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三老

 

2022-10-10 10:24:20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唐月看着柳双，她此时更深知柳双了，正是因为他的母亲有过一段恶行，他才一心向善的。
　　他一心扶武林正义，万死不辞，也是为了他的母亲。
　　她轻声问：“你爱你母亲么？”
　　他笑笑，说是。
　　她轻声说：“我小时，母亲便死了，我再也没母亲，我哭过几年，才知道不哭，才知道再哭也哭不回来她了。”
　　柳双大声道：“我在这里的事一完了，我带你去海岛，我母亲一定会喜欢你的。”
　　她心里一甜，对他嫣然一笑，但又一酸：她怎么能去海岛？
　　她是唐门的人，她生是唐门的人，死是唐的鬼，她怎么能随他去那个风景如画的海岛？
　　她没那福份。
　　她轻声说道：“唐门要杀死你，那是一定的。”
　　他笑笑，说道：“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他的心与她心一样，他对她笑笑，让她心里好甜，她心道：我就是为他死了，又有何妨？


　　忽地，外面的风更疾厉了，听着有人咯咯冷笑。
　　那冷笑声一阵子疾，一阵子徐，像是有几个人，又像是只一个人。
　　她变色道：“好快，三老来了！”
　　他笑笑，说道：“是唐门三老么？”
　　她说：“柳公子，你快走吧，我来拖他们一下。你走，不然你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柳双笑道：“我躲他们也不是法儿，不如我去看看，看他们有什么鬼主意。”
　　他对着唐月说道：“你有一点儿怕吧？要是怕，你就牵着我的手。我带你去看。”
　　她心一阵甜，这就是男人，一个有主意的男人，风里，雨里都是去得，只要你牵着他的手，世上再有什么难？也只会迎刃而解。


　　两人来到了室外。
　　月弯弯。
　　果然有三个人。
　　那三人一个是矮子，一个是瘦子，另一个是妙手刀。
　　矮人大声叫道：“有没有弄错啊，他这么个小人儿，怎么值得我们三老一齐出手？”
　　那瘦子说道：“就是他，把我们的事儿坏了，今夜好歹也得宰了他。”
　　妙手刀看看他身后的唐月，说道：“你是唐门的人？”
　　唐月一揖说是。
　　那妙手刀说道：“好，你的事儿自有掌门去处置，我要宰的是他！”
　　妙手刀的手里没刀，只有与少林三僧一斗时，他才会在手里有一把小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小刀儿。
　　刀儿寻常时看不见，只在对敌时才杀气大增。
　　妙手刀是天下奇刀。
　　他对着柳双说道：“小人儿，要是你父母在，他们还可以与我们一斗，像你这小小年纪，便死在我们手里，那太不值了。不如你跟着我们走，到唐门掌门面前，由她发落。”
　　柳双大笑。
　　妙手刀不愠不火，他问道：“小子，你笑什么？”
　　柳双笑道：“我想，你们唐门三老，在唐门的地位一定很尊贵吧？”
　　妙手刀说道：“你说呢？我告诉你，我们三老在，掌门坐着的时候少。”
　　就是说，连唐门的掌门也会让他们三分。
　　柳双笑道：“好，我与你们一赌。”
　　那矮子笑道：“赌什么？你小小年纪，竟想与我们赌？我告诉你，你不用赌，今夜你是死定了。”
　　柳双说道：“唐门三老，我与你们一赌的是，如果我胜了你们，你们的唐门再不来难为这月姑娘。”
　　妙手刀大笑，他说道：“痴心妄想，你以为唐门的人是什么？是玩物，说走便走，说留便留？我告诉你，你只是一做了唐门的人，你便是做鬼也归唐门了。”
　　矮子狞笑道：“你死前还想风流，你以为唐门的女人会痴心跟你，别作梦了！”
　　瘦子冷冷道：“他这模样，像是一个风流鬼。”
　　三人站定，拦住了柳双的去路。
　　柳双问道：“三老毕竟不同唐门的下人，你们要怎么斗？”
　　矮子说道：“你划下道儿来，我们三个人应着，别说我们欺负你小辈！”
　　瘦子说道：“要是你父亲在此，我们或可与他一斗，像你这般小人，我们与你动手，真个是杀鸡用了牛刀。”
　　三老看来真不把柳双看在眼里。
　　五鹰此时早已出来了，他们都站在柳双身后。
　　老大说道：“等一等！”
　　他对矮子道：“我兄弟五个来斗你们两位老人！”
　　矮子哂道：“凭你也配？”
　　柳双笑说：“大哥，既是三老要与我动手，你们就替我看顾一阵好了。”
　　五鹰也知道他的心意，是说他们与三老比起来，功夫差得太远。
　　柳双说道：“既是三老愿意让我先说，我们不如比上三场。”
　　唐月听得他一出语，竟是要与三老比上三场，不由得大大焦急起来。
　　他怎么斗得过三老？
　　柳双说道：“比起服毒，我与你们唐门比过了。我这一次与你们三老比一比三大功夫，一次比轻功，一次比内力，一次比兵器。”
　　听得他如此说，三老皆冷笑。
　　矮子冷冷道：“是不是我们唐门三老在江湖上越混越不济事了，怎么连他一个小毛伢子，也要与我们比本事？我们要输与了他，岂不是再也不能在江湖上混了？”
　　妙手刀道：“他想找死，你不会成全他？”
　　矮子大笑，说道：“好，好，你死在我们三老手里，也十分荣耀了。来来，我就来与你比试内力。”
　　三老中，自是以他内力最佳。
　　瘦子说道：“我来与你比试轻功。”
　　妙手刀说道：“我来与你比试兵器。”
　　要知道他们三老是与三僧相媲美的绝顶高手，此时与柳双比试，自是高看他一眼了。
　　只是不知道柳双行不行？
　　五鹰看着他，人人心内担忧。
　　他知道他是大侠柳不恭的儿子，但他的功夫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他能胜得了宇内高手唐门三老么？
　　柳双看到他们眼里的焦虑，他笑了。
　　他自信他的功夫，他自信他从小就躺在海水里练就的那一身奇功。
　　三老不耐烦了，那矮子大叫道：“好，就让我与你先比内功！”
　　要知道内功最耗人内力，如果他与矮子比过了内功，还怎么能胜得那妙手刀与瘦子？
　　但听得柳双大声豪笑，说道：“好，好！”


　　两人坐定，地上有一根枯枝，柳双的手握住了那根枯枝，矮子也握住那根枯枝。矮子要它折，柳双要它不折。
　　两人一用起力来，那根枯枝忽地挺直了。
　　但觉一阵风拂面，矮子心道：原来他习的是“生生不息”内功。
　　柳双一试，便知道矮子的内功也是过人，他的一股霸道内力一阵阵攻来，使得那枝条几欲折断。
　　他想起了父亲教与他的那导法，便慢慢使力，使那矮子的不绝功力，都化成一股股气力，从那枝条间透出，股股透入地下。
　　妙手刀与瘦子根本不信他能胜得了矮子，他们两人傲然而视，袖手而观，看柳双与矮子动手。
　　他们自信，不用比试第三场，他们能连胜两场，柳双必是会大败。
　　教训他一下也好，让他再也休要目中无人！
　　但看看矮子与他试较，竟是功力悉敌。
　　妙手刀有一些惊讶，看着矮子的头上，已是微微出汗。再看那柳双，他的头也有些汗湿。
　　——难道三弟竟不是他的对手么？真是笑话！
　　三老如不是一个年轻小子的对手，传出江湖，岂不是大大笑话？
　　妙手刀大声道：“三弟，制他于死地！”
　　要知道两人较内力，一定十分凶险，因为有一个人不吐力，必会受内伤。
　　如是双方都是用尽全力，说不定拼个两败俱伤。
　　此时妙手刀的心意，要矮子用尽全力，把柳双的内力耗尽，让他油尽灯枯，脱力而死。
　　矮子此时的心里十分苦涩，他不知道柳双有多大内力，如是他用十分内力，柳双的内力便也增至十分。如是他用九分，柳双也用九分。看来他像是游刃有余，对付矮子不很吃力。
　　矮子心下一横，心道：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栽在你手下，异日被人指指点点，说我输在你手下，岂不是比死更难受？
　　他一横心，用足十二分气力，一阵大力向柳双涌去。
　　柳双忽地一叹，说道：“前辈争胜，是犯大忌了！”
　　他的手下竟是毫不费力，轻轻一推，便自撑住。
　　矮子的喉头一甜，哇地一声，便吐出鲜血来。
　　矮子强撑着，他气力不支，但他不愿意收手。
　　他心头一阵子懊悔，几十年纵横江湖，如今竟败在一个小辈手下，让他万念俱灰。
　　忽地柳双收手了，他跃了开去，轻声说道：“前辈功夫过人，在下不与前辈再比了。”
　　矮子低头了，他说道：“我……输了。”
　　既悔且恨，万念皆来，哇地吐喷一天鲜血！
　　瘦子点了他的穴，说道：“师弟，你先坐坐。”


　　瘦子走来，对柳双一礼，说道：“请！”
　　柳双看他们先倨后恭，知是服膺他功夫过人。他笑笑，也还了一礼，说道：“前辈出题，晚辈相跟就是。”
　　妙手刀看着柳双，他心里一阵疑感，看柳双的样子，不似刚刚比试过内力，他神完气足，凝定安祥，居然不把刚才一试当事儿。
　　真是奇事。
　　瘦子也心内自忖，不知道这一场是不是胜得过他。
　　瘦子现出手中暗器，说道：“我出手暗器，一共三枚，柳公子看好了。”
　　他无形中对于柳双也尊敬起来，不叫他“小子”，而叫他是“柳公子”了。
　　柳双笑笑点头。
　　瘦子说道：“我出手三枚暗器，一出手时便飞身去夺。你也去拿。你拿得多便算胜。你再出手三枚，我去夺，六枚中，谁争得多胜。”
　　这是“追风赶月”的功夫。
　　要说暗器出手，自是风快，人追暗器，得什么样的好功夫？
　　柳双笑笑，说道：“这一试确是别开生面。”
　　他看瘦子，说道：“好，请出手吧！”
　　“唰——”，一枚暗器出手，只见两人如飞飘出，一直射向那一枚暗器。
　　是瘦子先拿到了。
　　柳双比他只差一步。
　　瘦子大笑，说道：“柳公子，你再试一次！”
　　他再掷出一枚暗器！
　　柳双飞出去，这一次他比那瘦子更先一步，他流星般赶上，一捞抓住了那枚暗器。
　　瘦子失色了，他笑笑，说道：“原来柳公子的轻功也这么好。”
　　他再掷，这一次他用了一计，一掷时即飞，飞得比柳双快了一步，他又抓到了那一枚暗器。
　　该柳双再掷了。
　　他笑对着瘦子说：“前辈，我想一掷三枚，不知道前辈愿是不愿？”
　　那瘦子心内冷笑：我唐门就是以暗器为先的，你想试我暗器功夫，你就失算了。别说是三枚，就是三十枚、一百枚我也不惧。
　　他笑笑，说道：“好！”
　　他盯着柳双，看到他飞手一出，人便飘飞出去。
　　他看到了那三枚暗器，他的身形飘飞在柳双前面。
　　他眼盯着那三枚暗器，伸出手去，眼见得三枚暗器都是他的了，忽地空中伸出一只手，一划一收，三枚暗器无踪了。
　　他再抬头，就看到了柳双的笑容，他总是那么笑，笑得很快乐。


　　瘦子说道：“大哥……”
　　妙手刀没想到，他的两位兄弟都失在柳双的手下。
　　他走上来，对柳双说道：“一局定输赢，如果我输了，我再不管你与唐门的事儿。”
　　柳双的眼亮了，他说道：“三老不管我与唐门间的恩怨，这一赌我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