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冰宫冷妃

 

2024-08-05 17:44:3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公孙嫣呆在宫里，她已经三四日不曾见到过皇上了。她心道：皇上对我，那一夜温柔，确是很动情。只是不知道皇上对他的其他女人如何？她坐在宫里，对于诸事皆不动心，连人家宫女私下嘟嘟哝哝说的皇上对哪一个妃子幸得多些，对哪一个妃子赏赐厚些，都听也听不进去。她心想：自从风大哥死了，我活着，也俨然死人，活的只是一具僵尸而已，又有什么乐趣？皇上幸哪一个妃子，于我有什么关系？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对我又有什么？
　　皇上自从那一夜，便再也不曾来过。
　　她也不盼着皇上来。
　　她知道那些从前人讲的故事，皇上喜欢一个女人，只是一会儿，决不会是一生一世。如果有哪一个女人真的痴心等皇上，她就惨了，天天夜夜在盼，一直盼到了白头，也盼不来皇上。说不定老皇上驾崩了，新皇上即位，更忘了你这个老颜苦相的宫人，那期盼有什么用？
　　来了一些宫女，是那个迷娘带来的。
　　公孙嫣突然明白了皇上最可心的人是谁了。这个迷娘的身子脸上，没有一处不是淫荡相，她一盼一顾。都足以消蚀男人的魂魄。
　　皇上最迷的女人，一定是这个迷娘。
　　听说她已经被封了妃子，皇上封她做娴妃。
　　娴妃对公孙嫣笑：“怪不得皇上对你这般宠爱，念念不忘呢，原来真是好容貌。”
　　她在公孙嫣身边来来去去，绕了一圈儿，一边看一边赞叹，居然把一个公孙嫣看得明明白白。她赞公孙嫣的好处，说她的不足：“你的一张嘴，真是生得巧，大也不大，小也不小。只是你的脸相冷了一点儿，脸相一冷，就不会讨男人喜欢了。你要知道，男人即使是贵如帝王，也是喜沐春风。你做出一脸苦相，皇帝也受不了的。”
　　她咯咯而笑，说道：“莫非皇上与你作爱，你也是一脸苦相不成？”
　　跟着她来的那些宫女一个个都是掩口而笑。
　　娴妃笑道：“笑什么？难道皇上与我们女人，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儿事儿可干么？”
　　她抚摩着公孙嫣的背，说道：“嫣姑娘，你知道不知道如今皇宫里，只有我一人专宠，皇上喜欢我，甚于从前的明唐喜欢贵妃？你让皇上念念不忘，已是引我妒意了。”
　　公孙嫣心里在想：果然有这种事，从前只是在那些故事里听得有这种事儿，谁料得如今竟在自己身上发生？、
　　她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理会。
　　娴妃道：“好一个大家闺秀！”
　　她轻轻道：“把她带去冷宫！”
　　公孙嫣站起来，她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娴妃将她后背上穴道一点，让她再也不能运功，她说道：“嫣姑娘，我这样做，实在是有我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嫣姑娘能理会。”
　　公孙嫣到了一间冷宫。
　　所谓冷宫，实际上只是皇宫内最破最冷的屋子而已。
　　破窗漏风，屋内奇寒，阵阵苦风从那破窗里吹进，一阵阵寒风吹得公孙嫣浑身颤栗。
　　她盯着那娴妃看，那娴妃对那些宫女说道：“如果圣上问起这位姑娘，你们都说是死了，如果有一个人说破了，我便砍了她的头！”
　　她严辞厉色，让那些宫女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低头唯唯，不敢则声。
　　那个娴妃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只剩下了一个公孙嫣在这里。
　　她突然哈哈而笑，笑道：“公孙嫣，公孙嫣，你知道不知道你也做了皇宫里的苦人儿？你知道不知道你也是美颜被人妒？真是好笑，真是好笑……”
　　公孙嫣大声道：“风大哥，风大哥，你在哪里？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嫣儿现在正在受苦？你知道不知道我只凭一条带子便可轻轻易易结果了我自己的性命？我愿意这么做，我只在阴世间再不会见到你，我这么做，只是要找你……”
　　她真的万念俱灰，在那一条横梁上寻一处地方，吊上一条带子，她默默祝道：“风大哥，我愿与你在一起，但愿你不会嫌弃我。”
　　公孙嫣把自己吊了上去。
　　她看着那冷宫的窗扇，听得风在呼呼吹，心里想：我这一死，当是一了百了，从此再也没了那尘俗的困扰……
　　她又苏醒过来了。
　　她眼前的是一个宫女，这是一个年老珠黄的宫女，她在这皇宫里一定熬过了许许多多孤凄的岁月，她对着公孙嫣笑。
　　“姑娘，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公孙嫣一叹，她的命竟是如此苦，就是要死，也没法儿死得清净。
　　这宫女何必救她？
　　这宫女道：“嫣姑娘，你何必寻死？你知道不知道皇上是谁？你知道不知道皇上对你的心思如何？你这么早早死了，岂不是可惜？”
　　公孙嫣看她，泪水流了出来，她心里一叹：皇上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那一夜雨露，只是得沐天恩，哪里知道皇上是什么样子，是年轻还是年老？是英俊还是丑陋？
　　但皇上是什么样子，对她有什么关系？
　　她轻声道：“我不愿意活了，你不必救我……”
　　这宫女道：“我带你去见皇上，你愿意不愿？”
　　不等公孙嫣说话，那宫女便疾忙出手，点了公孙嫣的大穴，让她话也无法说。
　　那宫女便扶着公孙嫣而行。
　　两人自窗口飞出，那人的功夫，确是天下一流，带着公孙嫣飞行，竟能在皇宫的那些宫中飞檐上行走。只是须臾，便来到了一个处所，两人从殿上飞下，走绕回廊，来到一间大大的屋子内。
　　这里百廊千回，都是图书典册，看来这是皇上的上书房了。
　　公孙嫣听得一声咳嗽，那声音很是熟悉。
　　这声音让她心里一抖，这像是老爹公孙一鸣。
　　这绝不可能。
　　那宫女带着她一冲而出，到了皇上的面前。
　　果然真是公孙一鸣。
　　公孙一鸣不料眼前会突然出现两人，这两人都是宫中人的打扮，他一见她二人，便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那宫女笑很得意，她说道：“皇上，你怎么这么健忘？这个女人不是你的宠妃么，你与她一夜缠绵，怎么忘了？”
　　那皇上抬头，看着公孙嫣，一时之间，羞愧、难受、狼隼一般的表情俱从他面上闪过。
　　他笑笑：“你休胡说！”
　　公孙嫣不会说话，她的哑穴被点。就是她的哑穴不被点过，她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公孙一鸣看得出，公孙嫣已经看出了他是老爹，他说道：“嫣儿，你来了？……”
　　那宫女嘻嘻笑道：“公孙一鸣，你休装样，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把你自己的女儿当做宫中的宫人，一夜奸淫，你不是人，你只是一只猪！”
　　公孙一鸣冷冷而笑，他说道：“你是什么人，你来这里胡说什么？”
　　那宫女慢慢解开钗裙，说道：“公孙一鸣，你该知道我是谁的……”
　　她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随时可以变化成男人女人的人，他是那的花。
　　公孙嫣刚才还能支持得住，此时她忽地摇摇欲坠了。
　　她忽地想到；也许那个花说得是实话，如果他说得是真话，那她与老爹岂不是……
　　她不知道是被雷殛了，还是被人宰杀了，一动也不能动了。
　　眼前的人恍若隔世。
　　公孙一鸣见势不妙，说道：“嫣儿，你休听他胡说，爹做这皇上，也刚刚不久……”
　　公孙嫣什么都明白了。
　　她是公孙一鸣的女儿，那一夜的事儿恍然，历历在目，她怎么会不明白？那一夜的人，她恍恍惚惚知道是一个熟人，一个她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想不到竟是她的老爹。
　　公孙嫣冲到了老爹眼前，她死死盯着老爹的眼睛。
　　公孙一鸣觉得她的眼光如刀，他噤声了。
　　她的声音像梦，无恨无情：“是你，我应该想到是你……”
　　就是这个老爹，他逼她与风分手，他让她中了那赤眉鹰王的毒计，他还亲身奸污了她……
　　她还算是他的女儿么？他还能算是她的老爹么？
　　公孙一鸣不说话，他说不出话来。
　　有人咯咯笑了，她笑得妖艳，开心。
　　是那个娴妃，是那个公孙一鸣的妃子。
　　她对着公孙嫣说道：“嫣姑娘，你是皇上的女儿，但你也是皇上的女人。你知道不知道，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皇上的，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公孙嫣愣住了。
　　她的老爹做了皇上，他便可以对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占有她们么？他便可以要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娴妃对花说道：“花，你们都完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你是不是很寂寞？你来挑拨嫣姑娘与皇上的关系，又有何用？”
　　公孙一鸣的神色慢慢恢复了镇定，他的脸上再也没了惊慌，好似他真的从那娴妃的话里得了安慰。
　　花恨恨道：“七殿阎罗，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做什么皇上，你做个人都不够！”
　　公孙一鸣恨声道：“杀死他，杀死他！”
　　花不动，他也是心灰意冷，自从得知风死了，雪与月都是无法再出山时，他也情愿一死。他盯着七殿阎罗，说道：“像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做什么皇上，天下的百姓哪里还会有什么好儿？”
　　公孙一鸣不动，亦不语。
　　迷娘笑笑，她媚声道：“女人是什么东西？只是男人的玩物罢了。”
　　她媚笑声声，一劲儿地向公孙一鸣递眼色。
　　出来了六个女人，她们围住了花。
　　六个女人围着花，她们的身子在扭，她们的脸上带笑。
　　她们的淫荡使花也心旌摇摇。
　　迷娘的声音像是磁石，吸引着花，她看着花笑。花的脸上刚刚开始时还有恨，不一会儿，便变得恍恍惚惚了，他盯着迷娘的胸，眼光死死盯着那里，只听得迷娘说道：“花，花，我是小婕，我是小婕……”
　　花的女人是小婕，但小婕已经死了。花迷迷怔怔道：“你胡说，小婕已经死了……”
　　迷娘笑道：“我没死，女人的身子不死，女人的气味不死，不信你闻一闻我身上的气味儿，你是不是闻惯了我身上的气味儿？”
　　花在沉思，他还有一点儿判断力。
　　但迷娘不愿他判断，她轻轻说：“花，你闻到了我的气味儿么，世上的男人女人有一千种气味儿，但你自己的女人终是一种你自己所熟悉的气味儿，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是小婕？”
　　她凑向花，花的眼睛迷迷蒙蒙，像眼前罩了一层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