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交换

 

2020-06-05 13:46:59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玉璧很满意自己。如果她不能好好活着，她就总是苦恼，自从第一次她流血，父亲请了不世神医柳不恭为她医治，她就问过柳不恭：“我能活下去吗？”柳不恭与她父亲也是知交，说话不避讳什么，他说道：“如果你再流一次血，你就会死。你一生不能与男人交媾，不能成亲，不能受伤。如果你受一点儿伤，你浑身的血都会流尽的。”
　　她当时尚小，对柳不恭说道：“我就不能生孩子，与人成亲了？”
　　柳不恭抚摸着她的头，轻声说一句是。
　　那一句话无疑判定她的死亡。但她没死，她第一次流血是柳不恭用自己的功力，一连三天三夜不曾歇息，为她镇穴止疼，且用神功止住那流血处的周遭血脉，一直到那里微微长出了血疤，方才住手的。
　　柳不恭的功力，当世无人能及。
　　如今她再也不用想有一个能抵得住柳不恭的人。就是解免也不行，那个方无主不行，怪物据称是柳不恭的儿子柳双，他也不行。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再流了血，就是她的死期。她得保住她再不流血。眼前的人多了一个方无主，他也成了玉璧的人。
　　忽地室门慢慢开了，门外无人！
　　“谁？”她吓得毛孔悚然。
　　无人，真是无人。
　　玉璧叫道：“谁，站出来！”
　　她看到了解免，解免站在她的门外。
　　解免道：“玉姑娘，你不必大声叫，如果你再叫一声，来人必死！”
　　玉璧一见是他，不由得心内暗暗吃惊，但她脸上带笑，说道：“解盟主，你来我藏玉山庄，自是来去自在，但不知你来有何事？”解免冷笑：“玉姑娘，我是来杀人的。”
　　杀人，他想杀谁？
　　解免笑得阴森：“方无主，据说方无主到了你这里。”
　　玉璧不愿意让他杀死方无主，如果方无主死了，还有谁能制得了解免？
　　解免说道：“你把方无主弄到了藏玉山庄做什么？莫非你想开了，想要一个乘龙快婿？”
　　解免忽地哈哈大笑，他的笑刺伤了玉璧，令她心头生恨。
　　但她的脸上堆着笑，她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解免道：“玉姑娘，我给你一个保证，就是你让我杀了方无主，我会保你藏玉山庄再也无人骚扰。”
　　玉璧心内冷笑：你就是白道盟主，也未必有什么了得，你就保得我藏玉山庄么？但她的脸上带笑，说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方无主可不那么好杀。你上一次与他的四绝动手，虽说是胜过了他们，但你也受了伤，是不是？”
　　解免虽说进门时走得很小心，可玉璧眼尖，一眼看出他的脚走路有些不便。他杀死痴三、四丫，但最后黑一与痴三也把他的腿骨弄折。
　　他胜不了方无主么？
　　解免恶声道：“玉璧，我胜不了他，我自死在他的手下，你叫他出来，我与他动手。”
　　玉璧说道：“我是一个文弱女子，我不能看你们在我的屋内动手，莫不如你们去别处动手。”
　　解免说道：“好，明日让他出来，我与他一战。”
　　玉璧说道：“解盟主，你胜得了方无主么？”
　　解免大笑，他说道：“好，来日我们在河间府一战，如果玉姑娘有兴的话，也可来观战。”
　　解免走了，一阵风卷走了他。
　　玉璧轻声唤来了九丑。九丑是所有百丑里对玉璧最忠的，他问明了解免的事，沉吟了半晌，方才说道：“依我看，主人还是不让方无主与解免动手的好。”
　　玉璧的神色是问：为什么？
　　九丑说道：“天下有两雄，便能有机会可乘，如果只剩下了一个，那藏玉山庄就危险了。”
　　玉璧笑了，她有办法对付解免。
　　到了第二天，解免带领着手下的四大长老，还有许多武林正派中人来了，他们在河间府的校场内等待方无主。
　　如果方无主来了，定死无疑。远远地来了百十来个人，那百十人簇拥着一顶轿子，轿子是花昵大轿，到了眼前，轻轻放下，打了轿帘，便出来那个倾国倾城的玉璧姑娘。
　　她笑对解免说道：“方无主来不了啦。”
　　解免鹰目一视，十分威严，他说道：“本来是说好的，怎么会不来？”
　　玉璧说道：“他病了。”
　　解免不信，他长声问道：“好好的人，怎么会病？”
　　玉璧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是方无主，我也会病，我会不与你交战了。”
　　那是为什么？
　　玉璧看着所有人，说道：“方无主已经怯了，他再也不是从前的方无主了，你何必赶尽杀绝？”
　　解免忽地放声大笑，他说道：“玉姑娘，休开玩笑，方无主躲到了你藏玉山庄，你是不是想与正义道为难啊？”
　　玉璧笑了，她双眸凝视着解免，说道：“我不想与你分说，方无主来不了，如果你想杀他，还得去问一个人。”
　　解免大声道：“问谁？”
　　玉璧乐了，她喜孜孜说道：“你看。”
　　解免回头，他刚才没看到，在百丑的人群里，有一个落寞的人，他不是百丑之一，他只是一个中年人，书生打扮，神情落寞地看着解免。
　　他是怪物。
　　从前有人说，他就是那个名扬四海的大侠柳双，还有人说，他叫柳无双，说他是大侠柳不恭的后代。只是谁认得他是真是假？
　　怪物走上来，说道：“方无主有病，我来替他。如果你想与我动手，便请好了。”
　　解免不动，他看着怪物。
　　天下最让人没把握的人，便是这个怪物。
　　解免朗声喝道：“怪物，我与方无主是正邪之战，你是大侠的后人，怎么能趟这一趟混水？”
　　怪物笑了，他说道：“我欠他一情啊，不得不还。”
　　解免哦了一声，说道：“怪物，我知道你是从前大侠柳不恭的后人，我与你无仇无怨，也不想杀你。你还是让开，让我与方无主一战。”
　　怪物说道：“解免，我欠方无主一场情，这场情必是得还。”
　　解免哦一声，问道：“不知道怪先生欠方无主什么情？”
　　怪物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欠他八个耳光。”
　　解免脸色难看，喝道：“莫非要打趣我么？”
　　怪物正色：“不是，我真的欠他八个耳光，如是解盟主能赏脸，让我打八个耳光的话，我与方无主的情便尽了，不知解盟主是否愿意？”
　　解免恨得咬牙，他是白道盟主，如日中天的角色，怎么能让怪物打他八个耳光？就是他与怪物动手，也未见得会输。
　　何况他身旁有那么多的人？
　　解免说道：“你看错了我。”
　　两人慢慢走近，忽地有人叫道：“慢！”叫的人是玉璧，玉璧缓缓说道：“解帮主，你杀了方无主的手下，便算是完了，何必再斩尽杀绝？”
　　解免未语，他身旁的徐长老喝道：“除恶务尽，你懂得什么？”玉璧凑到了解免眼前，她光彩照人，玉色生辉，人在眼前，令人暇想万端。
　　解免笑问：“玉姑娘想说什么？”
　　玉璧笑说：“首鼠两端，实不能全。”
　　解免的脸色阴沉，他知道玉璧所指，是指他与方无主的仇恨，不能在此解决。
　　他心道：我要给她一个面子，便能得她欢心，这事儿岂能不做？
　　解免忽地回头，说道：“走！”
　　一时人也走尽，玉璧看着怪物，说道：“柳先生，能不能去我家里坐坐？”
　　柳先生一句，确不是别人所称，怪物听来也颇陌生，他犹豫一下，说道：“好，我要见见方无主。”
　　两人对面了，方无主看着怪物，怪物审视方无主。
　　方无主呲牙一乐：“你来做什么？莫非你也看中了玉璧姑娘么？”
　　怪物笑笑。
　　方无主大笑，遂吟道：“色是刮骨刀，偏人不厌劳，一生尽迷色，不识生死窍。”
　　怪物问道：“你识生死窍了么？”
　　方无主喟道：“未识，未识。”
　　怪物问：“有一个女子，她说她是你的最亲的亲人，是不是？”
　　方无主看着怪物，忽地笑笑：“我最亲的亲人死了，她被人奸杀。”
　　怪物知他所指，是说道二，心道：他时糊涂时清醒，看来要他与解免动手，想必不能清爽，一时失机，便会死在解免的手下。
　　怪物再问：“她不是你最亲的亲人，她就是有你的骨肉，是么？”
　　方无主低下了头，想必他对此事还有记忆，他说道：“如果她真的生了儿子，我把他托付与你。”
　　怪物展颜，说道：“我能带好你的儿子？”
　　方无主点头，神色黯然。
　　怪物问他：“如是你时运极好，也愿意把他托付与我，还是别人？”
　　方无主忽地大笑：“托付别人？有什么人值得我信？解免，说话做事冠冕堂皇，象是正人君子，其实是狼心狗肺。那些正义道中人，都是一群废物，哪里有值得我托付儿子的人？”
　　怪物一叹，再问：“你不愿意出去了？”
　　方无主看着天，那里有一朵白云，他说道：“我不愿意与人动手，我也不愿意再与解免一杀。”
　　解免走进了藏玉山庄，这里是他走惯的路。
　　忽地，唰唰一阵子响，便有数十箭簇直射，丛丛密密，直射向他身子！
　　解免大叫道：“混蛋，胆敢射我？”他跳起来，身形一展，便飞射出去。那丛箭直射在他身上，卟卟响亮。
　　解免大喝道：“谁敢害我？”
　　他再落地，忽地在暗地里走出十几个人来。他们都是藏玉山庄的百丑中人。
　　一人喝问：“你是谁？”
　　解免厉声道：“丐帮解免。”
　　众人骇然，凑来灯看，果然是解免。
　　一大汉问道：“解盟主有事，不能明来明去么？”
　　解免身子一闪，便闪在那人眼前，手在那人头上摸了一摸。众人不觉，那人忽地叫痛，躺地上挣扎，一会儿便死。
　　解免说道：“我有要事，得见你家主人。”
　　众丑一见他如此凶恶，都是畏惧，一人说道：“好，解盟主，待我报得主人知道，再来请盟主。”
　　解免说道：“何必有什么报知？”
　　他冲过去，不待那众丑出声，人已无影。
　　众丑跟在他身后，远远跟着，看他进了主人房舍，叫道：“丐帮帮主解免来了，主人留心！”
　　解免心里恨恨，藏玉山庄有百丑，终是不便。他冲进了屋内，看着那玉璧正在梳头，姿势极优雅地瞅着那菱镜。
　　解免一见到了她，不由得心里的恨恼都是冰消雪化了。
　　“解盟主夜里来，有什么事儿要说么？”
　　解免徐徐一吁，说道：“有事，当然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