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尔虞我诈坑死人

 

2023-03-14 10:59:51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张水柔当先溜下地室中，抬头看去真齐全，不论是墙上挂的，案上放的，地上摆的，每一件看了都会吓一跳。
　　墙上挂的有尖刀、有绳索、挂钩七八支支支都发亮，案上四角有牛筋，小木板子是砍肉骨的，那两把片皮小刀好像柳叶一样小，三把斧头也搁在桌子上，再看地面上放的是盆子带箩筐，麻袋也有五七只堆一边。
　　除了这些吓人的东西之外，墙里角还放了个大石臼，铁杵两根竖在石臼里，可就是不知那是做什么用的。
　　张水柔走到地室的另一端，她把锅盖掀开来，好一股白烟冲起来，那是一锅刚烧开的热水。
　　锅的一边排放着十几只小坛子，两只篮子里放了十多斤葱姜与大蒜，辣椒与盐巴。
　　张水柔各样东西看一遍，她拍拍手又点点头，今夜这儿要杀人解体了。
　　就在地道口处小丁与小马二人各自扛了个昏迷的大汉过来了。
　　张水柔道：“快快抬进去，一切全备妥，上面我去瞧一瞧，如果没人再经过，我就打烊门关上。”
　　她边说边走到前店门，这时候已快二更天了吧！
　　张水柔走出店外左右瞧，她笑笑，道：“太好了，今天客人少。”
　　就在她自言自语中，随手把门外挂的气死风灯吹熄掉，回身关上门又上了闩，口中自言自语：“这四个家伙是我小郎的仇家，我要亲自去下刀。”
　　真愉快，她关去前门关二门，转入后院下地道，匆匆的人尚未到地下室，已听得地下室中叮叮哨哨声。
　　张水柔先是吃吃一声笑，道：“这么快就动刀了。”
　　猛抬头，嚄，一个大汉变成八大件了。
　　鲜血流了满案板，人头搁在桌子边，只见小丁与小马二人眦牙咧嘴的笑。
　　张水柔走近前，她看看那个被分解的大汉，冷冷道：“瘦肉也不少。”
　　那小丁放下手中刀，双手捧了三大块便抛进热水锅中了，只见他还真熟稔，一把葱姜带大蒜，又把二锅头倒了一瓶半，歪身又加一把盐，就这么地煮起来。
　　随之，小马也捧了一堆肉抛人开水锅里去了。
　　张水柔道：“你们记住了，留下那个头儿的人头别毁掉，我要叫我的心上人瞧一瞧，看我为他报仇了。”
　　小丁走过来，笑问：“老板娘呀，你真的有了心上人？唔……这人必是个美男子了。”他忘了武小郎就是老板娘的心上人了。
　　武小郎在泰山县设计救出张水柔，二人相互间道明各人的出身以后，这才发生你依我侬地张水柔要跟着武小郎过日子。
　　张水柔很得意地道：“在我眼中他就是个十分标准的美男子。”
　　小丁笑道：“情人眼中出西施呀！”
　　另一边的小马往大锅走，他也笑道：“能跟咱们老板娘过日子．这个男子必定阎王也怕他，武爷必是个人物。”
　　张水柔反而吃吃笑起来了。
　　果然，只有一颗人头留下来，那是沧州太岁司马亮手下大将苟万的人头，正直不楞的搁在案板上。
　　肉在锅中煮，五料加上照样香，张水柔也插手，她用拖把抹地下。
　　小丁与小马，把所有的骨头堆放在那个大石臼边上，四人的骨架一大堆，真残忍，只见这二人把一根根的骨头抛入石臼中，这二人便各自取来一根大铁杵，叮叮当当的往骨头上砸起来。
　　骨头一根根的砸成骨粉油泥，然后再掏出来装麻袋。
　　四副骨架整整装了一大麻袋才装完，这玩意再抬出去，恁谁也不知道这是人骨一大堆。
　　工作分两头，地道中，张水柔把煮熟的人肉一块一块地往坛子中放进去，快放满的时候又是一把盐巴洒上面，她的工作很仔细，只差自己未尝尝。
　　再说两个大伙计，小丁小马抬着大麻袋往山中走，这二人边走边唱山歌。
　　“判官哟，哎嗨嗨，小鬼哟，哎嗨嗨人间处处王八蛋唷哎嗨嗨，神明哟嗨嗨嗨，你睁眼闭眼没看见，二天烧你头炉香，香火直上老青天呐嗨嗨嗨……”
　　这二人唱的一个词儿，好像他们常唱。
　　翻过土坡是大山，二人上得断崖边，那小丁对小马，道：“来到老地方，总是有些亲切感。”
　　小马道：“什么亲切感，你不觉崖下阴风惨惨呐！”
　　小丁道：“嗨，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呀，你想想，这世上哪一天不死个千二八百人的呀，如果遇上大兵荒，一天就能死个千千万。”
　　他顿了一下在解麻袋．道：“想当年，我爹背着我逃方腊那批贼子，我见他们杀人不眨眼，好像个个比赛看谁杀人杀的多似的。”
　　小马道：“这世上的人有三种死法。”
　　小丁奇怪的道：“哪三种死法？”
　　小马笑笑道：“这头一种死法残忍些，兵对兵来将对将的一场厮杀，杀到最后都死掉，第二种死法是受灾荒，老天不下雨，地上谷不出，一个饥荒年便要死上千千万，还有就是生了大病有疫病，人呐就更不值钱了。”
　　小丁道：“所以啦，咱们宰几个恶人又怎样，咱们是替天行道呀！”
　　小马道：“当今老板娘可并非她娘孙二娘一样，好人是不杀的，恶人她一个也不放过。”
　　小丁道：“所以咱们杀人也不用良心有不安。”
　　这二人已解开麻袋了。
　　只见，先是小丁用手掏，他掏出一把碎如细泥沙的骨油揉了团，然后用力地往崖下抛去。
　　这光景他们好像有研究，因为这玩意如果成团，干了以后像沙石，谁相信那是人的骨头呀！
　　两个人抛着抛着高了兴，小丁提个意见，道：“小马呀，你先抛，我再砸你抛的，每人比赛三次，且看哪个抛的准。”
　　小马笑笑，道：“当然我的准。”
　　于是，小马先抛。
　　“蓬”碎了，小丁哈哈笑：“怎么样，我砸中了吧！”
　　果然，小马连三抛，三次均见一团碎骨粉碎掉。
　　小马瞪眼了。
　　“娘的，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手，百发百中呀！”
　　小丁得意地道：“该你砸我的了。”
　　小马早已备好了，见小丁把一团碎骨团往空抛，立刻抖手打上去，“吧”的一声打中了。
　　小马也是连三中，可是小马心中也吓坏了。
　　因为他明明见自己掷的不准，相差至少有丈远，怎么会碎了的？
　　小马自脊梁骨凉到屁股骨，他看小丁。
　　小丁也怔了，因为那不是因为小马掷中的关系，而是他看着小马未打中。
　　忽的，小马道：“小丁兄，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见小丁拖起大麻袋底部把所有的碎骨全部抖到山崖下，便对小马，道：“走！”
　　“走哪儿？”
　　这一声来的突然，吓的小丁与小马二人几乎跌下那道断崖下。
　　于是，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了。
　　小丁惊呼一声：“谁？”
　　只见树影下走出的人真玄，一个箭步便到了小丁与小马二人前面，这人手上一把刀，冷冷地道：“半夜山崖抛东西，必非什么好事情，你们抛的是什么呀？”
　　小丁一见是人，心中略定，至少不是鬼怪就好办。
　　小马已开口，道：“实在没什么，不相信你来看，崖边尚有几许未抛下。”
　　那人吃吃一笑，道：“娘的，我不是傻子，等我低头瞧下去，你小子抽冷子踢我一脚是不是？”
　　小丁道：“那么，你就别过来，我找一些你瞧瞧。”
　　他果然在崖边找了几许碎碴子递过去，道：“你瞧瞧，这些都是馊水东西，夜里倒在山中喂野狼呀！”
　　那人吃的一声冷笑，道：“馊水？喂狼？娘的，你们开的什么大饭店呀！”
　　小丁用手指山下，道：“远近只有一家饭店，呶，不远处就是十字坡，咱们的老板是位大姑娘。”
　　那人一听哈哈笑，道：“你们老板贵姓呀？”
　　小丁道：“张，张家大姑娘。”
　　小马跟上一句，又道：“咱们张姑娘乃是女承母业在这十字坡前继续为来往客人服务，你老兄如果不相信，呶，此刻随我二人前去便知。”
　　那人又是一声笑，道：“好，好，好，快带路，只不过这玩意……”
　　他接过一把碎骨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道：“这是什么馊水呀，娘的，腥膻膻的。”
　　小马笑道：“如果是香的咱们还拿来卖钱呐！”
　　小丁也吃吃笑了。
　　前面走的小丁与小马，这二人边走边对后面紧跟的那人，道：“老兄呀，你怎么在这山沟里出现呀，饿了吧，去店中有现成的热包子。”
　　那人咽了一下口水，道：“还真饿了。”
　　小丁随之又道：“对了，来时我还热了一壶暖酒，你包子配酒，吃了就舒坦，一觉睡到大光天。”
　　那人笑笑，道：“听你二人这么讲，不到客店咱们就变成朋友了，哈……”
　　“哈……”小丁与小马也跟着笑了。
　　小马道：“常言道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成朋友，一条裤子也合着穿了，哈……”
　　小丁接道：“你江北我江南，江北江南一道川．吃香喝辣三顿饭，扯上关系就是一家亲，你说是不是？”
　　那人听的吃吃笑了，刀也收起来了。
　　只不过半个多时辰，小丁与小马二人已带着那人到了十字坡下的张家野店了。
　　小丁当先推开门，发觉前面没有人，他心中明白．水柔姑娘必然在地室中分装那么一大锅人肉呐！
　　他急忙对那人，道：“坐坐，你先吃点喝点，咱们小姐可能天晚已睡了，我等一等去叫她。”
　　小马不说话，先在灶上端上一盘肉包子，小丁已把酒送上，二人陪着也坐下来了。
　　那人把刀一边放，大大方方地先吃起包子来。
　　“辣肉包呀！”那人边吃边唏溜，因为太辣了。
　　小丁笑道：“天冷呀，客人都喜欢吃辣包，越辣越过瘾，越辣越是不怕冷。”
　　只这么几句话，两个肉包已下肚，于是举杯猛一口，小马已笑道：“真是吃酒行家，包子下肚垫垫底就不容易喝醉，行家呀，哈哈哈……”
　　那人一瞪眼，道：“怎么不去叫你们小姐老板快出来呀，我要见见她，我要同她吃几杯酒呀！”
　　小丁一声冷笑，道：“娘的，我看你小子挺到几时。”
　　小马道：“快了，快了，别急呀！”
　　就这么两句话，那人已在猛摇头，不旋踵间他一瞪眼，伸手便去桌边拔他的刀。
　　只不过他还未把刀拔出一半来，一个侧身旋转，人已摇晃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他撑着不即倒下，但小丁一脚踢过来，“咚”的一声，那人倒在地上了。
　　小马拍拍手，冷冷道：“娘的，屎屙螂上茅坑——找死呀，又多一个小鬼奔向枉死城了，嘿……”
　　小丁道：“不长眼的东西，手上有把刀就想吃定你家丁大爷了呀，操！”
　　小马“咚”的一声闩上门又举着灯，道：“丁兄，拖他到手术室，也叫咱们老板知道咱们多能干。”
　　小丁立刻反拖那人的两条腿，一路拖着便往二道院中走去，那儿有暗道，直通地下室，这时候正有一股子香味传出来，张水柔不温柔，她已塞满五坛腌肉了，那当然是沧州太岁司马亮手下的得力干部苟万四个人的肉。
　　地道中传来拖拉叮咚声，拖拉发出沙沙响，至于叮咚声乃是地道不平坦把那人的头拖的不时撞在地上发出来的声音。
　　“砰”的一声放下来，那个小丁已向忙得直不起腰的老板道：“老板，又一个。”
　　张水柔自案板边回头瞧一眼，道：“三更天还有什么人投店呀！”
　　小马立刻笑笑道：“那是上门投宿呀，山后断崖边突然冒出这狗操的吓人一大跳，他的手上还有把刀。”
　　小丁道：“别说了，快把这小子抬上案板去，趁热锅砍了煮呀！”
　　小马与小丁二人立刻把那人抬上案板，张水柔道：“要先搜身呐，值钱的东西掏出来，不值钱的地上丢。”
　　小丁早已扯去这人上衣，他在袋中又摸又掏，一把碎银子抓手上，笑道：“有两个。”
　　小马手提牛耳剥皮尖刀站一边，他对小丁，道：“去，加把火，我切了肉块就下锅。”
　　小丁还在嘿嘿笑，忽听得上面有人声，地室中三人吃一惊，谁会摸进二院门内来了。
　　张水柔示意小丁小马别出声，她轻悄悄地往地道口走过去，就在这时候，听得有人自言自语：“人呢，娘的，门是反上闩，怎么屋内不见人？莫非是……”
　　张水柔再一次地竖起耳朵听，慢慢地把头探出地道外，黑暗中她低叱：“什么人？”
　　她已站在地道口上方，她的手中也拎了一把刀。
　　“哈……”这一声笑，立刻会叫张水柔解开眉头迎上去了：“哎呀，是小郎哥回来了，吓人一大跳。”
　　她本打算投入来人怀抱的，真不巧她的身上有味道。
　　当然那是血腥味道令她“欲迎还拒”。
　　不错，半夜黑天的，武小郎奔回来了。
　　武小郎走上前，他也发现地道口，笑道：“干什么呀，又砍了人？”
　　张水柔笑道：“小郎哥，你听了一定很高兴。”
　　武小郎道：“怎么说？”
　　张水柔道：“砍的是你的仇人呀！”
　　武小郎吃一惊，道：“我的仇人你怎么知道？”
　　张水柔便把苟万四人来此的事说一遍，武小郎听地直拍巴掌：“太好了，沧州太岁司马亮是不会知道他的部下会死在十字坡。”
　　他指着地道口，又道：“走，快下去，我瞧瞧。”
　　一笑，张水柔道：“四个短命的已经处理掉了。”
　　“全死了？”
　　“都已捣成肉酱腌起来了。”
　　武小郎道：“小丁小马二人……”
　　张水柔笑笑，道：“在小丁小马处理碎骨过程中，又碰上个短命的，正要开刀，你来了。”
　　武小郎道：“又一个呀，是什么人？”
　　“不知道，反正他是死定了。”
　　武小郎道：“走，我瞧瞧他是什么人。”
　　张水柔道：“地室中血未清，不看也罢，我们回我房中去，等我洗个四温暖，二人一觉到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