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赶尽杀绝

 

2024-08-05 17:45:3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无人谷内，很是寂静。
　　没有人进来扰雪与月。他们两人都是默默地坐着，有时看天，看云，看谷里的树木。从前的日子是忙碌的，今天的时光是消闲，两人都是无语。
　　还说什么？他们两人都把对方看得很重，不料到只出了一个鬼男女，便把他们的相互尊重剥蚀得无一点儿剩余。
　　无人谷里确是无人，除了他们两人，再也没人进来。
　　他们或许会如此终了一生。
　　但有人来了，谷口的马蹄声踢踏，急急嘈嘈，像是有无数的人。
　　那些人急急驰马，到了谷内，还是不停地驱策座下的马匹，让它们急急驰骤。
　　一眨眼功夫，十余人便来到了雪与月近前。
　　雪坐巨石上，眼睛也不睁，看也不看来人。
　　月的身子反对着来人，就是那些人再怎么张扬，月也不愿回头看他们。
　　有人在窃笑，他冷峭地笑道：“原来月雪两人是看破了世尘，在这里带发修行了。怪不得花要死，原来他没了帮手……”
　　雪与月都是一震，他们想得到，如果他们不出山，花早晚必死。但他们有时也在心里想得侥幸：花善易容术，他或许会逃脱魔掌。
　　花真的也死在人手了么？
　　月没有转过身来，但她的身子一抖。这也不曾瞒过那眼尖的童明，他笑道：“月姑娘，我看你还是不要悲伤的好，如今我带来了许多高手，你要与他们动手，心如此散，你必败无疑。”
　　月的声音低沉：“我不屑与你们动手，识相些，你快滚开！”
　　雪的手低垂在他的膝上。
　　童明说道：“好教你们得知，京中有了大变故，那个七殿阎罗公孙一鸣已经做了皇上了，他偷偷地来了一个偷梁换柱，把皇上给结果了。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很快便要归七殿阎罗统辖了。”
　　雪沉声道：“那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愿？你该高兴才是。”
　　枢密院使的神色很是尴尬：“我该高兴，你们不可一世，最后怎样？。还不是一具枯骨？我看你两人也是一样，在这里呆得无趣，莫不如你两个也一同去地狱，同那风、花相会。”
　　雪不吱声。
　　自从他的身子在月的眼前被辱，他就十分轻视他自己的性命。他时时心想：我自己在那鬼男女的面前，明明知道他是男不男、女不女的角色，却偏偏失性动情，那就是我自己的大病了。他心里痛恨自己，情愿一死。
　　他不愿过与月整日相对，却竟无一言的日子。
　　雪笑一笑，说道：“枢密院使大人是来要我两人的命的么？”
　　枢密院使笑道：“不错！”
　　他一挥手，身后的那十个人一齐扑向雪与月。
　　雪不动，他的身子坐在石上，一闪而没。再一看，他竟是坐在一边石堆上。
　　雪冷冷道：“我不愿意杀人。”
　　月坐在那石上，一见众人冲来，她轻轻叹一声，说道：“我的绸带都弃了，你们要做什么？”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见雪一冲而起，竟是又坐在大石上，心里狐疑：童大人说过，这雪没了功夫，他已经被人废了武功。看来不像，他怎么还能从那大石下来，居然不曾跌伤？
　　他一愣神，便不再动手。
　　身后的人叫道：“勾手刘，你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勾手刘蓦地醒悟：自己是九门提督的人，跟着童大人为建功立业，就是把脑袋塞在裤腰上，与那雪月一赌，也是值得。
　　他一声大吼，再用一只勾子去勾雪。
　　雪刚才躲了那一击，已经是尽了他全力，此时勾手刘再出一勾，他躲也躲不过，叭地一声跌在石上，顿时脸颊流血。
　　勾手刘大喜过望，不由得百倍精神，他吼道：“雪，你送死吧！”
　　月的身前身后一时围了四五人，他们的兵器一齐指向了月。
　　蓦地都停住了。
　　月无声，她不语，竟是再也不动。
　　枢密院使吼道：“月，你再不动手，只是一死！”
　　其实月早已是存了必死之心，她不愿出手，如果不是月光彩照人，这四五人的兵刃一齐招呼她，她已经倒下了。
　　雪的身体倒在地上。
　　枢密院使狞笑：“雪，你服输了吧？”
　　雪冷冷瞅他，竟是不屑理他。
　　枢密院使道：“江湖人传，雪与月是一对挚友，你二人同进同退，相对谦让，彬彬有礼。我试一试，我看我先一点点儿宰割雪，你月动心不动心？”
　　唰地一刀。
　　这一刀削得很薄，在雪的肩头顿时没了一片肉，涌出鲜血。雪不吭声，只是怒目瞪着枢密院使。
　　刀刀咬肉。
　　月不动，她知道她如果一动，雪只能是更受苦。
　　她周围的那五六人也不容她动一动。
　　雪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浑身在流血，但那刀手是山西阎家的泼风刀法，刀法十分娴熟，自能刀刀着伤，刃刀不致命。
　　最后，那刀手笑嘻嘻道：“雪大侠，我要让你的脸上流血，却没有一点儿伤你鼻眼，你信不信？”
　　雪咬牙，他已经张不开口了。
　　一刀，果然把雪的颊上肉削下了一片，不伤他的鼻眼。血涌得更快，流在雪的脖颈上，流在他的胸前。
　　月大叫：“三哥，三哥！”
　　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雪的身上仍是挺得笔直，他恨恨地瞪着眼睛，眼睛已经险些被那血糊住。
　　雪呻吟道：“四妹，四妹……”
　　枢密院使一挥手，众人停下了。
　　那刀停在雪的面前。
　　枢密院使道：“月，你自尽好了，我看着你自尽，再杀死你的雪，那时，纵横天下的便没了。”
　　雪抬头看着月，他突然说话了。
　　他入了无人谷，与月在一起，还从来不曾说过话。
　　“四妹，我先走了……”
　　他声音里没有伤凄，没有离恨。
　　雪望着月，他的眼光有一些迷凄，是不是他在心里仍惦念着月，他已决心离开这个尘世，再也不为那些情伤而苦？
　　众人看着雪。
　　雪盯着那勾子刘，他笑道：“你那一只勾子，在武林中很是平常，若是遇上了一个好手，你的出手一勾‘天复雨云’不等使完，人便被劈成了两半。”
　　雪说着，他两手一环，做出了一式。
　　勾手刘本来自命不凡，不然他在这众多高手里也不会当先出手去杀雪。此时一见雪的手势，顿时脸吓得白了。如果雪刚才是出手这么一式，他的身子便会被他自己的勾子勾成两截。
　　雪看他呆了，便是--笑：“把你勾子借我，好不好？”
　　勾子刘像是被人摄去了魂魄，他乖乖地把手里的勾子递与雪。
　　雪手执钢勾，顿时又是一个容光焕发、生气勃勃的雪了。
　　如果他手里有兵器，就是他武功全失，毫无内力，他与这些人拚争，一时也不会败绩。
　　但雪只是看着这勾子，勾手刘竟用金铂护住他的勾手，不由得叹道：“想不到我雪竟会死在这种东西下……”
　　雪一扬手。
　　无血，无声。
　　雪慢慢倒下了。
　　只有一缕鲜血从他的咽喉流出，他勾断了自家喉管。
　　月放下了手，她向前迈步。那几个围着她的人随她一步步退却，直退到了雪的尸体前。
　　月俯下身去，看着雪，她轻轻喃喃道：“三哥，三哥，这莫不是梦么？我从前做过梦，梦里的你便是百唤不醒……”
　　她盯着雪，雪的脸色很平静；他像是终于摆脱了痛苦，再也不用为的一世英名而战了。，他再也不用与险恶江湖相搏了。
　　月笑笑，她抓起了勾手刘的勾子。
　　她十分专注地看这只勾子，看得勾手刘有十二分的不安：莫非这勾子会有什么古怪不成？
　　月对勾手刘笑笑，她笑道：“你听明白了那一式的毛病么？”
　　勾手刘不敢仰视她，月太美丽了，美得让他不敢抬头。
　　那只勾子送到了他手里，他似乎也摸到了那只纤纤素手，那一只手很柔和，把勾子送到了他手里，说道：“你不该用金铂护住护手，那很俗……”
　　勾手刘还不等说话，月突然出手，一掌拍向勾手刘的前胸。
　　勾手刘大吃一惊，他忙还手，把手里的勾子向月挥去！
　　一勾扬起，血光顿现！
　　一段身躯在那勾子中飞起，飞到了空中，慢慢地一顿，再飞下来，直叭地一声落在地上。
　　这是勾手刘的身子。
　　月轻轻一叹，说道：“你得相信三哥的话，他说得很对，他说得很对……”
　　月的一双美眸流出了热泪。
　　枢密院使冷冷说道：“月，你是绝世佳人，就是天下英雄，也都赞你美貌。你愿意跟我，我便废了你武功，让你一生一世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月不理他，她手里又抓到了那一只勾子。
　　月轻轻放下了它。
　　看来，她并不喜欢这一只勾子。美人爱自己的容颜，就是一死，她也不愿意破坏自己的美貌。
　　月的手从她的怀里掏出一截彩带，不知道这是不是月的兵器？
　　她把这一条彩带柔柔挥起，只听得一声叭地巨响，那一条彩带变成了一条棍，直击月的头上。
　　月软软躺下。
　　没有人说话。
　　一行人都知道，他们来无人谷找雪与月，两人多半不会抵抗。但他们没想到会这般容易，雪一死，月便也死了。
　　两人生时不能同心，死时却是同忾。
　　童明说道：“埋了他们。”
　　两个人被埋在了一起。
　　童明在两人坟前祝道：“，你们终是一齐死了，我也了却了一桩心事，但愿你们早早超生。”
　　他转身回头，大步向他的骏马走去，他得带他的人回京城，他要乘那个假皇上羽翼未满时，出手杀死他。
　　谁要挡他的路，他一定得杀死那人。就是那人是七殿阎罗也不行！
　　他一声吼道：“马不停蹄，赶回京城！”
　　一行人急驰而去。
　　两个人跪在坟前。
　　一个是昊天一剑，一个是他的剑奴。
　　剑奴问：“主人，你为什么不救她？”
　　昊天一剑的脸上有一种伤情，一种很深很深的刺伤。
　　他跪在坟前，一叹：“如果有人一心要死，你救了她，她反而更是生气……”
　　他不救月，是因为怕月生气。
　　剑奴半明白半是糊涂，他心道：我这主人看来是伤心得要疯了，他怎么能因为女人因救她生气，便再不来救她？这道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