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吕道观有飞贼　勇士楚州行义

 

2023-03-15 10:51:43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汉子还自伸双手拢头发，抹嘴巴，显然他才刚刚吃过晚饭这是下来要换班。
　　这汉子边笑边往刑房走，他刚低头要进来，侧面寒光疾闪，就听“喳喳”一声响，这汉子便是叫也未叫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人的头被砍去一半，这人不死也不行！
　　扈五娘在飞龙山庄上杀了人，她不走就死，可是她又不想走，因为关夫人五人还在这山庄上。
　　只不过飞龙山庄太大了，一时之间她去什么地方救出五个人？
　　扈五娘以为，只有武小郎才有办法救出五个人。
　　跳出地道口，扈五娘放眼四下看，灰蒙蒙中有几处屋内有灯光，远处两座楼房，好像传来闹烘烘的声音！
　　扈五娘不敢再多留，潜着屋边黑影到了院墙边，那围墙超过三丈高，扈五娘飞身而上过了墙，就听远处有个小堡楼传来大叫声：“什么人？”
　　扈五娘吓一跳，飞龙山庄有暗哨呀。
　　他听得清楚跑得快，一头冲人树林中，这时候，飞龙山庄传来吼叫声：“什么人逃走了？快查呀！”
　　有人还在四下找，灯球火把也出现了，忽有人大声叫：“不好了，刑房死了两个人呀！”
　　这话传到大厅上，方三爷气地拍桌子，大声骂：“他娘的，那个女人真烈，也死了！”
　　有人忙回话：“回禀三爷，死的是咱们的人，那个女子不见了！”
　　方三爷一听更怒：“什么，女的跑了？快找呀！”
　　方大爷忿怒的吼叫：“我们的人都变成饭桶了，平时叫你们多多练功之外，也要学习机智手段，这才几月，死了许多人。”
　　方二爷咬牙，道：“快派人去捉拿那女的。”
　　不旋踵间，有三批杀手自飞龙山庄杀出来了。
　　扈五娘越过一片大荒林，她认准了方向往东奔，不到一里便是一条大何。
　　扈五娘来到牧马河了。
　　远处有座长木桥，月光之下她发现有十多汉子往桥上奔去，这光景必是那飞龙山庄的杀手们追上桥去了。
　　扈五娘不敢走过去，沿着河往下游走，走到一处断崖下，扈五娘见无路可走，又不敢再回头，只好朝崖下乱石洞边走去，就在这时候，忽听一声低呼：“女人呀，何不进洞来呀！”
　　扈五娘吓一跳，但听出是个苍老的老婆婆声音，便也放心走过去。
　　黑暗中伸出一条手臂：“女人，在这儿！”
　　扈五娘再细看，那洞口石头堵一半，洞内坐了一位女人，隐隐约约看出一头华发两尺长。
　　扈五娘走近洞口一看洞中：“老大婶，你住在这洞中呀？”
　　“一年总有半年住此地。”
　　扈五娘小心低头进入洞内，老太太忙用大石堵住洞口，洞中虽然黑暗，但扈五娘仍然看出这老太太的模样与穿着。
　　老太太瓜子脸，鼻子俏，双唇有些翘，想来年轻的时候必也是个美人儿。
　　老太太身边取出干粮，撕下一块塞在扈五娘的手中，低声道：“女人，吃吧，我看你是未吃东西走饿了。”
　　扈五娘也真的是饿，自来到飞龙山庄她就滴水未进，又在飞龙山庄刑房中几乎受辱！
　　接过那块千巴巴的饼，扈五娘张口就啃。
　　扈五娘吃了一半，老太太低声道：“有人来了。”
　　扈五娘一呆：“没听到。”
　　“还远着。”
　　扈五娘再细听，他忽然问老太太：“老大婶呀，你说你一年有半年住此洞，为什么？”
　　“我苦啊！”
　　“能对我说吗？”
　　“看样子你也是自飞龙山庄逃出来的女人了。”
　　“不错，我是在西风镇上开酒馆的人，真不幸被这姓方的一大批人抓来了。
　　“你还幸运地逃出来了。”
　　“听大婶的口气，好像你也恨这方大户呀。”
　　“恨死他们了，我恨不得杀死方大户呀。”
　　“大婶呀，你且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我的女儿叫玉翠，受了欺侮之后，她投水死了，就是在这儿投水死的。”
　　扈五娘一听，全身不由冒火：“这姓方的真可恶，他们由南方来西北，好像专门来作恶，老大婶呀你等着，且看有一天我们为你报大仇！”
　　“你有什么力量报我的大仇呀。”
　　扈五娘道：“我一人不行，可是我们一批好兄弟联手就行。”
　　“你们兄弟在那里？”
　　“横山岭上好汉五六百，各头目也有五六十，全是当年梁山好汉的第二代！”
　　老太太一把拉住扈五娘：“你说当年梁山好汉们后代又联手替天行道？”
　　“是呀，大婶！”
　　“女人呀，我不说你不知道，我的丈夫叫王定六，当年也是梁山头目，只为朝廷招安南征方腊贼，死在战场上，我与女儿到山东，辽金从北天山杀进关，我与女儿来到山西界，不幸遇上姓方的，我女儿她叫王玉翠，不甘被欺投水了！”
　　扈五娘一听更是咬牙切齿，道：“王大婶，别难过，你把悲愤化力量，先跟我去西风镇，我去横山见大王！”
　　忽然附近传来狗叫声，王大婶一听：“不好了，方大户的人拉了狗找来了。”
　　扈五娘一听也吃一惊：“怎么办？”
　　“女人，我有办法了。”
　　“大婶，你有办法？千万别冒险呐。”
　　王大婶推去一块石，她移坐在洞口，手中拿着一根老藤棍。
　　不施踵间，忽见两条大黑狗冲过来了。
　　这两条大黑狗咬得凶，王大婶舞着老藤棍，一边口中大声叫：“玉翠呀，玉翠呀，回来哟，娘来找你啦！”
　　她叫，狗更叫，五个握刀大汉奔过来了。
　　五个大汉都认得王大婶，有个大汉举着火把照过来，早被王大婶一棍打得闪不迭。
　　“这疯婆子，她又来找她死了的女儿了。”
　　“女儿唷，玉翠儿，娘来找你回家了。”
　　她一边叫一边挥着老藤棍，两条大黑狗难接近。
　　另一大汉吼道：“快找那女子去，走了！”
　　又一汉子撮唇打了一声胡哨，两条黑狗也走了。
　　王大婶又大叫：“你们这批王八蛋呀，早晚不得好死呀，女儿唷！”
　　五个大汉渐渐走远了，王大婶低声对洞内扈五娘，道：“女人呀，快走吧，他们一定还会来的，你……你会游水吗？”
　　扈五娘伸出大半个身子来：“王大婶，你也走吧，我们二人一齐去西风镇！”
　　“你先走，如果我同你一起走，他们犯疑心，必会过河追我们。”
　　扈五娘道：“我先走，天亮以后我在去西风镇的路上等你！”
　　“快，看清楚了再下水。”
　　扈五娘伏下身子走到牧马河岸边，回头看，断崖老林乌鸦鸦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缓缓下水，觉着河水有些凉，扈五娘咬紧牙关，顺流而下往对岸游走了！
　　果然，还没一杯茶功夫，又见一批杀手找来了。
　　同样的也是两条大黑狗咬向洞口的王大婶。
　　王大婶又吼叫：“女儿唷，玉翠呀，娘来找你了！”
　　“这个疯婆子真讨厌。”
　　有个怒汉刀指王大婶：“喂，可看到一个女人来过？”
　　王大婶一瞪眼，抖动华发厉声吼：“如果有女人来，必是我女儿王玉翠。”
　　“你女儿死了三年了，疯婆子。”
　　有两个恶汉推开了王大婶，仲头举灯看洞内，然后一声吼：“走，别处再找。”
　　这批人刹时走向上游去了。
　　王大婶伸手摸出她的干粮袋，柱杖走到长木桥，只见桥上站了五个大汉还在把守着。
　　两个大汉举火把，岸上河上不放过！
　　王大婶走上桥，口中还在叫她的女儿玉翠！
　　几个大汉见是王大婶走上桥，立刻有人大吼：“干什么的，疯婆子。”
　　“去找我女儿王玉翠。”
　　“她早死了！”
　　“死了也要找，怎么样，你们去不去？”
　　“滚。”
　　“哈……曛……”王大婶大笑，笑的声音似鸦叫，她走过了大木桥。
　　王大婶要去西风镇，她因为找到了希望。
　　王大婶的希望就是为女儿报仇。
　　她听说粱山第二代人在横山开山立寨，心中高兴，当然更是激动不已！
　　扈五娘游过牧马河，认谁了方向她往东走，真凄惨，她穿着一身湿衣裳，夜风吹似寒冬，逼得她小跑步在山坡道路上。
　　跑才会身子发热。
　　扈五娘由三更天跑到了五更天，她那一身衣衫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河水，反正她更觉得冷不好受。
　　冷还可忍，再加上饥饿就更难受。
　　最糟的是这一段路有高原有山坡，几十里不见有人烟，可也非走这条路不可。
　　扈五娘很想见到王大婶追上来，几次回头不见人，不由也发了急，真想再回头，又怕敌人追过来。
　　就在扈五娘心中躁急中，远处忽然传来铜铃声。
　　扈五娘急忙抬头看过去，前面有一头骆驼在往东走，而且走得并不快。
　　扈五娘如同遇上救星一般大叫一声：“喂，等一等呀！”
　　扈五娘叫着拔腿追，前面的骆驼并未停，但自驼背上右边的藤篮中伸出半个人头来。”
　　那是个女子，很美的一张面庞，那一双大眼眨呀眨的十分动人好看！
　　扈五娘追到骆驼后，她是大喘气！
　　大喘气就很难开口再说话，驼背上的女子抖了一下绳索，那头骆驼停住了！
　　当然，大铜铃也没再响叮哨了！
　　扈五娘抬头，招手，吸气：“累死我了！”
　　“你……怎么了？”
　　“姑娘，我请你帮帮忙！”
　　“你叫我帮你什么忙？”
　　“姑娘，首先，送我些吃的吧！”
　　立刻间，自驼背上抛下一块大饼，那女子道：“接好了，吃吧！”
　　扈五娘接到手上啃起来，她啃得太快了，三口之后噎的她几乎憋死。
　　驼背上的女子忙又抛下个水袋：“快，快喝些水！”
　　扈五娘接过水袋连口喝，那模样叫人发笑！
　　“你真的是个好人呐！”
　　那少女道：“你去哪儿呀？”
　　“我回西风镇。”扈五娘顿了一下，问那女子，“姑娘，你是哪儿人？”
　　“天山来的！”
　　“鞑子呀，你……”
　　“听口气你不喜欢我们呀……”
　　“你们进关来霸占半壁宋王爷的江山，强取豪夺乱杀人，咱们百姓可苦了！”
　　那女子道：“至少我对你很好吧！”
　　扈五娘冷冷说道：“到了西风镇，我吃你的加倍还你，我不想占你们鞑子的便宜。”
　　驼背上的女子摇摇头，他接过扈五娘抛上来的水袋，就不再开口了。
　　这是异族人，双方话不投机半句多。
　　扈五娘跟在骆驼后，早上风也大，吹得湿衣如冰衫，使她的牙打颤！
　　扈五娘抬头：“喂，鞑子女呀，你去西风镇于什么？”
　　驼背上少女又把头伸出篮子外：“你同我讲话了。”
　　“我是在问你，也许我能帮你忙，还了你对我的这一份人情债。”
　　“我说了你也不会知道，当然也不可能帮助我。”
　　扈五娘道：“那你说说看，西风镇上我认识所有的人。”
　　“这个人不是住在西风镇。”
　　“他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哈，你找吧，天下这么大，没有地方怎么找？”
　　驼背上的女子，道：“我是在娘子关的太行山道上遇上的，他人很义气，也很有功夫，我们两也好地不得了，他叫我在忻州城客栈中等他的，可是快一个月了不见他的人回来，我本来听他的话不离开客栈的，可是我担心他会不会出事了，所以我又找来了。”
　　扈五娘一听，心中一动：“鞑子女呀，你至少知道这人的名字吧？”
　　“他呀，嘻……”
　　“你笑什么？”
　　“我太喜欢他了，只一提他的名字就忍不住的笑开怀了，嘻……”
　　扈五娘的心中不是滋味，因为女人如果死爱一个男人，那是听了他的名字就会笑！
　　“那你说说，我听听，这个叫你愉快的男人，他名字叫什么？”
　　“他叫武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