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2023-02-23 20:24:16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快刀”张不凡骑在他那匹“乌云盖天”宝马之上,一路踢踢踏踏地走过万寿坡,当他转入官道的时候,看看前后左右没有人,还真想仰天长“笑”,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嘿嘿嘿地耸肩低笑。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张不凡却是,人逢得意梆子腔,因为,只要他一得意,随口就会哼唱一段梆子戏。
  不过,这一回“快刀”张不凡可没有再唱潘金莲想情郎,而是唱的阎婆惜骂宋江:
  “手指着宋江高声骂呀!
  骂一声你这没良心的小黑三!
  想当初啊!你三十两纹银分两包呀!
  你十五两买了一口薄薄的棺,草草埋了我死去的爹!
  你十五两买下了奴的身,早晚等着你噢……
  等着你,等着你来上那乌龙院的门呀!
  哎——”
  梆子戏的那个最后挑腔“哎”!是个极尖而又好听的高音,张不凡可能这段时光太累,喉咙有些沙哑,所以他哎了半天,还是没有唱出来。
  虽然他没有唱出来,但他还是哈哈笑地跃马而去。
  如果要问“快刀”张不凡去到哪里?
  当然是去到黄梅镇的柳如眉小饭店的后房。
  再怎么忙,再大的急事,他张不凡绝对不能像禹王治水般,三过其门而不入的。
  而他,张不凡,就算再急,他也是过一次柳如眉的店门,入一次柳如眉的闺门。
  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自从上回于金山来闹事以后,我心里一直好害怕,你以后遇上他,可千万大意不得!”柳如眉一面替“快刀”张不凡解外衣扣,一面说。
  “快刀”张不凡嘻嘻一笑,说:“你是说那个万寿山庄的头目,叫于金山的?”
  “是呀!”
  “他小子生就的命短,听说被人给捅死在洞庭湖里了。”
  “这种恶人,是他应得的报应,这叫老天有眼。”柳如眉一脸欢愉之色。
  “并非是老天有眼,而是姓于的那小子无珠,一个有眼无珠的人,他那小命,还不是吊在别人的裤档里?”
  一面“快刀”张不凡一把搂紧柳如眉的腰,一边笑说:“如今距离五月节,大概还有半个来月,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把你送上我那鸡公山的贼窝,住上个十天半月的,你怕不怕?”
  “我又怕又不怕!”柳如眉倒在张不凡的怀里,“花枝乱颤”笑得连那一口小贝牙,全露了出来。
  “快刀”张不凡双眉一扬,低头问:“先说你不怕什么?”
  “就算你那鸡公山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是这群恶魔的头头,都倒在我柳如眉的怀里,像个大雄猫,他们再厉害,电不敢动我一下。”
  “嗯!有道理,他们是不敢把脑筋动到我张不凡的头上,除了不想活了。”
  一面把个悬胆鼻子,在柳如眉那香喷喷的发鬓上一阵磨蹭,逗得柳如眉格格地笑,一面又“噫噫呜呜”地问道:“你既然所有的人都不怕,那你说,还怕谁来着?”
  “我怕你的老婆,万寿山庄的大小姐。”
  哈哈一阵大笑,“快刀”张不凡说:“我不懂,你怎么会怕她,她有什么可怕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女人永远不怕与男人争,可就怕女人对女人,你见过天底下有几个大男人,天天与女人争的?当然,除了像‘翻江龙’那种混混之外。”
  微微仰起头,一脸正色地又道:“我柳如眉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既无权势,又不是你张爷的明媒正娶,如果我在你那山寨之上,一旦碰上王家大小姐,她要是来个翻脸不讲情面,指着我鼻子骂,然后再以她压寨夫人的地位,随便把我赏给哪个小头目,你想想看,我是一头碰死呢,还是就随那小头目糟蹋?”
  “哎呀我的小可怜,听你这么一嘀咕,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似的,不过,这件事你尽可放心,我有办法来解决。”
  “怎么个解决法子?”
  “我再讨一房比王大小姐更狠的女人,去对付她,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没有时间找你麻烦了。”
  柳如眉嘻嘻一笑,葱一般的尖手指,指着张不凡的鼻尖说:“你还想再讨一个,你也不怕活活累死。”
  “我死不了,我同阎王老子没交情,他找不到我张不凡的任何麻烦。”
  其实柳如眉虽知道张不凡有个王玲儿,但他并不知道在王玲儿之前,张不凡早就有了一个崔小倩了,只是在张不凡看来,眼前虽说讨了那么两个老婆,可是他知道,就算是老天为媒,他张不凡也没有把那二人,看做是自己的老婆,娶她们,那只是他埋在内心深处的报复心理,因此,也只能说那是他实施其报复的一种手段而已。
  当然,“快刀”张不凡并未把自己看得比天高,高得让人无法高攀,相反地,他却有着自知之明,他是个什么料子,他自己清楚得很,所以,论家势,崔小倩有足够嫁给他张不凡的本钱,论美貌,王玲儿更是美若西子,而他张不凡,打的不过一张山大王的名号,可是,有时候他那个土山大王,也常会闹得捉襟见肘,狼狈得像一头拉稀屎的老牛,腰干粗,肚里却没有东西,那种比潦倒还窝囊的样子。
  有了那种自知之明的见解,所以他反而对柳如眉有了那么七八分的真情意,这也正是他常说的,龙配龙,风配凤,蚤子配臭虫,鱼打鱼,虾打虾,乌龟配王八,而他张不凡,只是莽莽江湖上的一条虫,而他这条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的“虫”,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崔小倩与王玲儿,就算是仍然会对他张不凡笑脸相迎,心理上他还得防着她们会来个“笑里藏刀”。
  自从他认识了柳如眉之后,有时候他还真想,自己就放下那两把“屠刀”,虽不一定能立地成佛,但能为柳如眉死守住那个小饭店,太太平平地过个一生,又有什么不好的?再说这柳如眉对自己的这份情意,就算是铁人,也会变成一堆铁锈,比起世上许多轰轰烈烈的英雄人物与帝王将相,他们那种出门笑脸,进门苦脸的样子,这饭店的小掌柜日子,那可是乐哈多了。
  不过张不凡并不把这件事看成是他的理想,那是他以为这是他张不凡的枉想,就他的人际关系来说,他已经死死地被夹在中间,就算他过腻了刀刃上舐血的日子,抽腿隐退,只怕连他飞虎寨的人,都不会答应,更何况他又制造了许多凶残的仇家?
  就是这么一阵沉默,使张不凡有了太多的人生感触,因此,他在软玉在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不该有的叹息!
  “有道是,英雄不落泪,豪杰不叹息,你在我的心中,不但是英雄,也是豪杰,我看到过你在面对一把把挥向你的钢刀之下,是那么的从容与潇洒,怎么会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这么一声令我心酸的叹息!是不是我没有很爽快而又高兴地答应你上鸡公山,就不高兴了?”
  有些迷惘的样子,柳如眉又接着轻声细语,在张不凡的耳边磨蹭着说:“其实我还真想去一趟鸡公山,所以我刚才是在想,我这一趟去鸡公山,要怎么样的打扮,才能让你欢心,才能让山寨的人,对他们的寨主不有所闲言闲语的。”
  哈哈一笑,张不凡的粗手指头,就那么一按,就把柳如眉的樱桃小嘴给堵住,鼻尖差一点没碰到柳如眉的脖子,柔声地说:“我的小乖乖,你怎么会把事情想拧了!我知道你会去的,而你也知道,如果你不去,我会叫人把抬你的花轿,换成一只大麻袋,硬把你装上山寨的,再说我山寨上的那群早该完蛋的王八蛋,平日里想尽办法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还敢在背后对我闲言闲语?”
  一顿之后,又道:“我只是在想,怎么样能同你来他娘的一个天长地久,白首到下辈子去。”
  “自从你‘有缘千里来相救’的那天起,我就预感到你才是我柳如眉的男人,所以,打从那天起,我就死心塌地地让你啃,任你咬,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其他所求的了。”
  “快刀”张不凡一听,还真想哭,只是他把眼泪来个倒流,而流向肚子里,只有鼻尖,感到一阵酸酸的。
  两个人黏糊了一个时辰,情话不多,小动作却不少。
  当“快刀”张不凡离开黄梅小镇的时候,头已有些发胀,他可没有忘记,要快赶到芦花荡口,好多事情,就等着他去安排呢!
  如果你想知道“快刀”张不凡又要安排些什么缺祖德、绝子孙的事情,老实说,就算真是“上天有眼,明察秋毫”,但老天对于“快刀”张不凡要做的事,也只有干瞪眼,直跺脚的份。
  老天不但没有明察秋毫,甚至还对“快刀”张不凡特别照顾,因为,从黄梅小镇,到芦花荡口,这一段官道上,还真的很顺当,天气不冷不热,路上行人不少,“快刀”张不凡挥鞭疾驰,心情还真是轻松至极,如果不是他那匹“乌云盖天”四蹄翻飞,犹如御风驾云一般,说不准他又要哼上一段豫西南的梆子戏呢!
  “快刀”张不凡以他寨主的身份,言明二更天前后,要在芦花荡附近碎石岸上,与他那飞虎寨四大武士碰面,他本人还真够守时的,因为二更将尽,三更快到的时候,在他那匹“乌云盖天”差一点对他“鞠躬尽瘁”地倒下来时,“快刀”张不凡及时地跃下马来,如果他那匹“乌云盖天”会人话,这时候它必然会大叫:“我的妈呀!累死老马了!”
  “快刀”张不凡习惯地用手抚摸一下马脖子,还真是一惊,不由地望望天,以为下雨了呢?要不然,马背上怎么会湿淋淋的?
  夜影中,他那艘神秘的“怪”船,看上去像个露背的鲤鱼,丝毫不动地就等猎物上门一般。
  双手叉腰,张不凡大马金刀地在碎石岸上一站,才就那么一会儿,又见船边那艘小划子,摇摇晃晃地划向岸边,“快刀”张不凡看得真切,他那四大武士,全坐在小划子里,如果不是洞庭湖上风平浪静,一个小划子坐上五六个大汉,还真的够危险的。
  鸡公山飞虎寨的四大武士,在划子一靠上岸,相继地跃上岸来。
  “怎么样?打了两天鱼,可有什么心得?”
  办正事以前,张不凡总是习惯地先说上两句轻松的,不关痛痒的话。
  “奔雷刀”李霸,粗声粗气地说:“什么心得也没有,倒是网了一具尸体,半全不全的,好像是被咱们劈死的那些人。”
  “尸肉是酸的,你们不会吃吧!”
  “如果咱们忙乎半天,一块银子也没有弄到手,保不准还真得捞些尸体果腹。”“绝一闪”马亮笑说。
  “两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差一点就是两百斤的黄金,约莫着也快运回山寨了。”
  飞虎寨的四大武士一听,一个个捧腹大笑,而且是各有笑态,只见:
  “奔雷刀”李霸,两只蒲扇般的大巴掌,一面直抓他那络腮大胡子,一面低头弯腰,哈哈狂笑。
  “绝一闪”马亮一只胖手直捂住肚皮,另一只肥手噼噼啪啪直往光秃秃的大脑袋上拍,他那笑声,还真让他拍光头发出来的脆响所盖,因为胖子的声音沙哑。
  “血剑”苟不同比较老成,但却不停地抚着他那嘴上修剪齐整的山羊胡子,“呵呵呵”地身子乱颤。
  “追魂剑”马长江细柳高条的上身,却把个像甲鱼一般扁平的肚子,直往前挺,两肩后仰,头看着夜空,发出比狼叫的声音还难听的笑。
  而“快刀”张不凡,却面含微笑,欣赏着手下四大武士的狂欢,而他的表情,却有着满足感,在他的心中想来,你们这四个驴蛋,要不是我张不凡,加上一个郭亮,就算你们一天到晚,扛着大刀剪径,劫上个一辈子,也弄不到这么些金银来,跟着我张不凡,你们四个就等着吃香喝辣,享受不尽的了。
  芦苇中的野鸭,被几个人的笑声惊飞起来,发出呱呱地叫声,一冲而去。
  “快刀”张不凡这才缓缓说道:“洞庭湖的这码子事,暂时告一段落,咱们那艘大船,把各机关全部伪装起来,让他们就在这洞庭湖上,做一个真正打渔的船,连带打探崔家堡与万寿山庄船只的动态,我料准他们会双方火拼一场,至于谁胜谁败谁占先,那就看他们双方的造化了。”
  “快刀”张不凡看着四个笑得直喘气的四大武士,又缓缓说:“你们四人把一切都弄妥当,拉下你们头上的红巾,别再干红毛子的勾当,还是当你们飞虎寨的武士,连夜开回鸡公山,好好歇息一阵,我会在五月节以前,赶到山寨,到时候咱们好好地喝个痛快。”
  “寨主意欲何往?”马长江问。
  “我还得拨弄拨弄崔大胡子,叫他同万寿山庄来个兵对兵来,将对将,杀个昏天黑地。”
  神秘地一笑,又接道:“当然,有便宜的话,我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一面随手在怀里掏出一个方巾,那可是崔小倩为了表现她的才艺,特别为张不凡绣的。
  把方巾递给李霸,说:“尽快地往回赶,我让人在云梦拦住崔小倩,可能她还是要硬回山寨,如果你们碰到她,就把这方巾交给她,就说我在崔家堡等她,三更不来,四更她就见不到我了,她一听,准会回头,要知道我是不愿意她在咱们的庆功宴上搅和的。”
  李霸四人,当然心里明白,如果崔小倩知道飞虎寨就是整他老爹崔大胡子冤枉的假红毛子,那还了得?
  于是,四人彼此点着头,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想法,那就是,寨主交待的这件事,还真的要当回事来办。
  终于,“快刀”张不凡又骑上他那匹刚喘过气来的“乌云盖天”,缓缓又走入夜的黑幕里。
  且说“神算子”郭亮远远地看着二十骑山寨上的儿郎,驮着金银驰向鸡公山,郭亮一直跟到过了云梦附近,这才调转马头,缓缓又向云梦驰去。
  这也只是一整天的功夫,而崔家堡方面,却在全体动员,附近二十里之内,尽数派上堡丁,就等那些“红毛子的余孽”,把个失踪的崔大堡主送回崔家堡来。
  而崔家堡的总管,“江夏铁人”胡克勇,更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连饭都不吃地尽在崔家堡附近搜巡。
  也许大伙因为堡主的生死关系,多一半胃口不开,所以这天的剩饭也特别多,所以当伙房的范老大,挑着一担饭水,往湖边倒的时候,还一路在嘀咕:“这下可好,便宜湖里的鱼儿了。”
  要知这崔家堡,有个祖传的规矩,那就是每天吃剩下来的饭菜,全都要倒在洞庭湖里喂鱼,因为当初这崔家堡可是靠打鱼为生,发在打鱼上面的财,还真不少,所以饮水思源,说穿了,这就叫把鱼儿养得肥大些。
  也就在范老大刚刚站到那个伸向水面的跳板上,正要弯腰提桶,往水中倾倒饭水的时候,突然近岸的芦苇处,露出那么一个小船角。
  范老大“咦”了一声,把手中木桶放下来,伸长了腰杆,踮起了脚跟,猛往芦苇中看,可是就是看不到船上是些什么。
  看看时辰,也快要天黑了,有道是,事不关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一念及此,急急地把两桶饭水往湖中一倒,挑起空桶,晃里晃荡地又走回崔家堡的后门里。
  这天夜里,还不到二更天,可是崔家堡的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倒在床上睡的。
  大厅上,灯火通明,老夫人在几个丫头陪伴下,枯坐在那张大椅子上.神不守舍地唉声叹气,不时地还自言自语说:“时辰都快到了,说明就是这一半天的,怎么到现在连个影子也没有?真急死人了!难道他们真的要钱还要人家的命不成?”
  望望天色.老夫人吩咐守在门口的堡丁,说:“去叫厨房的,给大伙弄些夜点,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苦等!”
  于是,原本就要歇着的厨房人员,立刻又忙了起来,当然,范老大也是忙人之一。
  “今天湖上的鱼儿,可算是过节了,满满一担饭水,可由得它们抢食的。”
  范老大的话,并未引起其他人的共鸣,也许是他心有不甘,随口又道:“后面湖上,不知谁家的小船,给冲失了,就停在芦苇中,动弹不得,赶明儿我把它拉回来,没事咱们就坐着小船,湖上钓鱼儿也不赖呀!”
  “什么小船?”一个堡丁正走进厨房.不经意地听范老大一说,还真感到兴趣。
  “不大,从只露出那么一个船角看,顶多不会有两丈长吧!”范老大还用手比划。
  “这么说来.你是没有看清船上有些什么了?”
  “那么深的芦苇杆子,就算大白天,也无法看见。”
  范老大的话一落,就听那个年轻的堡丁,手指着范老大说:“你不叫范老大,你叫饭老大吧!”
  一面翻身就往前面跑,而把个范老大愣在灶上,“江夏铁人”胡克勇,在四五个手提灯笼的堡丁带领引路下,急快地找到崔家堡后面那个专倒饭水的地方。
  几个堡丁高举着灯笼,高灯低亮,那个小船一角,立刻又现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候,早有两个堡丁,和身连衣地游向小船,就见二人,一个推,一个拉地把小船推离芦苇。
  “堡主!”
  “堡主!”
  “不好了!堡主被人害死啦!”就见这个大叫的堡丁,急急往堡中跑去,显然,他是要把这个“死讯”,向崔夫人去报。
  于是,小船慢慢被两个水中堡丁,推到岸边。
  “江夏铁人”胡克勇探手在小船上的崔大胡子双臂,稍一运力,就把个重达九十一斤九两九钱六的崔昆仑,驮在肩上,大踏步往崔家堡后门走去。
  胡克勇一面走,一面在窃喜.因为他发觉堡主的体温未失,还有点气息,尽往他的头顶吹。
  于是,他笑了,口中还自言自语地说:“活的!活的!还真的没有死!”
  胡克勇背驮着崔大胡子,也才走进二道门,就听崔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呼天抢地,踉踉跄跄地跌撞而来,口中呜啊唉地哭叫道:“昆仑呀!放着太平日子你不过,要的什么金砖呀!这下子你撇下我们孤儿寡母,往后又怎么办呀!”
  “江夏铁人”胡克勇一边哼咳地背着崔大胡子,一面笑着叫道:“夫人呀!可别这么哭喊,堡主还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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