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毒封一条路

 

2022-10-10 10:33:3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华山脚下，有一条蜿蜒而上的小路，沿着小路上去，便到了那有名的华山亭了。
　　华山亭，传说是本朝那个活神仙陈抟与宋太祖下棋的地方。
　　相传宋太祖在未发迹时，在这里遇上了陈抟。
　　陈抟笑嘻嘻，他说道：“我与你下一局棋，好不好？”
　　宋太祖不是一个稳当客，他一心舞棍弄棒，哪里有闲心下棋？
　　但陈抟老祖是活神仙，赵匡胤一走，他便扯跌他一个斛斗，一走便扯跌他。
　　宋太祖竟是走了三回五回都走不出去。
　　他是一个大虫，谁敢随便劲弄他？可陈抟弄得太祖上火了。
　　他起身来，这一回不是下棋不下棋了，他举棍便打。
　　叭叭叭一连三棍，都打在陈抟的身上，打得他身子咣咣响。
　　赵匡胤心道：我这棍子是水火双棍，你不死也得活受罪。这一下你至少得养一年的伤。
　　他的棍太重了，几棒子下来，岂不弄出一个死人？
　　但再一看，陈抟仍是好好的，本来头在流血，但他一摸头，血都不流了，人仍是笑眯眯的。
　　赵匡胤就知道他遇上了神仙。
　　赵匡胤也怕神仙，他说道：“要我与你下棋做什么？”
　　陈抟说道：“没人玩儿了，只有你来了，你就得陪我下棋，这么大个华山，我哪里找人去？”
　　赵匡胤笑笑，心道：“陪他下棋就下棋，莫非下棋还不会么？”
　　他坐下便下。
　　陈抟笑笑，说道：“我与你下棋，不能不赌一点彩头儿的。”
　　赵匡胤说道：“有什么彩头？”
　　陈抟说道：“我赢了你，你写下一纸字据与我，就写把这华山归我，大宋朝不得占有华山。”
　　赵匡胤心道：什么大宋？我知道什么时候是大宋？我也不是皇帝，给你就给你好了，华山又不是我的，给你有什么打紧？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说道：“我要是赢了你，你拿什么做彩头？”
　　陈抟笑嘻嘻说道：“你赢不了我，你要是赢了我，我教你一种你愿意学的本事。”
　　宋太祖那时是一个无赖，他不知道他将来是天子，他心道：华山也不是我的，我送与你就送与你，白做了一回人情，有什么不好？
　　他也不好好下棋，下了一盘，便把那华山输与陈抟了。
　　宋太祖大笔一挥，写道：“把华山封与道士陈抟，大宋朝子子孙孙不再占有华山。”写完扔与陈传，说道：“玩完了吧？”
　　陈抟接过一张纸，好好看着，大笑收起，对着他跪下道：“得了陛下这一纸，我子孙都有华山了。”
　　说罢一跪，再起身来，人便飘然不见了。
　　从此那宋太祖才知道他是真皇帝，才知道华山本来是他的。
　　如今棋亭仍在，但陈抟何在？神仙仙游去了，太祖皇帝也成了一具尸骨。


　　从华山脚上来了一些人，这些人都是女人，她们慢慢来到了棋亭上。
　　一个女人坐在亭上，说道：“摆下棋来！”
　　便在棋亭的正中，摆下一个棋盘，再在上面布好子。
　　女人看看棋亭，再看看众女，说道：“星儿，你在上面玩，看着，如果有华山派的人来，告诉我一声。”
　　那小丫头应声而去了。
　　棋亭里的人都是静默，鸦雀无声，静静等人。
　　待得到了午时，从华山上下来了两人。这两人都是华山派的弟子，下山去采买东西的。
　　那小丫头唐星赶来，说道：“来了，来了，来了两个！”
　　两人下山，棋亭是必经之路，到了眼前，看到棋亭有变，上面竟满满地站着人，都是美艳的少女，个个凝神而立。只是静静看他，以为是遇上了仙姝了，便看个不止。
　　一个低声道：“那是不是仙子下华山？从前可是说过，这棋亭是太祖皇帝输与了陈抟华山的地方。”
　　另一个道：“说得也是，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路神仙。”
　　两人低头不敢再抬头看。
　　忽地眼前站了一个美女，这美女太过艳丽了，看她风姿翩翩，竟是绝世佳人。
　　她说道：“二位道长有礼了。”
　　她微微一福，使得那两个小道士都是一惊，他两个忙不迭地还礼，说道：“姑娘有礼！”
　　那美人说道：“不知道道长是不是华山派的人？”
　　两个一愣，说道：“是。”
　　那姑娘笑笑，说道：“从今华山派的人再也不能下山了，只能呆在山上，如要下山，请你华山派掌门来棋亭。”
　　那弟子一愣，随即问道：“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意思？”
　　那姑娘笑笑，说道：“要是你华山派掌门能下来与我下一局棋，我便放你们下山，不然你们再也不能下山去。”
　　这两人一听，顿时来气，一个心道：我师父是一派堂堂掌门，怎么会来与你一个姑娘下棋？你这是作梦了！
　　他喝道：“既是有棋，我来与你下，何必劳动我师父！”
　　他刚要走上棋亭，忽地看到眼前拦了一排女人，都是美艳的少女，她们一个个蹙紧眉尖，不动声色。
　　他上不去亭子。
　　那姑娘笑笑，说道：“如果你师父不来，你们华山派休想下得山去。”
　　那弟子一听，顿时来了脾气，他吼道：“我听得自古华山一条路，可是没听人说这一条路有人拦！我下山去，干你何事？”
　　他急欲下山，扯着师弟，两人便走。
　　看看那些女人，以为她们会拦他。
　　但她们让开了路，只是看他们两人走。
　　两人心里骂她们是恶人，果然只是说说吓他而已，真的行事，却是不敢拦他。
　　正说着，忽地肚子疼痛难忍，他两个弯腰抱腹，疼得难受。
　　那几个女人看着他们，一个说道：“如果你想活命，赶快回来。”
　　两个知道事儿蹊跷，只好回来。
　　说也奇怪，到了棋亭上，过了那棋亭，便肚子一点儿也不疼了。
　　他两个面面相觑，知道这些女人非同小可。
　　两人只好再回山上。


　　唐思说道：“等吧，说不定马上就会见到华山派的掌门，也说不定会见不到，得明日、后日，或许是许多日才会见到。”
　　所有的女人都看着那一盘棋，在等着华山派来人。


　　两个弟子赶回山上，对掌门淳于风说道：“禀掌门，出了怪事了！”
　　淳于风是五大门派里最有修养的人，他静静地问：“有什么事儿，这么大惊小怪？”
　　一个弟子道出事情原委，说道：“怪的是，弟子一回来，便肚子也不疼了。只要走出那棋亭，一下了那路，便肚子疼。”
　　另一个弟子说道：“她只说是要掌门人来，来与她下那一局棋，方才能容得我华山派的人下山。”
　　淳于风的眉头紧皱，他说道：“传你师叔来！”
　　一会儿匆匆来了淳于风的师弟岳劲。
　　淳于风说道：“师弟，你说那个唐门掌门是一个姑娘？”
　　岳劲说道：“是一个很美的姑娘，她名字叫唐思。”
　　淳于风说道：“她来了。”
　　岳劲就是一个寒噤。
　　如果唐思来了，定会对华山派不利。
　　岳劲说道：“在哪里？”
　　淳于风说道：“她在半山棋亭。”
　　岳劲不明白，唐思既是来了，不上华山，在那棋亭做什么？
　　淳于风说道：“如果你是唐思，你会怎么做？”
　　岳劲想想，如果他是唐门掌门，他会攻山，攻上华山。
　　淳于风叹一口气，说道：“华山居险，十分险要，自古华山一条路，便是从千尺幢下去。如今我们在山上，她才不会冒险攻山。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也，她想让我们服她，让我们不战而降。”
　　诸弟子才知道唐思为什么在半山棋亭设局待人。
　　淳于风问道：“山上有粮多少？”
　　那弟子说道：“本来我与师弟就是去催粮的，可到了棋亭，只好回来了，山上只有三日粮食。”
　　淳于风笑笑，说道：“不是还有三日么？”
　　他看岳劲说道：“师弟，到了后天，你再下山，如果唐门仍是用毒，你便也退，我自有道理。”
　　华山派的人都是服膺淳于风，人人听命。


　　山中风响，到了夜里，点燃灯火。仍是守着那一个棋亭。
　　唐思笑笑，说道：“陈抟也知宋太祖能做皇帝，便与人赌棋，夺他华山，此计确是好计，好计！”
　　唐星说道：“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来人？”
　　唐思笑了，说道：“这要看他们的粮有多少。如果他们有三日粮，到了最后一天，便出来一个人，来看看虚实。如果他们有五日粮，他们会在第四日来一个人，看看虚实，如果他们有一月粮，他们会在二十五日后才下山来一人。”
　　唐星看她，不知道她是如何算计的。
　　果然到了第三日，看看华山上下来了三个人，当先的是那个在少林见过的的华山派掌门淳于风的师弟岳劲。


　　岳劲一到了棋亭前，那小小唐星便笑道：“果然来了，果然来了！”
　　岳劲认得是唐星，便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唐星笑笑说道：“我们掌门说你们如果只有三日粮，必是今天出来，明日你们便断粮了。”
　　岳劲神色一惊，唐星说道：“对了，对了，果然是这么回事。”
　　岳劲看着唐思，说道：“唐姑娘来华山，不知有何见教？”
　　唐思悠闲地坐在棋亭上，说道：“我在唐门呆得闷了，想想无事可干，只好来找人下棋。听说五大派里，只有你们华山派的淳于掌门最懂得棋理，只好来找他讨教了。”
　　岳劲心道：说什么三千鬼划魂儿，你要图谋华山，谁也看得明白，只是我华山派不如别的门派那么好图就是了。
　　他笑笑说道：“听说唐姑娘在路上施毒，那可是有违天和了，我们华山只有一条路，难道唐姑娘不让我们走路了么？”
　　唐思笑，说道：“走路归走路，只是走出什么毛病来，可不要怪我们。”
　　岳劲心道：只听得弟子说，那路上有毒，我不亲自试一试，怎么甘心？
　　他笑笑，说道：“好，那我下山去了。”
　　他回头示意，让两个弟子别跟着他，他一人走向山下。


　　岳劲走了十几步，没觉出有什么不对。
　　他心里一松：原来那是吓人的。再走了两步，忽地觉出肚内绞痛，他只能弯下腰来，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唐星说道：“你走下山去，如果你能下山，你就是一个死人。”
　　岳劲想起师兄的话，慢慢向回走，果然一走便好，肚腹内也不疼了。
　　他说道：“唐姑娘，你摆毒阵，要做什么，说出来就是。”
　　唐思笑笑，说道：“只是一件事，就是与你们淳于掌门下一局棋。就烦你回山告诉淳于掌门，你们没粮了，再呆下去也没什么好处，不如他下来与我下一局棋，我与他定一个输赢。”
　　岳劲想再与她攀话，但唐思回头了，对那个坐在亭子里的姑娘说道：“筝儿，你能不能再弹一曲我听？”
　　筝响了，那筝声悠悠扬扬，竟是一支古曲儿，听得那唐思如醉如痴，再也不来理会岳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