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外飞雪

 

2024-08-05 17:37:49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风知道他必死无疑。
　　他眼看着那些花团锦簇的女孩儿们，眼里仍是满带笑意。
　　他只能笑了，面对着死亡，仍在笑。笑成了风的唯一武器。
　　女人们渐渐更近。
　　那大君笑道：“风，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爱管人家的闲事，必定会有一个人来这里。但我不料会是你，你死定了……”
　　风的心里怅然若失，他知道，世上的一切都没了，他没了公孙嫣，没了的威风，也没了他自己的性命。
　　他不愿再说什么了。
　　这时，他听得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人走得很重。
　　来到了众女人的身后，他站在那大君与那个花仙迷娘的身边。如果他要出手，一击便可向迷娘与大君动手。
　　风听得那大君一声冷哼，惊异地说道：“是雪？”
　　风不愿意再睁眼了，他情愿死在这里，死在这些女人的手下，岂不是很温柔？但他听得一个字，这个字足以令他再睁开眼睛。
　　他忙睁开眼睛。
　　他很激动，真的是雪，真的是雪！
　　雪仍像平日那样冷峻，仍像平日那般高傲，盯住了眼前的人，不冷不热，他的手里握着剑，握着那柄冷冷的渴血的剑。
　　风大声道：“三弟！”
　　大君与那迷娘本来意中仍有些犹豫，以为这人是雪，但他是不是雪，他们仍有些怀疑，听得风一声叫，便真知这人确是雪了。
　　大君冷冷道：“雪，你看着风死在这里，你怕他死得寂寞，也来陪他么？”
　　雪不声响，雪向来只是冷冷对人，他从来杀人搏击时都很少有话。
　　风很激动，三弟终于走出了那山谷，那么四妹呢？四妹是不是也走出来了，如果四妹也走出来了，又可以并肩行走江湖了。风的眼里有泪，三弟与四妹两人从那情恨里脱出，这比什么都令他高兴。
　　大君道：“雪，你与风两人，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雪无声，对于别人，雪只是冷冷的一柄剑。
　　那大君很怪异地看了雪一眼，他心道：今日的事，必不能善罢干休，我来与这个雪斗上一斗，看他有些什么仗势。
　　一念至此，他扬声一喝：“雪，看学！”
　　他虎步而上，一掌击向雪！
　　雪手里的剑只是慢慢一划，便划向他。
　　这一剑好怪，平日雪出剑都是迅疾猛烈，一剑剑带出风声。一听那风声，便知道他的剑气逼人。可此回雪的剑法变了，竟是慢慢吞吞，好久不曾出手，一剑划向大君，竟是直指他胸前！
　　这一剑看来很慢，也很好躲。
　　但大君逼了三回，躲了三次，还是不曾躲得过这一剑！
　　哧——
　　一剑从他的臂上刺过，他的臂上顿时涌血。
　　隔这许多时日不见，没想到雪的剑法竟然大进，与他动手，一招甫出，便即流血。他大骇，转身一退。
　　他怒声道：“雪，你真大胆！”
　　那个花仙迷娘看到了这一战，她心忖：就是我与大君两人一齐出手，也未必是这个雪的对手。看来确是不可轻敌。她笑上一笑，对雪道：“你的大哥在我的百花阵里，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雪哼了一声，他右手提剑，身子一纵，便到了众女面前。
　　众女早看得呆了，雪虽是戴着面具，但他一身白衣欺雪，那神态冷傲，像江湖上的传闻一般。谁也知道他便是那里的雪。
　　那几个女孩儿有的慢慢向一边退，有的看着雪，在憨憨地笑。
　　她们看雪也看得痴了：像他这般冷峻的汉子，一定是个很有味儿的男人。
　　雪来到了风的面前，他轻轻扶起风。
　　风百感交集，他能对雪说什么？他曾找过雪，他与花都曾找过雪，但雪不愿意走开，不愿意离开那个无人居住的山峰。他们有什么办法？
　　但雪终是自己走出来了，雪还救了他一命。
　　风哽咽道：“三弟……”
　　还说什么？再也无话可说了。
　　那花仙迷娘心里道：就是你是雪，你也无法制得我的花阵，你能把这号称大君花阵的阵法破了，你二人才能走得出去，不然你就是做鬼，也只好呆在这里了。
　　她突然起身，飘飘而进，来到了两人身前。雪与风顿觉眼前飘过一阵迷香。
　　这花仙迷娘太香了，她一身香气逼人，且这香气很正，令人心神一爽。
　　花仙迷娘道：“雪，我早就听说你是一个冷男人，你知道不知道，世上的冷男人最讨人喜欢？”
　　雪冷冷看她，他也听说过江湖上有个花仙迷娘，但他从来不曾见过。如今他看到了，这女人一身媚骨，又有一身本事，你只看她一轻轻动身，便飘来无限香气，看她一蹙一颦，皆有无限情意。就是再如铁如钢的男人，也不会在她面前无动于衷。
　　她对着雪笑，那神态，就像雪是她的情人。
　　雪手里的剑在渐渐向下，花仙迷娘的心里在笑，雪的剑尖本来是对着她的，此时竟是垂下了几寸。
　　这几寸便是情。
　　她有把握了，她能制得住雪。
　　在这花仙迷娘的眼里，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不能被女人迷住的，如果有一个男人不被女人迷住，那不是男人无情，而是女人无能。
　　她相信她就会成功，她会迷住这个雪。
　　她轻轻一哼。
　　那些女孩子便都动了，她们一个个轻舒皓腕，露出一节节如玉如藕般的胳臂，在雪的身前身后环绕。
　　她们在唱：
　　“夜深沉，夜未央，
　　男人的心，冰冰凉。
　　求偶本是天成意，
　　哪有一人守空房？
　　男人火，女人水。
　　水火相济才无妨。
　　你若怕我来淹你，
　　快用火烧我心房！”
　　雪居在她们中间，他冷冷地站着，他也是一个凡人，他能不对这些女人动情？
　　风大声道：“三弟，你快，快用功夫，守住丹田之气，再无妨碍的。”
　　雪没听风的话，他站在那里，如山一般屹立不动，他是已经中了那些女孩儿的迷惑，还是他不愿意再动？
　　风在他的身边，他与那大君、迷娘都看得清楚，雪已经有些沉迷了，他的气喘也粗了，他的眼睛也直了。
　　那迷娘慢慢凑向他。
　　她的腰很软，从来不曾看到过女人会有她这么软的腰肢。她轻轻窃笑：“雪，你从来不曾见到过好女人，你便没有一个好见识。你看看我，让你从来不曾见到过的女人。你就知道天下女人都不如我。”
　　雪的眼睛直盯盯地看她。
　　女人的颜面如玉，那是其嫩无比的玉色，在雪的眼前生辉。他从来不曾看到，女人的肌肤根本不像是皮肤，可以看得清上面的血色，看得清脖颈处的血管，看得见血在她的脖颈里缓缓地流。
　　这是天下第一的绝色。
　　雪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风、迷娘、那个大君都知道雪的这一声呻吟是什么意思。
　　雪完了，他得慢慢倒在这女人的身下，他的眼睛仍是失神地盯着那迷娘，但他的身子已经在抖了。
　　风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他也是男人，他知道雪无法控制他自己。只要他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他便无法控制他自己的情意。
　　迷娘的身子在雪的面前轻轻扭动着，她轻轻道：“雪，你从来没看到过像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
　　雪的声音也渐渐像是入迷了，他的声音也有一些含混，有一些渴望：“你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男人和我在一起，他的眼睛一直得盯着我，他舍不得离开我一会儿。如果男人的身体与我的身体相接，他愿意一直到死，也不想离开我的身子……”
　　迷娘的香气已经浸到雪的身体里去了，他正在大口大口地吸气，他知道这香气太浓了，很好闻，他很惬意地一口口吸入这香气。他此时愿意一直吸这香气到死……
　　风低下了头，他看到雪不行了。
　　最耐不得的，便是情。他们能在江湖上叱咤风云，还不是因为他们有情？他们能被人打败，更因为他们有情。
　　一个情字，便折磨得人生生死死。
　　迷娘已经在笑了，大君也在笑，他们笑得很痛快，就是像这般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也耐不得她们的情惑，还有什么人能逃得出他们的手心？
　　迷娘的手已经伸出来了，她的两指尖尖，像是玉笋，直伸向雪。
　　她的手指只要一伸到了雪的脸上，她只须轻轻一抚摩，雪便会成为一个痴人，一个再也救不过来的痴人。
　　她的手只差一寸，便可以摸到雪了。
　　她很慢，但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她笑得很开心，很用力，她知道她已经成功了。
　　天下的男人都禁不住她的诱惑，雪也一样，只因为他也是男人。
　　一点儿凉意突然从她的小腹直透进来，一直透入到她的心里。她噤住了，看着雪。
　　那是剑尖，是能刺死人的剑尖。她的手停住了，她不得不停住。
　　她的心有一点儿凉意。
　　看来雪并没被她的美色所惑。
　　雪的剑仍是握在手里，剑尖直指着她的小腹。
　　她的心凉了，但她仍是满面春风，满脸笑意：“雪，那地方是男人躺着的地方，你用剑指着，一不小心，碰出血来，岂不是很扫兴？”
　　雪的话声又变得很冷峻了，他再也不是梦一般的话语了：“迷娘，你那一点儿本事，我看还是不要用了，免得丢丑……”
　　迷娘的心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猜不出雪会不会一剑刺心，会不会一剑要了她的性命。
　　她抬头看着那大君，她在向那大君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