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兔死狗烹

 

2020-04-13 20:10:1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林子冷冷地看着七月猴。
　　“如果你告诉我，谁是三月羊，我可以放你走。”
　　七月猴瞪眼看着他。
　　徐大嘴张张嘴，想讲话，又讲不出。他怕七月猴。
　　林子回过头来，盯着徐大嘴：“上回你急不可耐，杀了那条狗，我就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果然是这样，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一定就是那个生杀无数的九月兔！”
　　徐大嘴笑了：“好眼力！不愧是狼崽子！”


　　林子转身给小慧解绑，让小慧坐下。
　　狗肉馆里只有他们四个人了。
　　还不到打烊的时刻，今日却只有他们四个人。
　　林子转身面对着七月猴，冷言相问：“为什么不告诉我，谁是三月羊？”
　　七月猴道：“告诉你也行，她是一个女人。”
　　她是一个女人？在啸林山庄的女人有许多。
　　哪一个是三月羊？是那三个少女之中的一个？还是另有其人？
　　林子头一回让人看清了寂寞剑。
　　他举剑在手。
　　七月猴的脸上有了死光，这是一片沉寂的死光。
　　他怕这柄剑。
　　这柄剑给敌手带来不祥，带来死亡。
　　林子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头一回要慢慢地施出寂寞剑式。
　　林子瞧着七月猴，说道：“十二天下，尽干坏事，我容不得你。”七月猴笑道：“你以为杀了我，就算是杀光了十二天下么？”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未落，七月猴已飞身而起，双手齐扬，空中爆飞着十数点火星。


　　林子的剑只在空中一扬。
　　这是二十四式寂寞剑的第二式独往独来，又变为第三式不与人言。
　　两式剑法用毕，人已经又落在七月猴面前。
　　七月猴的胸前有点点鲜血在浸，血象化雪的梅丛，一点点浸红。七月猴仍在笑：“你谈过风月么？谈风月，就是和女人谈，不只是亲热……”
　　林子瞠目而视他。
　　七月猴道：“那得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咩咩叫，叫得你心痒不止的女人。你可以同这样的一个女人谈风月，那滋味很……不……错……”
　　七月猴扑通一声，倒地而死。


　　徐大嘴的眼里闪着恐惧。
　　这一双眼象狗眼，象猪眼，人都说，猪狗之眼看人善，惹人怜。徐大嘴想说什么？
　　可狼孩林子偏偏坐在桌边，等着，不与徐大嘴讲话。
　　狼孩林子仍在喝酒。


　　小慧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个三月羊是谁？”林子一叹道：“为什么要问你？”
　　小慧道：“因为我是个同你一起共患难的女人。”
　　共患难的女人，这岂不是比别的更重更亲近？
　　林子道：“我不问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小慧黯然道：“你说的对。”
　　林子问她：“你为什么说谎？”
　　小慧叹气，脸色渐渐升上了红晕：“因为我想跟着你，怕你不要我。”
　　怕林子不要她，就说她知道十二天下中的三月羊是谁，而这个三月羊正是狼孩林子要找的仇敌。这是不是女人最好的心思？
　　小慧一笑道：“我不能让你扔下我。”
　　徐大嘴突然大吼道：“别肉麻了，别以为我喜欢看你们这副肉麻样儿！”
　　狼孩林子象在观看一只狗：“你杀了无数只狗，你都是怎么样杀的？”
　　徐大嘴脸上有了光彩，一提起杀狗，他脸上便有了神采：“我先喂它香料，给它喝酒，然后派人去遛它，要遛得既不快，也不慢。快走不行，快走窜血急。也不慢遛，慢遛了没什么效用。不缓不急遛上一个小时，然后再喂，到了第五天以后……”
　　徐大嘴正讲得兴致勃勃，突然不讲了。
　　他为什么又不讲了？他不是最愿意讲杀狗么？
　　他难道觉出了林子的企图么？
　　他难道是从林子那冷冷的目光中看出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内容？


　　林子从厨房里拿来了一张狗皮，还有一大包香料。
　　“这就是那香料么？”
　　徐大嘴没气力了，点点头。
　　狼孩林子就笑了一笑：“好。我可以把你打扮成一只狗，把你缝在一张狗皮里。然后喂你香料，你闻到那香料的味儿，心里一定很快活，对不对？然后我每天牵你遛一遍，一遍一遍地遛，直到你累了，再喂，还喂酒，是不是？”
　　徐大嘴瞪眼看着狼孩林子。
　　他知道狼孩林子不是人，他不会对仇敌讲慈悲。他不会这个，母狼没教会他这个。
　　徐大嘴想着他被缝成了一条狗，一条只会被牵着遛来遛去的狗。
　　徐大嘴哇地一声吐了。他哇哇吐着，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他吐得泪水直流，他吐得很苦。


　　林子等待着。
　　野狼在林子里，有时也瞅准时机，等待兔子落入陷阱。
　　林子是野狼，是狼崽子。
　　徐大嘴如今是兔子，是一只落入陷阱的兔子。
　　兔子一般都很胆小。


　　林子问：“关于十二天下，你都知道些什么？”
　　兔子道：“虎狠龙傲，鸡牛不靠。”
　　林子不明白，但他不能讲他不明白。
　　兔子道：“你也只能杀杀兔子，杀杀狗，杀杀猪啊马啊的这些废物，其它人你永远也杀不死。”
　　林子道：“我不想杀死别人，我只想去找那个三月羊。”
　　徐大嘴道：“你找到她，你的命也就没了。”
　　林子问：“她有什么本事？”
　　徐大嘴道：“她没别的本事，她会让所有的男人上当。痴情的、残忍的、贪婪的、她全会让你喜欢她。”
　　林子问：“你告诉我，她是谁？”
　　小慧也抬起了头，她也想知道，这个神秘的女人是谁。
　　徐大嘴道：“她是熟人。你们见……”
　　几枚毒针从狗肉馆外飞是来，直射在徐大嘴的咽喉上。
　　林子冲出店门外。
　　他的身形很快，但他没看见有人，只有清冷的月亮和一片惨白的月色。
　　他又冲回屋内。
　　屋内没了小慧。
　　“小慧！小慧！”
　　林子又没了小慧。
　　小慧被人带走了？他刚刚冲出，又马上回来了，这人的轻功不比他差，而且算定了他一定会冲出去寻人。
　　徐大嘴的喉咙上插几根毒针，脸色乌黑。
　　徐大嘴死了，小慧没了。
　　又剩了狼孩林子自己了。
　　他看看徐大嘴，又看看桌上的香料、狗皮。
　　徐大嘴再也不会用香料喂狗了，世上再也不会有这香喷喷的天下一绝徐大嘴的狗肉了。


　　是谁杀死了徐大嘴？
　　林子心里很清醒，不是他杀死的狗，也不是他杀死的这一只兔，这只是十二天下自家的事儿。
　　这应了一句话：兔死狗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