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逾骨肉

 

2024-08-05 22:07:2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海边，那个燕云十六骑的人正用刀向人的头上砍去！
　　从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水淋淋的，象是一个鬼，冷丁地一声怪叫，使得人们都吓了一跳。从水里突地钻出了一个怪人，水淋淋的，分外吓人，他直直地站在了那拿刀的人面前。
　　那人愣了一愣，随即大吼一声：“你是谁？！”
　　这刀向着那从水里钻出来的人砍去！
　　这一刀够狠毒的。
　　只见那人的手一甩，这拿刀的人便大叫起来，他的叫声很惨。
　　原来从水里钻出来的这人手向他弹了一弹。
　　只不过是那人的手里的几滴水珠弹向他而已。
　　但水珠钻进了拿刀人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马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两眼流血，双手乱抓乱挠着，象一个疯子！
　　他大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海中出来的人扶着海石两怪站了起来。
　　他慢慢走出了海水，直立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个腰间佩剑的人。这人看着燕云十六骑的十五人，一个个望去，说道：“怎么缺了一个？”
　　海石三怪的老大与老三看出了，这人是他们的大哥青天剑客。
　　老大道：“我们宰了他们的老九……”
　　青天客道：“好，宰得好！”
　　老三的声音哽咽，大喊道：“大哥，大哥，他杀死了我二哥，他们杀死了二哥！”
　　青天客的眼睛眯起来了，盯着众人看，并冷冷地说道：“老三，你说什么？”
　　老三的声音更是悲切：“他们杀死了我二哥，他们杀死了~我二哥！”
　　海石三怪，同生同死，义气干云。
　　青天客道：“三弟，你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吧？”
　　三怪哭了起来。
　　没有人声。
　　燕云十六骑知道这一次他们必然难逃厄运。他们十六个人一齐来，这一次也得十六个人一起走了，有青天客在，他们决无生理。
　　但他们是天下有名的燕云十六骑，就是死了，也得死得轰轰烈烈，怎么会服输？
　　青天客走过去了，蹲下身来，看着二怪。
　　海石三怪的老二已经死了。
　　他是青天客的好兄弟，是为了护着关娇娇而死的，是为青天客而死的。
　　青天客的心里隐隐作痛。他在十年前就与海石三怪结成好友了，他们从来就是他的好帮手，几次生生死死，都是海石三怪救了他。如果没有海石三怪，他也许早就死了。他与海石三怪情逾手足，可现在他们杀死了海石三怪中的老二！
　　青天客的眼里满是怒火。他恨恨地看着燕云十六骑，冷冷道：“好，让你们杀死我的兄弟，我一定要全都杀死你们，一个也不留，全都得死！”
　　燕云十六骑的老大也知道青天客必然不会容情，但不知道他对于海石三怪的老二之死如此在意。他道：“青天剑客，我知道燕云十六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的下人也杀死了我的兄弟，我九弟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青天客却根本就不听他分说，只是冷冷地看着十五个人，说道：“你们出手好了，只要你们能逃得活命……”
　　燕云十六骑中的老六最是性子暴烈，他大声一吼道：“大哥，生死全由命，他是青天客，我们也不惧他，有个一死也就够了，怕他做什么，岂能辱没了我们燕云十六骑的名声！？”
　　燕云十六骑的老大一声长叹，心道：老六性子鲁直，不知道青天客的厉害，如果真的他一出手，我们燕云十六骑就全都完了。
　　他轻轻道：“青天客，今天的事儿，我与你做一个了断，让我的兄弟们走开！”
　　青天客道：“你想一个人与我动手么？”
　　燕云十六骑的老大知道他绝对不是青天客的对手，如果江湖上有人能胜得了青天客，那人也一定是江湖上最有威名的人，但那人决不会是他。
　　老大道：“我只想与你一个人了断！”
　　青天客道：“不行，你们燕云十六骑必死！为我的二弟报祭！”
　　老大一声怒吼，冲向了青天客。他没有看到青天客的剑，心道：如果让他出了剑，势必没有我们的出路，不如乘他没有出手时，一拥而上，杀他一个来不及……他一念至此，便马上出手了！
　　他用的是一双铜锤。
　　一锤奔向青天客的下三路，一锤直打向青天客的眼睛。
　　他看到了青天客的眼睛，这一双眼眯缝起来了，象是怕风。
　　这时，他看到了一柄剑！
　　一柄没有一点儿重量的剑，这柄剑只是轻轻向上一挑，挑得很慢，很轻，象是生怕惊吓着了什么人，象是没有一点儿信心，只是向上轻轻一挑。
　　他的脸上突地暴出了一片血光！
　　一片粘粘腻腻的血光！
　　燕云十六骑的老大兀自不知道这血是从他的脸上暴出来了，大声吼道：“上啊，宰了他！！”
　　他的脸分成了两半，从正中间分开了。
　　见老大倒下了，老六蓦然大喝道：“青天客，我跟你拚了！！”
　　老六与老七一齐冲向青天客。
　　他们看到了，青天客的那一柄剑是木剑。
　　一支能杀人的木剑！
　　他们的心思不约而同地想：这一柄木剑能成什么气候，只要我的兵器一碰上他的木剑，他的木剑岂不是马上就会叭叭折断，那样一来，我们就挫了青天剑客的锐气，然后再想法胜他不迟。
　　凡是江湖中人，都在动手时心存侥幸，他们以为对手强过自己，但也有可能不会胜了自己，或许会出现一个意外，那岂不是就大大欢喜，因为有这种心理在，所以江湖上才有勇士，才有不怕死的勇士。
　　这燕云十六骑的想法便是如此。
　　他们自出道以来，只有他们对别人颐指气使，根本没有在人家的眼色下行过事。他们一向是老大，江湖上黑道白道都对他们十分客气，这也助长了他们的骄矜。
　　此时，十四人一齐冲向青天客。
　　关娇娇一直在一边小心地看着，此时见十四人都是凶神恶煞，直冲向青天客，便知道他们是想与青天客一拚了。她大声叫道：“小心！”
　　青天客看在了眼里，已经知道了十四人的出手，一条鞭在上，直砸向他的头，一双锥在下，直剌向他的腰，还有一条枪，象是一条长颈的毒蛇，直缠向他的身子。再就是剑、水火双牌、一把刀、几枚暗器。
　　在他身边的是老六老七和老四。
　　他们的手已经要直剌到青天客了。他们的兵器已经招呼到青天客的身子了。
　　他们的心里一喜，心道：人都说青天客是天下少有的剑客，却也稀松平常，怎么我们兄弟一出手，他便得受伤了？只要他一受伤，一会儿他也就得死！
　　三人一齐大声喝吼着，声震大海。
　　大海的浪涛声兀自不淹他们的吼声。
　　这时青天客的剑只是轻轻一绕，没有碰到任何兵器。
　　如果碰到了一件兵器，先折的也可能是青天客的剑。但巧的是青天客的剑并没有碰到一件兵器。
　　老六、老七、老四都觉得他们的咽喉一凉。
　　他们的手象是没有了劲道，象是喝了醉酒一样，只知道身子在一点点变得沉了，人也在一下下向下坠。他们的脖子处有一些发紧，有些刺疼。
　　从咽喉处迸出一腔鲜血来！
　　卟！卟！卟！
　　三人倒地。
　　青天客的剑又不见了。
　　死人能看到青天客的剑，但活人看不到，活人不会看到他的剑，他的剑出手太快了；而且是一柄黑黑的奇怪的木剑，所以这青天客不愿意让人看见吧？
　　青天客道：“如果你们几个人自刎，我可以不出手！”
　　呆呆站在一边的燕云十六骑的人不再言语了。他们亲眼看到老大倒下了，看到老六、老七、老四死在了青天客的手下。青天客杀人的时候，竟然好整以暇，能把老六三人的伤口的位置也算得明明白白，只让那喷溅的血水直射向众人；而没有一点一滴落在他自己的身上。
　　青天客的剑只是杀人的。
　　他不喜欢杀人时不干净。
　　燕云十六骑从来没有被人杀败过，而且败得这么惨。此时活着的十一个都知道，他们不能从青天客的手里脱逃，他们无法脱逃了。
　　十一个人都用兵器，都围着青天客转。
　　没有人先出手。
　　他们看出了青天客的厉害，有几个人甚至直到此时，还没有见到青天客的手中剑，还没有看到青天客是如何出手的。他们只看到了他们的兄弟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只听得一声吼喝：“快出手，结大阵！”
　　燕云十六骑是天下少有的黑道大豪，他们有自己的厉害手段。
　　十一个人，，结成了一个大阵。
　　这阵十分象是武当派的北斗七星阵，但又不尽然，是三人一处，二人又一处，另有三人一处，再有三人各自单独站在一边，俨然是北斗形状。
　　怪在了这三人一处的，先头站一人，后面站两人，这三人的姿势极怪。
　　七星形状，无法击其首尾，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
　　此时的十一人心里略定。他们心道：看你青天客虽然剑法厉害，但你能一举就破了我们的大阵不成？
　　青天客看着他们。他们一个个都围着他，似在团团疾走，没有一个人肯停下，他们手里的兵器都在闪光，他们的眼睛都瞪得很圆。
　　一声齐吼，十一个人一齐出手。
　　十一种兵刃织成了一片密密的网。
　　刀光剑影，都在他的眼前闪烁。
　　这时，一边的海石二怪已经走了过来，解开了关娇娇的穴道，想冲上去与青天客上一起对敌。
　　青天客大吼道：“三弟，站住！”
　　两人站住了。
　　他们刚一停住，就看到了一片血光！
　　血光弥漫，飞向了空中。
　　似乎又看到了一柄剑，一柄黑黑的桃木剑。
　　有四个人中了剑，他们只觉得咽喉一紧，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凉意。他们不知道是哪里中了剑，但有些疲倦，有些困顿而已。他们互相看着，看到了眼前的惨景：自己的兄弟的咽喉中了一剑，剑尖只在咽喉上轻轻划了一下，血从咽喉处喷出来，怒射向天，喷出一股血雾。
　　他怎么了？
　　不等他想得明白，自己却倒下了，至死也想不明白是怎么死的。
　　只剩下了七个人。
　　再也没有人疾走了，他们此时突地明白了：他们的阵决没有青天客的剑快。
　　燕云十六骑的人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再也不是雄骏威风的燕云十六骑了，而只是七个人，只剩下了七个人了。
　　七个人兀自围着青天客。
　　青天客道：“如果你们自己自刎，一切都算是过去了。”
　　七个人当然不愿意自刎。
　　一声吼叫，七个人再一齐冲向青天客。
　　又希图的是一次侥幸，一次新的希望。
　　他们又看到了剑，一柄一闪即逝的剑！
　　他们七个人都呆住了，此时都踉踉跄跄，向前抢了几步。
　　血喷溅在对面的人脸上，他们在血水模糊的脸上看到了对方的兄弟，他们在死前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
　　他们的身子慢慢倒下了。
　　没有活着的人了，威震天下武林的黑道燕云十六骑没了，只有满地的尸首。
　　青天客走上前，看着海石三怪的老二。
　　他看着死去的二怪，好久不曾抬头。
　　关娇娇道：“青天客，是我害死了他！”
　　青天客抬起了头。他的话冰冰凉：“你不是要走么？”
　　关娇娇以为他是负气，就道：“我对不住你们……”
　　青天客看海，看他的兄弟，就是不看关娇娇。
　　他是不是有一些恨她？
　　关娇娇慢慢回身，想走开，再也不让青天客看到她。
　　“站住！”
　　海风吹着她的衣襟。
　　青天客道：“我要走了，要去学剑。我遇到了一种剑法，从来没有看到的一种剑法……”
　　他想向关娇娇说明白，但他又说不明白。
　　关娇娇不语。
　　此时，海石两怪走了过来。
　　海石大怪道：“大哥，我们应该善始善终。”
　　三怪也看着青天客。
　　他们是一样的心思，愿意帮关娇娇。
　　青天客道：“我不拦你们，你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但我要走，我遇到了一个人，我想学剑……”
　　他走了，一直走了，再也没有回头。他不回头，不想看一看他的兄弟，也不想看一看他救出来的那个女人。
　　海沉默。