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年一梦

 

2020-04-14 19:41:1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牟熊仍然在秘室内闭关。
　　他可以在一个月内练好寂寞剑二十四式。
　　他惊讶寂寞剑的诡黠，也惊讶寂寞剑的迅速和机灵，但他不情愿寂寞剑的寂寞，料敌于先也好，随机应变也好，兵刃破空，金戈之声该相闻，寂寞剑从不去接触敌方兵刃，这不合他心意。
　　他潜心习研鱼漂儿和这寂寞剑的二十四式。
　　寂寞剑传自米离，再传至鱼漂儿，鱼漂儿一生清苦，守此剑，身甘寂寞，但也也用它退离身剑，杀三尸手，使寂寞剑战胜强敌而名扬天下。
　　如今，他牟熊成为了寂寞剑和“百兽舞”两大绝技的传人了。
　　他十分快活。
　　他如果习得寂寞剑二十四式，杀死狼孩林子，他就是寂寞剑的唯一传人。
　　他很用心。
　　他正神游于剑道，心思于剑理，神定于剑机时，听到了居室外的吵嚷人声。


　　牟熊无法从寂寞剑谱中移神，他还有三式剑谱未能练成，他一定要再过几日才能将二十四式寂寞剑完全融会贯通。
　　但他已汉有这个机会了。
　　门被敲得嘭嘭响。
　　肯定有什么情况，不然在门外守卫的四家分舵筐头儿不会这样急迫。
　　牟熊只好收摄心神，剑衽屏息，沉声而问：“什么事？”
　　从门外冲进来的是并州双剑玉骏。


　　玉骏的神色肃然。
　　“有要事要禀报总筐头儿。”
　　“讲！”
　　玉骏手里持一绺头发。
　　这是一绺青丝，长长的，有着淡淡香气的青丝。
　　牟熊接了过来。
　　他知道这是谁的么？为什么沉着脸却不讲上一句话？他为什么不问问这一绺青丝从哪里来的？
　　他不用问，心已经在嘭嘭乱跳。
　　这是一个女人的头发。
　　青丝绕鬓走，两鬓蛾黄明。谁知静夜思，一片倩人情。这是前人的咏怀诗，说的是男人女人如果痴情相知，就一定有无限默契的心，相知相偕，两心共悦共哀。
　　牟熊一看这一绺青丝，便知是三月羊的头发。
　　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
　　他沉声而问：“哪儿来的？”
　　玉骏道：“宅院大门，门环上拴的。”
　　看来，她是落入了狼孩林子之手了。
　　她会忍受得住那苦楚么？他会不会向他们讲出牟熊的一切？会不会背叛他？
　　牟熊直摇头。
　　如果没有了她，他还会有什么？
　　他决心早日向啸林山庄开战，早日杀死狼孩林子，早日同凌云阁主严释一搏，如果能胜，他或许会夺回她来。
　　牟熊召集一百零八家分舵筐头们议事。
　　他讲了他的意图。
　　一百零八家分舵筐头们没有异议，都决心听总筐头命令，愿效命前驱。
　　玉骏道：“在下听得总筐头安排，却也十分妥当。只是觉得其中还有未曾议妥之处。”
　　牟熊对玉骏很是看重，就问道：“玉兄弟说说看，还有何处不妥？”
　　玉骏想了想，说道：“啸林山庄近日也是大量调遣人手，说是从四面八方网罗了许多高手，据我所知，并州一带豪杰，较有名者大都被他们网罗至啸林山庄。估计其数差不多有近三百人。如此比较，我们在人手上并不占优势。我与大猛鲸龙虫，神枪岳正兄，千手佛雷杰兄曾与那狼孩林子交手，知道这人得异遇，其功力竟能凌驾于我四人之上，合我四人之力，怕不有上百年功力？却不禁他全力一击，这让人好生担忧。”
　　牟熊道：“这个狼孩林子，据言是得了‘一岁一枯荣’中的枯木、荣木的功力，又得了白衣吴智的功力，且他又擅寂寞剑，当然不好对付。但这一次我要独自战他，还怕他不败在我手么？”
　　玉骏慢慢道：“如果总筐头亲自动手，可保敌得住狼孩林子。但还有一个凌云阁主严释，谁能抵得住他的‘酒掌十八歌’？”
　　一百零八家分舵筐头们皆默然，他们谁也抵不住那神鬼莫测的“酒掌十八歌”。


　　牟熊想想，也觉得有理。
　　他问玉骏道：“依玉兄弟之言，我们却怎样办？”
　　玉骏道：“依在下看来，只好辛苦总筐头儿了，总筐头先约战凌云阁主严释，或是先约战狼孩子林子。如果天赐丐帮幸运，总筐头大展神威，自然会用两大绝技战胜其中一人。那时，我们再与啸林山庄决战，则有把握必胜。”
　　牟熊想想也对，就吐气道：“好！”


　　一纸柬帖送到了啸林山庄。
　　“凌云阁主严释大侠麾下：
　　丐帮与凌云阁一向无怨，先师鱼漂儿曾与阁主一竞绝技，双方一笑泯恩仇。其情感人，其事传闻于今，让武林中人为之感叹，为之扼腕。牟熊不愿严阁主与丐帮之恩泯灭，不愿严阁主陷入丐帮与啸林山庄仇仇怨怨之中。阁主贵为报知己，牟熊则为丐帮仇怨，双方一战，如势不可免，何不近日一战？
　　牟熊遥拜敬上”。
　　啸林山庄里，狼孩林子、赌王、管家林忠和小公子都坐在大厅内。
　　赌王读柬一笑道：“要先与我动手，看来是惧你了。”
　　他向林子一笑。
　　管家林忠道：“他怕一旦对阵，你二人出手，丐帮不敌。”
　　赌王一笑：“好赌兴！我为何不陪陪他？”
　　赌王告诉来人，三日之后，他与牟熊一较生死。


　　三日后，啸林山庄山坡上。
　　双方各都几百人，黑压压地集于山坡之上。
　　武林人都好观阵，何况这又是今日武林难得一见的一场恶斗呢。
　　凌云阁主严释，几十年前就是江湖中人人惊惧的高手，他斗鱼漂儿，潇洒而去，不言胜负。他在江湖中隐姓埋名，一副赌具，一猴一鸭，游戏风尘，换来了一个新称号：赌遍北九省无敌手的天下赌王。他擅门绝技“酒掌十八歌”，这是他独创的绝技，赌斗用酒，杀人嗜酒，也说过他那“酒掌十八歌”不光杀人极为有效，且又让人观看时如醉如痴，若舞若歌，可无血腥之感，无逼人之煞气苦楚。
　　谁不赞叹这武林一绝。


　　可牟熊也不弱。
　　天下第一大帮总筐头儿，得自上一代丐帮三十八万众之总筐头儿鱼漂儿的亲传，擅“百兽舞”与寂寞剑。这也实在非同小可。想当年大侠米离，持一柄寂寞剑，管遍天下不平事，浪迹天涯为侠，将这一手寂寞剑法传与鱼漂儿。鱼漂儿用寂寞剑，胜不可一世之三尸手游立，败两广名动天下的离身剑，战凌云阁主严释。哪一件不轰轰烈烈？可惜这寂寞剑四十年前一现江湖，从此鱼漂儿不再用剑，江湖多寂寞？
　　如今牟熊如果用寂寞剑，江湖之人便不寂寞了。
　　何况，牟熊除了一柄寂寞剑，还擅另外一大绝技“百兽舞”呢？
　　“百兽舞”，江湖上另外一大绝技，传自女人谷中的玉面狐狸陆灵生，他将此绝技传与两人，一个是白衣吴智，另一个就是丐帮前任总筐头鱼漂儿。这“百兽舞”动作诡黠，一出手便是手脚齐动，四肢齐出，四肢化式，为四种兽势，脚击则脚实，拳中得拳狠，同时化成一式。这“百兽舞”功参造化，实在匪夷所思。
　　谁会知道，牟熊与凌云阁主严释一战，会有多少胜算？


　　牟熊无语，只是默默注视着严释。
　　他心里是嫉，是恨？他也说不清楚。
　　鱼漂儿如果早早传与他这两大绝技，他是不是会更操胜算？鱼漂儿如果早早传与他这两大绝技，他是不是不会向啸林山庄发难？他是不是也会同鱼漂儿一样，成为武林中鼎力维护正义的一位豪侠？
　　鱼漂儿不传与牟熊绝技，却让他做了丐帮三十八万众的总筐头儿，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凌云阁主严释慢慢走来了。
　　他走得很稳。
　　他慢慢走到牟熊面前。
　　他是不是胸有成竹了？他是不是很有把握？


　　严释道：“牟总筐头儿，在临动手之前，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牟熊自然不失恭敬：“请讲。”
　　严释道：“你家师父鱼漂儿临终之前曾托嘱我与白衣吴智一件事……”
　　牟熊道：“请讲。”
　　严释道：“鱼漂儿曾把两本图谱交与我们，这是一本寂寞剑谱和一本‘百兽舞’图谱。鱼漂儿嘱托我与白衣吴智，如果牟熊总筐头儿能够十年不动，则可由我与白衣吴智分别将这两本图谱传授与牟总筐头儿。如今已满十年了，不料牟总筐头自有能为，将这寂寞剑谱与百兽舞图谱都弄到了手，可惜了鱼漂儿的苦苦心思了……”
　　说毕，严释就浩然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