟得更紧,突然全身向上一纵,双足站到箸子上,口里说道:“王公子,你要把我挑到那里去的?”
  这个场面,虽然是暗里互相斗法,可是看来却十分尴尬。
  这时窗外人影一闪,一度剑光冲进,崇明眼快,早已看出是袁纤云,他心里一惊非小。
  九尾狐在箬上,正等崇明答她刚才的一句话,纤云柳眉倒竖,一势“燕子穿帘”,瞬已飞到。
  九尾狐耳听到风声,剑锋已来到面前,她在箸上挺着腰子一翻,崇明顺势把箸子一送,助她一势。
  九尾狐在空间翻了一个觔斗,纤云的剑刚划过她的脚下。
  原来纤云在草房时,听到老僧说话,已料到这处是九尾狐花五娘的巢穴,因此便答应独个儿留在草房里歇息。
  当崇明跟着老僧离开,她已跟在后面,方才的情景,她伏在阁外窥个清楚。
  及见崇明举杯和九尾狐对饮,不禁妒火如焚,这是女人一般的通性。
  她冲来就是一剑,见刺九尾狐不中,便叱道:“妖妇,快上来送死!”
  花五娘见一瞥间冲进这个姑娘来,几乎吃了她的亏,又见崇明刚才助她纵起,就藉这一刹那间拔出一双剑来,喝道:“你这黄毛丫头,那里混进来的,不要污了你姑奶奶的剑!”
  斜身进马,展开双剑,闪电般一记“莺凤分飞”攻向纤云,这一势是“扑翼分张”架式,左手刺向咽喉,右手横扫腋下。
  袁纤云单剑上撩,“分花拂柳”,来个大转身,解拆来势,才一回合,王崇明已一跃上前,两枝牙箸在两人中一挡,贴着双方的剑一送,当堂隔开,说道:“你两人都住手!”
  纤云还是气冲冲的道:“你不助我便了,还要把妖妇护着吗?”
  九尾狐听了,冷笑一声道:“原来你是拉汉子来的,怪不得一屋子都酸溜溜的。”
  气得纤云两颊发紫,崇明只有把她拦着道:“妹子不要动火,这里是人家地方,我们走罢。”
  九尾狐看出情形,一拧身穿窗便去,快如奔马。
  纤云提剑想跟踪追上,崇明把她拦腰一抱,说道:“妹子不要冒这危险,你忘了静师临行的吩咐吗?”
  一句话把纤云提醒,便哇的一声哭出,崇明千般陪说不是,哄了一番,纤云才稍息怒气。
  老僧这时走上楼来,也劝纤云不要和花五娘作对,并道:“今夜花娘子是忍让的了,她从来对待女子,没有肯放过的。刚才她转回来交带老僧,请公子和袁小姐今儿就在阁里歇一宵,她答允不回来加害的。”
  崇明听了,心里还是不安,两人仗剑瞌目,守到天明。
  他们走出寺门,红日已升起。崇明道:“我们迟了,赶不上看日出。”
  纤云还有点醋意,答道:“你给妖狐缠着了,那里还记得看日出。”
  崇明道:“妹子还生气什么,我们在人家的地头,应该先礼后兵,何况她还没露出恶意。”纤云这才不再说话。
  泰山的山势蜿蜒,峰峦连接,崇明和纤云下了马,大家展起轻功扒山,走到中午,才扒近山顶。
  原来泰山有一千五百多公尺高,山路很陡,乘不得马。
  登山盘道在界首那边,一共有七千多级;崇明和纤云走的是山后小径,峭壁千寻,如果没练过轻功,直是上不得。
  他们远望南天门,那一处山口,两边危崖藏着一条石路:峭壁上刻着“南天门”几个字,侧边一株老松,苍劲宛似游龙飞空,是千多年的古树。
  纤云看所站处,群峰拥抱,云海茫茫,日光射进,底下松林如海,隐现眼前,别有一种奇境。
  这时传来钟鼓之声,随风仰望,只见峰顶上有一所梵宇,罩着云雾,所以刚才没有见到。
  那梵宇垂檐八角,气象巍峨。纤云肚里闷气已是全消,她拉着崇明的手,向峰顶走去。
  石级尽处,风势猛烈,那梵宇四角的铜铃,发出了叮当声响,庙前三个斗大金字写着:“碧云祠”。
  中间大殿,瓦上金光闪烁;两边便殿,也是黑黝地发光,不知是什么东西盖成。
  他们进到祠里,早有香火道人迎接,见两人是游山的,不敢打扰。
  崇明吃过了茶,便到殿上参观,殿上祀的是碧云仙子,正殿全部檐角瓦块,都是用黄金合青铜造成,八角悬上金铃,也是一样金质;两间偏殿,瓦脊全是黑铁铸造,墙壁檐角钳上铁块,因此大风也吹不动。
  两人签上一些香油,便到顶峰站着。纤云仰首穹苍,俯视山河,清水如带,环着山下。
  崇明见她看得出神,便走近来问道:“妹子刚才对着神前,口里哺喃的说什么呢?”
  纤云把头俯下来答道:“没什么的,我只担心哥儿对我……”
  崇明忙把她抱在怀里,柔声说道:“妹妹,你还不晓得我对你的心吗,这下对着苍天,我崇明可以发誓,此生只爱妹妹一人。倘有情爱不专,将来攻取黑狱,我崇明便得丧在刀剑之下。”
  纤云连忙伸手掩着他的口,说道:“我信你便了,不要立毒誓呢。”
  大家拥抱起来,气息相闻,心灵交响,耳畔风声,仿如置身仙境。
  两人下到半山,只见登山盘道,一列列的人迎面扒上,那些人就是昨天看到的都背着黄包袱的。正向着山腰一所宫殿模样的建筑前进。
  崇明便对纤云道:“妹妹看啊,这些不是昨天看到的宫里黄门侍卫吗,他们向着岱庙去呢?”
  纤云问道:“哥儿,那庙怎么筑得像个宫殿?”
  崇明正想回答,骤听身后有脚步声音,回头一望,只见站着两人,是一僧一俗,不知他们从那时来到身前。
  那僧人长得白白胖胖,旁边汉子仪表不俗,身躯伟岸,两人都有五十以上年纪。
  那汉子有意无意的说:“一会儿那些狗子就要巡山来抓人了,还是走为上着。”
  僧人答道:“人家在游山呢,难道皇帝老子才来得?”
  那汉子又道:“要游览日子多着呢,怎么偏爱找着今天,给狗子们当歹人抓去禁起,要等皇帝老头儿走了,才放出来,我们犯不着。”
  崇明听了,晓道他们说话有些是向自己而发的,又念他们出现得这么奇特,难道是个有道的异人。
  当下上前一揖说道:“两位高士,小生姓王,从五台来到不久,刚才听两位说话,皇帝的随从就要巡山了,这事可真?”
  那汉子答道:“两位不信,那些狗子就要来了,你看山底下不是重重人马围着吗?”
  崇明展开练就的眼一看,山下果然布了不少御林军,刀戟映日。
  汉子又道:“阁下是五台太极王的人吗?那女的是你什么人?”
  崇明看那人目光如电,行动举止,神气不凡,晓得深有来历。
  也就再施一礼道:“不瞒两位说,在下便是王崇明,那个是金陵静因老尼的……”
  汉子忽地“呀”的一声,接下去道:“是袁无愁公子的大小姐?”说了,眼光不断地向纤云身上打量。
  王崇明看那一僧一俗的容色,似乎对纤云非常地关心的,心想他们定是静因大师的武林朋友。
  他立刻恭谨地应道:“两位前辈,她正是袁纤云小姐。”
  那汉子的面又转变了无限欢慰地,上前抚着纤云的鬓发,像慈父爱抚女儿一般,回头问崇明道:“王公子,原来你们已把她从红灯教那里救出来了,怎么不见静因师傅同来?”
  崇明暗念他们已晓到了这次行动,料也不是外人,便把先日在莱州怎样赚倒了妙法真人,静因老尼和袁无愁等已经赶返关外,他两人是奉了老尼之命出来游玩些时的,告诉了一番。
  那汉子听了,不住点头,这时四方八面号角声起,一队队的禁宫侍卫像猎犬一般巡上山来。
  那汉子对两人道:“我们要躲开了,你两人随我来。”
  说了和僧人领着了崇明和纤云,一路折回山上去。
  崇明见汉子把他们带回碧云祠去,不禁诧异起来。
  汉子和僧人一声不响,一直转向偏殿,到了神座后,只见僧人卷起衣袖子,把后壁一推,顿时现出一所房子,有几个小沙弥开了门迎入。
  室内明窗净几,竹帘高卷,廊下一头鹦鹉,在架上展起双翼叫道:“大师回来了!”
  崇明心想,这里真是一尘不染的好去处。僧人招呼他们走进内厢,地上铺满了山东凉席,大家脱了靴子,盘在席上。
  小沙弥递过香茶,崇明一尝,确是名泉佳种,茶色香冽,透入心脾,精神一振。
  他站起来拜问两人的姓名,那汉子微笑道:“王公子,你不久便会晓到,老汉这番前来有两件很重要的事要办,一件就是要助静因师傅一臂,可是我路上耽延了些时,来到山东,已听说官府把红灯教主捕去了,晓到你们定是得手。
  “不过老汉还要赶到这里来,今夜要和这位大师干妥一件事,你们不论看到了什么情景,切记不要走出来,也不要出声,你两人千万记得。”
  崇明和纤云听了,诺诺连声,便不敢多问。
  到了入黑,小沙弥把地方打扫一番,燃起了一炉沉香,便走出室外去了。
  那僧人和汉子留在室里,教崇明两人躲进耳厢,约莫初更时份,只见小沙弥入报道:“他们来了!”
  僧人吩咐:“你们开了园门便都回避!”
  崇明和纤云伏在雕花格子向外厢窥去。见两个小黄门走进来,向座上僧人叩了三叩,便回身看看室里,拿出包袱解开,在座前铺了一面黄罗垫子,才退出外去。
  片响,园外传来脚步音响,似进来了很多人,突然有一个人入室来,那人穿着满装,身材高大,年纪未过四十。
  只看他龙行虎步,神气不可逼视;外褂绣上五爪金龙,灿灿闪光,威仪尊贵,便知是个真命天子。
  他一见了僧人,立刻堆下金山,拜倒地上,口称:“上皇万岁,臣儿玄烨叩见,愿上皇法体安康!”
  僧人点了点头,指着座前一个锦垫说道:“起来,坐着再说。”
  跟着一指那汉子,对那人道:“他是你叔叔云龙。”
  那人转过身来一揖。
  汉子道:“陛下,你吩咐过他们回避吗?”
  那人应道:“都吩咐过不准进来了。”说了才坐在下首。
  僧人合什念了阿弥陀佛,才道:“玄烨,你的孝心我感到满足了,这二十年来我已尘心尽息,前者你三番四次到五台,我为着要断了你们的念头,才避到这里来,我有着你的云龙叔叔照顾一切,你们大可不必挂念到了。
  “那知你却苦苦的要寻到我的行踪,我已对你说过,无论如何不会返京去的,虽然你是一番孝心,但也要体念到养志两字上面。”
  那人听了,竟堕下几点泪来,又跪下来禀道:“上皇的意思,儿子岂不懂得。不过只求准儿子每年到来定省一次便心足了。”
  僧人把他扶起,说道:“玄烨,你是大清帝主,怎可以时常离开京畿来到这里,这样也容易使人疑窦,反为不美。
  “横竖世人都知道我死了多时,如果给外间知道,更影响了万民心理,以后金珠用品,也不要再送来,前些时你在五台留下的银子,至今还用不清,你还须听从我的说话为是。”
  那人勉强压抑愁容,对着僧人含笑点首。
  崇明和纤云伏在耳厢,骇的满头大汗,原来面前的竟是当今的康熙皇帝,这时他们叙的只是家常说话,只听康熙提到了朝政大事,说道:“孩儿君临千万臣民,继续列祖列宗,无论血脉怎样来历,至今大清国基已是巩固了,今后惟有力图政事,把汉满两族人融合起来,无分彼此,尽孩儿一生,为人民做一点好事,算作报答上皇未完志向便了。”
  旁边王云龙不住点头。一会开言问道:“陛下,这里有两件事想你答应下来。”
  康熙道:“叔叔要侄儿答应什么事,只管说出。”
  王云龙道:“第一件是请你下一道手谕,把以前要缉捕的袁崇焕后人赦免;第二件,你回去立刻把各地黑狱关起来,这两点你可办得到吗?”
  康熙见说,沉吟了一会,说道:“那姓袁的可以免究,不过,黑狱的事情都是刑部掌管的,我看有点为难……”
  王云龙见他露出了勉强的样子,便道:“那么,老实告诉你,史云程那厮掌管的贝尔池黑狱,就有人往攻了,到时你怎么办?”
  康熙当堂怔住,答道:“我底下没有史云程这个人啊!”
  王云龙道:“你知道什么,云迎就是史云程,武林里有名的铁马神功,只有你还蒙在鼓里。”
  康熙道:“这厮原来一向更改了姓名,不过,他对我倒是忠心耿耿,立下了不少功劳。”
  王云龙道:“那么也好,你行你的,我行我的,老实告诉你,史云程和我是同母兄弟,我和你父则是同父异母,说起来,都是血统之亲,这样我也要除他,可见他是怎的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康熙听了,叹了一声,答道:“叔叔也知道我要威信并立,不能徇情,同时也不能胡乱作主,否则要受到大臣们的劝谏了。总之,我不会告知史云程,说你们要和他作对便了,如果叔叔失败在他的手上,到时我总会网开一面……”
  王云龙已不待康熙说下去便答道:“我王云龙除非不干,即使失败也不会等待到大清皇帝拿去正法的。”
  那个僧人就是本书前几回提到的顺治,当日由王略和王云龙把他从宫里带走,便在五台山落发潜修,后来给康熙探到了,几番派人前去,又借着到热河行宫出猎,数度拜见,因此顺治才避到泰山来,王云龙替他建了铜墙铁瓦的碧云祠,防避刺客,至今泰山岭上,还存着这所铁瓦的祠宇,给游人凭吊。
  顺治见时候不早,便着康熙写了一道上谕,赦免袁崇焕的后人,又在身上取出小印来押上,交给王云龙,便拜了两拜出室,外间自有同来的黄门侍卫保护下山不提。
  王崇明待康熙走后,才同袁纤云出室,向着两人下拜,又对王云龙道:“晚辈不知是天池怪侠前辈,刚才多有失礼,万望恕罪。”
  王云龙道:“王公子不要多礼,刚才你都晓得我要办的事了。”
  一面把康熙的赦旨递过纤云,纤云忙跪下来叩谢。
  崇明喜得没法形容,问道:“前辈对皇帝老头儿说出要破黑狱,不怕他通知史云程吗?前辈怎样知道我们一些人行动的?”
  这里是天池怪侠把经过说出:原来自从静因老尼和袁无愁等起程到山东之后,黑山大寨里留下的还有孟氏三英,洪成栋,和黄面客宗流等人。
  双剑凤孟嫦便道:“我看静因这番前去,十九可把袁小姐救出,不过这一延搁,我们要破黑狱的功夫又耽下来了。”
  宗流答道:“三寨主说的不错,但谁个晓得妙法真人会弄出这事儿来呢,我所担心的是时间拖得太久,给史云程那厮探出我们行动,那就全盘都失败了。”
  独角龙孟刚听了,望着了朝阳飞刀手洪成栋,说道:“老丈人,时间没多了,你看要怎样去打动天池怪侠的心,才能令他出山相助呢?”
  洪成栋道:“老汉一向就说,只有静因老尼前去央他,或有些希望;如今这老师姑又急着去救她的徒儿,那末只好等她回来便了。”
  双剑凤突然把茶杯重重地向桌子一放,说道:“老丈,你还不晓我这次的计策吗?我不想静因央得天池去救袁小姐,宁愿替她另想办法。
  “我恐怕天池帮她把袁小姐救出,便不会再帮我们去消灭史云程,天池是个恩怨分明的大丈夫,他受过静因早年救命之恩,至今还没图报,如果这次静因请他同往山东,那末他总算对静因尽过了责,将来他便不会再参加破黑狱的行动了,而且他对史云程,始终有点骨肉亲情的。”
  孟嫦停了一停,宗流跟着说道:“三寨主的心理我也猜到了,但如今事已急迫,我打算亲往雅克山一行,见着天池,随机应变,倘若激得他答应下山,那就不必等候静因回来,你说怎样呢?”
  孟嫦皱着了眉儿,答道:“凭你老的机智,我想总会有几分希望的,最好还是同洪老丈走一遭,假如天池仍不答允,那时再央静因前去便了。”
  因此,静因等起程后两天,宗流便偕同洪成栋赶往黑龙江雅克山,两人日夜策马奔驰,不日便已抵达。
  洪成栋往日是天池怪侠的助手,雅克山上的人马,多数认识,不须通报,便见到了天池。
  那时天池怪侠王云龙在雅克山领着几十个同伙,都是一些本领高强的侠士,干着扶弱锄奸的勾当,见黄面客宗流亲自到来,两雄相见,大家早已闻名,互相道出倾佩。
  洪成栋把来意道出,天池叹了一声,说道:“这事我早已说过不理,如果我要和史云程作对的话,也不会等待到今时,当初金刀狻猊孟英也曾千方百计要我把黑狱地点说出,我宁愿遁到这里藏身,难道你随我多年,这点还没知道。”
  宗流忙答道:“老英雄有所不知,这番是静因老尼嘱托前来,要小弟求得老英雄出山助她一臂。”
  王云龙一听静因名字,立刻变色,说道:“是她老人家要老兄来的吗?她现在那里,为什么不见同来?”
  洪成栋便把静因到过长白山天池相访不遇,现在偕同太极手兄弟往山东营救袁纤云,所以差他同宗流代表前来相请。
  天池仍不相信,又问道:“那红灯教妙法真人精于邪术,静因向来知道老汉有破邪术的天书,怎的不来相邀,反同太极手兄弟前去?”
  宗流把别的话儿岔开,只说道:“如果老英雄不允相助,静因师傅救出了她的徒儿,便会前来相请了。”
  这晚,宗流和洪成栋费尽了唇舌,苦苦邀请,天池还是迟疑莫决,又道:“我刚约过了一个人到山东去,待见到了静因时,再定夺吧!”
  宗流道:“静因去了山东已是多日,这时想已把袁小姐救出,老英雄怕赶不上呢?”
  天池答道:“我展起了长白派轻身功夫,两三天便可赶到了,何况我料老尼未必是妙法真人的对手。”
  宗流便故意激他道:“老英雄,你怎知静师救不到袁小姐,我说她一定救出的。”
  洪成栋也插口道:“宗流师傅本来想随老尼去的,但怕路上跟不上。”
  天池听了,果然有点不相信,答道:“我说静因未必胜得过妙法真人的邪术,你们敢打赌吗?”
  在王云龙心里,确是希望静因救不出袁纤云,那时他前去相助,便可报答了老尼,又听宗流说,轻功赶不到老尼,心里有点不相信,问道:“宗流老兄,你认为老汉的轻身功夫比老尼怎样呢?”
  宗流听后笑道:“老英雄何须比较,倘如你老赶得过小弟,便证明胜过静因了。”
  王云龙大不服气。当晚你一言,我一语,大家竟打赌起来。
  他们怎样打赌呢,就是他和宗流从雅克山上走到山麓,谁个先到便胜,如果宗流输了,他便不须下山。但宗流胜了时,他打算即日赶往山东见静因,助她救出徒儿,除非静因斗胜了红灯教主,他才助她参加攻破黑狱的行动。
  王云龙以为自己完全占上风的,雅克山离山脚几十里,自己走惯了,即使输了,他们还须救出了纤云,自己才须履行打赌。那知黄面客宗流心里有数,晓得这回王云龙走进自己的圈套了。
  第二朝红日初出,王云龙和宗流站到雅克山顶,洪成栋作证人,一声口令,两人展开轻功,如飞奔下山去。
  王云龙的长白派轻功,要练过丹田吐纳,身轻如燕,一点双足,便如箭脱弦一般直向山下窜去。
  瞥眼之间,宗流已落到他的身后,不禁大笑起来。
  他奔了一程,回头四望,已失了宗流的影子,面前只有一列列松林,满山树影,他只有继续如飞奔去。
  忽听树上有人唤他的名字,仰头一望,那黄面客宗流在树林上飘过,像一面滑翔机,脚下借着枝叶,一点便窜起,比鹰子的飞行,更是迅速。
  王云龙大吃一惊,想道:“这是武林稀有的八步赶蝉轻功,这黄面汉子练得这样纯熟,今番定要输了。”再望面前,宗流已是纸鸢般飘得更远。
  王云龙打赌输了,他是天字一号侠客,说过不能不行,便和宗流订过,如果他赶到了山东,老尼还没把纤云救出,他便助她一臂,算作尽了义务;倘若老尼真的胜了红灯教主,他才一同到黑山来,参加大家攻打黑狱的行动。
  原来王云龙早就约过顺治到泰山来,应付康熙的驾临泰山。往日封建皇帝登极之后,定要择个日期,到泰山祭祀岱庙。
  那岱庙建有九宫九殿,和北京皇宫的建筑大致相仿,内里有一间天贶殿,就是皇帝封赐泰山的祭殿,至今还都存在。
  康熙登极了二十年,这次借口祭告泰山来寻他的父皇顺治,也是他的孝思,那晚给顺治回绝了,以后真的一直没有再来,同时也依照那晚所说,干了一番安邦定国大计,做了六十一年皇帝,是清一代民安物阜的最盛时期,汉人给他重用的也是不少。
  闲言少道,且说王崇明知道了前面的便是天池怪侠,他跪下地来大哭,说道:“我师傅凌空长老给史云程的穿云掌暗算,死得很惨,晚辈至今未报此仇,有何面目回关外去。”
  王云龙知他这番言语是要自己相助一臂,正想出言,顺治在旁便道:“王家哥儿,我着云龙同你们一行便了,不过将来破了史云程,最好不施出毒手,交还老僧发落。”
  崇明见说,才收泪站起。
  天池道:“你听了我哥哥所说吗?我明天便同你们起程。”
  崇明纤云都大喜过望,按下不表。
  如今一说静因等一行,他们离开莱州,兼程北返,这天将进入直隶,行经老黄河口那一段地方,林里一声梆子响,跃出一骑人马来,拦着去路。
  静因勒马一看,来人是个黄须汉子,生得方面大耳,手里一双刀,胯下那匹枣骝马,如风便到。
  王春明早已闪在马前,拔剑一指,喝道:“那处剪径强徒,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我们是什么道路人物!”
  那黄须汉子应道:“你爷不晓得什么鸟道,识相的快道个姓名来,或者放你们过去。”
  王春明偏不肯说出来历,那汉子一双刀立刻卷进,王春明纵马迎上,交手起来。
  静因望望林子里,隐隐地伏了不少人马,她恐防春明有失,手里捻着铁念珠,暗暗监视。
  那人一双刀出手全是太极剑势,和春明的招数一样,只不过变化微有不同。
  这时春明也已觉着,连忙跃马出外,说道:“朋友,你是太极本门手法,不要打下去了,你先亮个瞧来。”
  那人望了他一望,也道:“朋友,你可识得太极手王崇明?在下是他的朋友。”
  王春明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崇明是我的弟弟,你是谁人?”
  黄须汉子连忙下马,向春明一拜,答道:“在下是陈兴明,是陈家沟太极陈的侄辈,江湖上叫我作黄须侠;半年前和你弟在黄河滩相遇,蒙他相助一臂,把山东名捕耿常德杀退,故此结交。”
  春明道:“原来你是崇明的朋友,怎么到这里剪径。”
  陈兴明道:“说来话长了,老哥可知有个袁无愁公子,他这时来了山东,在下替人要寻得他的下落。”
  静因见陈兴明说话有因,忙上前问道:“壮士要替谁人找袁公子?”
  陈兴明答道:“他的妻子舅舅都来了,说袁公子是和一个老尼同行的,刚才见了大师,因此扮作剪径一试。”
  袁无愁在后已忍不住,忙抢前来问道:“壮士刚才说什么话,在下便是袁无愁。”
  黄须汉子喜孜孜的道:“你就是袁公子,这番我总找着了。”
  说了忙请各人上马,跟他走了几里路,那里是一条小村落。
  黄须侠的部下已飞奔到村子报告,他们才进村口,已见孟彪和拉娜、丽娜前来相迎,袁无愁见了,真是快活得无可形容。
  当下引着孟彪兄妹叩见老尼,又和王春明相见,静因才晓得这几人是小巨无霸孟叶的儿女,又是无尘道人的弟子。拉娜已嫁了袁无愁,此次到来相访。
  看官们定会觉得出奇,这几个彝族男女怎么会来得这样恰巧。
  事情是这样的,当无尘道人别了袁无愁,赶返彝出,便把袁无愁去了金陵的话告诉拉娜。
  这个多情彝女却惦念着丈夫的安全,时常到山里萨利巫婆那里看圆光。
  前些时隐约在圆光里见到袁无愁跟着一个老尼姑一度走,因此她便和兄长妹妹一齐离开了云南,到山东河北地方相访。
  也是事有凑巧,那天他兄妹三人来到濮阳,在群山中迷失了道路,这一带山岭纵横,是山东河南直隶三省的交界地方,路途险阻,又是强人出没的区域。
  路上有一股小贼,见他们服装奇异,牲口上驮了行囊,便打算下手。
  那料孟彪一个人便把十几个毛贼打得喊苦连天,在这混乱当中,一匹马惊起来,滚下山沟去了。
  那时陈兴明率了一班部众,就驻在附近的三岔子村,他刚行经山下,见一匹马翻下岭来,举头一望,原来有一男两女,穿了彝人服装,在崖上赵趄不前。
  他三人站处有一面断崖,下临深坑,水流湍急。
  那男子见损了一匹马儿,便拿出一根绳子,打了活套,向着崖下抛出,立刻把坠下来的马套着,一牵便拉到崖顶去。
  那彝族少年跟着把行囊取回,拴上别匹马上,回头把绳子向对面崖顶一抛,套着树干,横过那面断崖,只见两个彝女踏着绳子,飞渡悬崖,像江湖上踩绳索的一般。
  最后,少年把一匹马驮在背上,也飞身踏着绳索走过对面去,回头来又再把另一匹马儿一样驮了过去;黄须侠看了,吃惊的是他们竟有这样身手。
  书中交代,这个黄须侠前在本书里第二集已经提过了:他是陈家沟太极陈门下的侄辈,叫作兴明,早年应试,文章第一,可是主考官说他名字犯上,要他改作陈顺清,因此不再向仕途进取,凭一身武技,专在黄河两岸,劫富济贫。
  那次给山东名捕在寿张城外几乎把他擒获,幸得王崇明一剑解围,从此对于武林朋友,更是看得起。
  他发现了孟彪有这样超卓武功,一时钦佩,又见他们走进了绝壑,那处没路可通,便守在崖边等候。
  一直到晚,才见三个彝族男女拖了马匹,又从群山里钻出来,他便大声叫道:“朋友,你们迷路了,快转过山坳到这里来!”
  空谷传音,孟彪听到,向下一望,见山坳处一骑人马,向他们招呼。
  他恃着几兄妹有武技旁身,果然依着那人指引,觅路下山,陈兴明上前通过姓名,便把他们引到自己的村子来。
  孟彪兄妹虽是彝人,但都懂得汉语,大家道过来历,陈兴明才晓得他们和太极王有很深的渊源,立刻盛意招待。
  刚巧拉娜道上生出小病,便在陈兴明住的村子歇息。
  拉娜又把袁无愁的行踪告诉了陈兴明,央他每天到外间打探消息。
  这个黄须侠的势力,沿着黄河几省都呼应得起,早已有人把静因消灭红灯教主的事探得,因此他每天在通到河北的大道上守候,终于碰到了袁无愁,令到拉娜夫妻聚首。
  老尼静因见事情来得这样顺利,心里觉得十分高兴,但她还未晓得王崇明在泰山遇到了天池怪侠王云龙的一回事,也料不到宗流竟会赚倒了天池下山,这下子她一心要赶回黑山孟氏大寨去,好商讨破除黑狱。
  陈兴明得结交一班武林第一流高手,也算是毕生荣幸,便决意跟同前去效力,他交待了手下一番,便随着静因等一行就道。
  不日他们已返到关外黑山大寨,孟氏三英接入,又见过了孟彪、拉娜、丽娜、同以兄弟相称,黄须侠也得到各英雄敬重。
  宗流把他往雅克山的事说出,料天池怪侠不久定会依约到来,静因喜极忘形,紧握住了宗流的手说道:“道友,你真是好帮手。”
  立刻打扫地方,调拨喽啰,准备迎接天池怪侠。
  正是:嘉宾莅止 扫径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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