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藏宝之地有灵气

 

2023-03-14 11:05:22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时候，躲在梁上的武小郎就知道程百里喝醉了。
　　天色已大亮，街上已有行人，程捕头叫捕役把酒放妥之后便率领三人回衙门去了。
　　武小郎与卢小玉二人今天是走不了啦，想出城，那得等天黑了才好行事。
　　虽然今天走小了，武小郎却不寂莫，卢小玉很会侍候他，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比新婚夫妻还甜蜜。
　　就在这天过后不久，王员外的这座凶宅附近忽出现一个人，这人绕到后大院左右看看未见人，双臂一抡间人已落在后院中了。
　　这人穿着很朴素，蓝短袄黑棉裤足上一双老棉靴，细腰上扎了一根绿腰布带，两把尖刀反背插，只见他左右稍稍一打量，立刻跳到右厢门，这人原打算推门的，但见门上贴了尺长的封条，于是他口中低低的“噫”了一声。
　　直待这人半侧面才看见她原来是个女子，不但是女子，而且是十字坡的张水柔来了。
　　张水柔当然是来找武小郎的，十字坡她苦等十天整，她心想，武小郎也应该办完了事回去了。
　　张水柔隔着窗子看厢房，厢房中什么也没有，原来的棺材也不在了。
　　“噫，怪了，人呢？”
　　张水柔到处看一遍，她最后才走到前大院，张水柔正在左右瞧，忽的传来一声笑，笑声只一听就知道是女人的细腻声，她怔住了。
　　女人房中笑，房中必然另有人，这人会是她的武小郎吗？小郎不会这个样吧？
　　张水柔足尖点地走鹤步，悄无声地到了屋门外，她把耳朵贴门板，听的她几乎要把肚皮气炸。
　　房中传来卢小玉的声音，道：“张姐肚量大，我拿她当老姐尊敬她侍候她，我处处让着她。”
　　“你不知道呀！她杀人手段吓死人，你们还是别见面，另找地方住下来。”
　　房中的武小郎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呵呀，那门房发出砰的一声大震，门被踢开了，张水柔冷冷地看进去，她的面色泛了青。
　　武小郎就不曾见过张水柔面上这种颜色，房中的床上，蓝棉被中两个人，两个人和衣盖着被，此刻见张水柔出现，床上两人立刻坐直身子发了呆。
　　张水柔一声冷笑，道：“好哇，你们两个够快活的呀，难怪不回十字坡。”
　　武小郎吃吃笑了，道：“知道你会来，哈哈哈……”
　　一怔，张水柔道：“知道我要来？你们……”
　　武小郎道：“这是故意叫你看见的。”
　　张水柔道：“你们在等我，摆个这模样打算气死我？为什么？”
　　武小郎道：“为什么？因为你吃醋才够美呀，哈……”
　　卢小玉走下地，她走到门口伸手拉住张水柔，道：“进来，张姐，外面好冷。”
　　“我热血沸腾，我快气出汗了。”
　　张水柔看看床上的武小郎，又道：“我吃的什么醋？”
　　武小郎道：“你已经气得面泛青了。”
　　卢小玉道：“武哥，别欺骗张姐了，我们已经好过了，为何还骗张姐？我们求张姐谅解吧！”
　　武小郎正在动心机只一半，卢小玉这么两句话，他立刻哑口无言了。
　　张水柔忽的冷冷笑，道：“好呀，你承认抢走我的男人了，是吗？”
　　卢小玉道：“张姐，我有苦衷呀！我们的爹娘当年梁山聚义，我们……”
　　“别给我说过去，你已不够资格说过去了。”
　　她垂垂的看了卢小玉一眼，又道：“我死也不会放弃我的武哥，卢小玉，你我只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我都答应。”
　　“好，你出来。”
　　卢小玉坦然地走到房门外，只见武小郎满面楞然地也跟着出来了。
　　武小郎发觉张水柔反手拔出两把尖刀来，他吃一惊。
　　卢小玉不惊，她还上前一步笑迎着，道：“张姐，你如果杀我，我不回手，但求你一件事。”
　　一怔，张水柔道：“求我一件什么事？”
　　“为我找到灭门凶手，为我们王家报此血海深仇。”
　　张水柔道：“我为什么要替你报仇？我恨不得杀了你。”
　　卢小玉道：“为了武哥吧！如果为了武哥，你是不是答应我的要求？”
　　张水柔毫不思索地点点头，道：“为了我的武哥，我什么也做得出来。”
　　卢小玉把双目一闭，道：“张姐，你出刀吧！我死得十分安心，我也不会恨你的。”
　　武小郎道：“这怎么可以呀？咱们前辈一条心，轮到咱们就相残呀，不可以！”
　　张水柔道：“武哥，我虽然杀人不眨眼，但还不会如此对付卢小玉。”
　　她举着手中两把尖刀，又道：“卢小玉，你看看，我手中拿的是什么？”
　　“两把尖刀。”
　　“对，你接着一把。”不等卢小玉回应，尖刀已飞向卢小玉，张水柔见卢小玉接刀在手，便又一声冷笑，道：“想要同我武哥在一起的女人，这个女人必须有两把刷子，你如果打败我，我就带你回十字坡，天长地久的咱们二人侍候他。”
　　此言一出，卢小玉双目一亮，道：“张姐呀！你就是一位大肚量的女人嘛，我敬佩你！”
　　张水柔道：“你先露几手我瞧瞧。”
　　“咻”的一声起处，张水柔的尖刀直取卢小玉的前胸。
　　这个女人喜欢开膛破肚，出刀尽是要害处。
　　这光景最粗心的便是武小郎，他担心卢小玉不出十招就会挨刀杀，他打算找机会拦住二人杀下去，然而，两个女子杀在一起真好看，尖刀之外也动拳脚，武小郎看了十招已过二人仍然秋色平分，他安了。
　　那张水柔越杀越泼辣，她出气粗重几乎要开骂了，那卢小玉花蝴蝶也似地展腾挪不抢攻。
　　这两个女子从前院杀到后大院，武小郎急得直搓手，他几次想叫未出口，因为他发觉卢小玉只守不攻，张水柔一路狂杀未稍停，这光景只要两个不对杀，大概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便在这时候，张水柔忽的一声尖叱：“我看你还不攻进来。”
　　就在她的吼叫中．只见她刀法一变，一片冷焰抖擞得二人之间无数碎芒出现，卢小玉手中尖刀拨七次，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噢！”
　　卢小玉的手背上被尖刀划了一道血口子，张水柔发出冷笑，道：“你攻不攻呀，杀……”
　　又见一片冷焰出现，卢小玉仍然不回攻，她被逼到墙角处，忽的拔身上了房。
　　张水柔举刀冷冷道：“你躲到天边也休想躲得掉！”
　　说着，她摇晃双肩也到了屋顶上，于是，两人由矮房再杀到正厅的屋顶上，两个人在屋顶杀起来了。
　　卢小玉杀了十几刀，她忽的道：“张姐，我不得不回手了，你小心呐！”
　　张水柔道：“少来，你尽管出刀吧！”
　　卢小玉果然开始抢攻了，她发觉她已很有肚量了，对方为什么苦苦进逼，那就杀吧！
　　二人在这屋脊上杀得凶，武小郎这一回真的急了，这光景不只刀光，马上就要见血光了。
　　武小郎才刚跃过来，那面，卢小玉一声尖叱：“张姐小心了！”
　　只见一道冷芒忽的疾闪，张水柔忙错身侧闪，她闪在屋脊中央的那座琉璃雕塔的另一面，就听“潆”的一声响处，那座三尺尖塔被尖刀削去塔尖以下五寸长落在房顶上，原来那塔是中空的，一道十分翠绿色光芒已自那塔上方迸射出来煞是悦目好看。
　　武小郎也看到了，张水柔吃一惊，而卢小玉已抛刀扑过去，她的双眼瞪大了。
　　“快来看，宝塔在这塔里面，太好了，我们王家的家传之宝呀！裴翠玲珑宝塔在这里面呀！天爷！”
　　张水柔当然也不杀了，她走上去看，，果见这琉璃破塔之内藏了一座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的翡翠宝塔刚好被这琉璃塔藏的好极了。
　　武小郎道：“快，趁着没人发觉，快把这玲珑宝塔取出来。”
　　卢小玉已伸手去取宝塔了，她满面惊喜。
　　于是一座一尺多高的翡翠玲珑宝塔又出世了，武小郎立刻脱下外衣把宝塔包起来，道：“快下去！”
　　三人一路落在地上，匆匆的奔到前面门房中，武小郎把宝塔放桌上，呵，立刻间三人如进入水晶宫似的满室一片翠绿色。
　　宝塔一共是十三层，从外观仔细看，每一层里面均有一个罗汉坐姿迥异，八角塔沿垂着金风铃，那塔顶上好大的一颗夜明珠闪着美妙的银光令人目光一暗。
　　武小郎忍不住地道：“真是人间至宝呀！”
　　张水柔惊讶，道：“好可爱哟！”
　　卢小玉缓缓地跪在地上，道：“公公，咱们王家传家至宝总算未落入贼人之手，你老在天上安心啦！”
　　武小郎道：“王觉前辈人称神算子，果然高明，谁会相信他老人家把宝藏在屋脊的琉璃塔内，塔中藏塔实在高明呀！”
　　卢小玉道：“我公公经常站在院中看屋脊上的塔，我就是奇怪，公公一看就是大半天，原来呀……”
　　她顿了一下，又道：“当初我以为宝塔应在那浩然亭中的，如今想来，那亭中的宝塔是假的，为的是欺敌手段，太令人意外了。”
　　武小郎道：“今夜咱们快快走，走的晚了有麻烦。”
　　张水柔道：“什么麻烦？”
　　武小郎道：“那个假的刘押司，他们弄了假的回去，等到他们发觉那是假的时候，必会再来。”
　　卢小玉已向张水柔，道：“张姐收留我吧！”
　　张水柔先是一怔，立刻把刀收起来，道：“你的本事不在我下，咱们一齐干杀人的勾当去。”
　　“杀人？”
　　“是呀！你怕了？”
　　“杀什么人呀？”
　　“杀那些土豪劣绅，贪官污吏，还有那跳梁小丑呀！”
　　卢小玉道：“原来张姐侠义人呀！”
　　张水柔道：“咱们不能丢前辈们的脸，是不是？”
　　武小郎已忍不住的哈哈笑了。
　　张水柔道：“武哥，你别笑，以后你准备以一敌二吧，看你怎么吃得消！”
　　卢小玉听的低下头，她怯怯的道：“我不会同张姐争的，我只侍候张姐。”
　　张水柔也乐了。
　　三人在这门房中吃个饱，再把这宝塔包扎妥由武小郎背着，这就等天黑出城回十字坡了。
　　二更刚过三更天，北城大门关一半，武小郎与张水柔伴着卢小玉出城了，守城的人看看三个人，又看看武小郎身上背的东西，忍不住的道：“喂，等一等．三更天又是下了雪，你们出城干什么？”
　　武小郎笑笑道：“军爷呀！我这小媳妇死了娘，咱们赶着回去发丧呀！”
　　武小郎说着，顺手一锭银子塞在那兵士的手中，又道：“买酒不醉，吃饭不饱，意思意思！”
　　守城门的兵丁微微笑：“噢！死了娘呀！真可怜，你们沿路多小心呀！快走吧！”
　　武小郎拉着张水柔与卢小玉三人立刻往城外走去，守城的军士随后砰的一声关上城门，他的心口咚咚跳，口中喃喃的：“娘的，遇上财神爷了，比我三个月饷银还多。”
　　他怎知武小郎背的是无价之宝呀！
　　武小郎三人白天睡大觉，如今的精神可大了，三人一路奔向十字坡，五更天已走了七十里，张水柔手指远处山坡，道：“卢家大妹子呀！绕过那道山坡再走七八里咱们就到了。”
　　卢小玉道：“张姐呀！以后靠大姐多照顾了。”
　　武小郎忽的指远方，道：“你们瞧，有人骑马过来了，两个人呐！”
　　是的，两匹马上均有人骑在马背上，好象十分急切的拍马道上驰。
　　真快，转眼之间已快到三人面前了，武小郎极目去看什么人，忽然马上有人叫了：“那不是武小郎吗？”
　　有人还认识武小郎，倒令张水柔一紧张。
　　“吁！”那人勒住奔马，随后的一人也把马停住，武小郎吃吃笑了。
　　“嗨呀，原来是甘大人呀！这是去哪儿办案呀！”
　　不错，甘元又来泰山县了，甘元还指着后面那马上的人对武小郎，道：“沧州知府押司杜爷，你知道……”
　　武小郎一昕，忙施礼，道：“小子武小郎给杜押司施大礼了。”
　　“不用了。”真派头，杜押司只是点点头。
　　武小郎道：“甘大人，你们又去泰山县呀！”
　　“哈……”甘元先是一声笑，他得意至极地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个姓成的几人算是白白忙一阵子，哈……”
　　武小郎道：“什么事甘大人如此高兴？”
　　其实，武小郎已猜中十之八九是他背的宝塔。
　　甘元笑着摇摇头，道：“这事不能对你说，武小郎，我问你，程捕头如今怎样了？”
　　武小郎道：“程大人呀！他垂头又丧气，天天酒馆去买醉。”
　　“哈……他就要快展开笑颜了，哈……得……”
　　甘元拍马又驰，但他却又忽然勒马回过头，道：“武小郎，这两个女子是你什么人？”
　　武小郎道：“她们一个是我干妈的表侄女的表妹子，另一个是我大舅子的外侄女，算一算都是我的表妹，我这是顺道送她们回家的。”
　　“你身上背的是什么？”
　　武小郎吃吃笑，道：“我身上背的是宝呀！”
　　“哈……什么宝？”
　　武小郎道：“四色礼物送我大舅子与干妈的，嗨，这些天我在泰山城赚了不少银子，买些东西送送人，吃点喝点养精神，人参大料带绸缎，你说是不是宝？”
　　甘元一听淡淡地道：“你倒是很大方。”
　　杜押司冷冷道：“是个滑头泼皮，别误了咱们正事，老甘，快走！”
　　“得！”两匹快马便直往泰山城疾驰而去。
　　现在，武小郎却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且不说武小郎带着卢小玉与张水柔二女回去十字坡，更不提三人果然睡在一张大床上，回过头看那沧州来的两骑甘元与杜大北二人。
　　甘元与杜大北策马入了泰山城，雪地里迎面走来程捕头。
　　程捕头果然喝了不少酒，他打着酒嗝眯着眼，高举右手开了口：“喂，甘兄呀！怎么又来了？”
　　甘元与杜大北二人齐下马，甘元已拉住程百里，道：“走，快去见你家大人。”
　　程捕头道：“干什么？”
　　甘元道：“大街上不好说，见了大人你就知道了。”
　　程百里道：“能不能等一等。”
　　甘元道：“为什么要等一等？”
　　．程百里道：“甘兄，你瞧我这模样，喝了不少的老黄酒，满。嘴巴的酒气，大人会不高兴的。”
　　甘元道：“大人听了我的必高兴，走吧！”
　　程百里无可奈何的只好带着甘元与杜押司二人来到泰山县衙门，甘元与杜大北二人把马匹交在两个捕役手上，便愉快地跟着程百里走进衙门来了。
　　泰山县衙的太爷年纪不算老，四十出头就当了父母官，这在当时是少见的。
　　县太爷正在在后堂踱方步，他在想着王家宅中的宝贝，当然也对程百里十分不满，这几天他几乎不同程百里对面说句话。
　　猛抬头，见程百里带着甘元与杜押司走来，便立刻迎上去了。
　　那甘元与杜押司二人忙上前施礼，道：“甘元见过正堂，府衙杜押司也一齐向大人见礼。”
　　县太爷点点头，道：“看你二位好兴奋的样子，出了什么事呀？”
　　甘元站定唱个诺，道：“大人，好消息！”
　　“快说！”
　　甘元道：“上一回王宅中被盗去的宝塔是假的。”
　　他此言一出，便程百里也忍不住低呼：“真的？”
　　甘元道：“那假的刘押司名叫甘不悔，原是在司马亮手下办事，是个鞑子却能说得一口沧州语。”
　　县太爷道：“胡人呀！”
　　甘元道：“咱们沧州去抓他，司马亮不承认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程百里道：“还有个成管事呢！”
　　“司马亮一口咬定他那里也没有这个人。”
　　“凉山神偷兄弟……”
　　“早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县太爷急问：“怎知那宝塔是假的？”
　　甘元道：“原是不容易的事情，只因为咱们有人在司马亮身边潜伏着，才知道那宝塔不是真的。”
　　“司马亮见过真的宝塔？”
　　“不，司马亮根本未见过。”
　　“他又怎知宝塔是假的？”
　　一边的杜大北笑笑，道：“大人呀！那司马亮身边有两位骄客。”
　　“什么骄客？”
　　“两个鞑子。”
　　县太爷一听之下火了：“可恶，司马亮竟然与鞑子们串通来往呀！”
　　甘元道：“看起来两个鞑子是进关贩卖皮货的，实际上他们有任务。”
　　县太爷吃惊的道：“府台大人与太守，他们怎能不下令抓人？”
　　甘元道：“咱们缺乏抓人证据，大人知道的，这司马亮在沧州颇具势力。”
　　他顿了一下，又道：“宝塔被盗去，司马亮十分高兴，他把宝塔交给那两个鞑子，不料鞑子一瞧，立刻把宝塔摔在地上了。”
　　杜押司接道：“宝塔是假的。”两个鞑子齐声冷叱，而且十分不客气地指着司马亮，道：“只叫你去盗宝，咱们已把前路铺设好，你的人便这一点小事也办不了。”
　　司马亮见两个鞑子生气，便把成管事狠骂一顿，又听一个鞑子，道：“那个翡翠玲珑宝塔，乃是我们女真宗庙的神物，一次与汉族搏杀中被夺去了，多年来他们派人四处打探，知道宝塔落在王觉家中，又知王觉父亲曾是征辽大将军王拓，这才认为王家乃是女真的血海大仇，他们便下了狠心，派人……”
　　县太爷道：“噢，原来血洗王觉一家的人是关外派来的鞑子杀手们干下的大案了。”
　　甘元道：“不错，应是他们干的！”
　　程百里道：“如此说来，那宝塔仍在王觉宅中了？”
　　甘元道：“所以我与杜押司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杜押司道：“赶在司马亮派人前来之前，赶快的把宝塔找出来。”
　　县太爷点头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