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色迷星雨

 

2022-10-10 10:29:42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会聚少林后，崆峒派的掌门吴星雨给他的门下发出一令：“昼夜兼程，赶回崆峒！”
　　他知道，如果唐门再图五大门派，崆峒不免受他荼毒。
　　只有赶回崆峒，才能早早布下阵势，早做防备。
　　他们日夜兼程，看看赶了几天路，这一天到了崆峒派管辖境内。
　　人马皆已困乏。
　　弟子徐光禀道：“掌门，这里已是我崆峒境内，谅她唐门也不会赶到此处来伏击我们，不如暂歇一歇，再赶回山不迟。”
　　吴星雨想想也是，心道：我急急赶回派中，诸弟子晓事的，知道我是急于回去布防；不晓事的，还会以为我是怕了唐门，怕唐门来报复我，便急急如丧家犬，赶回崆峒，那样岂不是惹众弟子耻笑？
　　他说道：“好，布下防卫，人皆歇息。”
　　徐光布下防卫，令众弟子在山间点着篝火，静静守夜。
　　吴星雨看看众弟子一个个人困马乏，心道：看来他们都是累了，莫若好好歇歇，等回了山，再好好布防不晚。
　　看看众弟子都是入睡了，吴星雨坐在篝火前想心事。
　　他是一个志大的人，他曾经想过，他会带着崆峒派打天下，做五大门派的盟主。
　　他一心图谋做五派盟主，此心已非止一日。
　　在他看来，少林是清淡看世，便不欲有大作为。武当是门规太多，也不易有大志。华山派是一个大派，但近年少有人才，已趋式微。那峨嵋派女人当家，能有什么大作为？
　　五派盟主，非他莫属。
　　但他看到了那个唐门的掌门唐思，心内的念头才冰消。他知道，那唐思的功夫简直比他更强上许多，他如真与唐思拼死相争，不出五合便会死在她手。
　　他心道：想不到唐门会出这样一个奇女。
　　他想起了唐思，想起了她的一蹙一颦，不由心头一动。
　　像她那样的美艳女子，居然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他从来不曾看到过。只是从前听得人说，那个江湖上名声大震的少侠柳双的母亲小双儿从前是一个艳绝天下的美女，只是他生得晚，不逢其时。
　　如今他看到了一个美艳一时的女人，便是那个唐思。
　　她蹙眉而思的样儿，让吴星雨心痛。
　　她那楚楚动人的步态，让他心里念念不已。
　　可她是什么人？她是唐门的掌门，她是天下称雄一时的霸主，她怎么会看得上他吴星雨？
　　就是她看得上他，他是正门大派的掌门，怎么能同她沆瀣一气？


　　忽地，他听到一声筝响。
　　这里是深山，怎么会有筝声？
　　他的心神一动。
　　再细听听，又是无声了，只有山风呼呼吹动。
　　忽听得那筝叮叮咚咚响起来，这一听着更近了，像在耳旁奏起。
　　那筝声悦耳舒心，一直奏到了他的心里去。
　　他听得迷迷糊糊。
　　是谁在深山奏筝，他有什么心事，竟把一曲筝儿奏得如醉如痴？


　　慢慢看到了来人，那是一辆车子，一种从前诸葛武侯用过的小小轮车。
　　轮车慢慢推到了眼前。
　　车上丽人，不正是他正在思念的唐思么？
　　她斜倚在车上，车门半掩，车内只有一人。车灯摇曳，显她一个艳面清姿，更是超世脱俗。
　　身后推车的，也是两个秀女。
　　在一旁另有一车，车上有一女在奏筝。
　　那个奏筝的女孩子不看人，只是一心奏筝。
　　只有那个坐在车上的唐思才对着吴星雨一笑。
　　她笑道：“吴掌门，别来无恙？”
　　吴星雨此时像是被人窥破了心事，脸红了一红，说道：“深山大泽，竟不知会与唐掌门相遇，看来真是有缘了。”
　　他随口一说，便说出两个字“有缘”来，一想到会被那个唐思窥透心事，他不由得木讷起来。
　　唐思笑笑，说道：“人生在世，不外一个缘字，想从前的阮刘两人，入天台山见了仙女，何等幸运？但他两人竟是肉身凡胎，想家恋俗，竟是年后再出仙谷，看顾人间，已是百年后，再图入山仙缘，已是不再了。想来真是令人生怜。”
　　吴星雨笑笑，他是一个聪明人，他的心跳得快了。
　　唐思说此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她是提醒吴星雨，她就是那世俗外的仙子，要他不放过机缘么？
　　吴星雨笑笑，说道：“唐掌门此话是什么意思？”
　　唐思说道：“吴掌门，我也是一个女子，虽是在唐门贵为掌门，但平生也少看得上一个人。我看吴掌门耿直，也是性情中人，愿与吴掌门结为朋友。”
　　吴星雨心道：她说与我结为朋友，就是与我要成为至交，她是一个女孩子，虽是贵为掌门，但由她口中说出与男人相交，总是羞涩。
　　吴星雨说道：“我是崆峒派掌门。”
　　他说出此话来，是说他是崆峒掌门，不能与唐门沆瀣一气，还是他是崆峒掌门，也情愿与唐思在一起？
　　他心里心思，谁也难知。
　　唐思笑笑，说道：“你看，你的崆峒门人都是睡熟了，他们太累了。”
　　吴星雨蓦地想到，他崆峒派的门人都是太怪，就是熟睡也不会都睡着，更不会来了这许多的人，车声筝响，也都不醒。
　　他们怎么了？
　　唐思笑笑，说道：“你要是愿意让他们醒，他们一会儿便会醒，你要是不愿意让他们醒，他们便会永远睡着。”
　　吴星雨是又怕又惊。
　　唐门下毒的手段，真个是无所不用其极。刚才一会儿，他们便毒倒了所有的崆峒门人。看来她要消灭崆峒派，真是易如反掌。
　　他喃喃道：“你想做什么？”
　　唐思说道：“我愿意与吴掌门结为同心。”
　　她说此话什么意思？是她情愿与吴星雨结为同心，成为生死夫妻，还是她唐门情愿与崆峒派结为同心？
　　吴星雨说道：“我……”
　　他说不出口来。
　　唐思说道：“吴掌门，我佩服你是一个真男人，在那一次少林会上，只有你敢站出来与我争，你是一个男人。”
　　看她秋波闪闪一顾盼，真是对吴星雨有了一份情心。
　　吴星雨的心里百感交集。
　　人生在世，能得佳妇如此，又复何憾？
　　只是他与唐门在一起，天下各大门派能如何说，五大派会如何看他？
　　唐思说道：“我们唐门在江湖，要征服各大门派，只有唐门的势力还远远不够。如果崆峒派能与唐门一心，我便可以请吴掌门做五大门派之首，号令天下名门正派了，不知道吴掌门意下如何？”
　　看她吹气若兰，说话时温言款语，再顾盼时千万种风情，让吴星雨心下十二分的倾慕。
　　他心道：世道不古，人且从权，我带领崆峒派，自是能壮大本派为好。我不能把崆峒派带入绝路，学那少林、武当，拼个玉石俱焚，有什么好？要是与唐门作对，岂不是闹个与少林、武当一同下场？
　　再说我做一做五大门派首领，岂不是会大大光彩了崆峒派？
　　他说道：“好，我便应了姑娘了，只是姑娘……”
　　唐思明明知道他要说什么，她说道：“好，既是你能答应我，我便也答应了你，如果唐门做了天下盟主，你崆峒派做了五大门派的首领，我们便可以……”
　　她说话时，低下了头，像是一个羞涩难当的少女。
　　一腔春心，顿时使一个吴星雨胆子大了起来，他大声问道：“唐姑娘，你说我们便可以……我们便可以什么？你说得明白些才好。”
　　唐思说道：“我们便可以结成秦晋之好……”
　　说到了最后，她的声音几乎没不可闻。
　　吴星雨的心里一阵子狂喜，既有此等好事，为何不答应？他大声道：“好，我愿与姑娘一誓。”
　　唐思轻声说道：“不知道吴掌门要不要与同门商量一下？”
　　吴星雨大笑，说道：“大丈夫不能主事，还做得什么掌门？我门内众人，都是能听我的差遣。只是姑娘别忘了与我的誓约。”


　　两人跪地，对着天上的月儿。
　　那吴星雨道：“我崆峒掌门吴星雨，愿带领门人与蜀中唐门结成同心，同进同退，生死一心，吴星雨愿与唐姑娘结成秦晋之好，鬼神共鉴！”
　　那唐思也款款一跪，她说道：“我蜀中唐门掌门唐思，愿与崆峒掌门吴星雨共心，两派生死，共乎一体。我也愿与吴公子结成秦晋，如违此约，鬼神共殛！”
　　两人誓罢，彼此站起来，都是一笑。
　　吴星雨心道：看她嫣然一笑，就是西施再世，王嫱重生，也不过如此了。我能得佳妇如此，岂不是一世幸福么？
　　唐思看着他，忽地心里想起了一个男人，那是一个她心里不曾忘记的男人，那个男人不同于眼前的吴星雨，他总是笑，一脸的微笑，对着一切苦难微笑的一个男人。
　　唐思叹了一气，她说道：“吴掌门，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吴星雨说道：“我的门人……”
　　唐思笑笑，说道：“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醒过来。”
　　吴星雨似乎还有话说。
　　他过来抱住了唐思，他轻声说道：“我为了你，情愿……”
　　唐思轻轻挣开了他，她说道：“有人……”
　　她说的有人，是说她的下人，她不愿意让她的下人看到她与吴星雨亲热。
　　吴星雨颇有些不悦，他说道：“你与我已经有了誓约，你的人都看到了，你怕什么？”
　　唐思看到了他的不悦，她轻声说：“你不懂么？一个女孩子家，不能不羞，你照顾她些，好不好？”
　　一声好不好，问得他心花怒放，他大声道：“好，好，早早晚晚，我让你再也不识羞是何字！”


　　夜更静了，风也没了，只有山在空语。
　　远处的车行声没了，连那筝声也消入永夜。
　　崆峒的门人都醒来了。
　　徐光问道：“掌门，我怎么睡着了？”
　　只有门人醒着守夜，哪里有掌门亲自为门人守夜的道理？
　　但只有一个吴星雨神采奕奕，他大笑道：“好，好，你们起来了？我看你们是太累了。我们还是好好歇一夜，明早再赶路好了，我们不必着急了，可以慢慢赶回去。”
　　徐光心里纳罕，本来掌门心事重重，他怕唐门报复，一心着急赶回崆峒去安排家事，以防唐门偷袭。
　　如今怎么了，莫非掌门变了主意？
　　徐光说道：“掌门，我们该死，一躺下便睡着了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回去再说吧。”
　　吴星雨沉声道：“不必了，我自有安排。你们好好睡一觉吧，明早赶回去，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众弟子纳闷，但也不好再问，都是躺下，也是真累了，他们很快就又睡着了。
　　只有月亮、星星，还与一个站在风里，握着宝剑一心想心事的崆峒掌门吴星雨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